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說這話怎麼不臉紅。」
「因為妳會臉紅，我愛看。」
「孩子都九個了還說這肉麻話，老不羞。」
「才九個？那可不得了，再生一個吧。」
「呿呿呿，誰愛生你找誰生去，別再折騰我。」
「不要別人生，我就愛妳生的…」
屋子裡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站在門外偷聽的雙三雙四互看一眼、同時轉頭望向盯著他
們看的弟弟。
小七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兩個哥哥，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麼情緒，兩個哥哥卻讓他看得心裡
發虛。
雖然小七沒說任何話也沒有任何表情，但是他們同時就是從小七的表情裡看出一個訊息；
聽爹娘的牆角，好意思嗎你們？虧你們還是做哥哥的，給弟弟做個榜樣怎麼樣？
雙三輕咳一聲，端好手中的公文轉身就走，那挺直的背影看上去就是高大挺拔、正直無私
，正是鴆族未來前途一片光明的將軍之子。
雙四輕咳兩聲，抱好手中整疊的食譜轉身往另外一邊的廚房走去，那風姿怡人的身影看上
去斯文優雅、溫柔賢慧，正是鴆族少女心心嚮往的夫婿排名第一名。
把兩位兄長看離現場的小七看著緊閉的門，伸出手指在門上虛畫兩下，上了兩層簡單的消
音和禁制，才捧著縫製到一半的衣服轉身離開。
沿著往山頂去的小徑走去沒多久，小七就聽見身後傳來叫喚的熟悉聲音，果不其然的就看
到小八蹦跳的兩條小辮子。
「七哥哥，你要去找阿九嗎？我也要去。」小八一把就抱住小七的腰，順帶還撒嬌的用臉
頰蹭上兩下。
小七卻微微推開小八，往小八面前揮揮手，意思是讓小八回去不要跟。
「不要嘛，我要去我要去，」小八更用力的撲上去摟緊小七的腰，仰頭兩眼淚汪汪的看著
哥哥，「人家想阿九，七哥哥帶我去找阿九。」
看著妹妹耍賴似的可憐模樣，小七微乎其微的呼口氣，攤開手上縫製到一半的衣服包住妹
妹，把小八連衣帶人一起抱起來。
小八看小七這模樣是答應要帶她一起上山頂了，歡呼一聲摟住小七的脖子，「七哥哥最好
了。」
小七摸摸妹妹的頭，仰頭看著被厚厚的雲層掩蓋的山頂，背上的翅膀瞬間張開，奮力一躍
就越過了半座山腰，樂得小八呵呵直笑。
可是縱使小七的翅膀再怎麼強健，在距離山頂雲層不遠的時候，還是讓劇烈得狂風給刮得
搖擺不定，甚至最外層的飛羽還結了薄薄的霜，只好停下來用翅膀包裹住自己跟妹妹，一
步一步的往山頂上走。
抱緊窩在自己懷裡直發抖的妹妹，小七有點後悔答應帶小八上山，加快腳步朝著山頂上走
去。
走入雲層內，刮得讓人生疼的風停止了，取代的是濃到看不到路面的霧氣，叫人無法辨別
方向。
小七毫不遲疑的朝著一個方向走，走了一會就看到一間小小地石板屋，小七加快腳步走到
石板屋前敲響門板。
等不多時，門內傳出拿開門栓的聲音，阿九開門看見小七先是微笑，又在看見小八窩在小
七懷裡一邊發抖一邊笑著喚他「阿九。」的時候露出驚愕的表情。
「快進來。」阿九側身讓小七進入屋裡後，馬上將門給重新拴上。
小七一進屋裡，立刻將小八放到唯一的床上，拉起一旁的被襦裹在小八身上。
阿九則是馬上將鐵爐裡溫著水的火給捅開把水煮滾，倒碗熱熱的滾水端給小八。
「八姐，來，端在手裡，小心燙。」阿九扶著小八的手捧住碗，手上小八手背冰涼涼的溫
