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大頭兵，待在營區的謝昆紹，每天最快活的時間，大概就是吃
完晚餐後，可以去營區外頭閒晃。雖然這裡算荒涼地帶，附近只有一望
無際的森林相伴，但夜晚還算熱鬧。
關鍵就是俗稱小蜜蜂的流動攤販，他們開著藍色發財車前來，每台
承載阿兵哥日常所需的各項物品，也承戴了滿足饑餓腸胃的任務。不少
發財車就是現成的快餐車，提供道地美食、小吃，像是烤鴨、蔥油餅、
炸雞排、沙威瑪、藥燉排骨、大腸包小腸、牛肉湯、地瓜球等，任何一
樣都遠遠超過營區餐廳自吹自擂的廚餘等級菜色。謝昆紹一直在倒數退
伍的日子，而晚上所飄來的食物香味，正是他支撐下去的希望。
「到底該吃什麼好呢？」謝昆紹站在美食車陣前面，手上拿的，是
餐廳略帶酸味的陳年饅頭，他一口都咬不下去。
「汪！汪！」全身凌亂黑毛如雜草的小狗，直對謝昆紹搖尾巴，渴
望的眼神，盯住了他手上的饅頭。
「不要吧！你真的要吃這個？我偷偷告訴你吧！這已經過期一年了
，被營長偷改記錄，宣稱這個天然有機又新鮮，才會有臭豆腐的味道，
越臭越營養，最適合慰勞辛苦的國軍弟兄。天啊！還好我以前在賣場當
過盤點，一下就看出營長的伎倆。我買小蜜蜂給你吧！沙威瑪可以接受
嗎？還是藥燉排骨？」謝昆紹比向前方發財車的菜單看板。
「汪！汪！」小狗吐舌頭，對饅頭還是痴痴盼望。
「你確定要吃？有什麼後果，你自己負責。」擋不住小狗的要求，
謝昆紹把饅頭扔出去。
小狗面露狂喜，縱身一躍，想用嘴巴咬住饅頭，不過，當牠懸在半
空、鼻子和饅頭接觸時，似乎改變主意，變成以腳爪撲下饅頭，化身為
狗界的足球天王梅西，展現靈活腳法，將饅頭當成足球踢，往另外一個
方向飛奔而去。
「嗯！你終於聞出來了。」謝昆紹頗感欣慰，發現自己在當兵期間
，除了掃地、刷油漆之外，還多了和寵物溝通的技能。
謝昆紹的注意力，跟著小狗移動，他望向牠奔跑的身影，逐漸靠近
一台最左側的發財車，有趣的是，在車子的附近，也聚集了不少穿軍服
的阿兵哥，人人左手捧著碗公，右手就像是強力挖土機，火速的挖碗內
的東西，讓撐大如飛盤的嘴巴，成為最後收集地。
「他們在吃什麼？有這麼急嗎？好像不錯。」謝昆紹一路尾隨小狗
，好奇心如雪球越滾越大。
答案揭曉，發財車掛著「暗暝爆米花」的招牌，以及價目表。原來
是賣爆米花的攤位，有個戴口罩的大嬸孟雅娥，手持鍋鏟，不停的翻炒
，一顆顆熱燙的玉米花從特大號鍋子跳躍而出，不過，每顆玉米花就像
是直昇機，只會標準的垂直起降，沒有任何一顆向發財車外蹦出，全數
都落在鍋子裡。
孟雅娥炒爆米花的專注目光和堅毅神情，讓謝昆紹像木雕一樣靜止
，而鍋子所散發的爆米花香味，也著實牢牢抓住他的味蕾。這就是大家
捧碗公猛扒的原因，臉上都洋溢著濃郁的幸福感，就像是伯樂踏破鐵鞋
，終於在世界末日遇見千里馬，有了碗中的爆米花，今生再無遺憾。
「你快退伍了，是嗎？」孟雅娥忽然丟了問題，而視線還是緊盯鍋
子裡的爆米花。
「妳怎麼知道？」謝昆紹有些驚訝。
「只是感覺而已，你不太像是職業軍人，也不像剛進來的。」
「是不是我看起來像無辜坐牢坐很久的？唉！這也沒辦法，誰叫我
在千瑞國出生，被國家強迫抓進來，如果我是美國人或是英國人，至少
可以自願選擇要不要當職業軍人。要報效國家，有很多方式，我絕對不
會想用這個，還好只剩幾天了。」謝昆紹指著自己的軍服。
「你可以先吃吃看爆米花，暫時不用煩惱這些，你也說了，就快退
伍了，你碰到的不愉快的事，很快就會過去。」
謝昆紹不得不佩服這位大嬸，非常懂得顧客的心理，難怪附近有一
堆人狂吃爆米花。他瞧了價目看板，上面列了許多口味，有一般常見的
奶油、起司、海苔、花生、杏仁、焦糖、草莓、巧克力，也有比較少看
到的牛排、叉燒、肉骨茶、蝦仁、西瓜、奇異果、芒果、水梨，此外，
此外，還有一些名稱特殊的爆米花，像是深水炸彈、美好時光、暗暝，
光看名字，實在猜不出究竟是什麼口味。
「真的是很豐富呢！很多口味我都沒聽過，妳賣的爆米花，感覺起
來很特別，很有吸引力。」
