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汋方森林回來幾天了，嫣螭終於能夠在府邸內正常行動，不再因為寒冷而身子虛弱。
莓跟她說府邸內的書房畫室都可以隨她去，但是只要過了子時就必須待在房間內。另外
就算平時，樓下區域也絕對不可以踏入，那是建大人關押罪犯的地方，那裡陰冷恐怖，
時常傳出詭異的聲音。
「是關怎樣的犯人呢？」嫣螭覺得好奇。
「不曉得。」莓沒好氣的。
「哦。」跟莓似乎有些熟稔了，她也開始拌嘴起來。「那是只有我不能去？還是連妳們
也都不能下去看呢？」
「妳是沒別的事情可做了？」正在擦地的莓瞪了她一眼。「誰要下去啊？樓下可嚇人了
。」
「哦。那我去書房找些東西看。」看著莓忙著擦地，她想自己要是一直待在房間也是礙
事。經過長廊，嫣螭看見書房內的琳琅滿目的藏書，這裡雖不比父王的藏書閣那樣又
大又寬，但是書也不少呢。
看到幾個侍從在裡頭整理書，她隨口問了一下。「你們在忙什麼？」
「書房怕濕氣重霉掉了，要拿去火前面烘一下。」一個侍從說。
她點點頭，在爐火前面翻了翻書頁，的確已經摸得出來些許潮濕的觸感，回頭她去架上
挑了一本厚厚的【左傳】，正準備細細閱讀時，看到了硯坐在一旁的地上看書，一臉專
注。她故意繞到他的身後，打算給他嚇一跳。
「看什麼？這麼認真？」
「啊！嚇死我了…」硯手中抓著的【獬豸傳】差點要起皺，嚇得直撫胸口。「妳這死丫
頭…」
「哈哈，膽子這麼小。」她看了看他手上的書，「這本好看嗎？」
「這個更好看，像小說一樣的。」他指了指書櫃上一排十四集的【北國玄武傳】，深黑
色的書皮看起來古老陳舊，前五集幾乎都要被翻爛了。「倒是妳…看什麼【左傳】，
無聊死了。」
她沒有說出口，想要看【左傳】是因為在宮裡父王和老師總會要求她每天閱讀並抽考。
她雖然討厭這些複雜的史書，動不動就是那邊戰爭這邊滅亡的，但是翻起此書，總會想
起溫柔的父王讚美【左傳】優美而精煉的字語：「文采若雲月，高深若山海。」
「晚上我們去探險吧。」她到他身邊坐下，一臉興致勃勃的。「莓說樓下是關犯人的地
方，我想下去看看。」
「她說不能去還去，妳膽子倒挺大。」他倒是一點也不感興趣，抱起書又繼續閱讀。
「你都不無聊嗎？」她掃興的。
「不無聊。」硯打趣著說，「如果你真要有趣的，府裡頭最漂亮的芝姐姐總是偷偷跟外
面一個叫做確的大哥幽會，兩個人會在門口恩恩愛愛，抱在一起…」
「噁心。」她笑罵，這才好好承認。「但是…你要是不陪我我就不敢去啊。」
「那太好了。妳的好奇心會害死妳自己的。」硯依然閒適的表情，話卻說得有些重。
「如果發生危險怎麼辦？」
「不會啦…」嫣螭吶吶的，仍然興趣不減。「幹嘛嚇我。」
「誰要妳不聽話。」彈了她額頭一下，硯如同往常那樣頑皮的笑了。「我要去找梅姐姐
告狀。」
「不准去！」嫣螭氣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兩個孩子打滾在一起又笑又鬧。
某天夜裡，嫣螭還是好奇得睡不著，趁著大家都已經安靜，連莓也已經回到下人房休息
時，偷偷的溜到了樓下，樓梯口陰暗幽森，很是詭譎恐怖，她想了想跑回房間，找了根
最長的蠟燭，小心翼翼地踏著階梯慢慢向下，旁邊的扶手仔細一摸已經都結了冰，底下
一定很冷吧。
一片黑暗的樓梯像是沒有盡頭，一路向下皆是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她的腳步也就
更加謹慎緩慢，走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了盡頭，樓梯的底部是一片柵欄門，鐵製柵欄稍
