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部電影 已經太多優質好文討論過了
因此 我只打算就個人的觀點提出一些想法和大家討論
二戰爆發 男人上前線打仗 女人離開家門進入職場 填補男人所留下的職缺
戰爭結束 男人回來了 當時的婦女"很樂意地"回歸家庭 讓丈夫成為sole breadwinner
那個時代是屬於American Dream的時代 只要努力奮鬥
Everybody can get what he deserves.
一個郊區的房子 前有草坪 後有倉庫 一部新式汽車 兩層樓高的洋房
一對夫妻 幾個小孩 典型的American Dream 典型的中產階級生活
然而 這種情形不獨美國 也不獨當時的美國
事實上 各個時空環境之下 這是許多人共同的夢想
經由自己的雙手努力 打造一個穩定的物質環境 在此之上 經營婚姻與家庭
八零年代的臺灣 也吹起過幾乎完全相似的浪潮
如同九零年代一曲紅片大街小巷的"向前走"
MV背景是當時剛落成的臺北火車站
臺北啊臺北~多少人的夢想起點 就是那個臺北火車站
到了那裏 一切都不一樣了
在那個沒有高鐵 國內交通和旅遊都不發達的年代 上臺北 是一件很潮也很令人亢奮的事情
最時髦的造型 最流行的服飾 最進步的資訊 最新穎的商品
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最好的東西 都在這裡 也就是歌詞說的"蝦米好康ㄟ攏抵加"
現在的臺灣社會 有些人喜歡稱臺北為天龍國 主要表達的是貧富差距所導致的不滿
但是 在那個年代 臺北早就是天龍國了
只是她所象徵的 並非今天人們無法企及的高房價與自嘆弗如的高消費
相對的 當時的臺北所象徵的是希望 進步 成功 幸福
一切美好的生活 美好生活的一切 盡在於此
當房仲太太開車載著Wheelers看房時
夫妻倆臉上的表情 就如同天真的孩子雀躍地看著自己的新玩具
然而 這卻不代表每個人想要的都僅止於此
當房子買了 車子有了 小孩可以照顧自己了 經濟收入和社會地位都有一定的水準
人也已經步入中年 人生最精華的時光 前半截給了書本和考試 後半截給了工作和家庭
於此同時 卻不禁捫心自問：This is it？ 人生就醬子了？
絕大多數人共同的思考方向 不是更多的錢 更大的房子 更貴的車子
而是自己年輕時的夢想
那個年紀 我們都還相信自己是獨一無二 相信自己的人生會與眾不同
那個時候 我們都還相信世界會因自己而改變 相信一切的夢想都會成真
種種的相信 背後象徵的是一個又一個的希望
然而 就在寫下和投出第一封履歷之後 生命的軌跡卻開始悄悄地往另一個方向快速滑去
也就是Franklin在樹林散步時告訴John的：
"We're running from the hopelessness of the emptiness of the whole life here."
社會的現實彷彿是多啦A夢的縮小燈 總讓人的夢想信心勇氣 小到連自己都看不見
慢慢的 我們最大的夢想就是 調薪多2000 年終多1個月 或是 排休那天不要下雨
怎麼會這樣？
一封又一封的履歷石沉大海 一次又一次的被電被洗臉
一天又一天的固定工作內容 一句又一句的教條和說教
漸漸的 那些過去的信念與認知
早已如同分手多年的舊情人 捷運站裡擦肩而過都不見得認得出來
絕大多數人都會思考這樣的問題 無論你最後是否得到了Wheelers所得到的一切
Franklin不是沒有想過 一成不變的生活 一成不變的衣著
就連火車站裡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們 穿得都幾乎一模一樣！
年輕的Franklin曾經告訴April："I want to feel things！"
Franklin想要感受生命 感受人生 簡單說："Be alive！"
但是 深色的西裝 灰暗的色調 卻讓人知道Franklin的現實生活其實是死氣沉沉了無生氣
當John問起Franklin的工作 Franklin直白地告訴他："It's just a stupid job."