「一開始沒有這麼多，後來，顧客丟了幾個點子，我覺得不錯，就
做做看，反應也算可以。」孟雅娥並沒有一般攤販自賣自誇的態度，反
而是內斂低調。
「什麼是深水炸彈爆米花？」
「和調酒一樣，吃爆米花會感覺到兩種口味的酒，至於什麼酒，顧
客可以自己挑，像啤酒、高梁、花雕、水果酒、梅酒、紅酒、伏特加、
龍蛇蘭這些。」
「這麼神奇！竟然用兩種酒來搭配。那美好時光和暗暝呢？為什麼
妳的發財車招牌是寫暗暝爆米花？」
「這兩種就是吃一種感覺，美好時光爆米花可以讓你想起生活中快
樂的事，至於暗暝，會想到夜晚，我都是白天備料，晚上賣爆米花，就
順便用暗暝當成招牌名字。」
經由孟雅娥的介紹，謝昆紹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吃爆米花，最好每一
種都吃一次。市面上幾乎找不到這樣的爆米花攤位，就算有爆米花專賣
店，也都是冷的，吃起來沒有嚼勁和熱度，如果要吃現爆的，只能去電
影院，或是買微波爆米花，但口味很少，絕對比不上這台發財車。
「可以全買嗎？我想帶回去吃，我胃口很大，很快就吃完了，要不
然，分給同梯的都可以，畢竟都是患難之交。」
「很抱歉，我只賣現吃的，顧客不能打包外帶，一定要在這邊吃完
，我會提供餐具。」
「不能外帶？是因為妳不提供紙袋嗎？如果自己帶容器呢？」
「爆米花一定要現爆現吃，才能吃出它真正的滋味，這就像在速食
店買炸雞薯條，如果你帶回家，炸雞薯條都軟掉，就很難吃了。」
孟雅娥所講的，謝昆紹覺得也有道理，走回營區宿舍至少要十五分
鐘，等那麼久才吃，就和去專賣店買冷爆米花沒什麼差別。
「不然，深水炸彈好了。」
「請問一下，你是哪一旅？」
「呃……487旅，很好記吧！哈！487是白痴，不能再廢了。對了，
報上自己的旅有優惠嗎？我們這一旅非常操勞的，一堆高裝檢的都要弄
，士官長、營長、旅長明明是白痴，又要裝得很厲害，說穿了，全部都
是廢物，當爆米花都不配。」謝昆紹不知不覺就抱怨起來。
「買五就送一，我會這樣問，是擔心你的長官會刁難，因為它的後
勁算強，如果吃完就立刻進營區，可能會被當成酒駕。」
「酒駕？這麼厲害唷！那更要試試深水炸彈了，我吃完再買礦泉水
喝就好，很多小蜜蜂都有賣。」
孟雅娥立即起鍋，將裡頭的爆米花倒入大碗公，端給謝昆紹，他將
大碗公湊近鼻子，隨即聞到葡萄酒的芳香，讓他感受出，有如置身在法
國鄉下的葡萄園裡，氣質頓時提昇許多，他是優雅的上層社會貴族，不
再是經常被罵廢物的小兵。
「這是我的深水炸彈爆米花？妳炒的速度可真是快啊！等微波爆米
花都比這個還要久呢！」謝昆紹右手捧著滿滿的大碗公，左手從制服口
袋拿出錢。
「趁熱吃，感覺最好，需要湯匙嗎？」
謝昆紹走到旁邊，用湯匙將爆米花一口一口送入嘴巴裡，頓時之間
，味蕾所迎接的，是爆米花熱騰騰的酥脆口感，接著，換成濃郁酸甜的
葡萄酒香氣前來拜訪，如暖流般緩緩的流遍他全身，每個細胞都得到最
溫柔的撫慰。更神奇的是，當爆米花完全沒入喉嚨後，口感立即變換，
嗆辣的伏特加酒氣，化身為戰鬥民族，爆烈的重擊味蕾，讓他滿頭大汗
、耳根直發紅，全身搖晃不已，就好像路邊狂喝酒的醉漢。
「哇！我終於知道，吃深水炸彈，為什麼會被當成酒駕了，妳是怎
麼做出來的？」謝昆紹吃完後，勉強拖著腳步，走到發財車前。
孟雅娥未開口，她上方的便利貼，寫了不同顧客所要的口味和數量
，她以溫和的眼神回應他，口罩則遮住她另一半的表情。小狗再度跑出
來，向謝昆紹搖尾巴。
「沒關係，我知道是商業機密，不方便透露。接下來換肉骨茶口味
的，爆米花一大碗真的非常多，大概沒辦法每種口味都吃，我下次還會
再來。」謝昆紹沒有再追問下去。
之後，謝昆紹手中捧著香熱的肉骨茶爆米花，而這一次，大部分的
爆米花，他全都灑給小狗，看著牠舔嘴巴的滿足神態，他滿懷感謝，若
不是有牠，又如何能發現這邊竟然有香醇勁酷的爆米花可吃呢？
事實上，整個營區裡，不少人都為孟雅娥現炒的爆米花瘋狂痴迷，
開口閉口都是爆米花的各種新奇口味，由於沒有人帶進營區吃，也沒有
人拍照打卡，關於爆米花的魔力，就只能靠口耳相傳，逐漸演變成鬼神
