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獸醫Monctor》45
Case 14 夢境迷途 (一)
刮著凜冽寒風的冬夜，披著大衣的獸醫師孟客特快步地走著，
經過一盞盞閃爍的路燈，來到了一扇佈滿鏽蝕的老舊大門前。
「叩、叩……」敲了門卻沒有反應，孟醫師對著裡面喊：
「有人在嗎？」
只有風聲與遠方傳來的振翼聲，等了一下子孟醫師輕輕推了門，
才發現不但沒鎖甚至根本沒有扣上。
「嘿，有人在嗎？」孟醫師再次問著，邁出腳步走了進去，
進入了一個昏暗的長廊。
走廊兩側僅有搖曳的燭火照明，隱約可見牆上掛著的一個個動物標本：
馬頭、鹿頭、老虎頭，甚至還有已經被鋸斷象牙的象頭。
孟醫師一步步走著，自己的腳步聲卻如同踏在水裡一樣細碎混濁。
但忽然間一陣震動伴隨著低鳴般的聲響，
走廊的窗戶閃耀著一陣陣快速閃耀的光線。
「怎麼回事？」
忽然騷動止息，聲音與光線都不再，
而孟醫師注意到靠近長廊底有個半開的門扉，隱約透出明亮的燈光。
「呵呵呵……」沒後面傳來女孩的笑聲。
孟醫師走了過去，輕推開了門，門後的景象讓他震驚：
房間的中央吊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肉團，仔細一看是已經被剝皮的貓咪，
被綁住尾巴懸吊著，四肢都像是失去骨骼般往各個方向扭曲，
鮮血一滴滴落在地面的血泊，其中還有一對已經被挖出來的乾癟眼珠。
「呵呵呵……」不遠的角落坐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女孩，
她懷中抱著另一隻貓，拿了一罐清潔劑正對著貓的嘴裡硬灌，
痛苦的貓咪翻著白眼，嘴角不斷溢出泡沫。
「妳在做什麼？住手！」孟醫師正要向前阻止，
不過一個身影快一步從小女孩身旁落了下來……
「嗚……」小女孩瞪大雙眼，往旁邊倒了下去，
頸部有三道深深的爪痕溢出鮮血。
「啊，怎麼會……」孟醫師看著女孩身邊，
渾身漆黑的獨眼黑貓正舔著爪子。
「金銀墨，妳做了什麼？不是說好不能夠傷害人類的嗎？」
「傷害？我？」金銀墨以殘存的獨眼瞪著他：
「你沒看到她做了什麼嗎？難道還要我繼續放任她虐待別的動物、
殺害更多貓？直到我也成為那個肉團？」
「不，但是無論如何，殺人……」
「殺人就是不對？人殺動物、殺妖怪就沒關係？」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殺了她也……」孟醫師的話再次被打斷。
「所以殺了我就能解決事情嗎？」金銀墨怒而撲向孟醫師。
「不……我並不想……」孟醫師慌張地拔出手術刀，
擋下了金銀墨的攻擊，然而貓爪卻一次次快速襲來。
「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是相信你所以才試著委屈成一隻寵物貓，
而你……你卻……」金銀墨要牙切齒，「你為了人類而殺了我！」
「不，住口！」孟醫師刀子猛然一揮，劃破了黑貓的身軀，
鮮血濺滿了全身。「不……不該是這樣的！」
「我就說吧！」金銀墨染血的嘴露出嘲諷的笑容，
漆黑的身軀落在地面如瓷器般粉碎成漆黑的粉末。
「不，金銀墨！」孟醫師傻眼地看著地面。
「別擔心我，我會回來的。」聲音來自孟醫師的身後。
「咦？」他轉過身，抬起頭，發現天花板上有一團巨大的黑色物體，
打開了金銀墨的獨眼。
「把我的眼睛還來吧！」變形的金銀墨從天而降。
「嗚啊！」黑色物體如同巨大的麻糬或黏土一般，覆蓋住孟醫師，
緊緊殘繞著讓他快要無法呼吸。「啊！」
※
「啊！」孟醫師從辦公桌上驚醒，滿臉冷汗。
他左右張望一下，發覺自己正在獸醫診所二樓的辦公室。
「原來是惡夢啊！」
「孟醫師，外找！」謝懷慈的聲音從一樓傳了過來。
「好，我下去了。」他擦拭了一下汗水，把夢境殘留的碎片一起擦去，
打起精神走下樓梯。
「你好啊！」西裝頭斑白的中年男子牽著一隻巨大的棕色藏獒，
