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什望向弦湘仙子，她水晶般的眼睛泛著淚光，不過，他的手，並
未伸向她頸間，而是掏了襯衫口袋，拿出小巧的石雕，放在她手中。
這尊雕像的容貌，就和弦湘仙子的模樣相同。
「我一直想送妳這個禮物，我明白，妳永遠不會看上我，不過，我
只是想讓妳知道，妳對我有多麼重要。啊！」忽然間，一把利劍從魯什
胸口穿出，他慘叫，倒地不起。
出劍的，就是真武星君，他隨即扯落弦湘仙子的項鍊，向黑尊跪下
，雙手奉上戰利品。
弦湘仙子顧不得最重要的金壐被搶，連忙蹲下，將流血的魯什抱在
懷裡，而魯什受傷過重，斷氣身亡，變回玉米蛇的原形。
「對不起，我害了你，我太遲鈍，不知道你對我的感覺……」弦湘
仙子緊抱魯什，泣不成聲。
「殿下，你看，我對你如此忠心，不像這隻背叛師門的小蛇妖，我
往後必定聽你差遣。」真武星君的跪地姿勢非常標準。
真武星君是標準的尚書大人，他早就被黑尊收買，也盤算好，往後
在天宮服侍新主子，可以享有何種等級的尊榮待遇。
黑尊凝望魯什斷氣的身體，再瞥了屈膝下跪的真武星君，眼前浮現
的，是魯什第一次變成人類肥宅時，歡欣雀躍的模樣，這樣的感動，反
而自己不再擁有，直到遇見這隻玉米蛇，才能重拾，如今，都化為一場
空。他只以小指勾住項鍊，目光如炬，臉龐流洩詭譎的笑意。
「做得好。你這把天地神劍，聽說鑲了寒山寶石，威力強大。」
「當然，神劍應配神君才是。」真武星君聽出黑尊的暗示，把配劍
取下，恭敬奉上。
黑尊扔棄項鍊，右手接過天地神劍，而他已暗中使勁，真氣澎湃沸
騰，全身皆如惡靈火焰。他出手閃電一劃，便如切豆腐般，砍斷真武星
君脖子，再將身體快速切成工整俐落的仙肉拼盤，全踢到九霄雲外。目
睹準駙馬爺斷魂的慘狀，所有神明莫不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深怕自己
無緣見到下一次的日昇月起。
「兄弟，你是好漢，我不該逼你。」黑尊掛上了項鍊，緩緩走向前
，從弦湘仙子懷裡，將魯什的身體捧過來。
「這場較勁，視做平分秋色，往後，天庭歸妳管，玉皇大帝該退位
了。不過，項鍊我暫時保護，我會好好監督。妳待過人間，就當成我是
仙界的民代、國策顧問。若妳對妖怪不敬，後果就像妳的未婚夫。」
黑尊率領妖魔大軍離去，把玉皇大帝也帶走，留下一臉茫然的弦湘
仙子，以及她手中的石雕。
「魯什、魯什……」弦湘仙子緊握石雕，輕輕呼喚人名。
※ ※
某處沙漠軍區，已被炙熱陽光烤熟，部隊不畏艱難，辛勤操練，每
人臉上的汗水，都凝聚成最重要的渴望。
「抱歉，你的休假被取消了，路瑟下士。」說話的，是體格結實的
霍蘭德，從筆挺的迷彩服上，可看出他的位階。
「報告士官長，我都有遵守規定啊！為什麼會被取消休假？我已經
一整年無法回家啦！」路瑟幾乎要跳起來。
雖然胖胖的路瑟是棕髮白人，但完全沒有享受到種族的好處，反而
常遭到權利被剝奪的命運。
「這我幫不了忙，你好自為之。」
穿著相同迷彩軍服的金髮碧眼正妹萱香娜，昂然踏進辦公室，霍蘭
德一見她肩上軍階，急忙向她敬禮，反倒是路瑟，直望她出神，無論霍
蘭德如何暗示，他都無動於衷。
路瑟在多次的睡夢中，曾見到類似輪廓的女子，不過，他那時並非
人類，而是一條肥蛇，閉眼躺在她懷裡，但她哭成淚人兒。只可惜，每
次都上演相同的情節，他無法得知，下一幕會如何開展。
「上校好。」
「今晚我要離開營區出公差，駕駛忽然昏倒，他跟我走。你們這邊
真是熱，我來沒幾天，快受不了。」
「報告上校，路瑟下士因為違反軍令，不能……」
「不能什麼？」萱香娜靠近霍蘭德，輕輕念了幾個奇怪的詞彙。