般的超現實傳說。
有人說，吃了牛排爆米花，體力大增，手榴彈可以多丟二十公尺，
因此得到榮譽假。也有人說，經常吃草莓爆米花，嘴巴甜甜，變成了情
話高手，很快就追到在便利商店打工的美眉。比較神奇的例子，就是有
人吃了美好時光爆米花，竟然在口袋發現兩百塊，因為動作非常帥氣，
被找去拍軍方偶像劇，深受各大知名導演讚賞，有機會攻頂電影圈。
至於謝昆紹，雖然他吃了爆米花，沒有碰到什麼奇蹟，但至少每天
過得平順，距離拿到退伍令，也只剩七天，這是他目前最在乎的。
「恭喜你，快要退伍了。」晚上，士官長裴皓順將謝昆紹找來至營
區辦公室。
如果要說整個旅裡，謝昆紹最痛恨的人是誰，大概就是這個萬年士
官長了，他幾乎是地下總司令，可以為所欲為，他揩了不少軍隊採購案
的油水，還到處逼士兵簽保險，比他階級高的新進長官，為了昇遷，往
往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強龍不壓地頭蛇，才是為官之道。
「那是因為有士官長罩，我要感恩士官長、讚嘆士官長。」
「呵！我聽弟兄說，外頭有家爆米花，口味很多，而且很好吃。」
「士官長沒吃過嗎？」
「我一向憂國憂民，整天為了弟兄的福利而奔波，出力出汗，還沒
有機會品嘗品嘗。」
「現在就有賣，走出營區大門就可以吃到了。」
「不如你買回來吧！」
「報告士官長，這家的老闆娘沒有賣外帶的，只能當場吃，因為老
闆娘是現炒現爆的。」
「你當兵當了這麼久，你想違反上級的指令嗎？反正，就是帶六種
最好吃的口味回來，做得到還是做不到？」
「是……是的，士官長。」謝昆紹心裡，已經把裴皓順的十八代祖
宗，全都詛咒了一遍。
不過，謝昆紹還是直挺挺站在裴皓順面前，並沒有行動。
「你怎麼還不去買？」
「報告士官長，買爆米花的經費要去哪裡找？應該和誰請款？」
「這還要我教嗎？當然是你自己要去想辦法了，如果你在野外，難
道也要跟長官請款才能打獵嗎？」
如果謝昆紹手上有槍，也許會一槍爆頭裴皓順。這不是裴皓順第一
次硬凹別人了，大家都知道，士官長要屬下代買東西，從來都不付錢，
也沒有人敢發出怨言，畢竟生殺大權在他手上，不得不從。
「是……是的。」謝昆紹無奈的踏出門口。
「不如這樣吧！既然那個老闆娘不願意人家外帶，如果你帶了爆米
花回來，這就表示你完成任務，績效不錯，我可以和長官商量，讓你提
前一天退伍，怎麼樣，我是不是最好心的士官長？」
「謝……謝……士官長。」謝昆紹轉身敬禮，再轉過來面向門外時
，手勢變成了單獨的中指。
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就當成花錢買休假，這也是裴皓順善用的招式
，如果配合他，至少可以得到一些好處。謝昆紹當兵期間，沒有被排到
要站半夜的軍哨，就是因為常常代墊錢，也沒有和裴皓順討回，全都自
己吞下。現在比較重要的，就是把爆米花帶回來，提前一天退伍。
謝昆紹走到營區外，背上多了軍用背包，裡頭則是熱食專用的保溫
袋和多個大紙袋。他一直在思考，如果真的把爆米花帶回去，要如何向
老闆娘交代呢？
「呃……我要一碗深水炸彈爆米花……咦？」謝昆紹走到發財車前
，突然發現有些奇怪。
站在鍋子前快炒爆米花的，並不是孟雅娥，而是一位束白髮馬尾的
老先生黃俊泉，他身手矯健，不時將鍋子向上甩，爆米花在空中狂勁飛
舞，盪出豪邁的弧度。爆米花落入鍋子後，鍋鏟閃電般撥動，鍋面邊緣
火花四射，兵器般的響聲，陣陣敲擊謝孟紹的耳膜。
「只要深水炸彈爆米花就好嗎？」
「那位老闆娘呢？」
「她是加盟業者，今天有事不能來，我就幫忙代班。」黃俊泉回應
時，中氣十足，音聲宏亮。
「加盟業者？原來是連鎖的，你是創辦人嗎？」
「這就像烤鴨發財車一樣，有中央廚房，提供食材和技術，我只是
分享經驗，如何靠爆米花來創業。」黃俊泉指了另一邊的車子，不少人
正在狂啃脆嫩多汁的烤鴨。
「你也是要求客人現吃嗎？」
「要打包也是可以，我會特別加強火力，保持爆米花熱度，一小時
內不會變涼，還是熱燙又酥脆。不過，這種做法對女生來說比較辛苦，