微有些腐朽，上頭的巨大鐵鎖鏈頭由外而內的緊緊扣住。原來如此，這樣她肯定是無法
到樓下的，她想著要回頭，卻一轉頭看到了一個巨大的人影。
「誰准妳來這裡的！？」是蘭。她臉上的皺紋因為表情而猙獰，碩大的眼睛怒目圓睜，
聲音更是尖銳嚇人，嫣螭嚇得閉上眼睛尖叫出聲，蠟燭一丟，連忙連滾帶爬的逃回樓
上，腦袋更是跌跌撞撞的暈得不行，幾乎是閉著眼睛衝進自己的房間裡，鑽到床上之
後躲進棉被中直發抖。
蘭嘆口氣，也沒有去攔，小心的從地上把滅掉的蠟燭撿起。
「是誰？」另一個低聲粗啞的聲音從底下的黑暗中傳出。
「是龍家的女兒，大人。」蘭穿著外出的黑色衣衫，背後揹著一個巨大的籮筐。從領口
拿出重重的一串鑰匙解開鎖鍊後進入了裡頭，火光微微閃動，照亮整片是木製的柵欄
牢房。最裡面的柵欄裡頭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影，地上除了泥濘和碎石，還有已經溽
成一團的乾草堆。到處都是潮濕腐爛的氣息，還有重重的血腥味。裡頭的人用手遮住
臉，似乎相當畏光。
「把燈滅了。」那張蒼白而腐朽的面容，居然是建。他看起來像孤魂一般支離，聲音低
啞得像是崩潰或尖叫的哭聲，他全身顫抖，看起來頹喪而恐懼。
「老奴眼睛不行了。」蘭並沒有照做，從背後將籮筐放在地上，又從頸項上找出了另一
個鑰匙打開，並把籮筐推進牢房內。「今天有抓到一些。」
「別讓她接近這裡了。」建打開籮筐時說。
「是。」蘭背對著建，將眼睛閉上，任憑著肉骨被撕碎咀嚼的聲響在她耳邊迴盪，鮮紅
的血液從牢房地板上慢慢流淌擴散。蘭顫抖著迴避背後一室的腥紅，連她乾黃鬆脫的
牙口也直直發顫，即使已經有這麼多次的經驗了，她仍然沒有能夠有足夠的勇氣正眼
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嫣螭隔天早上發了高熱，幾天之後才痊癒。她只記得自己晚上想要溜出去玩，卻忘了那
天去了哪裡，遇到了誰。她努力回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硯聽她敘述之後的表情有些
狐疑，於是稍作調查。
＊＊＊ ＊＊＊ ＊＊＊ ＊＊＊
亢、積和天駟三人，由於摔落山谷溪中，所以要多繞路才能回到大路上，但是積的身體
狀況復元不佳，傷口似乎有些許的感染，因此這幾天一直發高熱。旱季又無聲無息的到
來，悶熱痛苦不堪，所以幾人行進的速度緩慢。這天三人路過一個小城，那是最接近富
鐮城的綠洲城市，因為資源富裕城外又圍繞著像是兩顆連著的心型湖泊，所以叫做二心
泉。
二心泉中有豐富的樹木植披，湖泊中還盛產珍稀的鐵背魚和稀有的中藥材，又因為距離
富鐮城近，所以成為旅人商人必經之路，到了旱季周圍都會被黃沙淹沒，只剩下這個綠
洲小城，像是一顆翡翠淚珠滴落在大漠中一般璀璨美麗。
在二心泉裝滿了新鮮乾淨的泉水，也抓了幾條鐵背魚放進籮筐中後，三人想到城中的高
樓客棧吃一餐休息一會，但是越往城中走越覺得奇怪。平常正午時分，這裡應該是高朋
滿座熱熱鬧鬧的樣子，怎麼一個人影都沒有？客棧旁邊還有一處空地，平時是給路行馬
匹駱駝等等休息的區域，看起來也是奇妙的一片空空盪盪。
積的身子仍然虛弱，嘴唇看起來發白。「…感覺不太對勁。」
「天駟，你和積在外面等等。」亢輕手輕腳的接近客棧的門，拿起鐵劍隨時準備戰鬥。
天駟因為本來武功較弱，膽子也小，聽得這話便躲在積的身後不敢往前邁進。
亢打開客棧的門，突然裡頭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亢馬上衝了進去，發現客棧裡頭凌
亂無比，到處都是血跡和乾枯的屍體殘肢，原本應該是食堂的中心的位置，被挖了一個
