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告白
賈妙是班上我最喜歡的女生，從高二開始我就喜歡上這個
爽朗自信的女孩了。然而這個秘密一直深藏在我的心中。
在班上賈妙是班級代表，課業成績總是在前三名徘徊，也
是長跑健將。而相較於我，我是個毫不起眼的小角色，上
課總是窩在教室的後排偷看小說，任何公開活動我幾乎沒
有參加過。同班的這二年我們可能講不到十句話。這二年
的交集就是我一直在教室的後頭默默地看著她。「你又在
偷看賈妙了吧！」陳揚斜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陳揚是
坐我鄰座的哥們，他知道我所有的秘密。我趕緊別過頭，
假裝我只是看小說看到出了神。陳揚踢了我一腳「別裝了
，我偷看你很久了。」我不理他他又說「都快畢業了，你
甚麼時候要告白呀？」。“告白？”其實我也想跟賈妙告
白，在高二分班的時候我們彼此還不認識，那次班會老師
讓大家互相自我介紹，當時賈妙走到後排，撥了撥她前額
的瀏海，輕聲自然地跟我說「你好我是賈妙，我媽說取這
名字的原因是我出生時，看起來很像卡通人物賈不妙，所
以她給我取名做賈妙。」我看著她誠懇的雙眼，心中還來
不及思索誰是 賈不妙，只聽到我心跳的聲音。「你呢？」
賈妙輕聲地問我。「我是李大雄」我說，她笑著跟我說這
二年請多多指教。當時我看到她甜美的笑容時，我就想跟
她告白了。「但是你沒有。」陳揚適時地潑我冷水。
「你敢跟賈妙告白嗎？」我沉浸在小說的情節中時陳揚這
樣問我。「當然。」我沒有抬頭，「是當著面說喜歡的那
種告白喔」他又問。「對呀！」我因為小說的情節面露微
笑，而陳揚聽到我的答覆好像顯得很興奮。
「我幫你約好了。」下課回家的路上陳揚跟我說。「約好
甚麼？」我問。「賈妙呀！你不是說敢跟她告白。」他得
意的說。「真的假的，我的意思是當然不敢。」我有點激
動有點喘不過氣。陳揚露出一抹狡滑的笑容「我就知道你
會這麼說，不過來不及了，我都約好了。」「我不會去的
，你別想害我。」我堅定地說。「我這是在幫你，你不覺
得告白是要一點衝動嗎？還是你要讓賈妙晚上一個人枯等
。」我沒答話，「賈妙晚上九點會到路口那個公園，不要
遲到了！」陳揚走到往他家方向的路口「記得穿帥一點。」
講完人就走了。留下在原地錯愕的我。
晚飯後我躺在床上，我知道我心中一直掙扎著要不要去赴
約。也許這是陳揚跟我開的玩笑，我這樣告訴自己。但隨
即又想如果是真的呢？陳揚如果真的跟賈妙約好的話，我
要說甚麼？就直接把二年來的感覺對她傾說嗎？還是找個
理由塘塞，就當作甚麼事都沒發生。快九點了，但我心中
還是沒有一個定數。雖然後來我還是出門了。晚上九點五
分，我站在巷口的公園門口。街燈有點暗，路上一個人都
沒有。我心中一直在想果然是假的，嘴裡我碎唸著被陳揚
耍了一回。心裡有卻有些鬆一口氣，但不知怎麼，在心的
深處更大的感覺是有種失落。這樣複雜的情緒並沒有持續
太久。因為賈妙一聲不響的出現了。
賈妙穿著一身連身的長裙，前額還是那整齊的瀏海，雙頰
紅通通的像是她用跑得過來。我還沒開口她就先問我。
「李大雄你怎麼會在這？」，「我…」一時我不知該說這
是陳揚的惡作劇還是要把感情一洩而出。「是你約我的嗎？」
賈妙又開口了。我決定放手一搏，我點了點頭。在那瞬間
我好像看到賈妙嫌惡地皺了一下眉頭，但那反應一閃即逝。
「你想說甚麼？」賈妙問我。這可能是我高中生活最後一次
跟賈妙說話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裡一直在掙扎，但最
後我還是說出了口「我喜歡妳，我從高二第一次跟妳說話開
始，我就喜歡上妳了…」我把我這二年的情感毫無保留的跟
她說著。把我跟她微乎其微的交集細數了一遍，希望她了解
我是真心的。而賈妙她只是專心的聽著，有時低著頭像在思
考甚麼一樣。當時的我不知說了多久，只覺得每個字語從我
口中呼出時我都像無意識一樣，那一刻世界是安靜的，我聽
不到自己說了甚麼話，我只聽到我自己的心跳聲跟耳裡有股
嗡嗡響聲。「這就是你想說的嗎？」我還沒說完賈妙就打斷