所以，你講的那個老闆娘，都是讓阿兵哥直接在這裡吃完。對了，你的
背包，是要裝爆米花的嗎？」
「沒錯，本來以為老闆娘不會答應外帶。」
「不如放在這裡，半小時後來拿，你需要多少碗？」黃俊泉指向發
財車旁邊的折疊桌。
「總共六種口味，或者，你推薦六種最好的也行，我無所謂，這裡
面有保溫袋和紙袋，每個口味分開裝就行了。」謝昆紹將背包和錢都放
在桌上。
「你一個人要吃六碗嗎？胃口不錯。」
謝昆紹只能苦笑，他懶得去提士官長，這個人很快就會從他的人際
關係名單刪去。
接下來的時間，謝昆紹跑去另外一邊，今天多出一台撈金魚的發財
車，當他撈中一隻後，旁邊突然冒出白髮長者，手中拿著背包。
「你爆好了？現在才過了十五分鐘而已！速度真快。」謝昆紹打開
背包及裡頭的保溫袋，鼓鼓的紙袋，像颱風天疊沙包，全都擠滿了。
「效率就是本錢，六種口味，起司、叉燒、芒果、美好時光、深水
炸彈，還有暗暝，這六種都是客人常點的。」
「到底暗暝爆米花是什麼口味？我在營區裡，從來沒有聽過有人討
論過這個，像美好時光，就有一些人吃過，感覺像是綜合果汁糖。」
「吃了就知道，只有親自體驗，才是最實在的。」
謝昆紹趕緊走回營區辦公室，將六大包標示名稱的爆米花都放在辦
公桌上，而他走進時，除了士官長裴皓順，還有營長魏丹堅和旅長葉雄
苑，而沙發上還坐了三位不知名的美眉，這兩位長官都是滿腦腸肥的傢
伙，但每次都能在官兵體能檢測高分過關。到底如何做到的？幾乎是公
開的秘密，他們褲子口袋裡的鼓鼓鈔票，已經給了答案。
「你真的買到了。」葉雄苑笑時，從桌上拿起美好時光爆米花和起
司爆米花，目光瞄向沙發的辣妹。
「看起來，我們可是改變了老闆娘的堅持！嗯！真的好香。」魏丹
堅右手抱了芒果爆米花、叉燒爆米花、深水炸彈爆米花三大袋，左手伸
入抓來吃。
「這都是營長和旅長領導有方啊！」裴皓順不忘示好，有油水一起
撈，是他在軍隊橫行無阻的密訣。
裴皓順、魏丹堅、葉雄苑全都靠在沙發邊，和辣妹玩互相餵食的國
王遊戲，你一把我一把，品嘗爆米花的獨到口感，也品嘗美眉的嬌媚迷
惑。六包爆米花有五包都進入每人的嘴裡，只剩下裝暗暝爆米花的紙袋
，獨自待在辦公桌一角，冷眼旁觀人間的荒唐。
謝昆紹站在一旁，有如人型電燈泡，毫無存在感。眼見香噴噴的爆
米花被長官當成調戲美眉的工具，謝昆紹又出現了持槍的念頭，不如把
這三個打倒，自己獨吞爆米花，他們完全在糟蹋美食啊！
咻！咻！咻！忽然間，紙袋摩擦的聲響，傳入謝昆紹的耳裡。
謝昆紹往聲響的出處望去，不禁嚇了一跳，那只紙袋竟然自身緩緩
抖動，好像裡頭往了一隻小寵物，正在活動筋骨。它似乎也瞧見他了，
從桌面爬起來，向他斜斜的搖晃。
這是在打招呼嗎？謝昆紹看到下巴快脫落，連忙用手扶住。
謝昆紹向左搖，紙袋跟著向左搖，改成往右搖，紙袋也同樣往右搖
，兩者同步動作，幾乎和照鏡子沒什麼兩樣。
難不成，暗暝爆米花的奧義，是具有生命力的食物？或者，人類才
是它的食物？
或者，只是有幾顆玉米粒突然爆開？純粹看錯而已，一切都是幻覺
，現在閉上眼就好。
謝昆紹想到，吃微波爆米花時，也會有類似的情況，加熱後，如果
立刻打開紙袋，受熱的玉米粒，可能彈出變成白泡泡爆米花。不過，距
離發財車的爆米花起鍋，已經快一小時，應該不會還有這種情況。
張開眼睛，謝昆紹面前景象還是充滿奇幻風格，現在的紙袋，仍然
會自己動，只是沒有模仿他的動作，無論他如何搖，紙袋還是恢復成原
先趴趴熊的姿勢，緩緩的向桌子前方蠕動，與長官、辣妹的距離，正逐
漸拉近。只不過，唯獨他發覺出如此怪異的情況，別人繼續進行你餵我
吃大考驗，笑聲不斷。
算了，自保比較重要。
「報告長官，我該回去整理寢務，我最喜歡折棉被豆腐乾了。」謝
昆紹並未向大家爆料，後方紙袋的奇詭行徑。
「不留下來嗎？你的退伍令已經送簽呈上，六天後你就可以退伍。
」葉雄苑問時，繼續忙著餵食辣妹一堆爆米花。
謝昆紹望向辦公桌，紙袋還在自主移動，他臉色泛白，深怕待會兒
有大怪物從紙袋跳出來，待會兒就是血肉橫飛、畫面要加馬賽克的呼嚎
場景，電影都是這麼演的。