度讓他抽不開手，只能責備的朝著小七看去一眼。
小七自知理虧，只是把小八抱在懷裡暖著，雖然面上還是一絲表情都沒有，但環抱小八的
動作卻是無限愛護疼惜。
小八讓兩個兄弟一前一後的呵護，沒多久就不再發抖，黑碌碌的大眼睛好奇的朝屋子裡滾
了一圈。
這小石屋子從小就常常讓鴆族長輩拿來嚇孩子，要是不乖就讓你關山頂的石屋子、要是做
壞事就關山頂的石屋子，這下小八終於有機會可以來看看傳說中的石屋子多可怕。
可是小八有點失望，因為石屋子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床、一張桌椅，和一個圓筒型
的鐵爐子，她現在喝的水就是阿九用鐵爐子煮出來的，而且裡頭還黑漆漆的，連個窗子都
沒有，只有牆上鑲著一顆珠子散發微微地光芒。
小八的觀察很快就結束了，快得讓她很失望，咕嚕嚕的喝了半碗水，小八才抬頭來聽阿九
跟小七說話。
「……八姐身子不好，這趟回去說不定又要病了，下回別再帶她來了。」阿九輕聲說，小
七輕輕點頭，摸摸小八微涼的髮絲後又探試的摸摸小八的額頭。
「小八不會生病。」小八討好的對著阿九露出笑容。
「還說，娘知道了可是會生氣的，」阿九從爐子上煮著的鐵壺裡倒出一碗味道濃烈的湯汁
，「把這個喝完了再下山。」
小八湊上前用鼻子在碗上嗅了嗅，一股帶著濃濃薑汁的藥汁味道衝進鼻子裡，立刻就讓小
八皺起臉來，把臉埋進被窩裡。
「小八沒有生病，不要喝。」小八的聲音悶在被子裡面不肯冒出頭，卻被小七一把給抓出
來，捏著鼻子大口大口的灌下藥汁。
把喝乾的碗還給阿九，小七從懷中拿出母親交給他的羽簡交給阿九。
要走前，小八依依不捨的抓著阿九的衣袖，「阿九什麼時候回來？」
「要一陣子呢，沒有很快，八姐要聽哥哥姊姊們的話，知道嗎？」阿九撫摸小八的頭髮，
輕聲說道。
「好，阿九也要聽話，」小八伸出手摸摸阿九的臉頰，「阿九臉都白了，氣色也不好，不
可以挑食，要乖乖吃飯。」
「好，我保證比八姐還聽話。」阿九笑著說。
「才不呢，娘說我最聽話。」小八對著阿九皺皺鼻子，隨即就被小七給團團包裹起來。
送走小七和小八，阿九再次拴上石板屋的門，將鐵爐裡火苗給撥小一些，以便讓炭火可以
燒久一些。
山頂上的雲霧雖然不受狂風影響，但在雲霧內的時候妖力難以施展，要使用妖力平常還要
難上數倍，無法使用妖力抗寒，就只能用原始的方式取暖。
只是他現在正在禁閉，所用的物資都有固定的份例，若是用完了就只能等待下一次物資的
送達，所有的東西都得節省著用。
因為小八的到來，石板屋裡比平時還要暖上許多，鐵爐子裡的火雖然撥小了，但溫度一時
還沒有降下去。
阿九坐在桌邊，一邊享受這難得的溫暖，一邊拿出剛剛從小七那邊拿到的羽簡。
撫摸著羽簡上特殊的刻文，那代表的意思是羽簡的寄信者，阿九到目前為止收過兩次一樣
刻文的羽簡，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問候以及道歉，表示對於牽連到他的事情感到歉意且感恩戴德，若有機會將會如
數以報。
阿九還在深思該怎麼回信的時候，雙四就來對他說母親準備好了要去對方家裡提親，問阿
九對方是哪家的別敲錯了門。
阿九對母親強悍的辦事速度深感佩服以外，很羞愧的要雙四轉達其實八字還沒有一撇，人
家姑娘不一定要嫁他呢。
這下阿九的母親為難了，到底八字要算下蛋的那天，還是破殼的那天，這是個很深刻的問
題。
