第十九話 關於妳的婚紗
郁新：「明月，雖然我都叫妳老婆了，不過我現在還是學生。」
按著明月的手。「等我，我會娶妳。對不起，請妳等我…。」
天空積著厚雲，沿路吹著海風，在經過聖約翰科技大學之後，
人車變得稀少。既然要去海邊，郁新想，就點一首跟海有關的
歌吧：「聽海」。
『聽——海哭的聲音，嘆息著誰又被傷了心，卻還不清醒。
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靜。可是淚水，就連淚水也都不相信。』
張惠妹專輯—聽海
『聽——海哭的聲音，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悲泣到天明。
寫封信給我，就當最後約定。說你在離開我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張惠妹專輯—聽海
還沒唱完，明月連連拍郁新的安全帽，說：「不要唱這個了，
改唱其他的歌啦。」郁新：「好好好，我想想喔……。嗯！改
唱『海洋』。」
『選擇在晴空萬里的這一天，我背著釣竿獨自走到了東海岸。
徜徉在海邊享受大自然的氣息，忘卻所有的煩憂心情放得好輕鬆。』
『雲兒在天上飄，鳥兒在空中飛，在魚兒在水裡游。
依偎在碧海藍天，悠遊自在的我，好滿足此刻的擁有。』
『啊嗚———喔，嗨呀———啊嗚———喔，嗨呀———喔嗨—嘿呀。』
陳建年專輯—海洋
漫長的路程就在郁新歌聲伴唱下，到了目的地。郁新背一個背
包，因為難得來這麼遠的海邊，一定要帶點心來吃。明月照樣
把包包往郁新身上掛，牽起郁新的手，一起從路邊走下去。明
月脫下鞋子，叫郁新拿著。郁新很擔心沙灘上有什麼危險的尖
銳物品，叫明月小心哪，還不時留意前方沙灘，深怕明月受傷。
明月穿一條淺墨綠七分褲，穿著黃色連帽風衣，內搭黑色白領
Ｔ恤，紅色彈性髮圈束起馬尾。似乎是天候不佳，來訪的遊客
稀少。沙灘上都是明月的笑聲。郁新像是挑夫一樣，背兩個包、
拎鞋子，又穿著長褲和布鞋。他在潮水碰不到的地方看著明月
玩水。調皮的明月腳踩著潮水，用力朝郁新踢過去。被突襲的
郁新連忙閃避，跟明月求饒。欺負郁新讓明月真開心。鬧夠了
之後，兩個人手伸得長長的、牽起來，郁新走在沙地上、明月
踏在潮水往返覆蓋的地方。
明月：「前面怎麼會有馬？」
郁新：「真的耶！嘿，有人在拍婚紗照的樣子。」
那對新人這個時間拍白沙灣，時機其實不錯！人少，能拍得出
大景。天氣的問題其實修圖能彌補。明月從岸邊走出來，和郁
新一起繞過拍婚紗的新人。兩個人沒說什麼話，兜了一個大圈
重新回到岸邊。海風吹拂的節奏與他們的步伐譜在一起，海水
的鹹味吹上了岸。明月的手從牽著改成勾在郁新右手上，比肩
的走著，腳步又更慢了一些。這片海岸的終點由沙岸換成海蝕
出一個個窟窿的岩岸。沙岸遠離海的方向是一段白色海沙山坡，
快到頂的地方用竹枝佈置了防風欄。他們坐在高處，看著一波
波白浪俯伏，還有看著拍婚紗的新郎、新娘。
明月突然說：「等我結婚的時候，不知道白紗適不適合我？」
郁新嘴巴還咬著三角飯糰，配了一口茶吞下去，說：「一定適
合呀，妳怎麼會說不適合呢？」
明月苦笑著：「你看我『黑肉底』，穿起禮服像支木炭撐起衣
服。」
郁新：「衣服的事情沒什麼好煩惱的，一定有妳的禮服；那不
是很嚴重的問題。」他按著明月撐在地上的左手。兩人沈默了
一陣子。明月心裡存著些許不確定感，如問號扭曲的未來景象
在她心裡飄搖。郁新想要累積勇氣，他不願意開出達不到的承
諾，畢竟未來是那樣遙遠，不是能用兩個小時車程到白沙灣去
估量的。是，他恨自己軟弱，但那又如何？
「明月。」「嗯？」郁新輕輕扯一下明月的衣服，明月朝郁新
身邊挪過去，郁新右手從明月右肩使她向自己身上緊靠上來。
抱著她纖柔的身體，郁新把頭靠在明月耳際上方，費勁的想說
些什麼。
「明月，雖然我都叫妳老婆了，不過我現在還是學生。等我，
我會娶妳。對不起，請妳等我…。我還需要好幾年的時間。讓
妳一直等著，我…不覺得我有權利要求妳這麼做。一直等待對
妳太殘忍了，可是…」
「夠了。」明月這麼說。
「你就覺得我不能等嗎？」她轉頭，側臉向著郁新。
郁新把額頭靠在明月小小的肩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湧上來
的情緒快要將他溺斃在這裡。明月用牽著郁新的手，拇指搓揉
著他的手背，緩緩的、畫著圓圈，一圈又一圈。微微的海風兜
起她的髮線，她後頸的香味隨風舞動，像慢舞，單薄得讓人能
輕易跟上。為什麼、為什麼她那樣耀眼呢？
郁新抬起頭：「就押注在我這個電機系的學生身上吧。不會讓
妳失望，絕不。」淚水已經排在眼眶，只能勉強忍住不要滴下。
這時候明月突然突襲郁新最怕癢的地方。郁新：「哎唷，妳幹
嘛啦？」趁著閃躲明月攻擊的時候，趕快背過她擦掉快要奪出
眼眶的淚水。明月繼續弄他。這下真的慘了，郁新乾脆逃跑，
跑給明月追。眼淚擦好之後，郁新轉過來捉住明月調皮的雙手，
讓她面向自己，把她的雙手插在後腰。兩人臉對著臉，郁新說：
「好了啦，拜託不要弄我了。我很愛妳。我全部的愛都給妳了。」
接著藏在心裡不敢說出來的話：「關於『麵包』的問題，雖然
我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景象，但是我絕對兩肋插刀、奮不顧身。」
這一段話明月大概是不會察覺到的。她的眼前只有現在的郁新，
也只緊抓著這樣的他。承諾對兩個人來說都好難。一個是困難、
一個是為難。但是總算兩人攜手步下這台階，以後也打算攜手
共度。沙灘上一對正在攝影的新人是完成式，另一對互相擁抱
著的孩子還在進行式。超幸運的明月一定會獲得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