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斬首刃

作者: johnkry (john)   2016-01-23 17:24:09
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
唱戲的掌管天下權柄,
善舞的手握千軍萬馬,
鐵樹有穿衣,但路有凍死骨,
蠟淚有成堆,但蓬戶僅四壁,
在夢裡…
辯士橫行,會而不議
議者疾呼,議而不論
學者滔滔,論而不決
有司者,決而不行
在夢裡

......
.............
我是個英雄
***
夜雨濛濛,時間已是戌時。
幾許的燭光照亮著一個小小的可見範圍,烈風陣陣,光芒內的風中,雨絲飄搖著。
鐵志明已經準備就寢,站立窗前的他上半身赤裸著,注視著黑暗之中,就像真的看
的到什麼一樣。
「華山棄徒歐克,向鐵大師求劍。」
這一天,一個身影都在風雨間到來,他的人就停在光與暗的邊界。
他挑的時間,是最不會影響鐵志明生活作習的時間。
他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說了這麼一句話。
鐵志明還在驚訝,即使是他這樣的鍛冶大師,一生中也絕少有人向他行如此大禮。
「大膽狂徒!鐵大師怎有時間搭理你這宵小之輩!」
錯愕之間,已經有另一個人代替鐵大師作出了回答。
他的發聲洪量,語氣鏗鏘。
這人穿著貼身的上衣,凸顯出他的肌肉結實飽含力量。
他的上衫沒有寛大的衣襬,取而代之的是收攏的窄袖,前臂位置縫上了一塊彎曲的
鋼板,任何有常識的人看到他都會知道他是一個武師。
他是南昌候的手下,走過千里,奉命帶著一塊上好的鐵胎前來,並且保護這把即將
現世的利刃。
道上的兄弟稱呼他"白手活總管",這是對他地位的幾分尊稱,也是對他作事的內
容幾分的說明,他名喚嚴寬。
「年輕人,這個世界上,弱者表示出來的尊重不是尊重。」
對於一名不速之客,對於一個不情之請,鐵志明沒有正面回應。
他對歐克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因為這是他的人生經驗。
他的出身背景沒有傳承多代的鑄器大家光輝,但是除了名氣外,真正懂刀槍懂技擊
懂手藝的人都知道,鐵大師工坊出來的東西,品質絕對是力壓百兵的,為了造就今
天的手藝,他犧牲了很多。
只是他犧牲的卻沒幾人聽說了。
「站起來!無名之輩!擊敗我,你就擁有說話的權力…」
嚴寛覺得他的態度已經足夠客氣了。
他給了對方一個可以下的台階,但歐克卻只回一句話就成功激怒了他。用語簡白,
語氣仿若天經地義。
「你?不是對手。」
「哼!」的一聲,嚴寛作出請的手勢。
嚴寬知道自己足以算是一流好手,不然他無法成為總管。
他有幾分自負,身為一個武當山的俗家弟子,練的一手九宮連環劍,這套劍術招招
相衍,攻守相兼,打鬥就算是實力勝他三分的對手,也不可能將他幾招拿下。而眼
下的年輕人卻膽敢口出狂言!
