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思考下一步時，父親也回到我們身邊，他看到桌上的小人魚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隻人魚是打哪兒來的？！」
「剛才我去取人魚血時，從一隻母人魚水籠裡發現的，似乎才剛出生不久，而母人魚已經
死亡了．」
「是從母體直接出生，還是從卵中出生？」
「從母體，我發現時牠們還連接著臍帶．」
「在這之前，有讓人魚交配行為嗎？」
「應該沒有......」
父親表情變得更加沉重，打從一開始，我們就把人魚想得太過簡單．
「華兒，總之先安頓好小芊，用人魚血吊著小芊的病情，我剛才派人發話回咸陽，說實驗
有新的方向，需要繼續留下來確認，希望不會引起懷疑．」
「可是癥瘕無法斷根，我們一定要確認人魚血的來源足夠，否則萬一剩下的血無法協助始
皇帝轉換體質，賠上命事小，連累小芊和家人就不好了！」
我說著這話時，心理一個模糊的概念逐漸成型，可又停留在念想的地步，總覺得只要掌握
一個重點，眼前一切的謎團應該可以串起來．
而且這重點，應該就是長生不老，或是拯救小芊的關鍵！
就算人魚真是前所未知的物種，一定會像河豚一樣，有個前例可循，但那是什麼？
趕快思考......我應該知道答案的......
沒發覺我著急的心思，父親用布把那隻小人魚包起來保暖，然後把本來為小芊準備的米湯
，緩緩地餵食小人魚，如果人魚是從母親肚子出生，那吃人類的食物大概沒問題．
只是這隻小人魚的眼神讓我極度不舒服，總覺得好像在醞釀什麼般．
縱然我們曾對人魚一族作出殘忍的事，一個剛出生的嬰孩能懂什麼？雖然我不斷說服自己
，卻無法不去在意．
「我們先去關養母人魚處，確認是否還有新生命誕生，同時也要確認，這隻小人魚的母親
，真正的死因．」
「好，我知道了．」
於是我和父親抱著小人魚，再度走回到安置母人魚的地方，細心觀察每隻母人魚，父親則是針對實驗檯上
，被我取血的母人魚屍體進行驗屍．
我不敢離人魚太近，只能隔著籠子視診，上百隻人魚我也不可能一一細看，但我還是眼尖
發現了四五隻母人魚，似乎有懷孕的跡象．
牠們的腹部隆起，而且比起其他健康的人魚，這幾隻明顯虛弱許多，氣色更是差．
牠們是因為懷孕而虛弱嗎？
不！直覺告訴我不是這麼單純的表像原因．
父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華兒，這隻死去的母人魚並不是難產死亡，牠生前就有嚴重的
營養不良，骨骼萎縮，可能是長期絕食又照不到陽光引起的，就算沒有懷孕，死亡也是遲
早的．」
這隻母人魚，是在生命即將結束前，才生下後代的！
突然，我耳邊似乎迴放了在秦宮工作時，花園的花匠跟我說過的話：
「每當預計要展示大量盛開的花朵時，我們就會停止澆水，生命一旦感受到中止威脅，就
會耗盡所有能量孕育下一代，因此就會開出最大最美的花兒，好吸引蜂子授粉，延續下一
代！」
「此外，蜂子也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雌蜂可以與雄蜂交配，生下下一代，但也可以在未
交配情況下，單獨產下下一代，且後者的後代可以繼承上一代的記憶，在未有引路蜂下，
清楚明白花園的路徑，哪邊有最甜美的蜜！」
生命一旦感受到中止威脅，就會耗盡所有能量孕育下一代......
雌蜂可以在未交配情況下，單獨產下下一代，且後代可以繼承上一代的記憶......
雌性可以單體孕育下一代，一代又一代汰換老舊的軀體，而記憶卻可以代代傳承．
這，不正是長生不老的另一種說法？
那一瞬間，我終於解開了人魚的謎團，但我沒有絲毫喜悅，相反地，我覺得我陷入另一個
更大，更冰冷的深淵．
始皇帝，並不是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