巨大的坑洞，裡頭似乎深不見底，而有個女人半個身體正掛在坑洞外求救著。
「救救我！」女人的表情恐懼驚悚，不停的呼求著，亢剛好衝上前去抓住了女人的手，
爬出坑洞時，赫然女人的左腿下半部已經沒有了，傷口細碎而不平整，血肉模糊著，
看起來像是野獸咬傷或是腐蝕的傷口。
兩人因為聽到了求救聲，也趕緊衝進客棧來，看到了裡頭像是地獄般的場景也都嚇傻了
。「怎麼回事！？」
女人抱著亢仍在顫抖哭泣著，突然從洞裡頭噴出白色絲狀的物體，像是繩索一樣用力地
攀住了女人殘缺著正在流血的腿和軀幹。女人一被抓住，表情驚嚇著用力推開亢。「不
！來不及了！快走！」
那些白色的物體速度極快，看似柔軟綿長，但是當亢舉起鐵劍砍向那些謎樣的白絲，卻
有著鋼鐵一般的硬度，絲毫沒有因為劍而損傷，只見那些纏住女人的白絲漸漸轉變成為
深深的紫色，滲出濃稠的毒液。亢這才發覺不妙。「快跑！」
只見那女人驚叫著的聲音逐漸無力，身子像是所有血肉被抽乾了一般變得焦黑乾枯，令
人看了不寒而慄。深紫色的絲線吸飽了又變回原本的白色，動作也稍微緩慢。
但是像突然有著本能性的發現了生命體之後，那群白絲的動作變得快速且恐怖，直接向
三人襲去。「快出去！」亢對著積和天駟說。亢知道一般刀箭傷不了它，立即幻獸，變
成一條巨大的金龍直接飛天，衝破屋頂，躲避著白絲的一波波凌厲的攻擊。
兩人跑到門口才發現，折威的追兵正在外面等著，打算包圍著一網打盡，看著三人衝了
出來，背後又跟著不明生物，折威一時之間也慌著了不知如何是好，馬上下令：「放箭
！」
但屋頂整個被掀飛衝破，接二連三的詭異白色絲線便開始追著所有的生命體攻擊，折威
一行人還搞不清楚狀況，就陸陸續續被白色絲線纏繞抓緊，等到這些人想著要逃走時已
經太晚了。而亢衝向兩人以爪子撈起，迅速騰雲而飛離。
飛離了一小段路，亢不支倒地幻回人形，也將兩人摔在地上。附近黃沙遍遍，雜草稀落
，與二心泉城有些短暫的距離，暫時不會造成危險，但是折威等人應該就沒這麼幸運了
。
積被摔在地上，因為身體狀況不佳，好一會兒才有辦法起身，回頭一看，亢的左邊手臂
竟被剛才的白色絲線纏住了，因為量不是很多，又在掙扎中間被扯斷了，看起來似乎無
礙，但是亢的表情似乎很痛苦。
「師父！」叫出口的稱呼，積馬上就後悔了，但是那個稱呼這麼熟悉而溫暖，過往影像
就這麼一幕幕的展現在眼前。他顧不得旁的，先趕到了亢的身邊，用鐵劍撥開後才發
現，亢的手肘以下有大塊面積已經被此絲線的毒液給腐蝕，可以看到只剩下半截的手
臂骨頭，血肉模糊。
積趕緊拿起水看能否先將亢的傷口稍微做清洗。「這到底是什麼？」血肉接觸到水的瞬
間發出酸煙，痛得亢直咬牙，天駟原本還要再遞上水，但是亢拒絕了。
「只有這麼點水你們還要喝的。我們盡快趕路吧…到了富鐮城再行醫治就成了。」亢說
。看著自己的傷口，似乎也是有所心理準備，手腕的手筋和肌肉都被溶解得厲害只剩
白骨，手腕以下的部分雖然看起來沒有傷口，但也不可能再接回去了，這隻手勢必是
廢了。
「從沒看過那種樣子的生物…」積將身上乾淨的衣服撕下一塊壓住亢的傷口，想先幫忙
止血。他的虛弱蒼白的臉色比原本的還要難看，「天駟…到富鐮城還有多遠？」
「不遠…大概剩不到二十里的路了…」天駟對於剛才的場景也是心有餘悸，半晌說不出
話。他看了看地圖，仔細確認了方向。「往這個方向。你們…還走得動嗎？」
積此時走向亢，看著他仍然滴著血的左手，心下一陣複雜的感受，積將亢的半邊身子扶
起，而亢則是表情陰鬱，安靜無聲。「走吧。…天駟你來帶路。要是我們都倒下了…你
一定要趕去富鐮城找人來幫忙。」
天駟的表情有著些許的訝異，但仍然點點頭。
＊＊＊ ＊＊＊ ＊＊＊ ＊＊＊