了我。「你不要再這樣了，我感到很困擾」她繼續說著，接
著她把手伸向我「拿來！」她說。我看到她臉又漲得更紅了
。但我不知她要我拿甚麼東西。我搖頭想說點甚麼，但話梗
在喉頭就是說不出口。賈妙看我的眼神從生氣變成惡狠的瞪
視。而後她掉頭就走。留下我呆站在原地。
2。愛慕者
我已經忘了我是怎麼回到家，又怎麼從家裡出門上課的。
當晚每回我閉上眼就會回想起賈妙惡狠地看著我的神情。這
天我特別早進教室，一大早班上只有三個人，而這一切的始
作俑者陳揚也一早就來了。「昨天如何了？你真的告白了嗎
？」我還沒坐下他就喜孜孜地先開口問我。我一五一十的把
昨晚發生的事跟他說了。其實我心中很矛盾，這個損友明明
是看笑話的人，但我總是能對他訴說我所有的心事。他聽完
後臉一沉，他說「也許這是誤會一場」「誤會？」我問。陳
揚開始分析我跟賈妙昨晚的對話「撇開你胡言亂語的告白不
說，你沒發現賈妙好像把你誤會成另一個人了嗎？」聽完他
的話我才細細去分析當時賈妙的反應，的確不像是在對我說
的話。「也許賈妙有其他的愛慕者，而這個人也許有在某種
程度上的對賈妙示好」「所以賈妙把我誤會成另一個人了？」
「我是這樣想。」陳揚說。聽陳揚這樣分析我心中有塊大石
落下。畢竟回想起我跟賈妙的交集，沒道理賈妙會對我這樣
的嫌惡。「也許我知道賈妙說的拿來是拿甚麼給她。」陳揚
說。「是甚麼？」我趕緊追問。陳揚拿出手機，他說他收到
了一連串的照片，邊說邊操作著手機。等他開啟時，我看到
那是數百張賈妙的照片。而且照片從高二一直拍到高三。
「我一開始收到時只是覺得這個人很無聊，一直上傳班上女
生的照片，但後來發現他越傳越多，而且似乎目標就是拍賈
妙一個人。」「怎麼會，你知道是誰傳的嗎？」我問。陳揚
搖了搖頭。我把陳揚的手機拿在手上，開始仔細翻著這個人
所拍的照片。這個人拍的照除了戶外偷拍的外，有一個共同
點，就是都是在教室內同一個角度拍的。而且還是我跟陳揚
這個角度所拍出去的。我跟陳揚說我的發現，陳揚跟我環顧
了四周，排除了所有可能，最後我們鎖定了坐我位子後面的
王少奇。王少奇是個話非常少的人，我跟陳揚對他幾乎沒甚
麼印像。只知道他跟我還有陳揚常一起看同一系列的小說，
他常常一個人看著小說傻笑，我們覺得他有點奇怪也沒有跟
他多所討論。但也萬萬沒想到他會偷偷拍賈妙的照片。我們
決定等王少奇來上課後問他個明白。但這一天王少奇一直沒
來上課。連賈妙也沒有來上課。
一直到接近中午，王少奇跟賈妙都還沒來上課，我跟陳揚總
覺得這個時間點似乎過於巧合，但問了一下同學大家似乎都
沒有王少奇的聯絡方式，甚至對這個人一點印象也沒有。想
當然也是如此，我跟陳揚是位子離他最近的人都對他沒太多
印象了。更不用說是其他同學。
下午第一堂課是英文課，台上老師正在說明語法，而我跟陳
揚躲在後面看著小說，這時班導突然走了進來。他問同學們
有跟賈妙聯絡嗎？原來中午過後導師接到賈妙媽媽的電話，
她說賈妙一個晚上沒有回家了，而且電話也聯絡不上，很著
急所以請導師問同學們有沒有人跟賈妙聯絡。同學們面面相
覷，而我回想起昨天對賈妙告白，以及她憤而離去的背影，
我這樣算是有跟賈妙聯絡嗎？我實在不知如何定義也說不出口。
放學時我跟陳揚按耐不住的討論王少奇及賈妙二人同時沒來
上課的巧合性。還在聊的時候陳揚手機響了，是有人上傳照片
，我搶過他的手機看了內容也因為如此讓我不自覺的驚呼出來
，有人上傳了賈妙的照片。照片是晚上拍的，賈妙的表情竟然
是我一閉上眼就會看見的夢魘。那是賈妙昨晚惡狠狠的瞪著我
的表情。我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那個當下王少奇竟然在
現場。我看了看陳揚，我們決定去翻王少奇的書桌，希望可以
找到些蛛絲馬跡。
王少奇的書桌裡除了些教科書跟小說外，最多的就是揉成球的
紙團，我們把紙球攤開來一個一個的看，發現裡頭寫得都是他
的心情。從他的字裡行間我發現他是個很孤獨的人，他渴求朋
友，但卻沒有人願意了解他，而他跟我一樣也愛慕著賈妙，而
且他也是默默的喜歡著賈妙，同樣的二人幾乎沒有交集。在他
的書桌裡我還發現了一張他寫給賈妙的紙條。是約她九點在巷