John卻沒有就此打住 反而直接挑明Franklin為了中產階級物質生活而忍受那愚蠢的工作
身為一個家庭主婦的April 原本可以待在房子裡 過著自己的生活
但是她沒有 她走了出去 她要知道自己的人生不只如此
然後 她失敗了
當舞臺劇散場 Franklin試圖安慰她時 她一點面子都不給地悍然拒絕！
她並非完全不知丈夫的好意 只是她更清楚 她騙不了自己 丈夫的安慰只是徒增諷刺
April不知所措 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眼看就要ends up like this！
她慌了 她的神情彷彿快要爆炸的氣球
Franklin以為April和他一樣 和絕大多數人一樣 默默接受人生的貧乏與荒謬即可
卻沒想到 April怎麼樣也不肯接受 從片尾的自殺可以看出 April是寧死不屈的
這一點 Franklin始料未及 觀眾也是
一個又一個年輕的相信 背後是一個又一個年輕的希望
當希望沒了 怎麼辦？
絕大多數人 如同Franklin 待在原本的軌道上 因為那是最安全的方式 頂多睡睡女職員
極少數人 如同April 絕不妥協 毫不讓步 永不放棄 (OK！ 她也如法炮製睡了隔壁老王)
人們不是沒有April的憤怒與衝動 然而 一個更現實的問題是：
會不會犧牲一切 到頭來卻回到原點？ 甚至 比原點更惡劣？
我不知道會怎樣 事實上 也沒人知道會怎樣
到了這個節骨眼 很多人都會找一些事物 試圖找回年輕時的熱情 感覺好像再年輕一次
有人是飆著名貴跑車 有人抱著年輕嫩妹 有人怎麼樣也騙不了自己 於是吸毒
(性常常是喚醒人們熱情的一種方式 男女主角都分別和同事鄰居發生"特殊的人與人關係")
這一切 都如同陶喆寫的"找自己"："可不可以再讓我回到那個美好時光裡......找自己？"
也許你說 有人開始重拾吉他 有人開始穿上舞鞋
但是 大家心裡雪亮 他再也不可能唱進臺北小巨蛋 她再也不可能踏上國家戲劇院
充其量 只是意淫一番爾爾
絕大多數人 將希望轉向子女
"我都是為了你們 所有才沒有實現夢想"
相似的思維 身為華人的你 應該絕不陌生吧？
然而 子女真的虧欠父母嗎？ 懷孕之前難道不知道養兒育女的辛苦嗎？
孝道 會不會只是父母對自己人生空虛的藉口呢？
芸芸眾生之中 只有極少數人實現了夢想
絕大多數人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Franklin和April
有人默默接受 有人走向極端 如同April用自己的鮮血填補了生命的虛無與人生的真空
April是勇敢且清醒的 她沒有失敗 也沒有放棄
她的人生 因為自己最後劃下的驚嘆號而被賦予了意義
反觀Franklin 就像你我 我們孬了 我們自欺欺人
如同鄭智化的"水手"唱的："拿一些微不足道的成就來騙自己。"
"This is it？"
每一個人 在人生中 都免不了這樣問自己
真愛旅程沒有說教式的告訴我們該怎麼做 但卻展示了不同做法的生命軌跡
是的 我也許永遠進不了臺北小巨蛋或國家歌劇院的舞台
但是 我珍愛的 我瘋狂的 並非那棟建築和那個舞台
而是我對音樂和舞蹈的本質 手指在琴弦間的撩撥 足尖在燈光下的跳躍
這 就是音樂和舞蹈讓我珍愛讓我瘋狂的真正原因
無疑地 這部電影極其悲觀
April撒手人寰 Franklin更慘 無止盡地活在悲傷裡面 不可自拔 難以放下
Camus點出生命的荒謬 卻也不忘用Sisyphus的故事告訴我們：
"意義不在結果 而在每一刻的追尋之中！"
結果不是我們單方面可以決定的
April和Franklin即便去了巴黎 也可能發現巴黎不如預期 也可能落得朝不保夕
(別懷疑 每年有上百萬來自世界各地的年輕人 前往巴黎追逐自己的玫瑰人生
最後實現夢想的 不會超過10%！ 剩下的90% 有些就成了路邊偷搶拐騙觀光客的傢伙)
燒光了錢 回到美國 April和Franklin該如何面對自己接下來的人生呢？
小孩呢？ 小小的人兒可是大大的負荷啊！
就像April告訴Franklin的 他們為了孩子而放棄一切啊！
我不打算告訴你有志者事竟成或二度就業不是夢 因為我也不屬於那個天真的年紀了
但我以為 當Wheelers真的抵達巴黎的那一刻 他們的人生便已完全不同
如同一個化學變化 夫妻倆再也回不去了
因為 這背後有太多的可能性 多到不可勝數 多到無法估計其所導致的結果
人生很弔詭的是 失敗的下場大家都想得到 成功的後果卻很少人去想
Franklin可能發現自己真正熱愛的工作 April可能發現寫劇本才真正適合她
更重要的 即便最後真的一敗塗地 對於young Wheelers這對小夫妻而言：
"至少 你還有我"
"至少 我們一家人還在一起"
單身的人這裡就吃虧了 因為這是已婚者的福利 就算你被打趴在地上
鼻青臉腫地回到家 還是有個人為你下碗麵 給妳一個溫暖而柔軟的擁抱
就像這世上絕大多數人一般 Wheelers高估了風險成本
因為 就算一年後夾著尾巴逃回美國
Franklin的職場空白也不過一年而已 更何況 他還多了一年的巴黎經驗 不是嗎？
也許一切要從頭開始 一切要再菜一次 但是 這就是追夢的代價 說代價不高 就太矯情了
一切沒有標準答案
悲觀的想法在樂觀者的眼中 只是作繭自縛
樂觀的信念在悲觀者的耳中 徒為無稽之談
回到林強那首"向前走" 歌詞裡面有兩句：
"朋友笑我是愛作夢的傻瓜 無論如何 路要自己走"
"不管是幼稚還是樂觀 後果如何自己會承擔"
無論如何 都要try
Franklin的錯誤並非在於恐懼 而是拒絕嘗試
April撒手西歸之後
他還會為了自己的人生勇於嘗試嗎？ 還是無止盡地耽溺在在悲傷與自責之中呢？
我們不得而知
導演的另一部電影American Beauty 主角Lester Burnham嘗試了 他做到了
他愛他的家人 但他也活出自己的幸福
即便他的死亡較預期的早了許多 但卻依然絲毫未曾減損他對生命的嘗試與努力
相反的
片末 Franklin悲痛欲絕的眼神 房仲夫婦和隔壁老王貌合神離的婚姻
在在都告訴我們一件事：
就算不嘗試 最好的情況也不過如此
如此一來 你還想得出任何理由 可以讓Wheelers待在comfort zone而不去嘗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