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麼說，壓抑自己的靈感畢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我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感從
四面八方而來，我聽到「他們」在咆哮著、哀嚎著，原本寂靜的隧道裡，瞬間迴盪著令人
發寒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不要啊哇哇哇！」
「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無盡的悲傷和恐懼如潮水般灌入我的心底，我的頭也開始暈眩起來。
我看到黑暗中冒出了幾個血肉模糊的臉孔，有個穿著白色洋裝的女人一邊滴著
血一邊朝我靠近。
「可惡，別再過來了，別再過來了。」信義一邊喊著，一邊打開那酒甕，在那
瞬間，彷彿有股吸引力一般，那些死狀可怕的冤魂很快都被吸入甕中。原本的哀鳴，也逐
漸減少，但才過了幾秒，哀嚎聲好像又逐漸增加了，那酒甕似乎也失去了效力。
「酒甕能收的鬼魂數量有限啊。」
我看到一群衣衫破爛，滿臉傷殘的怨魂不斷朝我聚集了過來，我的腦中又迴盪著
他們的聲音，一個鬼魂抓住了我的手，我看到有輛大卡車迎面而來，撞碎了我面前的玻璃
窗……
「啊啊啊啊啊——」我放聲尖叫。
「是幻覺，不要聽不要看！」
我回過神來，我看見袁信義在我的面前，粗魯地搖著我，我還看到數也數不清的
鬼魂，從他身後慢慢聚集而來。
袁信義突然把我拉入他的懷中，我只看得到他的胸口。
「沒有用的，他們會穿越你的身體，我還是會感受到他們的怨念。」
「我知道，但只要可以擋住他們一秒鐘，我就會做。」袁信義說：「這些鬼魂多
半是沒有什麼意識的，只要你不去理會，他們就不會聚集過來。就算你真的感受到了什麼
，不要叫也不要哭。」
我聽著他的話，強忍著我心中的恐懼，忍著不要叫出聲來，漸漸的四周的聲音逐
漸平息了下來，除了我自己的心跳聲和信義呼吸聲，我什麼也沒聽到了。而隧道裡的燈光
也突然亮了起來，我這才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來。
「好像沒事了。」信義道：「我看我們先回去吧！」
我點點頭，但是一時間還是說不出話來。
「如果華叔在的話，大概會瞬間把他們全滅了，不過我的話，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信義似乎語帶歉意。
「謝謝你！」我輕聲說。
「你剛才說了什麼？」
「謝謝你，大傻瓜！」我故意把謝謝說得很小聲，傻瓜說得很大聲。
「大傻瓜、大傻瓜、大傻瓜……」又是那個聲音。
我們同時靜了下來。
「大傻瓜、大傻瓜、大傻瓜瓜瓜瓜瓜……」那聲音仍不停止。
可是剛才經歷了那麼可怕的事情，這個「回音」聽起來似乎也沒有那麼恐怖了。
「那個聲音好像很近？」
信義點點頭：「好像在那個方向？」
他指著馬路的另一邊，我們看了過去，路邊插著幾支香還有燒過的金紙，而且那
痕跡很新，看起來像是有誰剛在這裡祭拜亡者。
我們走了過去，我注意到這裡有出過車禍的痕跡，我看到了乾掉的血跡，未清掉
的玻璃碎片，更遠處還有一個被撞得歪七扭八的籠子。
我看到泥土上似乎還隱隱約約寫著幾個字:
光，原諒……
不要再……找我……
不要再站在我背後了……萍
這些字過不久就會被風吹散，要不是我們剛好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一定看不
到這些字的。
「笨蛋、笨蛋蛋蛋蛋蛋、大傻瓜、大傻瓜瓜瓜瓜瓜……」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除此之外我還聽到了啪啪啪啪啪的奇怪聲響。
「等一下，那聲音難道是……我們怎麼可能沒有發現……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說得沒錯，我們還真的是大傻瓜。」信義嘆了一口氣。
我們抬頭望向隧道頂端，的確，這麼昏暗的環境是不好搜尋東西，可是我們應
該早就發現的。
當我們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不禁好氣又好笑。
「你看到了嗎？」信義問。
「沒有，不過一定能找到的。」
「幫幫我、幫幫我、還我命來、還我命來……」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們循著聲音而去，這時信義停了下來，彎下腰撿起一個黑色的羽毛：「你看
，我們想得沒錯。」
「等等，我發現了。」我指著上方。
在隧道頂端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停著一隻鳥，正確來說，那是一隻鳥的靈魂，那
鳥全身是黑色的，嘴巴是橘紅色的，沒有錯，一直在學我們說話的，是一隻在車禍中被撞
死的八哥。
而我們兩個看過這麼多孤魂野鬼了，這回卻被一隻鳥耍得團團轉。
我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那隻「八哥飄」抓了下來，帶回我們事務所。
當鷺羽姊和華叔看到我們兩個帶著一隻鳥回來，都不禁大笑了起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