口的公園見面。而紙條上有許多塗改的痕跡，也許有張完整的
紙條是送到了賈妙的手裡。我們想這就是他為甚麼那晚也會在
現場的原因，也因為如此我才會被賈妙當成另一個人。但我跟
陳揚都沒有把握王少奇跟賈妙失聯的事件有沒有相關聯。
3。衣櫃
即使今天把一些心中的頭緒解開了，我還是沒有辦法好好休息
，每當我閉上眼就會看見那天賈妙惡狠狠的瞪著我的樣子。我
想努力消除那個畫面，想試著回想賈妙平時爽朗的笑容，卻怎
麼也想不起來。我甚至有點後悔那天跟賈妙告白，如果不是一
時的衝動，就不會看見這個表情吧。
賈妙的事折騰了我一夜，我整晚都在努力回想她原來的璨爛笑
容，但一回想她的神情，她惡狠的瞪著我的畫面還是揮之不去
。我想知道她後來怎麼了，於是一早便去了學校。當時天才剛
亮，我走進還漫著晨霧的校園，走進空無一人的教室。連平時
一定比我早到的陳揚都還沒來，我就這樣呆坐在教室中。我打
開手機，發現我幾百年沒使用的學校信箱裡頭原來一直有新的
信件。王少奇也把他拍的照片寄給我了。我想到昨天他的紙條
是這麼渴望朋友。也許在他心中我跟陳揚就是他的朋友，而他
一直想跟我們分享他的心情，所以我也收到了賈妙的照片。
我一張張的翻著賈妙的照片，從高二開始她就留了一頭及肩的
長髮，還有切平的瀏海。她臉上總是掛著一抹自信的笑容，從
她參加競賽到她在台上發言，都能看出她是個自信漂亮的女孩
。一張一張的翻著她的照片，每一張都是滿臉的笑容，但當下
我卻好想哭，這些快樂的表情每一張都是看著其他的人，而我
印象中的賈妙卻是惡狠狠的瞪視著我。
照片看到一半就陸續有同學走進教室，而今天賈妙跟王少奇還
是沒有進教室。連平時都早到的陳揚也沒來上課。我心情無處
發洩，就拿著小說看了一個早上。到了中午吃飯時間這三個人
還是沒有進教室的跡像。反而是導師帶了二個警察走進教室。
導師說發現了一些關於賈妙失蹤的線索，警察希望同學配合調
查。同學當然是一陣騷動。而警察也一個一個的看著班上的男
同學，並問了他們一些問題。輪到我時，二個警察交頭接耳了
一番，其中一個比較年輕的警察親切的問我關於賈妙失蹤的時
間點我在做甚麼。我說那時我跟賈妙有在公園見面，但我跟她
說完話後她就走了。另一個比較年長的警察聽我說完就走近我
，一把就用手銬把我銬住。在同學的驚呼中我被帶往警局。
警察對我上銬時，我腦中一片空白，當下我只想著是怎麼回事
，嫌疑人不是我，應該是王少奇。但警察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
，就一把把我押送回警局。一路上我對警察說你們捉錯人了，
但警察還是不為所動。到了警局我跟警察說著王少奇的行徑，
也把我跟陳揚的發現告訴警察。警察只是把我的話記錄下來。
就請我在一旁等導師及雙方家長到場。導師到的時候我跟他
說警察捉錯人了，嫌疑人應該是王少奇，我跟陳揚發現了照片
跟王少奇的紙條。但當我講完時，導師只是問我王少奇跟陳揚
是誰。我當下真的急了，趕緊再說一次是坐我旁邊跟後面的同
學。導師說那二個位子一直以來都是空的，班上名單一直也沒
有這二個同學。我心裡很急想著導師怎麼這時不認學生了。警
察聽我說完就扣押我的手機，開始翻看裡頭關於賈妙的照片。
而另一個警察調出當晚在公園的監視器畫面。畫面中是我跟賈
妙二人在公園談話。而一切都跟我記憶中的一樣，一直到賈妙
伸手跟我要東西的畫面。之後就跟我的記憶不相符了，我看見
賈妙掉頭走的時候，畫面中的人(也許是我)，衝了出去一把掐
住了賈妙的脖子。賈妙不斷地掙扎直到斷了氣。而後畫面中的
我拖著全身癱軟的賈妙出了監視器的錄影範圍。我看得呆了，
警察厲聲的問我把賈妙藏在哪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在檢閱我
手機的警察突然說他發現賈妙了。那是關於賈妙的最後一張照
片，前一張還是賈妙在公園裡那生氣瞪視我的畫面。而最後一
張，是賈妙坐在一個半掩門的衣櫃裡，她身上還是那一襲長裙
，而她的眼神，正透過門縫惡狠狠的瞪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