她叫做珀，是一隻披毛犀，一種西國北冰原的高貴物種，父親是西國的玉井大人，家中
採礦維生，累積了不少財富，在西國也是個頗有聲望的部族。當初她就是憑靠著母家的
權貴嫁到東國去的，民間相傳當時她的嫁妝光是黃金就有好幾萬兩，更別說是琥珀、紅
寶石、玉髓等等。
她知道以她的相貌，是不可能嫁得了這樣優秀的夫君。她的臉型有稜有角，又寬又大。
眼睛窄小尖細，從高直寬大的鼻梁中間分得很開，她的皮膚粗糙而乾硬，嘴唇寬厚，在
西國這樣粗曠的相貌雖然並不少見，但是要是在東國宮廷的花朵叢間就顯得異常醜陋。
她永遠忘不掉，見到她的夫君松的時候，他的表情有多嫌惡。松長得一表人才，俊挺的
五官，高大的身材，但是面對她表情總是陰鬱不快。松的母妃是一條黑色的靈蛇，在松
的面前不絕口的讚她，說她氣質高貴雍容光彩，說她知書達禮乖巧懂事，但是松只丟下
一句，「母妃決定就是。」這場婚事就結成了。
成為他的王子妃後，松並沒有與她有任何接觸，他有無數個側妃、侍妾、沒有名份的更
是不計其數，一個個嬌艷美麗，婀娜多姿。她就像是擺飾品一般的置放在他身邊，即使
穿戴華麗高貴，松也絕不會正眼瞧她，侍女們侍從們也總是背後偷偷笑她，說她長得醜
陋，是個沒有人愛又獨守空閨的女人。
她不在乎。她仰慕他鍾情他，只要為了他開心，她什麼都願意做。但是她知道即使松看
起來像個花叢間追逐的孩子，他仍然不快樂。自從先帝駕崩，蒼繼位之後，松的母妃每
天都會用怨毒的語氣咒罵松，說他這輩子都沒有當上王的資質，是個不成材的孽子。
他的臉上漸漸的失去了笑容，取代的是隱忍已久的怒氣與顫抖。
她知道只有當上王，松才會開心。所以年復一年的漫長等待，她都沒有怨言，她都願意
陪著。為了他要謀取王位，是她主動提議，甚至親自去買了馬錢子加進王要喝的茶裡頭
，是她花錢將整個買通角軍各大軍官，甚至宮禁內的眼線，也都是她安排處理的。紫雲
殿上下幾百條人命等於是死在她的手裡，那天晚上良心譴責讓她恐懼得睡不著，但是她
絕對不後悔，她只要松開心。
他終於當上王的那天，他與一個臉生的侍妾兩人搖搖擺擺的進了她於宮內暫居的星輝宮
偏殿，將一塊方形翠綠通透的玉石「咚！」的一聲放在她的面前。那方玉寶翠綠方正，
毫無雜質，上面是蜿蜒優美的龍鈕，下方四個大字：王后之印。她抬頭看他。「恭喜王
，心想事成。」
「等到下個月吉期，本王就可以搬進大明宮，到時候本王再給妳辦個冊封大典！讓妳住
那個漂亮的赤陽宮！」松似乎是醉了，笑得不羈。「妳開心吧？」
「只要王開心，臣妾就開心。」她看到松如此快樂，也笑了出來，不過馬上本能的低下
頭，因為知道松討厭她的容貌，所以從來不太敢直視他的臉。
松可能因為心情很好，沒有想太多，用力的拍拍她的肩膀。「妳的功勞！妳應得的！」
然後又開心的擁著侍妾開心得出了偏殿。
那天是她此生最滿足的一天。即使他已不再年輕英俊，皺紋和白髮如同煩惱壓力般緩緩
地爬上了他的面頰和髮際，她仍然像是少女時期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的歡喜愉悅。嬌
羞與心動使得她兩片紅霞飛上了她稍嫌老態的臉蛋，連平時見到他時的不安與懼怕都消
失無蹤。
但是沒有多久，松很快的就因為政事繁忙變得惱怒抑鬱。他徵發重役修建後宮，已經有
十幾名嬪妃不夠，隔年又開始廣招選秀，窮奢極侈，湛湎荒淫。又因為懼怕南國的侵犯
而修築南方城牆，每月役使丁男數萬，重勞而役死者過半。許多地方官員更在此時趁火
打劫，加重課稅，私受賄賂，造成民不聊生的狀況，因此國內開始出現不少揭竿起義的
民兵團體。
珀不在乎松是個怎樣的人，不管他好他壞都是自己的夫君。只是當上王的他，距離她漸
漸有些遙遠了。到底為什麼呢？她做錯了什麼事呢？她不停地回想他們的每一次見面，