見歐克爬起身子後,嚴寬隨即出招。
九宮連環劍的第一式,由蓄力、抖腕刺擊組成,這招"劍一生二儀",他用過千萬
次,這一式的要訣在於刺劍的時機,劍刺出的早則招未到式己老,劍出的太快則無
法駕御後續的攻守變化。
淋著雨,戰於夜。
水珠會打入眼中,影響一個人的視線,黑夜讓暗器或藏招更難以判斷,動手的二人
都沒有考慮到戰敗的可能。
只是嚴寬這次不僅輸了,而且還是在出手七招就輸了。
從接下來的"劍二化四象",那攻守切換的選擇,劍三迴還序,劍四亂環錯,劍五
空,劍六蟄,嚴寛知道自己的功夫從來沒退步,可是他敗了。
他後來才知道,華山派的棄徒,現在練的是很邪門的功夫,大家都叫他"瘋魔劍"
他的功法讓修練者神智狂亂,忘卻傷疲,這樣的法門特性是人人驚懼的。
只有戰死沒有戰敗的決鬥特性,也是讓刀口上討生活的人都不想遇到他的原由,如
果不是非戰不可、不是誘因過大、不是太過無知、不是太過愚蠢,聽過歐克名字的
人,都會記上他。
這個方才還跪地求劍的人。
「別理他。」
歐克已經拿到說話的權力,然後三十三天過了,早在三十三天前,鐵大師已回覆、
只回復了這樣的三個字。
「華山棄徒歐克,向鐵大師求劍。」
三十三天以來,每到戌時,他都會來到,用著同樣的姿態,說著相同的話說。
他的姿勢端正,語氣懇切,就算是最虔誠的比丘禮佛也不過如此。
三十三天不斷,每天他都跪到天明才離去。
「再不然我真要像個無賴一樣在對方毫無防備下殺了他嗎?」嚴寛不禁喟嘆。
「啟禀總管,那歐克每日離去後均是回到悅來客棧後休息,於半天後以走方郎中的
身份在城中營生。」
嚴寬原本以為歐克會是名打著義賊名號之流的人物,畢竟練了武功的人可以偷可以
搶,錢財都比掙來的輕鬆,事後丟幾個銅錢給窮人,博個合理化圖利自身的美名。
「啟禀總管,皇上當前七名寵妃在爭取立后,這陣子皇上喜歡看舞劍。與南昌候交
好的潘妃子在宮中目前並沒有比別人多的贏面,和她爭寵的是禮部侍郎陳安的女兒
,陳妃子已經得到一把由……呂妃子已經得到……宋妃子已……」
如果說世界上真有匠人能打造出干將莫邪那樣的傳說神兵,鐵大師絕對會是被聯想
到的那幾人之一。
只是南昌候找上他的原由是四大鑄劍世家都已經選邊站了,沒有夠格的人願意為他
打造一把送給皇上寵妃的劍,然而這危機未必不是轉機。
「啟禀總管,鐵大師表示已經可以取劍。」
嚴寬因為為人通達,辦事幹練,總是能做好被托負的任務,所以深受器重。打點好候
爺府裡裡外外,上上下下是件累人的事,人們總是有著各式各樣的想法。所以這個
世界要求他去證明什麼,一次又一次的證明什麼。
他四十七歲了,育有一子一女,證明著他的愛。
他總是板著一張嚴肅的臉,證明著他的謹慎。
他證明了他可以證明的一切,可是這個世界從來不曾向他證明什麼。
「很美。」
當又一個戌時已到,嚴寬第一次拿起了這把劍時,他忍不住讚嘆。
這把由鐵大師鑄打,開鋒,裝飾的長劍,劍身每一道折射出的白光,仿若落塵無法沾染。
看著劍鍔上的線條轉折,以堂皇中正的意含設計,此乃王者之節。
「唉……可惜這柄殺人利器卻只會成為一個權柄。」
最後鐵大師忍不住嘆息。
這把劍的鑄鐵來自遙遠遙遠的北方,傳說那裡是一個比北海還更遠的天坑。
鐵志明一見到手中素材時曾雙眼為之一亮,當成品出爐時他為超越善惡與利益的美
而心折,這麼一個送給皇上的禮物,最後淪為裝飾性質的誇耀。
或許這個世界裡所謂的堂皇中正根本只是個幻想。
只是這個層級的事務,鐵志明沒有任何置喙的權力。
「你以為什麼都不用付出,只靠誠心二字就能得到這世上的什麼嗎?」嚴寛雙手捧
著劍匣,離開前他忍不住說了二句。
他是個事故的人,不然他無法成為一個總管。
在一個髒手活數量夠多的時期,他代表的是一種信任,一個承諾,和一點善意的投射。
這是他還能得到一點尊重的原因。
也許一個弱者的呼喊沒什麼值得在意?他們生若蜉蝣,死若塵埃。
但是一個有能力的人願意低頭,一定存在著比他尊嚴更重要的人事物。
歐克不願節外生枝,只是低頭伏地,他已經證明了他也有著份量。
「大師,如果時間能倒退回三十年前,我會去求那位傳奇的南方幫派巨擎,那位傳
說中的老伯。如果時間能倒退二十年,我會去求朝庭最負盛名的那四位捕頭,可是
時間不會倒流,我們能靠的永遠只能自己。」
終於,在嚴寛離開後歐克多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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