「謝謝長官，不打擾了。」謝昆紹快步走出辦公室。
有趣的是，謝昆紹離開後，紙袋也靜止不動，裴皓順則是走到辦公
桌旁，拎起紙袋，打開來好好端詳一番。
「這裡還有一包，聞起來味道很特別，有中藥味、烤肉味、水果味
，好像還有別的……」裴皓順將鼻子湊近聞，抓了十幾顆放入嘴巴。
「拿來一起吃吧！六包似乎太少了，不太夠吃。」葉雄苑的注意力
，從來不曾從辣妹身上移開。
裴皓順的眼白，閃過了一陣詭異的紅光，隨即消失。
「我喜歡吃爆米花，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我喜歡吃爆米花，好喜
歡好喜歡好喜歡……」裴皓順口中不停唸著，眼神空洞，生硬的動作，
有如機器人一般。
深水炸彈爆米花包含了濃重的高梁酒和龍蛇蘭，逐漸發揮強勁的效
果，三位美眉吃了之後，自身酒力無法負荷，紛紛醉倒在沙發上，玉體
橫陳，衣衫不整。
魏丹堅看到裴皓順的怪異狀況，走到他面前，不過，同樣被他手上
的紙袋吸引，抓了一大把的暗暝爆米花，全塞入口中。
「我喜歡吃爆米花，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同樣的劇本，也發
生在魏丹堅身上，眼白閃過紅光，話不斷重複。
葉雄苑原本在撫摸沙發上的三位辣妹，但也發覺到不對勁，當他轉
身，一臉呆滯的魏丹堅，出手勒住他的脖子，而裴皓順則是右手撐大他
的嘴巴，左手將紙袋的爆米花倒入。
「我喜歡吃爆米花，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沒多久，葉雄苑也
變成和木乃伊一樣，不斷跳針相同的話。
營區辦公室燈光轉為昏暗，裴皓順、魏丹堅、葉雄苑面容闇淡、血
色全無，他們踢著相同的正步，踏出門外，分別走向不同的路途。葉雄
苑奔往一處高樓，來到頂層天台，他正在追逐生命的新歡，那就是爆米
花，而他面前，似乎停著發財車，傳來了炒爆米花的香味，吸引他做出
人生最重要的決定。
「我是旅長，我無恥又無能，沒有人能勝過我，爆米花是我的！」
葉雄苑直往天台邊際衝去，目標就是要搶頭香，成為爆米花發財車的第
一名顧客。
不過，萬事總難兩全，葉雄苑雖然展現了難得的衝刺速度，卻是一
場空，他筆直往下墜落，到摔成血肉模糊的腥臭爛泥之前，他仍然不斷
重覆相同的話。
「我喜歡吃爆米花，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一向威風八面的裴皓順，為了展現萬年士官長的本事，在操場發勁
的狂奔，連跑了二十五圈還無法停下，就算是跑到全身虛脫像肉乾，仍
然要堅持下去，但理想總是抵不過現實，到了三十圈，累到變成了倒地
的骨牌。
「好餓，要吃東西補充能量。」裴皓順出聲嚷嚷，汗水如湧泉般，
從全身毛細孔不停狂噴。
心願實現了，咔擦一聲，裴皓順的右手，好像火車的最後一節車廂
，突然和他的身體脫鉤，斷成了許多段，更特別的是，這些碎骨加碎肉
似乎都變成了玉米粒，在地上蹦蹦跳，化身為帶血味的人肉爆米花。
裴皓順的饑餓感，遠勝過斷手的感受，他拼命爬行，把那些人肉爆
米花都抓入嘴巴裡。
「好吃，好吃，下士，趕快再去買幾包，錢你出，我負責吃。」裴
皓順擺出士官長平日的威嚴。
發號施令很快就收到效果，就是兩隻腿同時斷裂，如同右手，也都
變成了熱騰騰的人肉爆米花。
「我要滿滿的爆米花大平台。」裴皓順在地上攀爬，就是要把他眼
中的美食，通通蒐刮到嘴巴裡。
終於，裴皓順總算吃完最後一顆人肉爆米花，而他體內的血也全數
放盡，他的眼睛和嘴巴，呈現詭異的放大形狀，這就是他人生最後的鏡
頭特寫。
至於魏丹堅，則是走入了彈藥庫，他拿起刺刀，直往肚子刺去，但
他絲毫未感到疼痛，而是一臉狂喜。
「我吃了六碗爆米花，付了零碗的錢。你看，我是不是吃了六碗？
」魏丹堅似乎在和無形的對象交談。
接下來，魏丹堅不停的用刺刀翻肚子，將腸胃內臟都全數掏出，大
量的腥紅血液和黃濁體液，都變成地面的染劑。他的行動尚未停下，從
彈藥庫取下了十幾顆子彈，放入被刺爛的腹腔裡。
