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迪艾倫：電影曼哈頓的愛情公式（上）
寫完伍迪艾倫的十部電影之後，當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短時間內不會再寫
任何關於伍迪艾倫的文章，卻發現好多人不知道伍迪艾倫電影的原創性和有趣
在哪，我便想到：不如再花點時間寫一篇伍迪艾倫的作品影響到而後大眾電影
的文章，心中想法一飛過後，就引來滿天的想法激盪，發現不趕快寫下來，不
知等到哪天之後，全部的靈感如果都逝去，那才是遺憾。所以選了伍迪艾倫電
影藝術成就算是極高的《曼哈頓》 （Manhattan ,1979），藉此說明伍迪艾倫
的這部電影究竟影響了哪些我們看到的浪漫愛情，當中所傳達的想法，在曼哈
頓之後，又變成了怎麼樣的表現方式。
要提到曼哈頓，一定要先提到《安妮霍爾》這部讓伍迪艾倫躍上大師地位
的經典之作，在拍攝完安妮霍爾後，本來這部電影不叫安妮霍爾，而是另一個
更為糟糕和無趣的片名，且劇情本來是以男主角艾維在紐約的風流情事為主軸
，但剪輯師在看過全部的片段後，建議伍迪艾倫將男子風流史改成艾維和安妮
的戀愛史為主，且將安妮塑造成為一個迷人又機智的女子，伍迪艾倫接受了這
個想法，才成就了安妮霍爾的獨特性，而本來在安妮霍爾中無法實現的男主角
風流史，則變成了而後的曼哈頓。
曼哈頓是伍迪艾倫繼安妮霍爾後的另一部浪漫經典，雖然還是有著大量喋
喋不休的對話，但無損於這部電影的美好。當中敘述男子艾薩克在曼哈頓這個
城市裡頭周旋在三個女子之間的故事，這三個女子分別是前妻吉兒，幫他生下
一個小男孩，在離婚後變成了女同性戀；現任女友則是高中生的崔西，在裡面
對他最為癡情；而他一見鍾情就喜歡上了的瑪莉，是好友的情婦。當中伍迪艾
倫敘述了三種不同類型的女子，而後也成了很多浪漫愛情電影的濫觴。艾薩克
一開始就和前妻離了婚，女友是青春的崔西，但比起崔西的幼稚，他更喜歡有
知識且成熟的瑪莉，和瑪莉告白後拋棄了崔西，沒想到瑪莉始終把他當作一個
替代品的角色，而非認真看待的真愛，所以棄他而去。艾薩克最後才發現愛情
的些許真相，我們都是在尋找我們能愛，且對方也能愛我們的人，他回頭去找
崔西，但一切已是盡在不言中
伍迪艾倫在這部電影之中，除了點出現在都會男女的速食愛情性格外，也
說出了愛情是雙向的感覺，我們最理想的伴侶類型，往往那個對方似乎都把我
們當作一個愛情的過程，唯有我們找不到理由卻在一起的人，才是能給我們愛
情的對象，愛情不是最理想的狀態，而是雙方都能給予愛的過程。曼哈頓這部
電影對於而後電影重要的影響，在於三種類型的女性角色，這個設定影響了後
來很多浪漫愛情電影的產生，我也在這邊分別說明之：首先是露面不多的妻子
吉兒，是我所謂的「現實型」伴侶的角色，愛情是妥協的過程，往往願意和我
們踏入婚姻殿堂的伴侶，都有點不是今生所愛，卻是願意妥協的角色，曼哈頓
電影中的吉兒，就是這樣味道的女性角色，直到有天雙方妥協不了後，兩人只
得走上離婚一途，但基於現實，我們總會選擇這類型的人物作為結婚的伴侶。
而一見鍾情式的女友瑪莉，我認為她是「理想型」伴侶的角色，這種就像
安妮霍爾一般，更新潮些就是戀夏五百天中的夏天。看到這類型的女生，就是
認定她們是我們心目中的真愛唯一人選，並且由於她們的聰明和美麗，常讓我
們有一種，有了她們的陪伴，那人生至此永無遺憾，但這樣的女子卻始終是個
理想，最理想的女生總是不願意輕易的承諾，容易成為我們永遠的過客。最後
的年輕女友崔西，則是「懂愛型」伴侶的角色，這類型的角色往往最容易忽視
，因為她跟你的相處最為自然，你容易被其所吸引，也容易忽略掉她，她知道
怎麼去理解你、去擁抱你和去愛你，不過這類型的角色遇到理想型的角色之時
，我們往往會拋下她，因為愛的自然比不上那一瞬間慾望的賀爾蒙激動。
曼哈頓的劇情主軸除了是大量的男子情史外，我不得不佩服伍迪艾倫那細
膩的感情表達方式，它刻劃了三個我們最常看到的伴侶形式，但他卻不加以詮
釋，希望每個觀賞者自己細細地品嘗當中三種女性帶給我們的激盪，而他想法
的超前，直到目前大量的好萊塢電影中，都有這個美好公式的蹤跡存在，這當
然也是接下來的重點，共有四部電影拿來作探討，讓大家看看伍迪艾倫的愛情
公式是否往往靈驗：分別是法國化的《情慾公寓》（L'appartement ,1996）、