最後阿九的父親帶著阿九的回信親自跑了一趟女几之山，沒想到阿九的父親一現身就引起
了騷動，女几之山周圍幾個部族的少女、婦女、熟女都聚集到了靜女家門口，爭先恐後就
為了一睹傳說中蘭心將軍的絕美丈夫，把方圓幾里內空地擠得滿滿當當的全是鴆族。
靜女看完阿九的回信後，轉身走出屋子，在屋子外隨便抽了支芒草放進羽簡裡，請阿九的
父親轉交給阿九。
阿九的父親盯著靜女許久後，露出叫周遭大小鴆族母鳥們嘆息的微笑，將羽簡小心的收起
來便起身離開。
阿九收到羽簡後看著裡頭那支芒草，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看了又看，對著那支芒草痴痴傻
笑，讓雙三感嘆這個么弟本來就不怎麼聰明，這下終於真的傻了。
阿九請求雙四將他常年來收集的寶石玉飾全部收到一個盒子裡，把那支芒草在手裡反覆翻
看，最後才依依不捨的將芒草放到珠寶的最上面，蓋上盒子，請雙四替他送到靜女手上。
鳥類都有喜愛閃亮物品的習性，就算是鴆族也不例外，雙四看阿九把那麼一整盒閃閃發亮
的珠寶說送就要送，難免有些肉痛，可是弟弟送的全都是他自己的私藏，雙四也不好多說
什麼，只好幫弟弟跑一趟女几之山將東西送給靜女。
阿九手上的這封羽簡就是靜女最新的回信。
反覆在手上翻看許久，阿九有些期待裡面會寫些什麼，可是又覺得想把羽簡放在跟前看著
就好，永遠不要打開來看裡面寫些什麼。
羽簡放在桌上，反射著牆上珠子的微弱光芒，看上去就像珠寶一樣閃閃發亮。
不知道盯著羽簡看了多久，最後阿九終於將羽簡打開，裡面沒有任何靜女的信件，阿九拿
起來倒了倒，立刻就掉出了一支紅色的短笛。
阿九趕緊接住短笛，短笛雕刻成竹節的樣子，笛身摸起來溫潤滑手，通體透紅沒有一絲雜
色。
看著這隻短笛，阿九笑了起來。
阿九將短笛在手裡反覆摩挲翻看，賞玩了許久後將短笛湊到唇邊，輕輕吹奏出輕靈的笛音
。
笛音就像漣漪一樣緩緩的擴散開來，就像清風一樣穿過濃郁的雲霧之中，輕歌慢舞在山林
之間綿延迴響不絕。
一曲吹畢，阿九滿意的笑了起來，明艷的笑容讓牆上鑲著原本就不怎麼亮的珠子似乎又黯
淡一點。
阿九抓起衣袖將短笛擦了一次，擦好後看了看又再擦一次，短笛就這樣翻來覆去、從裡到
外的仔細擦了個遍，阿九才滿意的將短笛收進懷裡。
在很久以後，靜女正在窩裡懷抱著他們的第二顆蛋，看著阿九抱著女兒誘哄她吃飯，忍不
住許久以來的好奇，問，「阿九，到底為什麼你會看上我？」
阿九聽了，轉頭對著靜女露出叫人眼瞎的豔麗笑容，那深切柔情的眼神讓一起生活的妻子
都無法直視，只能紅著臉偏過頭去，「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
「不用說？真的嗎？」阿九看似有些失望的問。
「是是是，不用說了，我心裡都知道。」靜女撫著胸口鎮定自己加速的小心肝，光是這樣
被盯著看她就受不了了，要是阿九還說出什麼情話，那她可就沒法活了。
阿九逗逗手中的女兒，再看看靜女懷中的蛋，滿足的再次閃晃靜女的眼。
果然爹爹說得對，老婆就要娶身體強健、堅毅過人的，不管是懷蛋還是抱蛋都是一個接著
一個不中斷的，瞧瞧靜女讓雷術劈了修養一陣還可以這樣生龍活虎，阿九就知道自己的眼
光絕對沒有錯。
光是想到未來可能自己手裡兩顆蛋，腳邊三四個娃娃亂爬亂跑的模樣，阿九就滿意開心的
差點笑瞎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