向孟醫師打招呼。「這次很快又見面了。」
「彭老闆，原來是你啊！」
「上次託你的福，阿寅康復的很快……」彭老闆摸著自己乖巧的大狗。
「這是我的職責。」孟醫師看著彭老闆，顯然神色十分憔悴，
頭髮也白了更多。
「倒是您還好嗎？我聽說了那天你家人發生的事情了。」
「唉！」彭老闆不隱諱地嘆了一大口氣，
「說沒事是騙人的。兩個孩子如此離奇地死去，
怎麼樣也讓人難以接受。只能說是我自己害了他們，
堅持要開採石場，惹怒了山神。」
「山神？」
「其實採石場還在興建的時候我就一次又一次做了夢，
山神在夢中警告我停手，否則大禍會臨到我的子孫。
只是案子早就談成了，不可能說停就停。」彭老闆苦笑著搖頭，
「你可以笑我怎麼會傻到相信這種事情，
但兩個兒子死了以後我真的再也不敢鐵齒，
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關了工廠，停下增建的計劃。」
「我不會笑你的，但卻感到很好奇。」孟醫師問著，
「你夢中的『山神』是什麼樣子？」
「呵呵，沒想到你竟然還會認真看待我的夢啊！」彭老闆感到意外，
「其實我也說不上來，並非夢到實際的形象，
但就是聽見了從天而來的聲音，而且不知為何就知道那是山神。
還記得第一句話好像是『內心滿是脆弱卻自以為是的人類啊，
接受忠告停止對山林的破壞與動物的傷害吧！諸君將自食惡果……』」
「喔？」
「當然除了怪力亂神以外，更該檢討的也許是我的教育，
雖然知道次子精神狀況不好，但只想著讓他生活在好一點的環境，
卻沒讓他就醫。沒想到後來忽然就瘋了，還殺了自己的哥哥。」
「真的是忽然發瘋，沒有甚麼預兆嗎？」
「唉，怪我顧著忙工作，什麼也沒察覺。
前陣子他抱怨惡夢連連睡不好，我也只是直接給他安眠藥……」
彭老闆搖搖頭，「不聊這些了，影響你的心情。今天的重點是阿寅，
工廠休息了，我可能也需要好好休息，怕沒辦法好好照顧牠。」
「所以是將阿寅送回醫院嗎？」
「如果之後我好一些了，會再將牠接回去，如果有別的客人很想要買，
也可以賣出去沒問題，在這之前伙食與照顧的費用我會全額承擔。」
彭老闆將阿寅的牽繩遞給孟醫師。
「好的，我知道了。」
「我知道在你這裡牠一定會過得很好的。」彭老闆蹲下來摸著阿寅，
依依不捨地向牠道別。
彭老闆離去以後，孟醫師帶著阿寅上了二樓。
「真是可惜了，雖然是個勢利又毫無環保概念的商人，
但卻是個好主人。對吧？」孟醫師問著阿寅。
「是啊，對我很好啦，要是也能這樣看待其他野生動物就好了。」
阿寅也顯得幾分落寞，「後來你有找到我看見的妖怪嗎？」
「沒有。」孟醫師搖了搖頭，「你看見的不是山魈吧？」
「不是那種大猴子，比較像是熊還是豬……不，鼻子有點長，
比較像大象？」阿寅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覺得整件事情有點蹊蹺，夢見山神這件事情就很可疑，
更何況還真的如夢中預告的發生殺人事件，
彭老闆兒子忽然在這時候發瘋。」
回到二樓的時候，柯基犬Hena、白貓雪糕和家鼠黑牙都已經到了，
籠子裡的阿富汗獵犬阿飛和迷你豬夢夢也端坐著，似乎等了很久。
「啊，今天是『例行檢查』嗎？我差點忘了。」
孟醫師拉著阿寅到了籠子旁栓了起來，
「這位是阿寅，今天也和我們一起開會，你們可要好好相處。」
「又多了個討人厭的臭狗妖氣啊！」
窗台上的雪糕一臉不悅地身著懶腰。
「看來你的主人沒有教會你什麼是禮貌。」Hena瞪著雪糕，
「這裡能把你撕裂的嘴不只一副，勸你罩子放亮點！」
「好了啦，你們別一天到晚鬥嘴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可多了，
還想一一與你們商量呢！」孟醫師坐了下來，
一面打開抽屜一面問：「最近有任何九鳳或是獵人們的動靜嗎？」
「在我眼線的監視下，那婆娘乖乖地待在鳥園。
臭貓，你也沒見到異常的妖氣吧？」Hena反問雪糕。
