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誠實面對的自我
當天下課之前，老師帶著千俐當著全班人的面向子寧道歉，子寧倒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
冷冷的不說任何話，然後放學的時候，就穿著那身沾了血的制服，淋著雨回家了。
「美女，等公車嗎？」方耿的車開到了學校前面的公車站。
原來剛才他把車開到學校等她放學，但是子寧沒注意到他的車，自己走了。
她嘆了口氣，乖乖上了車。
看著沉默的子寧，方耿開口有些遲疑：「怎麼之前都不跟我說關於妳被欺負的事情？」
他沒有用霸凌這個字眼，好像說欺負，這些傷害就不會那麼嚴重一樣。
「沒什麼好說的。」子寧把頭別到窗戶那邊去。
「怎麼了嗎？」方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擔心，眉頭也緊鎖著，或許他不是擔心，是失望。
「……」但是子寧仍然沒有說，她不知道該怎麼訴說失去河河這個朋友的難過，更不知道
該怎麼回應剛剛在會議室討論所發生的所有事情，雖然方耿看起來沒有怪她的意思，但是
她知道，方耿一定很不高興。
他花錢讓她唸書，可不是讓她去打架的啊。
她對自己好失望，她覺得雖然她離開了街頭，但是她根本骨子裡沒有變，她還是個沒爹沒
娘，居無定所，倚靠在酒店工作和偷竊維生的小屁孩。
她根本沒有什麼進步。
車已經開到了熟悉的社區大門前，進入了地下室。
停好了車，方耿摸摸她的臉頰，剛才不知道被打了幾巴掌，似乎整片都紅腫了，不過子寧
一被碰到臉就像被電到一樣的彈了起來，使他皺緊了眉頭，「痛嗎？」
子寧搖搖頭。
「唉。好端端的被打成這樣，妳卻吭也不吭一聲。」方耿說了句無心的話，「這點從以前
到現在，怎麼一點都沒變？」
這一說戳中了她的淚點，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對不起……」
「我沒有覺得妳做錯，子寧。」方耿搖搖頭，「妳被欺負了，本來就應該要還手，我只是
不希望用暴力解決。」
「對不起……。」子寧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怎樣也無法原諒自己的衝動與不滿，她好討
厭自己，覺得自己好像總是一事無成。
她太難過了，都沒注意方耿為了安慰她拍了她的頭，甚至將她擁進懷中安慰，發現了的時
候，她只是趕緊推開他。
「沒事了，我知道妳受委屈了，不管是任何人都可能會衝動，會生氣的，所以我才會說沒
覺得妳做錯。」
但是子寧仍然無法停止傷心，只是繼續掉著眼淚，在那個陰暗的汽車裡頭，她太過專注自
己的痛苦，沒注意到方耿的表情和這幾年前比起來，雖然是憐愛，但是這之中卻與之前的
表情，已漸漸有了這麼大的不同。
在學校中，顧子寧是妓女這個傳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應該是個不良少女，黑道的大
姊頭，還有已經結婚了，搞不好有小孩了的奇怪傳言。
但是因為沒有任何人敢惹顧子寧，這件事情當然也不會傳到她的耳中。
只是她仍然躲著沛萱和徐森兩人，明明沒事了，但是她卻沒有打算繼續跟他們交朋友。她
覺得上次的舉動他們一定嚇到了，不會想要繼續來往，反正她也不是來享樂的，也沒有必
要非得要朋友。
卻不知道這件事情造成了兩人的不滿。
這天徐森下課時，敲了敲子寧的桌子，「可以聊一聊嗎？」
「抱歉，我有事。」子寧說。
「子寧，妳不能這樣子拒人於千里之外。」沛萱說，「我們不是朋友嗎？」
「……不要跟我牽扯在一起比較好。」子寧的聲音很冷。
「我們從來就不怕被牽扯，我只是希望妳對我們坦承，對我們多說一點真話。」沛萱說。
真話？
「如果我們知道了妳的事情，我們還能夠為妳說幾句話啊，如果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又怎
麼替妳解釋？」徐森說，「妳讓我們站在妳身邊，也站得很辛苦，知道嗎？」
「我又沒有要你們站在我這邊。」子寧低著頭說。
「子寧！」沛萱忍不住有些生氣地喊道。
「算了，不要跟她說了。」徐森拉著沛萱，搖搖頭，勸她放棄。
子寧覺得心裡頭好難受，明明是她讓這些人離開的，但是她卻覺得自己好像戰敗了一樣的
痛苦，明明自己曾經說過，她不是來玩鬧，來交朋友的，而是來用功念書，趕快考上大學
開始工作的，卻還是失望了。
她這才知道，是因為她就算不願意，也已經付出了很大部分的感情，所以在這個時候，才
會這麼不捨吧。
這樣一來她既沒有做到對自己絕對的冷酷無情，卻也在結束的時候失落難過，好像兩種都
沒得到。
寒假才剛要開始，她的心情已經幾乎是飄起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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