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PO)
*文長請注意
*系列文-以常見的大學校園傳說為主題
《第一章》
H大學生宿舍梅苑，B404室。
一直以來都是個稱職的網路重度使用者，起初在學校網頁上看到這個房號的時候，心
裡第一個想法是也許打開裡面會出現「Not Found」的字樣，這房號跟國小時是四年四班四十
四號是差不多等級，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吉利的數字。
這一區的男生宿舍總共有四棟，分別是以花卉四君子命名的梅蘭竹菊苑，身為小大一
的我偏偏被分配到了為首的梅苑，也是男生宿舍中的下下籤、建造年代最為久遠的老房子
。
更不吉利的是，當我拖著行李打開房門時，發現裡面除了我未來要睡三年的四號床之
外，其他三個床位都已經擺好了各式生活用品，一副就是床位主人稍早已經造訪過新宿舍
的樣子，偏偏就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我知道的，成為大學邊緣人的第一步，就是搬宿
舍第一天只有自己一個人入住，沒室友沒朋友，邊緣地度過大學四年的璀璨歲月。
一邊思考整理完行李後到底要去校園裡晃還是開啟住宿宅生活，我一邊決定放棄去想
今天到底會不會有室友來住這件事，開始環顧B404寢室內的環境。
跟學長們介紹的差不多，用破舊一詞就可以概括整個房間。就算睡到一半倒塌我也不
會太意外的木板床上鋪、感覺轉著轉著會掉下來打到人的吊扇——幸好房間裡挺涼爽的，
炎炎夏日就算沒有開電扇，也有一股莫名的涼意迎面而來，甚至滲著點不屬於九月天的寒
氣。
最後，我還是決定先把行李扔在老舊的木製書桌旁，默默地退出房間，目光停留在門
上貼著的寢室住宿人員名單。
三個罕見的中文系男子與一個數學系男生，成為構成這間寢室的主要成員。中文系的
男女比例極度懸殊，在大部份的大學裡都是常見的事，可我們系在這點上又是其中的佼佼
者——只有三個男生！系上五十個人就只有這麼三個雄性生物！三個！
不得不用這麼多驚嘆號形容我的震驚，雖然這對高中唸男校的我來說是件值得開心的
事，但在這種充滿女生的狀況下，男性根本就是團體裡的弱勢族群吧……這麼想著就覺得
有些哀傷。
會來到這個性別比例極度不平衡的科系，絕對不是因為什麼對文學抱有極大的興趣，
至少對我而言絕對不可能。說穿了，會來這裡純粹是分數問題，雖然填在前面的幾個志願
都落選，不過至少是國內排行前幾名的國立大學，硬著頭皮我還是進了這個我根本不知道
在唸什麼的科系。
說實話，我還挺羨慕同寢室裡那個數學系的傢伙，至少唸數學系不會常常聽到什麼「
啊你一個男生念那個系幹嘛」之類的親戚朋友發言。
可是都進來了，要不要轉系也是之後的考慮，我還是只能看著自己未來室友的名字，
暫停在心裡繼續哀嘆自己悲傷的求學歷程。除了一號床外，其他三個床位都是珍貴的中文
系男生，一床梁琛、二床柳玄、三床晨今雨，然後四床，也就是那個今天可能會沒室友的
我，中文系一年級夏晴然。
……是我的錯覺還是中文系的人名字都特別文藝啊？連那個數學系的名字聽起來都像
是從古典小說裡走出來的，除了像是走錯房間還順便來錯系的我以外，每個都是還沒看到
人就感受到了一種文學男子的氣息。
要是今天沒那個緣分見到本人的話，也就只能祈禱能和新室友好好相處吧。
＊
寢室真的完全不需要冷氣。
我的書桌剛好就在電燈與電扇的開關旁邊，猶豫了一陣子後，因為覺得濕氣有點重，
我還是開了那臺似乎會掉下來的電扇，筆電沒蓋上、椅子沒放好地就爬到了上鋪，反正都
這時候了確定是不會見到室友，我也很隨性地就當自己家住了起來。
頭上的電扇喀啦喀啦地轉，自認粗神經的我都能感受到明顯的壓迫感，在一片黑暗中
滑著暈散微光的手機，直到耐不住睏意打了幾個呵欠，我才把手機扔在一旁、在機器的運
轉聲中準備入眠。
粗神經的好處就是非常好睡，至少對平常的我來說是這樣；偏偏來到大學的第一個夜
晚，在稍嫌有點太硬的床上翻了幾次身，這一晚我好不容易睡著後也睡不大好。
那是種你明明就知道自己沒睡好、一直在夢境和清醒間徘徊，卻又無法真的讓自己坐
