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終章
蔚亞凡是她的名字。因為姓氏很稀有，很多人聽了都會很驚訝，媽媽說他們一家人都不能
做壞事，因為一旦做了都會被記一輩子。這天是她升上高中的第一天，她有些興奮也緊張
的穿上了新的制服。
雖然說台灣的高中生制服多半沒特別漂亮可愛，但是畢竟要穿一整天的，還是舒服乾淨最
重要了。她對著鏡子檢查了一下儀容，還是有些後悔昨天自己剪了的瀏海，好像真的剪太
短了
「起床沒？」哥哥很用力的拍了拍門，嚇得她跳了起來。
「你很煩餒！」她很生氣的回嘴，果然聽得哥哥在門外哈哈大笑，果然是預謀的，真的有
夠惡劣。
出了房間，母親已經準備好早餐放在桌上，「早餐在這裡，媽咪趕著要出門，麥片什麼的
自己泡哦。」
「嗯，路上小心。」她和哥哥異口同聲的說。
「你很噁心耶，嘴巴有東西還講話。」她才吃兩口，便對對面的哥哥一臉嫌棄的說。
「那妳大小姐慢慢吃，已經二十分了，我要去坐公車了。」哥哥蔚子齊白個眼，已經快速
的把土司和蛋吞下肚。
「不行啦！說好我第一天上學要跟我一起坐公車的啦！欸！蔚子齊你很賤餒！」她慌慌忙
忙的拿起手上的半個三明治，見哥哥真的已經走向鞋櫃，她只好到櫥櫃抽了一個塑膠袋裝
起來塞進書包裡頭，跟在哥哥的後頭。
跟著走到了公車站，公車似乎有些晚來，哥哥隨手指了她手上的布條問。「妳那個奇怪的
東西還要戴著上學哦？」
「護身符啊，你管人家。」亞凡驕傲的說，「我可是靠它才考上的耶。」
「也是啦，不然憑妳這爛成績也想上我們學校。」哥哥又取笑道，滿意的看著妹妹馬上轉
為嗔怒的臉色。
＊＊＊ ＊＊＊ ＊＊＊ ＊＊＊
這所高中的成績的確很不錯，總共十八個班，從十五班開始就是英文數學科學等等特殊資
優班級，亞凡因為成績平平，落在普通班，幸虧好朋友妤妤跟她考上同一所學校，就在隔
壁班，偶爾還能夠見到面聊個天。
第一天就在充滿尷尬與興奮的心情下度過了，雖然害羞的她沒敢認識很多新朋友，但是慢
慢來，總會習慣的。
「走吧。」雖然妤妤坐捷運上下課，但還是特別來跟她一起回去。「妳哥要一起回去嗎？
」
「他說有事情要留下來。」亞凡揹起包包，和妤妤分享起今天發生的大小事件，路過十五
班的教室，她說。「我今天才知道，我們學校還有資優班。」
「還有體育班咧，十八班就是。」
「那笨蛋應該比較多吧，畢竟有術科加分。」亞凡開玩笑的說。
「妳自己成績那麼爛還敢說別人？」妤妤大笑起來，結果動作一大撞到了一個正從十六班
教室走出來的男生。
那男生高高大大的，可能力氣也大，撞倒了妤妤手上的隨身提袋，他趕緊撿起來。「對不
起。」
「沒關係。謝謝。」妤妤點頭。
「咦…？」那個男生看了一眼亞凡，表情有些許詫異。
「同學…，妳貴姓怎麼稱呼？」那男生猶豫了一下子，問。
亞凡瞬間覺得莫名其妙，傻傻地回答。「蔚亞凡。」
「玉？」
「蔚藍的蔚，唸玉。」妤妤問，而亞凡皺起眉頭，看著眼前長相高大的男生，不明白他想
做什麼，妤妤噗了一聲，忍不住笑道：「你是要追她嗎？」
「呃。我不是奇怪的人啦。只是我弟弟手上也有這個。想說你們該不會是情侶吧。」他指
了指亞凡手上金色的布條。
「你弟弟…？」
「我是李鈞毅，弟弟叫李鈞楷。」他看著兩個女孩一臉沒聽過這個名字的表情，有些困窘
的向兩個女生道歉。「…沒聽過嗎？說不定只是長得很像的手環而已啦，不好意思。」
兩個女孩禮貌的笑笑，便打算離去。「是個奇怪的人呢。」
「科學班的人都很奇怪吧。」妤妤笑著說。
然後跟剛剛的男生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孔沒幾秒就出現在兩人的眼前了，原來這兩個人是雙
胞胎兄弟啊。亞凡忍不住偷看了看眼前的男生，沒想到那個男生也在看著自己，當她低著
頭正準備離去的時候，被一把抓住了。
「妳。」李鈞楷抓住了她的手。「終於找到妳了。」
「你是誰啊。」亞凡也忍不住生氣了起來。這兩個長一樣的人，是雙胞胎？怎麼都那麼奇
怪。「我不認識你啊。」
「抱歉，我認錯人了。」他淺淺的微笑，似乎是下意識的抓了抓腦袋。「因為長得很像的
關係，所以我哥和我才會誤認，不好意思。」
亞凡這時才看到他手上，的確也有個一模一樣的金色布條。什麼啊，這對兄弟說話真是莫