「我要吃爆米花，現在就要微波，火力要最大。」
「是的，長官，爆米花馬上就微波好，我會掃地除草刷油漆，也會
永遠抱你的大腿。」魏丹堅一人扮演兩角，自得其樂。
為了達成目標，魏丹堅在彈藥庫各角落安裝C4炸藥，再拉開十幾顆
手榴彈的保險栓，向四面八方丟去，轟隆如獅吼的爆炸聲響，狂熱刺燒
的地獄炙焰，向他提供最穩當的火候保證。
魏丹堅有堅強的信念，他體內的尖銳玉米粒，在熊熊火焰的助陣下
，必定能爆出最美的開花姿態，就算化為黑炭，他仍不改其志。
回宿舍的路上，謝昆紹幾乎是驚嚇狀態，他一直在思考，到底剛才
看到的是什麼？在紙袋內，真的是暗暝爆米花嗎？裡面有妖怪嗎？當他
躺在床上，腦海仍然被這些問題盤據，久久無法散去。
外頭驚心動魄的爆炸聲，讓謝昆紹回神過來，他衝出宿舍外，來到
彈藥庫前，和消防隊、其他同袍一起幫忙救火，也聽到了不可思議的消
息。幾個小時前，還是人模人樣的士官長、營長、旅長，全都掛光光，
模樣非常淒慘。
「真的嗎？」謝昆紹的臉上寫著不捨，但內心熱烈盼望，外頭還有
辛勤賣東西的小蜜蜂，他要買好幾串鞭炮來放。
到了天亮，三大事故現場，已經圍起警戒線，警察和鑑識人員來來
往往，謝昆紹和同梯戰友，討論的主題都是昨晚的事件，聊到最後，只
有一個結論，那就是營區內從此少了三團人渣，這能夠不開心嗎？
謝昆紹本來以為，他會被檢調單位找去做筆錄，畢竟，他是最後一
個見到那三位的目擊者，不過，他始終沒有收到約談通知，至於三位美
眉，經過他輾轉打聽，發現她們對當晚的情況所知有限，記憶只剩下被
灌酒。最為關鍵的爆米花，在整個事件裡，完全不存在。
軍方的危機處理非常快速，壓住大部分的消息，媒體只簡單提到營
區彈藥庫失火，無人傷亡，順便酸一下軍方無能，就沒有後續發展。
讓謝昆紹感到最失望的，其實是隔天晚上以後，就再也看不到那台
爆米花發財車，他無法再嘗到爆米花的美味。他不禁懷疑，是否和那包
會動的紙袋有關係？裡面的暗暝爆米花，到底隱藏了什麼真相呢？
數饅頭的生活，終於到了歸零的那一天，輔導長丁曜南親自送謝昆
紹退伍令，並陪他走到營區外。在謝昆紹的評價裡，丁曜南算是營區內
比較正常的長官，常常自掏腰包請士兵吃飯，除了比較軟弱之外，就沒
有太明顯的缺點，是個好人，值得敬禮。
「恭喜退伍，從此海濶天空。」
「謝謝輔導長。」
「你已經是平民，不用這樣叫我了。」丁曜南回頭看了看門口站哨
的士兵，欲言又止。
「有什麼情況嗎？」謝昆紹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到遠一點的地方再談。」
兩人走到較為空曠的地區，丁曜南才停下腳步，他左右不停張望，
確定周遭沒有閃雜路人或空拍機，緊繃的神情，稍微放鬆一些。
「是不是和營區有關呢？現在應該不會有人能偷聽了，這邊連小狗
都看不到。」謝昆紹開口問。
「幾天前的事件，讓我想到多年前的一件官司，有很多巧合。」
「官司？」
「簡單來說，就是487旅的一位士兵阿元，因為受不了學長學弟制
而跳樓自殺。」
「什麼？487旅？我怎麼都沒有聽人講過？」謝昆紹大概知道，為
什麼丁曜南要把他帶到無人的地方。
「阿元跳樓的地方，和葉雄苑自殺的地點相同，日期也一樣。」
「這樣啊！當時的士官長，也是裴皓順嗎？」
「沒錯，阿元經常被裴皓順罰跑操場，有時會找我哭訴。我和裴皓
順談過，他雖然有收斂一些，但還是會用休假來刁難。」
「感覺起來，好像裴皓順最慘，兩腳一手竟然憑空消失，翻遍了整
座森林都找不到。」
「阿元的媽媽，曾經控告裴皓順，不過，魏丹堅、葉雄苑幫忙做偽
證，再加上審判人員都是軍方的，裴皓順當然安全無事。裴皓順曾經想
給我一筆大數目，希望我可以在官司上替他說好話，我沒收，找了理由
出國一陣子。」
慢慢的，謝昆紹理解到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他對於暗暝爆米花的
真實樣貌，有了具體的答案。
「你覺得，這三個人掛掉，和阿元有關？所謂的巧合，其實不是巧
合，是安排好的？」
