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學校裡，很多同學都在討論NBA籃球卡，除了搜集卡冊，還要搭配國際卡本。上頭
密密麻麻的，會介紹每一張卡片的公定價值；沒價值的卡，一張一塊沒幾個人要挑，有價
值的卡，若又附上簽名，一張高達幾萬美金也不是不可能。這些國中學子，一個個出手闊
綽，一張幾十塊的保護套買起來毫不手軟。幾天前聽說別班有人因為看卡的時候不小心把
別人的卡片敲到一個角沒錢賠，隔天差點引發械鬥事件；大賀阿鐵他們還因為居中調解而
分到一點好處。對於這種事情，文仁總是無法理解其中價值。當然了，不管收藏什麼，價
值本來就是依照收藏者的喜愛程度而定的；在沒興趣的人看來，那就等同是沒有價值的東
西。對於國中生來說，接觸這類東西，或許也是一種社會學習，這部份文仁就稍顯得比較
不足了。
乘著這波NBA風潮，班上好多同學都直接沿用球員的名字來當英文名。為了怕重複，聽說
還經歷了幾天激烈的一對一鬥牛，班上最強的先選。唯獨文仁沒來由的被老師取了個叫
Jordan，那是個文仁沒看過NBA都聽過的名字，肯定夠響亮。但他只覺得很困擾，在國中
那三年裡，不管他怎麼說要改名，班上的同學都堅持叫他Jordan；但是偏偏他籃球打得不
好，只會搶籃板球，班上出醜無所謂，但每次跟外面的人打，挑釁就跟著來了。
那是剛入秋的某一節下課，小學那個班上最壯的宗翰就在他隔壁班，班上有個高個兒看他
特別的不順眼。某次下課文仁跟幾個同學在打球，那高個兒拿了球故意在旁邊亂投。
「喂，他這樣子，我們怎麼玩？」
「文仁，你去跟他講一下好不好？」
班上幾個同學議論紛紛，最後推他們覺得最有可能敢去講的文仁去處理。
「不好意思，事情有先來後到，這裡我們先來的，旁邊也還有空球場，你能不能去旁邊玩
？」雖知他們應該是故意的，文仁還是禮貌地揮了揮手。
「不要，我就要在這裡。」高個兒聳肩，要笑不笑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說完還故意拋了個
球。
文仁不想浪費下課時間，跟幾個同學一起換到隔壁球場。結果才剛開打，文仁帶球上籃的
時候，磅的一聲被籃球重重打到頭摔倒在地，起身轉頭又看到那高個兒跟宗翰在旁邊大聲
嘲笑。
「你這樣有很好玩嗎？」文仁帶著怒氣起身走過去。
「不錯啊。」高個子邊笑邊晃著頭。
「好，看來跟你是沒得商量了。」文仁抓起高個兒的球，往反方向用力丟。
「幹，你找死！」
「你再來，我就是直接往外丟了。」文仁指著旁邊的圍牆，高個兒手指著文仁狂喘著氣猛
點頭，拋下一句反派經典台詞，跟宗翰一起離開。
第二節下課，文仁照舊跟同學在球場上打球。大約五分鐘時間，幾十個穿著三年級顏色運
動服的大個子把球場包圍起來。宗翰帶著他三年級的哥哥，以及哥哥班上的狠角色到球場
來找文仁。正值青春期發育正明顯的時候，文仁不到一百五的身高；面對這幾十個三年級
，圍起來就像個人牆。即便他打架打慣了，也不由得感到腳軟，旁邊那幾個同學見狀，一
個個都快哭出來了。
「阿泰，你們去幫我找大賀他們過來。」
「對不起，我們忽然想去合作社。」外號阿泰的同學跟其他幾個同學不想被捲入糾紛，一
同往合作社方向走去。
幹，我要一個打三十個嗎？看著離去的同學，文仁盤算著要怎麼先發制人，沒什麼，哪一
次不是這樣過來的？幾十支球棒都捱過了。
「喂，矮子，聽說你真囂張耶！」
「不用跟他說那麼多啦！」
「給他死啦！」
「腳骨敲給他斷！」
「吵死啦，我先跟他說啦！喂，聽說你拿我弟的球亂丟喔？」身高估計有一百八的撲克臉
瞪大了眼睛，話還沒說完宗翰就衝過來先踹了文仁一腳，那高個子同學也趁勢過來在文仁
頭上補一拳；文仁還沒來得及還手，已被抓住。那抓住他的壯漢體格不輸他哥，兩手繞過
他的胳臂扣住他的頭，文仁完全無力掙扎。
「那是我們在打球，他一直拿球亂丟；跟他講講不聽，還故意拿球丟我！」文仁用力把聲