「沒有。」雪糕伸著懶腰，「也沒發現那顆鳥頭的分身。」
「嗯，和我想的一樣。」孟醫師拿出了筆記本，簡單記錄了一下。
「黑牙，警察那裡最近有什麼事件嗎？」
「老王這幾天忙得很，除了鳶閣山上那轄區外的破事以外，
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赤鬼的話……」
「還乖乖躺在醫院裡？」
「你都知道了還問俺？」黑牙對於自己的話被搶顯得不悅。
「我不知道，只是猜的。」
「Monctor，別再慢吞吞問這些了，趕快自己說吧！那些重要的事情。」
Hena催促著。
「我知道，不過……」孟醫師顯得猶豫，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
「前天鳶閣山上發生的殺人事件，其中一個是被山魈殺害的……」
「糟糕，是不是可能引起獵人注意？」夢夢緊張地問。
「鳶閣山並非屬此城，莫過於擔憂。」阿飛說著。
「嗯，而且在同一天，那隻山魈已經被殺了。」孟醫師接著說。
「獵人所為？」
「可能比那還糟。」孟醫師從抽屜裡拿出了那把殺死山魈的木刀，
「上面這個圖案，應該是『他』沒錯吧？」
「怎麼可能？」Hena瞪大了雙眼，「是……」
「鮟鱇魚。」雪糕聲音和他的身體一樣冰冷，
身體彷彿瞬間被凍僵了。「他……還活著。」
「我實在想不透他怎麼可能還活著，我明明親眼看見他落入毒水中，
也確實有屍體。」孟醫師搖了搖頭。
「果然！俺之前就提醒過你們了。」黑牙激動地邊跳邊說：
「鮟鱇魚那貨可不是俺們說死就死的，這來可得皮繃緊了！」
「他之前最後一個目標是臭貓……」Hena轉頭看著雪糕，
「可是如果這樣，怎麼會先對山魈出手？難道是在你這吃了鱉，
所以被迫轉換目標？」
「不清楚，但若真的是鮟鱇魚，一定不會就這樣放過雪糕。」
孟醫師看著依然僵住的雪糕。「你這陣子千萬別獨處，
主人不在就過來這邊，遇到狀況請務必裡即通知我們。」
「少說這些廢話了，鮟鱇魚若要再次出手，就算躲在保險箱裡也沒用。
要來就來，再給他吃盡苦頭吧！」雪糕咬著牙說。
「我會試著聯絡蜚蠱，如果鮟鱇魚只是假死，
那她的任務也就沒有成功，勢必得幫助我們。」孟醫師思考著。
「所以你還留了那賤女人的電話啊？」Hena毫不掩飾對蜚蠱的厭惡。
「自然有方法可以聯繫……」孟醫師說完忽然感覺椅子有點震動，
「誰在動？」
「喀啦……」這時整個房間都在晃動，他才意識到是地震，
牆上的燈與桌燈也光影閃爍著。
「最近好像地震頻繁啊！」Hena皺著眉頭。
幸好地震沒有更大，一下子就止息了。
「可不是好兆頭，不過就算是地牛翻身，
比起鮟鱇魚那也不過是雞毛蒜皮了。」黑牙從窗台跳了下來。
「聽起來那個叫鮟鱇魚的獵人讓你們很傷腦筋。」籠子裡的阿寅說：
「不過Monctor你也別忘了提我這邊的事情，
你不是很在意我看見的妖怪和主人的夢境？」
「嗯，你們先靜一靜，還有些事情想問問你們……」
「噗嚕嚕……奴家剛剛有聽見你們的對話。」
伏在桌子上的夢夢打斷了孟醫師，
「剛剛思考了好一陣子，奴家有一些想法，你們可願聽聽？」
「當然了，關於夢境的事情，問妳這夢貘應該不會錯，
是不是對山神之夢有所頭緒？」孟醫師期待地問。
「奴家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要奴家給人捏造一個『山神的警告』般的夢境並不是難事。」
「妳是說也許那是夢貘給彭老闆的夢動過手腳？」
「有此可能，尤其那個夢中『山神說的話』讓奴家很熟悉：
『內心滿是脆弱卻自以為是的人類』……」
「我不懂妳的意思。」阿寅困惑地說。
「夢貘造夢，如同寫一齣劇本放入人類的腦海中，
能夠完美地騙過人類那是他自己腦中製造的夢境。
不過真要說的話有時候還是可能露出一些馬腳，
比如要在夢中塑造一個那人類未曾見過的人，
沒有既定的素材可用，只能憑空捏造，
這時很容易不小心放入自己習慣的用語。」
「妳是說妳聽過那些用語？」