「不能……不遵守上校的指示，一切都以上校命令為準。」
「那好，我說，關於所有針對路瑟下士的指控，一律撤銷，今起生
效，若有任何處置，需經我同意，否則，軍法伺候。」
「是的，遵命。」霍蘭德再度行軍禮。
霍蘭德有如失魂的木乃伊，雙眼無神，從機密保險箱取出幾張有路
瑟名字的檔案，丟進碎紙機咀嚼，再將碎屑倒入鐵筒，一把火燒掉。
路瑟喜出望外，仍然忘了要向上級長官敬禮，萱香娜笑容滿面，不
以為意。
「請問長官，我們要去那裡出公差呢？」廣闊無垠的沙漠，只有奔
馳的鮮紅法拉利，萱香娜手中，握了一只和她同樣相貌的小巧石雕。
「為什麼你在軍隊裡，會舉發那些亂七八糟的將官？你喜歡替菜鳥
打抱不平嗎？那些老骨頭，可是千方百計要整你。」
有了萱香娜的提醒，路瑟才理解，他始終無法順利休假或是東西經
常被偷的原因。
「也許，這就是天性吧！我讀過憲法，天賦人權，每個人都有他好
好生存的權利。」
「你真是正直到無法救藥，就算是神，也不一定知道，該往那個方
向走。」萱香娜用石雕，比了儀表板上的衛星導航地圖。
「這是誰做的啊！和長官很像呢！」
「你不用叫我長官，叫我萱香娜就可以。話說，我曾辜負這位雕塑
者，是我的錯。」
「哦！長官是在國外打仗，然後被他救嗎？很多士兵沒事就喜歡刻
石頭。哦！我應該說……萱香娜，是嗎？」
路瑟念著上校的名字時，過去的記憶，隱約又浮現了一些，他腦海
裡，蹦出不合邏輯的畫面，他曾和一群奇怪的動物，在冰天雪地辛苦修
練，每當他支撐不下時，他總會想到某位美女的模樣，似乎，就和眼前
的這位，如此相近。
萱香娜並未回應，她只是默默凝視無際的風景。法拉利一路穿越沙
漠，來到市區中心的體育館。路瑟恍然大悟，萱香娜所謂的出公差，是
來這邊欣賞職籃總冠軍賽，交戰兩軍六戰各拿三勝，無敵金盃會落何方
？今晚便能見真章。
主場球迷，全都為其中一位外號叫「老大」的球員黑曼巴吶喊。的
確，他是球隊的精神領袖，球技出神入化，下了球場，同樣魅力四射，
任何女人都無法擋。
再一次，黑曼巴帶領球隊拿到總冠軍，享受全場球迷如痴如醉的歡
呼聲，被香檳淋濕的他，忙著與觀眾擁抱，也不忘記和萱香娜打招呼。
「我最近有些事務，需要顧問首肯，請問榮獲MVP 的老大有何建議
？」萱香娜把手機照片秀給黑曼巴瞧，上面的圖樣全都是中文字。
「我只懂贏球，以及強爆了。不過，我認為，你的顧問應該會同意
的。」黑曼巴說時，頸間的銀色項鍊，釋放耀眼光芒。
「可以幫我簽名嗎？」路瑟拿出鑲金邊的冠軍紀念T恤。
黑曼巴大筆一揮，在紀念T恤留下蒼勁字跡。
「哇！你還寫了我的名字啊！可是，我叫路瑟，不叫魯什……」奇
特的是，路瑟看到兩個中文字，竟然能正確無誤、字正腔圓的發音。
路瑟念出「魯什」之名時，頓時，過往的記憶，一一都浮現腦海，
他完整的回想起，當年救美女的危急情況，以及那隻頂天立地的超級大
莽蛇，只見黑曼巴報以親切的眼神。
「你是……黑尊？」路瑟忽然講起流利的中文。
「妳是……弦湘仙子？」再一句中文。
路瑟望向萱香娜，黑曼巴已經轉移目標，把飯店資訊留給一群仰望
的辣妹，她握住他的手，晶瑩臉龐淚光朦朧。
「我在作夢嗎？我只記得，被刺之後，沒有太多印象，妳是否一直
在哭泣呢？」
「你辛苦了一天，應該累了，晚上到我那邊休息吧！我開車。」
路瑟更加確定，令他輾轉反側的美夢，並非幻覺，而是真實的歷程
。他輕輕撫觸萱香娜泛紅的臉頰，每一寸悸動，都有幸福的成份。
萱香娜所回應的，就是超時又犯規的吻，兩人的忘情舉動，似乎沒
有寫下休止符的時刻，在場的攝影機、鼓掌球迷和黑曼巴，都是見證。
無論是人或玉米蛇，只盼永遠跟隨妳，天涯海角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