「我吃過營區外的爆米花。」
「喔？」謝昆紹的神情，有了明顯的變化。
「那位老闆娘，是不是都戴口罩？她的樣子，和我在靈堂所看到的
那位悲傷媽媽，其實很像，我曾經當場捐給她三個月的薪水，表示歉意
，但她沒有收，只希望我能善盡軍人本分，不要讓同樣的遺憾發生。」
「只不過，法律老是保障壞人，地方媽媽只好自己出來討公道。」
復仇？是否代表著暗暝爆米花的真實滋味呢？謝昆紹回想起，老闆
娘從來沒笑過，態度一向平靜，而她對營區狀況，似乎有很深的瞭解，
更重要的是，三人所吃的爆米花，可是他送的，透過 487旅的下士，來
解決487旅的惡長官，絕對大快人心。
「我每天都在自責，眼看軍隊墮落至此，卻無力改變，我無法再忍
受，已經申辦退休手續，之後所領的俸碌，我也打算捐給那些促進軍中
人權改善的社會團體。」
「雖然我已經退伍，我還是要說，輔導長，你已經算是很有良知的
職業軍人了。」謝昆紹隨即立正敬禮。
丁曜南也立刻回以敬禮，拍了拍謝昆紹的肩膀。
「無論你未來要做什麼，希望你能堅持勇氣，發揮機智，這個社會
需要你的才能。」
這是頭一回，謝昆紹在軍隊有感動的時刻。
告別軍旅生涯沒幾天，謝昆紹便找到工作，他成為國會議員鄭原儒
的助理，終日忙碌，而鄭原儒身為黨團總會長，決定法案的生殺大權，
在黨內有非常高的地位，再加上形象佳，是愛家好男人的典範，也是政
壇的明日之星。國會有不少人恭喜謝昆紹，跟著這位帥氣有禮的總會長
，未來吃香喝辣，絕對可以預期。
謝昆紹覺得，他似乎又回到了軍隊，他所在的職位，會經手許多油
水，每天都會收到許多廠商送來的禮物，其中不乏白花花的鈔票。廠商
的動機，當然就是希望總會長能幫忙排解困難，不過，鄭原儒必定要求
謝昆紹立刻退回，言談間充滿無私的正氣，這讓謝昆紹深感佩服，也是
他在國會效力的最大動機。
過了一陣子，謝昆紹接到新任務，就是要站在第一線，代表黨團和
抗議團體交涉。這次的大規模示威，主題就是抗議軍中環境人權低落，
但政府沒有任何的改善動作，導致一百萬人走上街頭，怒火越燒越旺，
似乎沒有盡頭。
「大家平靜下來，我是剛退伍的，軍中環境如何，我很有感受，大
家先坐坐，軍中人權改善法案，這絕對是可以談的。」謝昆紹站在遊行
現場，手持大聲公。
「騙子，給我滾！你們只會選舉和騙票啦！」抗議團體的憤怒，看
不見消退的跡象。
幾顆雞蛋直往謝昆紹臉上飛來，他心想，被蛋汁洗臉，大概是免不
了的。奇特的是，有個身影衝出，擋在他前面，伸手巧妙接住全部的雞
蛋。他看見這位白髮馬尾人士，頗感驚訝。
竟然是那位代炒爆米花的老闆黃俊泉，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各位請息怒，我以前在營區當過小蜜蜂賣小吃，和他互動過，他
是非常盡責的，絕對可以幫忙解決問題。」黃俊泉不用大聲公，音量仍
是宏亮帶勁。
「謝謝。」旁邊的謝昆紹，小聲的說。
示威活動在謝昆紹收下抗議書後，就顯得平緩許多，他跟著抗議團
體，走完整個路線，他除了聆聽心聲，也一起喊口號，最後，和他們握
手合照，圓滿化解危機。
「當國會助理很容易餓，要吃爆米花嗎？」黃俊泉再度出現，說完
便隱入人群。
爆米花？謝昆紹想到了那一晚，紙袋在桌上爬行的詭異畫面。
謝昆紹想詢問一些未解的疑惑，但黃俊泉早就消失無影蹤，不過，
熟悉的香味，卻從遠方飄來，讓他鼻子不禁抽動。
沿著香味尋找，謝昆紹在路邊看到一台白色胖卡，持鏟的人，仍然
是老闆娘孟雅娥，比較大的差別，就是她沒有戴口罩，神情也顯得開朗
，他露出久旱逢甘霖的喜悅。
「退伍之後，我再也吃不到深水炸彈爆米花，覺得很可惜。」
「還有別的口味可以試。」
「我覺得，旅長、營長、士官長這三個的下場，是場傑作，只是過
程我無法猜出來，但至少，你替阿元報仇了，做得好，我也很討厭那個
士官長。」
孟雅娥抬頭，回以神秘的笑容。
「只不過，阿元太有正義感，一直和士官長那些人作對，他如果能
向你學習，可以學著暫時彎腰，或者，我早點學會奇門遁甲，也許情況
會不一樣。」
「奇門遁甲？」
「你大概知道，我替阿元打過官司。」