「是的，當敝族以往族群興旺時，
父兄們常常以『內心脆弱』和『自以為是』批評人類。」
「原來是夢貘幹的，這樣阿寅你看見那長鼻子的妖怪就能解釋了。」
「我沒有見過夢貘，這確實有可能。但為何夢貘會讓主人做那種夢？」
阿寅依然很困惑。
「抱歉打斷你的問題，夢夢，我想問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有可能僅藉由夢讓人發瘋甚至殺人嗎？」孟醫師認真地問著。
「這……」夢夢歪著頭，「奴家不敢保證，聽起來並不容易，
但是……」
「如果那個人精神狀況本來就不好，然後又一再被暗示……」
孟醫師搶著說。
「對，如果夢境配合那個人的心理狀況去加成心理的扭曲
或是合理化暴力，如果處理得夠巧妙，
花點時間是有可能加速一個人內心崩潰，甚至改變人的心智。不過……」
「對方要是個很厲害的夢貘。」
孟醫師宛如已經知道下一句話一般搶著說。
「是的。但敝族早已所剩無幾，奴家唯一知道的就是大哥莫奇……」
「嗯，當初和妳一起來，卻不願意成為寵物的那位。」孟醫師點了點頭。
「這下可好了，連我們目前公認最人畜無害的夢夢，
原來也是有著殺人潛力的妖怪，這下對獵人更難交代了。」
籠子裡的Hena笑著說。
「我主人的兒子其實是被妖怪改變心智才會殺了哥哥？
所以什麼山神的夢還是兒子的死，都是陰謀……」
阿寅因憤怒而咬牙，臉龐變的猙獰。
「夢夢，妳知道莫奇會在哪裡嗎？
如果能跟他聊聊，一定能找出線索的。」
「噗嚕嚕……奴家不清楚大哥的下落，但是有個地方他很喜歡，
可以去那裡試試。不過……」
「他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孟醫師披上了白袍，
「走吧，夢夢，妳和我一起去蘆星丘！」
「奴家還沒有說那個地方是『蘆星丘』啊，你怎麼會知道？」
「這……」孟醫師忽然傻住，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從剛剛開始就好像知道別人下一句會講什麼，
眼前這一切對話都發生過一樣。接著他環視四周，
黑牙在窗台上、Hena和阿寅在籠子裡、反而阿飛和夢夢在籠子外，
而雪糕則不見蹤影。
「雪糕呢？」孟醫師趕緊打開了隔壁辦公室的門，「啊！」
「咩哈哈哈哈……」戴著面具的鮟鱇魚對孟醫師開懷大笑，
一手拿著釣竿，一手拉著正把雪糕倒吊在天花板上的繩索。
「好久不見啦，老朋友！」
「可惡，放開他！」孟醫師連忙拔出手術刀，準備衝過去。
「喔，先別急嘛！我又還沒要對小貓咪開腸剖肚，倒是外面那些……
嘖嘖，你確定不先顧牠們？」鮟鱇魚指著門外。
「什麼？」孟醫師轉過身，驚覺剛剛所在之處鮮血四濺，
籠子都被打了開來，Hena、黑牙、阿飛、夢夢以及阿寅都倒在地上，
頭或脖子上插了短箭。
「久違了，孟醫師。」一個身影站在窗前，手上拿著十字弓。
「我是回來履行諾言的。」
「荊霰！」
「你別跟我說這不是你的客戶，或是牠沒有殺人！」
荊霰丟了一個東西，一路滾到了孟醫師腳邊，那是九鳳的頭。
「我說過只要你的客戶作亂，我就會回來確實地清理掉牠們。」
「妳……」孟醫師看著妖怪們的屍體淚水盈眶，憤恨地瞪著荊霰，
但卻無法說出一句辯解，緊握著手術刀顫抖著。
「你知道你的縱容害死了多少人類嗎？我也早該殺了你的！」
荊霰十字弓對準著孟醫師。
「咩哈哈哈……我來幫你一把吧！」
孟醫師感覺到喉嚨一緊，發現自己被鮟鱇魚用釣竿勒住了脖子。
「咻！」荊霰的箭飛射而出。
「喝！」孟醫師轉穩腳，連忙帶著鮟鱇魚一起轉過身，
飛箭刺入了鮟鱇魚的身軀。
「嗚！」鮟鱇魚倒了下來，孟醫師趁機掙脫，
持著手術刀衝向來不及射第二箭的荊霰。
「殺了我啊，像是妖怪一樣殺人吧！」
「妳……」孟醫師刀刃在荊霰面前停了下來。
「哼，你這蠢蛋，連自己到底是站在人類這邊還妖怪這邊都搞不清楚。」
荊霰笑著上前一步，故意讓刀刃刺入她胸口。
「不！」孟醫師連忙拔刀後退。
「哈哈哈……」荊霰瘋狂地大笑，胸口鮮血汩汩流出，