音吼出來，一部份是想看有沒有機會把大賀那伙引過來，結果撲克臉一個巴掌就打了過來
。
「還應嘴應舌？蛤？球場甘你家的？蛤？我問你啊！」撲克臉瞪大了眼睛，對著文仁近距
離用力嘶吼，口水還噴了幾滴到文仁臉上。
「你就只敢仗著人多，要是一個人，就跟你那弟弟一樣窩囊！」
「小鬼，你講這不厚道喔，我才一個人抓你，你就不敢動了，我要是你，一個人也照拼啦
！」身後扣著文仁脖子的壯漢講話不疾不徐，文仁心想著你那什麼體格，我什麼體格？忽
然念頭一轉，吐了口唾液到撲克臉臉上。撲克臉一聲狂吼，一個大動作勾拳朝文仁臉上揮
來；文仁兩腿向上一縮，他好歹有個三十幾公斤，這兩腿一縮，少了地板的受力，這全部
重量壓在壯漢兩條手臂上，硬是把壯漢拉低。而那撲克臉的一記勾拳就這麼重重的打在壯
漢臉上，他兩條手臂扣著文仁，騰不出手來格擋，這拳就這麼紮紮實實的硬接了。
「飛哥！」見壯漢中拳，眾人異口同聲喊了出來。
「飛哥，抱歉！」撲克臉不小心打了這一拳，嚇得兩腿直顫。人稱飛哥的壯漢把文仁甩出
去，輕摀了一下臉頰。文仁喘了口氣，身子一扭，用力把拳頭甩向撲克臉的下巴，撲克臉
中拳，向後退了兩步便蹲了下去。其他人見狀，一擁而上，將文仁圍著亂踹。
「好了，停！」飛哥手一抬，眾人停下了動作。這動作讓文仁想起那討人厭的阿和，只是
這傢伙感覺更棘手。
「小鬼，要是沒被圍爐，你是不是想揍我啊？」
「死胖子，要不是你們人多，我一定打到你哭！」側趴著被踢到全身痛，文仁這話嗆得有
氣無力，沒有半點氣勢。
「你很帶種是不是？來，站起來這裡用力一點，我笑你不敢！」飛哥蹲了下來，輕拍臉頰
，一副你打打看的模樣，眾人見狀便鼓譟了起來。
「幹你娘，不然我來跟你單挑啦！」撲克臉激動得吼了起來，想必是為了方才那一拳讓他
蹲下而感到不爽。
「你澱澱啦，人家一拳就讓你跪了，你還單挑啥小？」
「飛哥，我哪有跪？我只是頭暈蹲一下。」撲克臉話剛講完，文仁手一撐，硬把另一隻手
甩在飛哥臉上，雖然是伏撐在地，這手掌甩得也是夠響了，眾人看到飛哥被甩巴掌，一個
個面面相覷，停止了動作。
「好樣的，小子，你有種，我就給你機會跟我單挑！來，站起來！」飛哥摀著臉頰，好久
沒人敢打他了啊；今天竟然因為這小鬼挨了一拳一掌，還都在這左臉頰。文仁撐著籃框架
子站了起來，擺好架勢，這動作引起哄堂大笑。飛哥身高一百八，體重八九十啊！文仁不
到一百五的身高，三十幾的體重，竟然認真要跟他打。
「好了，來呀！」文仁顫抖著雙腳，硬把雙手舉起來擺架勢，硬喊出來的聲音聽起來沒有
半點氣勢。
「好了我就來啦！」飛哥大吼一聲，一記勾拳揮來；文仁雙手抱頭，一拳打在他手腕上將
他狠狠撞開；文仁退了兩步，左腕有異常灼熱感，後面的人朝他背踹了一腳。
「幹，你們都偷打！」
「幹什麼幹？又不是我叫他踢的！」話未完，飛哥一拳又過來，文仁往後撞向後面的人胸
口；飛哥一拳打偏，落在後面的人胳臂上，引起一聲哀鳴。
文仁奮力一跳，左手扣住飛哥右臂，飛哥左手揮來重落在文仁抵擋的右臂上。文仁吃痛，
兩腿用力蹬在飛哥胸口，往後一彈，撞倒後面人牆；飛哥佔了體格優勢，讓文仁蹬那一腳
，只退了兩步便衝上前往其脖子一抓。磅的一聲，順勢壓在地上，文仁背部直接著地，嗚
的一聲噴出幾滴口水。
「幹，好大一聲！」
「沒動了，該不會死了吧？」
「有啦，我看他腳有在抽。」
「小鬼，以後打架要懂得看對象，要是不服氣，隨時來三年級校舍找我，我叫孟飛！好啦
，走了！」孟飛睥睨著躺在地上仍瞪著他的文仁，手一招，帶隊離開，留下文仁癱在原地
像顆沒了電的乾電池般動彈不得。
這一架，文仁徹徹底底的輸了，在對手壓倒性的破壞力面前，他猶如螻蟻一樣脆弱。但萬
萬沒想到的是，他單挑三年級孟飛的事情在學校裡傳開，連他家裡的大哥都問他『單挑孟
飛的文仁』是不是他。但他不願讓大哥知道他在學校的事，也只推說他的菜市場名肯定是同名同
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