「嗯！營長和旅長還幫忙作偽證，結果就是士官長逍遙法外。」
「我非常失望，後來，有個老道士找到我，他說，他有辦法替我伸
張正義。」
「是那位創辦人嗎？他今天還替我接雞蛋，光是看他炒爆米花的架
勢，就感覺出他不像一般人。」
「是他沒錯，他問我，阿元生前最愛的食物是什麼？我說，阿元很
喜歡吃爆米花，希望退伍後，可以開一家賣爆米花的店面。他建議，我
自己開發財車來營區賣爆米花，創造口碑，那三個就會主動想吃。」
「我來買的時候，妳知道士官長遲早會要我外帶，以他的個性，他
絕對不會當場吃。」
「嗯！你所外帶的，老道士都有下符咒，只有符合生辰八字的，才
會被控制。他找我時，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人要怎麼折磨，全由他決定
，他要測試他的新法術，會有什麼效果。」
「為什麼裝爆米花的紙袋，會學我的動作？」
「老道士就在附近作法，也許只是提醒你，不用太擔心。」
謝昆紹已經瞭解整個事件的原委，就是媽媽替兒子復仇，賣爆米花
是一種手段，同時也表達思念。更何況，爆米花是受歡迎的零食，根本
不會有人想到，這也可能是致命的暗器。
「暗暝爆米花是黑暗料理的概念嗎？」
「以前是，現在也改名了。」
謝昆紹抬頭看，招牌上寫著「安妮爆米花」，旁邊還有日系畫風的
女生圖案，而價目表同時也列出安妮爆米花的口味。
「所以，妳不再復仇了嗎？」
孟雅娥笑了笑，從圍裙拿出一個隨身碟，遞給謝昆紹。
「這個是？」謝昆紹不解的問。
「如果你有筆記型電腦，可以打開來看。」
「嗯！」謝昆紹從背包抽出袖珍筆記型電腦，走到較空的地方。
隨即，謝昆紹從電腦裡看到了隨身碟的資料，全都和鄭原儒相關，
有他和軍方將領吃飯的照片、談話影音檔，也有他收下財團老闆手提箱
的照片，此外，也有他打開手提箱，看著滿滿鈔票一臉興奮的特寫。除
了這些，還有他在國會的所有發言和投票記錄。
「你看出什麼端倪了嗎？」
「原來這位總會長的真實面，和他在鏡頭前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
，他是個撈油水的高手，而且，他根本反對所有的軍隊改革法案，因為
他和那些將領來往密切，甚至還打算出賣重要的國防武器機密。」
「他帶來的破壞，更勝過士官長那三個。」
「這樣的話，妳希望我做什麼？」
孟雅娥未多說，放下鍋鏟，將滿滿的爆米花倒入一個有可愛女孩圖
案的紙袋裡。
「送你吃，不一定要當場吃完。」
「現在可以外帶了嗎？」
「任何人都能在他想要的地方吃到。」孟雅娥望向謝昆紹的電腦。
從孟雅娥略帶殺氣的眼神，謝昆紹已經猜得出，她接下來會有什麼
動作，而他也該盡一點心力。他收好電腦和隨身碟，將爆米花往嘴裡倒
，而現在，爆米花就簡單許多，只有奶油的味道，雖然如此，他還是能
吃出爆米花的酥脆口感。
「這口味是？」
「安妮爆米花，也就是你之前問的暗暝爆米花。」
「奶油？」
「對你來說是，對別人來說，就不一定了，它可以是任何口味。」
謝昆紹吃完爆米花，手機響起，正好是鄭原儒打來的。
「對了，昆紹，現在有個後援會成員，和我朋友碰面，人家想吃爆
米花，你能不能幫忙買？錢的部分，你可以用收據來報帳。」
奇特的是，謝昆紹從手機裡，似乎聽到另一端有女性嬌羞的聲音。
「哎唷！我都洗好了，你怎麼還不……」
這聲音讓謝昆紹感到非常熟悉，她似乎是鄭原儒後援會的主委，兩
人關係密切，常被誤會是夫妻，而兩人經常在相同的時間消失，不知去
向，連媒體都拍不到，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代表。
「沒問題，不知地址在那裡？」謝昆紹拿出紙筆記下。
孟雅娥手持鍋鏟快炒，不時灑下莫名的粉末，謝昆紹從調味料收納
盒，瞥見其中一格放置符咒碎屑，頓時會心一笑。
看起來，暗暝爆米花又要重出江湖，再次讓顧客用生命感受出，永
難忘懷的深刻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