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最近說她快看完小百合的書了，那本看完了之後才再繼續看我借給她的、那本吳
明益<睡眠的航線>。
我記得她上次讀<睡眠的航線>的情景：在MOS裡，她捧起書本，非常果決地將書封拗
到背面，每翻一頁，就對這本書的膠裝多一分考驗......那時候我買這本書還不到一個月
，心痛的很。但要是跟她說了，她大概會露出無辜的表情，說:「書不都是這樣看的嗎?」
我想讀長篇小說對她來說還是個挑戰吧－－在習慣了電視新聞的短篇故事、商業週刊
的短文、line群組的靜思小語，要轉而看一篇敘述較長的文章需要重新培養耐心和專注。
(我也是如此，拜PTT以及人性本身的貪懶所賜:P)
而我會記得這個場景，一部分是因為心痛(哎呀！)，一部分是因為我終於在這時候寫
下魔女的開頭(當然沒給她知道，她以為我在寫論文)。那種不得不寫、極度想要宣洩的衝
動如今漸漸地遠離了，我想是天氣冷下來的關係，或者是大選，心思整個被一種社會參與
感所占滿，開啟word的時候都在望著空白處發呆。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為了什麼在寫字，自我實現?還是一種文青式的、帶點睥睨眾生
的優越感?
(你看，我寫了這麼多!)
這兩天接連著看完了黃凡＜躁鬱的國家＞，以及朱少麟的＜燕子＞，真的越來越不知
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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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
菲菲和茉莉對城堡那頭騷動的真相模模糊糊，得一直等到使節派人前來轉達，才知道
伊卡德生病的事情。
菲菲的心思老早就飛到了別的地方，在那人離開前還頻頻問著:「他還有沒有別的話
說?有沒有?」
盡管她自己心知肚明，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透過無關的人傳達消息──兩人的關係必須
比老鼠的居所還要隱密，比蝙蝠的洞穴還要黑暗，密而不宣，火花只能透過眼神傳遞，臆
測、猜忌，暗暗揣想──這是個甜蜜的折磨，他們無論是實際或者表面，身分上都不能展
露出半點愛戀，而在這座廊道比房間還要長、還要寬廣的城堡，沒有可以信任的訊息使者
，就好像彼此間隔了沙漠和海洋……
菲菲在那人離開後哀嘆地倒臥在床上，連保養梳妝都懶了，草草地叫下人準備就寢，
身旁的小奴不明就理，也不敢多問：菲菲的脾氣總來的又急又猛，這陣子因為城堡的生活
充滿限制，不知道白受了她多少氣，加上今天早晨她們姊妹間的爭吵，一巴掌狠打在小奴
身上，當作是打在伊蓮娜一樣出了氣，有冤無處訴，盡管在菲菲高興的時候拿了不少好處
，但總的來說，在這女人的身邊就和躺在一隻獅子身旁睡覺沒什麼兩樣。
小奴在熄燈了之後背著菲菲跑了出去，明著是說菲菲有話趕在明早前傳給伊蓮娜，實
則是向她疏通消息──只要這消息有價值，伊蓮娜總不吝於給予獎賞。
當初茉莉的丈夫就是這樣來的，伊蓮娜透過手腕向那男人傳達好話壞話，區區一位普
通男人(當然，這是對於大魔女而言)，這又有什麼難的?茉莉或許臉面比不上菲菲，但總
歸是自己家的姊妹，論理不會比外頭的差多少，加上茉莉的個性和能力實在是個當老婆的
好人選，對於那男人的父母來說，出了個只會在魔女間浪蕩的兒子，除了揮霍家產外實在
沒有別的功用。盡管和魔女府內的女人結婚仍不太體面，但女方並非魔女，他們也算安下
一半的心來──至少是把這個散財之子給送出了家門。
伊蓮娜知道，她需要茉莉的幹練與菲菲的宴席來支撐宅邸，婚姻能讓茉莉留下，也能
讓菲菲離她而去，因此一旦有哪個合適的男人動了念頭，她便想盡辦法讓他娶了茉莉，要
是失敗了，大不了就將他列為「不受歡迎的來客」，她是大魔女，在她的宅邸裡自然是無
所不能。
伊卡德燒起、燒退，以及後來令整個家眷都沸騰起來的遍體灼紋，伊蓮娜僅僅一知半
解：她從女僕那兒知道了伊卡德的病況，卻不曉得他的身體浮現了紋路──幸好瑞比歐早
就阻擋了不相干的人等，在等待領主作最後的決策前，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件事──女
僕在領主回到城堡後便消失無蹤。
「主人在，皮還是繃得比較緊。」伊蓮娜感到好笑地想。
伊卡德的病雖然突然但也不是無跡可尋，無知的、可憐的凡人，要是在她的宅邸，伊
蓮娜早就把不小心鑽入體內的惡氣給逼了出來，區區一點感冒，難道還難的了魔女？
就連死亡都是魔女的解脫，唯一的大敵只有歲月……
她要女僕再過給她按按臉。
那孩子從晚餐時就不對勁了，或許是這一整天的重擔對他來過負荷過重，伊蓮娜想著
，腦中不經浮現少年在草地上一臉困窘，有口難言的模樣──那時少年的心理還過記著早
上碧耶拉的不是呢！
在伊蓮娜看來，這倒比那位一出事便躲起來不見人的人成熟多了，虧她還是領主的妹
妹!同樣的血緣，居然沒半點哥哥的氣魄?