名其妙，到底是認錯人，還是認錯東西？而且，明明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亞凡似乎比較
注意這個奇怪的弟弟，兩人的眼神交會的時候，有種說不出來的默契。
「妳這算豔遇了吧。」妤妤看著這兩個人，一臉怪表情。
「豔妳的頭。」亞凡翻了個白眼。
＊＊＊ ＊＊＊ ＊＊＊ ＊＊＊
沒想到，從此之後，這個男孩就每天出現在她的眼前了。他和她一樣是普通班的，並不是
很擅長念書的樣子，個子很高長相普通，笑起來雖然很可愛。但是他的哥哥似乎更活潑開
朗一些，鈞楷總是很安靜沉默。
一開始她禮貌回應，但是後來發現他雖然趕不走，似乎也沒有什麼目的，於是亞凡和妤妤
也就自然而然地跟他熟稔起來成了朋友。他和別的男孩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一樣有著青春
的躁動，只是特別的是他似乎更加冷靜成熟一些，就像是比他們大了十幾歲的大人。
妤妤總是很肯定的說，那個李鈞楷一定喜歡妳。亞凡是不知道，只覺得這個人很關心自己
，所以做朋友也不壞。
他們約定好在升上高三的這年夏天要一起去逛逛將來想要唸的大學，亞凡想做獸醫，鈞楷
則是想選擇化學或是材料系。妤妤是社會組的，成績優異，說自己想要唸台大或是政大的
法律系，將來要做律師。
「不愧是妤妤，語氣超級囂張。」三人這天坐在速食店中吃午餐，亞凡笑說。「下禮拜我
們去中興大學逛逛嘛。」
「去中興要坐火車還要過夜耶？大小姐。」妤妤說，「台中那麼大要怎麼逛啊，沒捷運，
公車也不太方便。而且我要補習，你們兩個成績普通的傢伙去就好了。」
「成績普通…」鈞楷聽了這四個字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笑，她在取笑我們兩個耶。」亞凡打了他一下說。「但是我哥是中山醫學院的，可
以叫他帶我們去玩。台中好吃的東西可多了。」
「但是你哥很討厭我耶。」鈞楷面有難色。
「那是因為你一直跟著我的關係。他以為你要追我啊。」亞凡說著。「我再去拿一點番茄
醬。」
「真的沒有嗎？」妤妤看著鈞楷問。
「沒有什麼？」鈞楷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忍不住讓妤妤翻了個大白眼。
「嘖嘖。」妤妤搖著頭，「沒有要追人家還整天跟著她，亞凡都被你害的一點市場都沒有
了。」
「妳漂亮，妳有市場就好啦。」鈞楷隔著飲料杯蓋不停的戳著冰塊，淺淺的笑著。
「你少惹我，我有男朋友了。」妤妤翻白眼笑著說。「難道亞凡不漂亮嗎？」
「當然漂亮。」鈞楷若有所思的轉了轉眼珠，說了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
亞凡回來之後，三人又聊了一陣，因為妤妤要跟男友約會，吃完就打算早點走。「如果真
的要去台中的話，亞凡，要記得買決勝內褲！我就不信他什麼都不做！男人都是一樣的！
」
「妳不要亂講話！」亞凡嚇了一跳，臉紅了起來，用力的打了妤妤屁股一下，任憑鈞楷抱
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妤妤走了之後，亞凡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在意剛才妤妤的話，有些害羞。「你不要在意妤妤
的話哦！她就是喜歡鬧我而已。」
「嗯。我沒有在意。」鈞楷點點頭滑手機。
「不過啊。」亞凡忍不住問了起來，「我當初也曾經想過說，你是不是對我有興趣呢。畢
竟你一直繞著我轉。」
「…嗯，因為這個的關係吧。」他聳聳肩膀，摸了摸手腕上的金色布條說。「妳有曾經問
過妳父母，這條東西是怎麼來的嗎？」
亞凡搖搖頭。「沒有，媽媽只說過這是我的護身符。」
「借我一下，」李鈞楷將兩條細細的布條拆下，沒想到兩條布條竟然能夠拚成同一片。這
塊布是金色的，再她的手上至少也有十六年了，它沒有褪色或是髒汙就已經很神奇了。分
隔了這麼久的時間，卻還能夠接合得這麼完美，連一點開線拉扯的樣子都沒有，就更加莫
名其妙了。「神奇嗎？」
「神奇是神奇…所以我們是失散多年的姐弟嗎？」亞凡歪著頭，看著他將這個布條繫回她
的手上
「我們生日只差幾個月吧。失散什麼…」鈞楷笑得神秘。