顏色越來愈深，逐漸變成黑色瀝青般的黏稠物質不斷流洩。
「這是什麼？」滿地蔓延的黑色物質殘繞住了他的腳。
「隆隆……」忽然低鳴聲響起，地面微微震動，電燈閃爍。
「又地震了？」
「快，甩掉那東西，從窗戶跳下去。」忽然有個細微的聲音，
竟然來自頭部已經被短箭貫穿的夢夢，她蠕動嘴唇說：
「快，快逃離這裡！」
「這……到底是……」孟醫師用力踢開快要攀附腳上的黑色物質，
連忙衝到了窗邊往下一看，竟然有十幾層樓高。「這裡不是二樓嗎？」
「快，快跳，這是……」夢夢還沒說完，嘴巴就被黑色物質給淹沒。
「好吧，不管了！」孟醫師鼓足勇氣，打開窗戶縱身躍下。「啊！」
※
「啊！」孟醫師在下墬的恐懼中驚醒過來。
「呼、呼……好恐怖，原來又是夢。到底……現在我是在……」
孟醫師抬頭看著四周，本來以為可以搞清楚自己在哪裡不，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更加困惑。
他發現自己坐在黑白格子相間如同棋盤的地面，
自己的前方有一條長廊，左右都有著許多各式各樣不同顏色形狀的門。
不僅前方，左右也是滿是門扉的長廊，
甚至還有好幾條長廊斜斜地往左右前方向上或往下延伸，
走廊裡面時而又有走廊……
「這到底是……」孟醫師驚覺自己正在一個詭異複雜的空間，
而且不受制地心引力，他可以輕易地往讓任何一條長廊移動。
雖然處境極其詭異，但是他覺得自己腦袋好像稍微靈光一點了。
「這不是現實，我還在夢境裡！」孟醫師坐在原地思考著，
「剛剛那些雖然是夢境，但是一部分也是呈現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我記得確實在開會時，從夢夢口中得知莫奇的事情，
然後到了蘆星丘……然後呢？」
孟醫師越是思考越是頭疼。
「你中了我大哥莫奇的法術。」
迷你豬夢夢忽然從旁邊地上的小圓孔鑽了出來。
「夢夢，是妳？」孟醫師很高興見到她：「我們現在在哪？」
「噗嚕嚕……這裡是你的夢境迷宮，莫奇讓你被困在這裡，
不斷沉入一個個惡夢之中而無法抽身。」
「所以現在我們也身處夢中？妳能讓我離開這裡嗎？」
「大哥的法力太強，奴家無法破解，
甚至只能在這樣的中繼空間好好與你溝通。
要離開迷宮必須要找到出口，得再次進入夢境，尋找通向出口的門。」
「門……」孟醫師左右張望，「這裡有成千上萬個門。」
「奴家也不知道要如何找到出口，只知道必須先到達『大廳門廊』，
那是個只有一條長廊與一扇門的中繼空間。」
「這裡打開的任何一扇門，後面都是一個夢境？」
「對，在裡面會有各式各樣從你內心製造出來的夢境，
絕大多數都是不舒服的惡夢，但是必須面對那些夢境，
找到離開那個夢的關鍵之門，直到到達『大廳門廊』。」
「好吧，那我了解了。」孟醫師站了起來。
「要避免被那黑色的物質給淹沒，那會讓你陷入更深的夢，
離出口越來越遠。惡夢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會運用各種弱點和恐懼攻擊，直到吞噬你。」夢夢提醒著孟醫師。
「我知道了，會不斷提醒自己那些都只是夢的。」孟醫師邁出步伐。
「孟客特你請務必加油，得趕快找到出口。」
「這是當然，我才不想永遠困在這些討人厭的夢境裡。」
「不僅如此，你的身體現在等同於在野外昏迷不醒，
這樣時間越久越危險的。」
「真是令人振奮的消息啊！」孟醫師嘆了一口氣，
走入了其中一條長廊。「從哪一扇門開始都可以嗎？」
「就挑選你感覺像出口的吧。」
「好，那就是這裡了。」
孟醫師選了一扇像是像是公共場所的安全門，
上面標示「緊急出口」的燈箱還閃爍著。
他使勁推開沉重的門扉。「start！」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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