翻拍自情慾公寓卻希區考克化的《第三者》（Wicker Park ,2004）、美國風
格親情化的《愛情三選一》（Definitely, Maybe ,2008）和更加注重男子個
人抑鬱層面的《紐約愛情故事》（Two Lovers ,2008）。
法國化的愛情難題：情慾公寓
在敘述情慾公寓之前，我相信很多人都看過2004年美國版的第三者，但個
人很誠實地說，第三者翻拍的不算是成功，它把很多本來電影中的精華都給刪
除掉了，留下來的部分，比較傾向討好觀眾。而情慾公寓的表現上則是很現實
，他認真地去思考所謂不同女子的美麗，也將曼哈頓所遺留下來的愛情公式發
揮地淋漓盡致，完全讓人找不到置疑的空間，如果看過第三者且喜愛第三者的
人，絕對要找這部電影出來看看。
片頭一開始是男主角麥斯在挑選婚戒的畫面，老闆簡單地介紹三種不同風
格的戒指，而這些戒指分別代表了三種美麗的女性：第一枚簡單卻華貴，樸實
，但非同尋常，它的魅力所在就是它的莊嚴，這個介紹帶出了麥斯的未婚妻，
也是所謂的「現實型」伴侶；第二枚更顯得變幻莫測、光芒耀眼，但別用手撫
摸，你可能會受傷，只能用眼睛欣賞，美好卻又傷人，「理想型」伴侶的麗莎
；第三枚比較樸素，卻充滿驚奇，它似乎很暗淡，可是放在不同的光線下，它
就會像星星一樣光彩奪目，總是忽略的那個最愛，「懂愛型」的艾莉絲。我並
不知道情慾公寓的編導可否有看過曼哈頓，但這部電影中三個女性和三個隱喻
，很明顯地就和曼哈頓中的三個女性有極大的共通點存在。
麥斯在本來的女友麗莎不告而別後，離開居住的城市，轉換了本來的職業
，就在多年後重新回到故地，他已經訂婚了，即將前往日本出差，且在出差後
，他也即將步入禮堂，就在一間熟悉的小酒館中，他發現了讓他神傷多時的前
女友麗莎，他決定不去日本，在這個地方搜索麗莎的蹤跡，但追尋的過程中，
他發現了艾莉絲這個謎樣的女子，這個愛了他好久，他卻從來不知道的角色，
在艾莉絲的阻擾下，他找不到麗莎，卻和艾莉絲陷入熱戀之中，直到發現真相
之後，他選擇了艾莉絲，因麗莎如果真的愛他，或者有著天荒地老的想法，她
就不會容易和他人陷入熱愛之中，甚至轉向物質大於精神的說法。反觀艾莉絲
的癡情，他接受了艾莉絲，但就在兩人決定出國而前往機場的當下，麥斯決定
了和前來機場接機的未婚妻重逢，放棄了艾莉絲，艾莉絲緩緩地看著麥斯，一
句話也沒說，但誠如她自己阻擾麥斯和麗莎時所說的，愛情是自私的，她接受
了麥斯的決定，即使，這個決定太讓人心碎了。
伍迪艾倫提出所謂的愛情伴侶的三種面向，在情慾公寓中將其加以發揮，
理想型的麗莎曾經是麥斯最愛和最痛苦的來源，但最後，兩人還是要讓對方自
由，因為在一起的愛情無法長長久久，不管有沒有艾莉絲都一樣，懂愛型的艾
莉絲在這部電影中帶有跟蹤者的味道，她迷戀甚至可說是狂戀麥斯，但就是無
法和麥斯有任何的接觸，麥斯反而喜歡上麗莎，當中也是來自於她的牽線，最
後終於和麥斯相處，兩人也很快地陷入熱戀當中，因為兩人在一起的感覺就是
自然，有時甚至查覺不到愛情的成分，所以到了戲末現實型的未婚妻出場，麥
斯放棄了無法永久相愛的麗莎，拒絕了不曉得是否為真愛的艾莉絲，進而選擇
了會陪他好長一段時間的未婚妻，在我的眼中看來，有些詫異，但愛情，比起
冒險，妥協後的兩人或許有更多發展空間。
情慾公寓很棒地藉由有限的三天，將男子和三個女子之間的愛情故事作出
了很好的開展，讓我們體會到愛情除了浪漫的一面外，在受傷過後我們總會回
到保護自己的一面，像是當中麥斯一般，最後在機場選擇了未婚妻，誠如大多
數人最後選擇結婚的對象一般，也許只有少量的激情，但你可以確定一件事情
是，這種類型的伴侶會陪你很久很久，除非等到有天你們厭倦了妥協，才會迎
來其他的改變。
礙於篇幅的關係，我又私心地將這篇文章拆成上下兩個部分，因為接下來
要討論三部電影都是美國電影，更能直接觀察這些電影中的特性，和伍迪艾倫
的美好愛情公式的發揮。翻拍自情慾公寓的第三者，很多程度都美國化了，比
起情慾公寓對於愛情受傷的恐懼，又變成美好的美國愛情童話。而2008年的愛
情三選一，則是承襲相關想法，卻著重在於親情發揮的作品。同年的紐約愛情
故事，加深了家庭影響和男子情緒生活的一面，呈現出冷冽的紐約風格。這三
部電影，就在下篇文章加以討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