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雀
杜琪峰的三年大作
還記得當時我查杜琪峰拍完神探後的作品時，我看到了三位導演合作的鐵
三角，也看到我完全不感興趣的蝴蝶飛，最後就看到了這部文雀，一部杜琪峰
拍拍停停了兩三年的作品。在以黑社會成功打入坎城影展後，杜琪峰在三大影
展的詢問度就越來越高，先後以放逐、神探入圍威尼斯影展，黑社會：以和為
貴、鐵三角均是坎城觀摩影片，而這部文雀，則是今年柏林影展的競賽影片之
一，雖然獲得很多人的讚美，但還是可惜沒有拿到任何的獎項。
這部電影據外傳開拍時是沒有劇本的，也是慢慢修修改改拍下去，聽來有
點王家衛的風格，但杜琪峰這個一代奇才大師，絕對不會在這部電影中沒有個
人的風格，這部電影充分地展現了他對於一個城市的熱愛，特別是針對那些慢
慢逝去的舊日情懷，一個街角、公園、散散落落的人群，都被杜琪峰以最佳的
角度捕捉下來，讓人看到導演對於時代轉換犧牲品的不捨。
杜琪峰的無槍電影
有看過杜琪峰江湖電影的人都知道，杜氏風格就是槍枝的使用和各個兄弟
間的義氣情懷，這部文雀，確實是部江湖電影，但杜琪峰卻是別出心裁，他在
拍攝期間就告訴了媒體，這部江湖電影，用不到一顆子彈，當然，在給自己設
下難題後，杜琪峰改成用刀片來表現，呈現出另外一種江湖對決的氣味。
在看過用心捧和荒野大鏢客的人都會知道，槍戰和刀劍對決是兩種不同的
風格，槍戰著重於個人心境的捕捉和描寫以及對決前氣勢的營造，畢竟槍戰的
時間很短，而刀劍就不同了，可以安排動作，流暢的走位，以及個人武力的展
現，但杜琪峰向來擅長於槍戰的營造，眾槍齊發，煙霧四飄，且習慣玩弄鏡頭
，常用慢鏡頭來表現個人內心掙扎的轉折，但少掉了鎗的文雀，個人對於最後
的對決的評價是相當高的。
在雨中的對決，不禁令人聯想到很多日本浪人決戰和美國警匪對峙，但杜
琪峰不要那麼陽剛味的東西，他選擇用慢來表現，每個畫面都是那麼地細緻，
流暢的走位，一個動作，一個手勢，都是那麼地寫意，怎麼看都不像是對決，
更像是一場表演秀，緩緩做出每個導演指定的動作，卻是那麼地輕鬆，一點肅
殺的氣味都沒有，應該是陽剛的對決，卻給我一種充容優雅的感覺，對決是其
次，重點反而落在氣氛的營造，婉如一場精采的演奏會。
杜琪峰的浪漫情懷
在拍蝴蝶飛之時，杜琪峰就說他對這種人鬼戀的電影很有興趣，所以想拍
來試看看，不過因為沒看過蝴蝶飛，便不做評論，但在文雀中，杜琪峰的這部
電影是一部完完全全的浪漫主義式的電影。
在這裡說浪漫主義，大家可能一頭霧水，是怎樣的浪漫；杜琪峰表現出來
的浪漫，主要在兩個面向，一個對於往日情懷的追思，那些不經意顯現出來，
但大家都知道不斷在流失的一些小片段，舊式的招牌、公園的老人們、老招牌
的港式快餐店以及一些復古的物件，對於懷舊的喜愛，這便是一種浪漫，在不
斷地發展的香港，新式的街道取代了以往的巷弄，一棟棟大樓慢慢侵蝕了老式
的平房，杜琪峰都刻意地遮住這些新式的景象，因為他不捨這些往日景象的逝
去，而且絕對不會再回來，這部電影杜琪峰徹頭徹尾表現出他對於舊香港的喜
愛。
另一個浪漫的點，就是對於一個謎樣且容易令你惹禍上身的女子，你會有
什麼樣的反應？還記得在上文藝復興的課程時，教授說過佩托拉克只見過蘿拉
三次面，卻寫了一本十四行詩給她，表現出其無可救藥的浪漫，杜琪峰在訴說
舊日情懷的浪漫之時，又加上了對於謎樣女子的傾慕，以補充他這部完全浪漫
主義式的電影，一個容易惹禍上身的女子，文雀們卻是義無反顧的幫忙，如果
這不是浪漫的表現，那要用什麼來做表示呢？
杜琪峰的城市觀感
還記得七月份的大片黑暗騎士來了香港取景，並拍攝了繁華的香港夜景和
高聳的香港摩天樓，這便是一般人對於香港的看法，看來繁榮，並且不斷地向
上攀升，朝更為高級的金融城市出發，杜琪峰就不同了，他並不拒絕香港繁榮
的景象，如同鎗火中也用購物中心來拍攝精湛的槍戰畫面，但卻又不捨香港那
過往的一切逐漸流失，所以他自己也說，我把我對於香港這座城市的熱愛，全
都表現在於文雀當中。
大家都會討論電影開場的第一個畫面，男主角坐在房間裡頭修補著衣服，
接著便騎著復古腳踏車出門，文雀們便在快餐店裡頭用餐，看不到新式的公寓
，或是汽車，一切都彷彿是昨天一般，男主角用它的復古相機所拍下的每一張
照片，我感覺不到香港的繁華，更多是香港的一般民眾們的生活百態，每張靜
止的照片，都能說出更多香港的故事，也知道在不久的未來，這些也都將埋入
歷史之中，杜琪峰的文雀，可說是香港珍貴的城市電影，也可說是杜琪峰自己
的城市印記，如同羅馬之於費里尼或紐約之於伍迪艾倫一般，杜琪峰運用自己
的方式去描繪他心中那個香港的模樣。
杜琪峰的個人突破
在觀看文雀之前，大家對於杜琪峰都有很多刻板印象，如像是擅長描寫兄
弟情義類型的作品，或是玩弄鏡頭、設計走位的大師，當然，這些上面講到的
，在文雀之中，還是全部存在，但杜琪峰所做出來的突破，在這部電影之中，
分別落於配樂和結局上。
先從配樂來說，杜琪峰大多數的電影都能看出他是個說故事的好手，而且
還說得相當地厲害，有時往往是劇情蓋過了配樂的表現，在文雀之中，音樂性
是相當強的，而且善用了中國舊式樂器和西方的交響樂，呈現出了相當棒的融
合，不論是在街上扒人錢包的畫面或是後來拍照時的配樂，都讓人難以忘記，
有時還會發現，這整個音樂性高過了畫面的表現，因為音樂真的太棒了。
而在結局上來說，杜琪峰是喜歡用高潮來做收尾的導演，所以他的作品常
常會是先分出劇情支線，在慢慢收攏，接著運用結局來收線並且形成一個高潮
，但在文雀當中，杜琪峰的支線單純，甚至是主線一條而已，簡單清快且明遼
，即使在那場結局對決之中，我仍然不覺得那是電影的高潮，這部電影就是單
純且簡單，沒有什麼劇情的高低起伏，就是單純且浪漫，使得讓我們看完之後
，反而容易回味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