起身下床的狀態。平時習慣了一夜好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換到新環境的關係，在半
夢半醒裡掙扎了幾次後我還是在凌晨兩點時醒來，點開手機螢幕確認下時間，嘆了口氣後
又躺回去。
房裡濕黏的空氣給人的感覺依舊十分不舒服，電扇的運轉聲也還是擾人清夢的等級，
但在我面向天花板躺下的那刻，我突然感受到了異常明顯的視線。
被人注視著的感覺莫名清晰，甚至是一種令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的噁心，凌晨兩點，
我實在想不到會有什麼人看著我，最後只能緩緩地、動作僵硬地將頭轉向視線的來源，依
著上來樓梯的床鋪左半邊。
一個長髮的女人站在床邊看著我。
先不說這裡是男生宿舍、女性不得夜訪，還有誰沒事會在凌晨兩點時跑來別人房間看
人睡覺，我現在睡的可是上鋪欸，要站在哪裡才能在這個位置出現……該不會是那張沒靠
進去的椅子吧？
或是，她根本就浮在半空中——越想越毛，再想到我在睡夢中不曉得被這個女人看了
多久，我就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了起來，渾身寒毛都跟著豎起。
我再笨也看得出她不是活人。
那一頭散髮很長很黑，從我的角度還沒能看見全部的長度，前額的髮絲遮住了大部分
的眼睛，但我還寧願她把眼睛全部蓋起來。唯一能稍微看到的眼睛佈滿血絲，眼白泛黃而
混濁，像覆蓋上一層灰白薄膜的瞳孔成為蜘蛛網般血絲輻散的中心處，從我看到她開始，
那對眼睛連一次都沒眨一下。
睡前忘記拉上的窗簾讓一絲月光灑入寢室，我也才能將那個女人的容貌看得如此清楚
，我嚥了口口水，動作很慢、很慢地往牆的位置靠，盡可能地離那張蒼白而有著多道血痕
的臉遠一點。
這下尷尬了，我現在也不敢從旁邊樓梯爬下去，目前唯一可行的路似乎是在這邊和她
大眼瞪小眼，直至天亮看她會不會自己消失。
長輩是怎麼說來著，被鬼壓床時要罵發音跟麥當勞相近的三個字，但仔細想想這樣罵
女性有失水準，我還是決定來唸個我唯一知道的佛號：「南無阿彌……」
閉上眼，我小小聲地唸著，還沒唸完卻感受到溫熱而黏膩的氣息往我臉上吐，我不情
願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的畫面卻讓我嚇得忘了把剩下陀佛兩個字唸完。
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猛然貼近我，乾枯的髮絲差那麼一點就要沾在我臉上，濕熱的氣息
非常難聞，我只能屏住呼吸、盡可能不讓那可怕的味道衝進我的呼吸到裡；瞪視著我的黃
濁雙眼目露兇光，不用言語溝通我也看得出來，她現在非常不爽。
好喔，看我睡覺還打擾我睡眠的人現在在對我不爽，然後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再靠近我一點我大概就要尖叫了——這個想法還沒成形，她突然又更兇狠地靠向我，這
下我就真的直接放聲尖叫了。
在我自己慘絕人寰的叫聲中，我聽到了差點被我的叫聲蓋過去的碰碰兩聲，緊接著是
房門被打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馬上又是什麼家具被撞倒的碰撞聲，那張女人的臉瞬
間就在我的眼前抽離。
一切發生得太外，我還餘悸猶存地喘著氣，下一秒就聽到了一句口氣非常差的「上面
的是哪個智障」。
……上面？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周遭，那個女人消失以後，這床上面也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所以上面的智障是在說我嗎……？
「就是你，那女的現在走了，你可以滾下來。」語氣很差的男聲繼續說，這次我很確
定他是在跟我說話了。遲疑了幾秒，但我決定要相信對方是個活人，最後戰戰兢兢地爬下
通往上舖的樓梯，看到的是一個以男性來說偏矮的身影，金屬的眼鏡框反射出月光的清冷
，宛如他第一眼給人的印象，冰冷而難以親近。
