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的腦袋一時間無法轉到她說的話上。
婆婆平時都早上八點左右才起床撿回收，若是我那天剛好早八有課，會將喝完的飲料紙杯丟給她，順便和她道聲早安。平時她總是穿著補了好幾塊布的舊衣服，和現在穿著看起來像剛買的衣服不一樣。
很整齊乾淨。
「婆婆活到這個歲數了，這城市的每個角落都有我走過的痕跡，看得人多了，眼光不會錯的。璇音，想不想再聽婆婆的一句忠告？」
我和信珍互相看了一眼，只有滿頭問號。「婆婆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跟璇音講，我願意聽。」末了，我迎向婆婆的視線。
「上一次我叫妳要留心身邊的人，不管妳有沒有做到，從這個結果來看婆婆很滿意。」她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今天，婆婆最後再告訴你，妳身邊的那些人，會陪著妳走過一輩子，婆婆沒看錯，這些人和妳的緣份很深刻，妳要好好把握機會。」我還來不及回應，她便輕拍拍我的頭。「好好過生活吧，女孩。」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早餐店。
只留下我們兩個人滿頭霧水。
§
我補完眠後，準備和信珍一起搭車去學校上課，在等待校車時，我發現婆婆家門口有一些人聚集。
「信珍，妳看婆婆家那邊好多人，我們去看看好不好？」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校車到站還有一點時間，我抱著希望，希望可以從婆婆那邊更了解她說的那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而信珍也看見人群了，她的想法和我一樣，於是我們兩個移步到婆婆家。
婆婆賴以維生的推車上依然疊著許多紙箱，推車的角落掛著資源回收的垃圾袋，我可以看見最上層有我們早上喝完剛丟的飲料紙杯。
但我沒有看見肚皮在門口打盹。
聚集的人當中大部分都不是我第一次見過，其實都是一些街坊鄰居、一些阿姨輩份的人，這些人中的大部分在輕聲的交談，只是其中夾雜了一些哭喊聲。
我被人群給擋住視線，不過幸好有信珍，她一邊吆喝著一邊領著我突破人牆，然後，我們見到了肚皮，依然不變的姿勢，只是打盹的地方從門口移到了門內，靜靜地趴在地上。
趴在牠的主人身邊。
然後，我緩緩移動目光，見到竹子製成的舊躺椅上頭躺著一個穿著和早上一樣整齊乾淨的人，她閉著眼睛，似乎正做著好夢，所以嘴角才微微揚起。
自動隔絕外界所發生的任何事，我的焦點只放在躺在躺椅上的婆婆，那個總是以親切和溫暖待人的婆婆。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是的，婆婆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