從菲菲哪裡來的眼線囉囉嗦嗦地報告著，伊蓮娜覺得她的內容真是無趣，千篇一律，
菲菲要是多警覺點，小奴這大膽的行徑還能撐到今天？但那丫頭就是大而化之，不在小細
節留意，這也是她的咒語老是半生不熟的原因……菲菲會的把戲泰半都是伊蓮娜教的，她
逃不出伊蓮娜的耳目，就像老鼠逃不過貓爪。
啊，是的，她又開始發作了，不找個人來發發情就不能洩洩過剩的精力，但一會兒就
退燒了，轉的目標，再來一次。
騎士凱的口信，哈?他說什麼?
「他要主子別過度為伊卡德的病情擔心，他在病床邊照看，隨時有新消息。」
「是嗎?」伊蓮娜心不在焉的回應，把人給隨便打發走了。
反正菲菲和騎士勾搭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她的心思仍逗留在逝去的光陰裡，那段餐桌和領主交談的美好回憶──他們談得太過
愉快，幾乎是飯桌上最後吃完飯的──現在她是看領主越看越順眼了，他閱讀的品味不錯
，對詩歌也有些研究，那些傳奇、歷史、占卜…….
占卜師會算到這一幕嗎?女神會看到這一幕嗎?
伊蓮娜欣喜地笑著，他的眼神離不開她，那隱藏在循規蹈矩背後的曖曖光芒，那就和
過往接觸過的男人們沒兩樣，但是…但是……餐桌上的事歷歷在目，領主居然提醒她的胸
口袖子是濕的，一講完兩人尷尬地沉默了許久。
先別說自己衣飾沒打理好就上餐桌，但他怎麼會看的這樣仔細？
更何況，他幹嘛道歉?
伊蓮娜輕笑了出來，小女奴開口詢問。
「啊，沒事。」她說，「我只是…..在領主接班人生病的狀況底下，我笑出來似乎不
識時務?」
「不會的，您笑起來是那樣美，人人看都會開心，把不愉快的事通通揮去。」
「你今天是吃了蜜了?還是他們在你們水裡摻甜?」
女奴的手指溫柔的劃過伊蓮娜的臉頰。「我不是這城裡的人，自然不在乎那些。」
「當然啦，我不會蠢到在他們的面前笑，啊!親愛的!」伊蓮娜突然甜膩的說，女奴驚
訝地停下動作，受寵若驚。「我真的考慮過放你自由，像那些僕人一樣定期打契約。」
女奴巴眨巴眨的搧動她的眼睫毛。
年經，未經世事，我也有過這麼一段……「但那都必須等到事成了之後，沒錯，現在
的局還不夠穩當。」歲月造就的嫉妒之心讓伊蓮娜隱隱作痛：小女奴不需要按摩，繁複的
抹擦保養品、提拉皮膚、用冰塊鎮臉，那張臉皮就這樣子的稚嫩。
這幾乎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她想，領主的愛是伊蓮娜此生最後的依靠，非如此不可、
非如此不可……那個倚仗茉莉肚腹的計畫早在伊蓮娜下定決心之後胎死腹中，施展那複雜
的咒語需要強大的精神，她現在只能養精蓄銳，全貫注在和領主的感情上。
他的眼神、脫口而出之後的尷尬、談天的內容、打趣……她要他的世界全繞著她轉。
對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男人的追求更加虛榮的事呢？
伊蓮娜幾乎要睡著了，一隻蝴蝶卻突然飛進她模糊的意識裡。
她想起來了，那刻鮮明的畫面，凝結的時間：伊卡德就是在兩人尷尬時突然沉默了下
來，臉色黯淡，全身失去了光彩，病懨懨的撥動著盤中的菜色。
此刻使節派領的人終於前來報告，伊蓮娜匆忙的穿上外衣，在前廳接見，那人是位年
輕的騎士，行止有些拘謹、緊張。
伊蓮娜吩咐下僕給他一杯水，讓他慢慢地說。
原來是領主的訊息，他要公主們不要慌張，伊卡德不過因為天氣的話而有些不適，醫
生看過了，血也放過，他的狀況穩定而且急需休息，這幾天恐怕不能見客，有請體諒。
「這同時也是醫生的意思。」那人說，眼睛毫不掩飾，飢渴的直盯著伊蓮娜薄紗後姣
好的臉蛋。「雖然病況不差，但怕放血後還是有髒東西存在身體裡，因此除非獲得大人同
意，不然不能進入病人房內探視。」
伊蓮娜說了些客套話便放那人走了。
等他一走，她扭頭對一旁的女奴訕笑道:「你看他的眼神。」
女奴意會地咯咯笑了出來。
兩人又閒談了一會兒，準備就寢，正當伊蓮娜將睡衣披上，女僕吹熄了前頭的蠟燭，
門外突然傳出有訪客到來的通知……
小商人準備要離開這塊瘋狂擁抱道德的土地了。
馬匹、貨車、隨行的僕人跟「貨物」……
「我只是個做女人家生意的小商人。」
正直如領主，當然不會把「女人家」當作形容詞而是名詞，以為他那貨車裡賣的是成
堆的保養品和美容霜，通行證一發下來他就準備出發。