他左邊瀏海微長，另一邊沒被遮住的眼睛看起來十分不悅地瞪著我，把我全身上下打
量了一遍才開口：「你就是睡這張床的人嗎？」
「呃，對。」他給人的壓力好大，沒有被允許出聲我還真的不敢講話。
「看起來還真的就是個笨蛋。」
「……你說什麼？」
他剛剛是不是還說我是智障？為什麼我會被一個年紀看起來比我小的臭臉又罵智障又
罵笨蛋的？
「懷疑嗎？住宿最常見的傳說就是要把椅子靠近桌子裡，連這種基本常識都沒有，沒
叫你退宿去睡路邊就很便宜你了。」
欸靠，這人講話超狠的。
平常我應該要生氣回嗆，但他剛才的話卻令我有些在意，我只好先按捺下心頭的火：
「這跟椅子有什麼關係？」
他表情寫著明顯的不耐煩，手指了指地板，我這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到了倒在地上的
椅子，看起來被慘無人道地對待過，也讓我想起了剛才門被打開後一連串的碰撞聲，八成
是它橫倒成椅屍的實況轉播。
「這是幾乎每間學校都有的傳說，不把椅子推進去，半夜就會有個女人站在椅子上，
在床邊看著你。」他動作相當流暢地多踹了那張椅子一腳，語氣很像在說這件事和大學生
要選課一樣正常似的；「所以，你沒把椅子靠進去，她半夜就來看你了，再加上你八成笨
到入宿前沒有敲門，又唸佛號才惹毛了她。」
敲門？他的話講得我一愣一愣的，看著我一臉困惑的樣子，他的表情越發不屑：「你
該不會以為這是住旅館才要做的事吧？有夠沒常識。」
說真的，被一個陌生人罵到第三次我也很難生氣了，這人話大概就是這樣，開口閉口
沒有好話；而且他說的確實也沒錯，我真的沒想過敲門這回事，以前去外面住飯店就沒什
麼在管了，稍早入住時根本也沒想那麼多。
「反正，你沒敲門已經打擾到本來住在這裡的人了，又笨到沒把椅子靠進去，一切都
是你自找的。」臭臉男看起來就懶得再和我解釋下去，草草把話收了尾，最後只跟我多補
了一句：「以後沒事不要亂唸佛號，會惹祂們生氣。」
也沒給我機會問祂們是誰，他沒管我也沒理地上橫倒的椅子，自顧自地爬上了他身旁
的樓梯，沒再跟我搭話。
欸，等等——「你睡這裡嗎？」
他回過頭，犀利的眼神帶著點疑惑，「不然呢？這是我的床位。」
搞半天，原來這個看起來很難相處的傢伙是我的室友，而且我剛剛還覺得他年紀比我
小……還沒從驚訝的情緒中平復，我看著他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從樓梯上爬了下來，
語氣平淡地問我：「你的床鋪好床墊了嗎？」
我下意識地點頭。
「那我今天睡你的床上。我的還沒鋪，不想睡上面。」這句話說完，對方還真的從我
這邊的樓梯爬上我的床，看起來很累地倒下後就消失在我的視線裡，留我一個人在書桌前
不知道現在該幹嘛。
除了嘴壞難相處外，還真是有夠任性的，我很好奇我真的能跟這種人當一年的室友嗎
？
無奈地退出房間，再一次看了門上的住宿人員床位分配表，我的眼神停留在剛才那傢
伙本來要爬上去的三號床，中文系晨今雨。
原本還期待他是寢室裡唯一那個數學系的，至少我不用在系上遇到他……如今這個想
法也不可能實現了。我回到房間裡、鎖上了門，把地上的椅子扶起來，這一次記得把它靠
近桌子裡。
睡在不屬於我的床位、還沒鋪上床墊的硬木板時，我開始懷念稍早被我嫌硬的床墊了
。
隔壁床位，那個叫做晨今雨的怪異室友像是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睡得十分安穩，
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我也只能在將近凌晨三點的這個時間再次闔上眼睛。
而這，還只是我進入H大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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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下一篇預計是迎新的宿營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