亞凡有些不滿，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開口。「那…我喜歡你，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現在在一起有點太早了。」他的話使得亞凡有些失望的表情。「等到我們都30歲再結婚
吧。」
「啊？…」亞凡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這樣裝傻，這就是妳的不對了，星星。」鈞楷說。
「等一下！你…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我了嗎？甚至還知道我是保有記憶入凡的？」聽到
這個久違了的名字她非常驚訝，幾乎嘴都合不攏，好一陣子才有辦法正常回答。「居然裝
傻了這麼多年？！你…」
「那間旅社是我的財產啊，包含妳在內。所以收據都會寄到我這裡來，而且乾闥婆眾就算
轉世成人，身上的香味是不會隨便散去的，我以為妳會知道呢。」鈞楷笑了起來，「我可
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找到妳的，畢竟波斯菊的味道不重。累死我了，妳說妳要怎麼賠償我
？」
「等等…那你說結婚是什麼意思？」她皺起眉頭。「該不會又是那一套想要照顧我一輩子
而已，還是什麼做一輩子信任彼此的夥伴這種話了吧？」
鈞楷挑了挑眉毛，好整以暇地支著頭看著她。「妳覺得呢…？」
「我可不要哦！」亞凡大聲起來，「我們就算做朋友也可以一輩子，我才不要跟不懂愛情
的人結婚。好不容易回到人世，我可是想要好好談場戀愛的。」
「說愛我一百年絕對不會退怯冷淡的人不是妳嗎？」鈞楷低垂著眉眼，繼續滑著手機。「
我相信妳有這樣的本事，不然為什麼要跟我告白呢？」
「那是因為…我只是想試探你是不是還記得…」亞凡臉紅了起來。
「畢竟乾闥婆眾那幾百年加上前兩世都無法理解的愛情，突然在這輩子能夠理解了，我還
擔心這個爆炸般的賀爾蒙要往哪裡跑呢。」他笑了起來，表情前所未有的邪惡。
「但是當初…那個愛情不是被我摔碎了嗎？」
「夜摩撿了回來，還插進我的靈魂裡。真他媽痛死我了。」鈞楷說。
但其實他說謊了，夜摩在給予那份愛情之前，早就以那個吻激起他的滿滿的嫉妒，但是月
才不會輕易告訴這個傢伙，免得她得意忘形。或許月早就喜歡她了，只是自己並不知情罷
了。「…壓抑著說要到30歲才結婚是我的不對，去台中的時候記得買決勝內褲哦。」
「你有神經病啊！」亞凡愣了一下，忍不住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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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和夜摩傳訊息啊。」亞凡回到陰暗的房間，看著鈞楷開著小燈在滑手機。
「他說要傳他帶我媽去玩的照片給我。」鈞楷點點頭，天知道那件事情發生後，夜摩受了
多少懲處，但是他卻一個字也沒提。但是也活該，誰要他隨便就獻上死神之吻，還在他的
面前，沒揍夜摩算客氣了。「馬上就睡了。」
「天人界訊號很差的。」亞凡躲進被窩裡頭，打了個哈欠。「話說我在考慮下禮拜要去高
應大旁聽課程。」
「嗯？旁聽什麼課程？」
「觀光管理…」她說，「我想說…以後我們存夠了錢就來開個旅社吧，畢竟我們很有經驗
。」
「系上的課程每天都叫苦連天了還想要旁聽。」他忍不住失笑，輕輕親吻她的額頭。「傻
瓜吧妳。」
最後他們的生活還是走向最樸實最平靜的方式，就是因為身為平凡的人類，在短暫的時光
中能夠揮霍能夠享受不同的體驗，把握當下，活得精彩。而且沒有了父親的監視，他能夠
活得更加輕鬆。
月其實覺得這一切都相當值得，他不必再感嘆漸漸流失的感情與體驗，也不用奢望許多自
己從沒有過的情緒。他只珍惜與她在一起的當下。他和星星說好了，這一世後就拋下自己
的記憶，重新再來。生命本就是許許多多的相會與別離。就像在雲月住宿，有著一場簡單
的相遇與惜別。
之所以如此，生命才足夠精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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