每一次短暫的談話，也遍尋不著任何可能性。
某天她終於明白，原來是因為自己不再有利用價值了。他已經是王，什麼都能夠輕易地
擁有了，也不再需要她的幫助了。
對他來說，她已經是不必要的東西了。
發現這個事實的當下，她恐慌的不斷想要求見王，派人傳話、送物品，但是幾周過去了
，了無聲息的回應證明了她所設想的是正確的。明明她還有這麼多銀兩，這麼多黃金啊
…看著滿室金銀，她發覺自己竟是如此一無所有。
＊＊＊ ＊＊＊ ＊＊＊ ＊＊＊
西國是部落聯盟國家。西北的冰原一代有孟極、猞猁、披毛犀一族，中部乃狼族、羚羊
族、犛獂、長毛驪、耳鼠、駱駝等以草食族群為多，西南方則是秃鷲、斑鬣、蒼猊犬等
，大大小小幾十個部族結合成聯盟。
其中規模最大，人數最多的部族是羚族，他們是溫和而謙遜的族群，由於武力不足，所
以經常是群聚著，並且依附於其他部族作為家臣奴僕或是商業方面往來，以鞏固自己的
勢力。
這天策與幾個部屬到了西方沙漠一帶的某個礦場巡視，這片山區原本就是一片荒蕪的草
坡，發現礦產之後，從山坡的左方鑿了一個方圓數十里的大洞。除了礦區旁邊的樓梯和
礦車可以到各個礦點之外，中心也有用鐵鍊人力拉升或降下的裝置和輕軌人力台車，策
放眼望去，整個礦區都是羚羊一族的直系旁系，只有幾個工頭是長毛驪馬、斑鬣狗或
蒼猊犬。
帶著巡視的這個工頭是斑鬣狗，策一向不太喜歡這個族群，他們狡詐殘忍且不夠忠誠，
但是早期王認為只要一點利益驅使，牠們便會一窩蜂的衝刺，也不算壞事，因此在礦區
也用了不少人。策經過了煤礦區，裡頭的礦車一落一落烏黑色的煤礦，質地均勻且晶亮
美麗，是上等無煙煤礦，到了冬天西北方的人民會大量購買以預備過冬，因此價值豐厚
。接著到了鐵礦區，由於鑌鐵是他主要管轄的區域和主掌的項目，工頭這時候撈了一些
鐵礦砂給策與其他的部屬。
「大人…就是這個。」在銀灰色砂礫中，他們看到了不尋常的紫灰色，星星點點的參在
砂礫中間，閃閃發光著。
「怎麼會有紫色的鐵砂？…」策的部屬叫做左更，將鐵砂仔細的看了看。策也拿起手邊
的放大鏡仔細觀察，這不是一般鐵礦砂的質量和重量，他接觸鐵礦已經幾百年，從沒
碰過這種顏色的礦砂。
「這樣的礦砂佔所有鐵礦的一成左右，才會嚴重影響了生產量啊大人。」工頭一臉困擾
的表情。「不只是鑌鐵，黃鐵也有。」
「我先帶一點回去研究，大人。」左更取了一些裝進麻布包裡，打算回冷鍛場做些確認。
策點點頭，打開礦區地圖問。「在什麼點挖到的？」工頭仔細地告知情況，幾個礦點位
置很接近，都是分布在偏北方的山區內。
策點頭之後，直接往礦場內部走去，順著階梯一層一層頭也不回的向下。「大人…不要
去啊，礦區危險啊。」左更考量到礦區的地形複雜而想要阻止，旁邊的工頭也跟著跑著
，「大人！」
策沒有聽兩人的勸告，直接來到最近的一個礦點，走進了其中一個坑道，坑道內狹窄幽
暗，大約只能容納兩個人並肩行走的寬度。一個上半身赤裸且瘦弱的羚族人友善的遞上
了照明燈，他接過之後繼續往內部仔細探查，根據工人的指示走到了最深處，裡頭潮濕
悶熱，缺乏通風，使得策額上凝了細細的汗珠。走了約半個時辰，果然在山壁上土石中
間看到了紫灰色的結晶體，除了晶亮的鐵礦之外，旁邊的碎石也有相同的顏色。
硬度與質量都很陌生，紫鋰輝？鈷硫？水晶？尖晶石？藍寶石？或是玉髓？無論是哪一
種，都不應該是這些工人分不出來的。他抓了一些，從運輸通道上來，將這些陌生的礦
石交給左更，打算回到高爐城好好研究研究。
＊＊＊ ＊＊＊ ＊＊＊ ＊＊＊
第四章人物表
珀：松之正妻。西國人。
左更：策的部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