領主的允諾真讓他鬆了一口氣，尤其在昨晚，他居然拉著聽說是位外國使節的男子前
來拜訪，當他慌慌張張的在旅點老闆預備好的房間會面時，那老闆還猥瑣的朝他屁股打了
一下──真該死，那女孩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呢！
結果領主不過是想偷偷買些給女孩子的小玩意兒，老天，他都要為他感到難為情了。
出於同情，小商人拿出了最好的貨給他，雪水、香膏、玫瑰做成的胭脂，還是濾過好
幾次的，質地可比嬰兒的肌膚還要細嫩。
他沒收多少錢，事實上，這些東西的錢他也不放在眼裡，「女人家的生意」自然是比
這些化妝品價值來的昂貴許多，他的貨車裡盡是花名冊和幾個女孩子的日用品，那群女孩
可是他花了大筆的金額標下的，現在正蒙面充作僕役，他不會讓任何人碰女孩們一下──
那全是應愛德領主的要求遴選出來的女孩兒，他愛的胸部、喜歡的屁股、水蛇一般的腰以
及尚可的臉蛋。
要不是因為那群盜匪，他也不會選擇行經這塊對他來說太過凶險的土地……他的情報
比人晚了一截，沒能趕在盜匪在南方肆虐前脫身，勉強才進了這位領主的城門，給他忠實
的手下審問的死去活來……啊！等到了愛德領主那兒，他肯定要狠噱他一番!
小商人喜歡老實的人，像是愛德領主，只要滿足了他的要求，付錢可是吭也吭不上一
聲的，至少他承認自己看中的是實戰而不是藝術，願意為肉感的女孩付出多一倍的價錢。
而這位領主啊，他光坐在桌邊就為他感到難過：一位統領著據說是方圓百里內最好軍隊的
男人，叱吒戰場，卻對自己喜歡的女人一點辦法也沒有，苦惱著，還拉著國外的使節一起
……使節那傢伙倒是經驗豐富，老神在在的樣子，真不愧是那國家出生的公子哥兒，小商
人在那兒的生意不大好，魔女太多了。
這次做完愛德領主的生意之後他打算再往東走，碰碰運氣，要是能找到魔法師落腳的
國度就好了，那才是「女人家生意」的天堂。
「但是，魔女啊……」他想著，「要是我手頭上的女孩有魔女，當初也不會這樣狼狽。」
離開魔女國度的時候，盡管生意不佳，但他卻意外地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魔女結伴旅
行──她老了，就魔女而言宛若風中殘燭，要是能釣個商人也不錯，至少衣食無缺。
他可沒這樣笨，只是魔女的魅力實在不是一般男人能禁得起的，在幾個星期後魔女率
先感到了厭倦，她開始懷念起家鄉的奢靡、男人的奉承，各式各樣令人流連忘返的宴會與
男歡女愛。最後兩人單純地只成了生意上的夥伴。
就在這個時候兩人遇到了盜匪，那群賊幫子把他洗劫了一空，那些女孩兒、貨品，
連同魔女都被擄走，他幸運地暫時找到一處地方歇腳，沒幾天，那女人居然滿載而歸，不
只是兩人原本的貨物，盜匪的金銀財寶也全搜刮過來，無一不漏，甚至多了幾位標誌的美
人兒。
於是他才明白，魔女的威力有多驚人，光一個人，一個，就能搞的一群賊子四分五裂
，兄弟之間互相殘殺──「窮人出生的傢伙們吶!」那時她容光煥發，盡管掩不過漸顯的
老態，但仍是艷美異常。「這一生沒見過『真正的女人』。」
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小商人忍不住問：「什麼是『真正的女人』?」
兩人又花了好幾天的時間來研究這回事才分道揚鑣。
那次收穫甚豐，他和那名魔女四六分帳，還拿到了一長串未登錄在官方魔女名冊的名
字。
他心裡有個算盤，那些功力不高、近乎青春晚年的魔女們最容易被說服，這行要的是
話術和水性楊花，正當盛放的魔女光找個富貴人家榨乾都來不及還想做個妓女?但年華將
逝的魔女選擇不多，上流階級早看不他們上眼了，但在底層的市場裡仍像顆珍珠一樣受眾
人捧愛，小商人知道，眾人的愛戀是毒，一但被拱過雲霄便再也不能忘懷那滋味。
這門生意的利潤夠他好好存下當退休金了。
他唯一要做的只是等待，在時間之神身後便宜撿拾那些被歲月傷害的女子。
買低高賣，他之所以為商人。
啊，但在那之前，沒點資本怎麼讓魔女上鉤?他得往東方去、往東方去……
待續
謝謝你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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