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太虛妖境<3>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半空中用非常快的速度往下掉。雖然根據重力加速度或者其他我聽過卻
忘記或者我根本不是很清楚還需要強者幫忙解釋的物理原則，我大概只需要幾秒
的時間就會摔到地面，連「啊啊啊啊啊啊」的回音都還沒有傳回來我就會變成一
灘碎肉。
但當你身處這個狀態的時候，一秒鐘你也覺得過很久啊！光是跑馬燈就足夠
讓你回顧從小到大所有的重要場景了啊！
「嘎啊──────！」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打哪裡傳來一個巨大的鳥叫聲。我轉頭朝聲音的來源
看去，就看到一大堆，看到一、大、堆！一大堆的超巨大黑色三頭怪鳥朝著我飛
過來！
超巨大黑色三頭怪鳥每隻都大到跟飛機一樣，不過因為場面實在太過混亂，
所以除了牠們有夠大，頭有三個然後都是黑色的以外，我什麼特徵都看不出來。
總之，三頭黑怪鳥一發現我在半空中鬼吼鬼叫，一大群就朝著我飛過來，然後此
起彼落的發出「嘎啊嘎啊嘎啊───！」的刺耳尖銳叫聲。
然後張開血盆大口，用那長滿獸牙的巨大鳥喙對著我咬了過來。
喀嚓！
由於怪鳥有三個頭，而且一次來了一大堆，所以牠們在咬中我之前，竟然因
為鳥數眾多而自己先咬成一塊。然後大夥就因為要搶奪我這個鮮美的人類在空中
大打出手。翅膀、鳥爪、恐怖大嘴巴、鳥屎、口水，在半空中不斷的交擊、轟炸
！
在一陣混亂之中，其中一隻怪鳥殺出重圍，用牠的鳥爪用力的抓住我！當下
我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胸腔也因為受到強大的壓迫而感覺呼吸困難，甚至還噁
心反胃，總覺得胃裡的東西隨時都會跟牙膏一樣的被擠出來。
那隻怪鳥抓著我就奮力的往旁邊飛去，像是要霸佔我一樣。其他怪鳥也一呼
百諾，紛紛「嘎啊嘎啊嘎啊！」的追逐這隻怪鳥，要過來跟牠搶食。
他媽的這輩子第一次有這麼多人為了要爭奪我而搶的你死我活的，我卻一點
都高興不起來啊！
怪鳥飛行的速度超快！假如剛才福叔的速度像是老人家在散步一樣，那怪鳥
就肯定是超音速戰鬥機！不到片刻，怪鳥就抓著我飛到一個像是牠們平常棲息的
懸崖峭壁邊。
這懸崖邊上有著一個又一個的超巨大鳥巢，全部都建在突出的石頭上。怪鳥
把我給扔進其中一個鳥巢後，就在空中又飛一圈才「降臨」到我這個巢上。
我在鳥巢內滾了一圈就撞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回頭一看，竟然看到一隻「跟
我差不多高」的小怪鳥正用牠的三個小頭在對大怪鳥嘎嘎叫著。大怪鳥也嘎嘎回
應。這溫馨的畫面我從Discovery頻道上常常看到，但我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變成
鳥的盤中飧啊！
於是我立刻忍著痛苦掙扎著爬了起來，往旁邊跳了過去，攀住鳥巢的邊邊，
一翻就翻了出去！
那大怪鳥一看我想跑，立刻又嘎嘎大叫的追了過來。結果剛才那些競爭者，
也就是其他的大怪鳥也通通追回來了！牠們一看到那隻大怪鳥，就通通嘎啊嘎啊
嘎啊的爆氣大吼，然後每個都跟神風特攻隊一樣的對著這個鳥巢俯衝，使用自殺
攻擊把鳥巢連同小怪鳥一起給撞爛！
轟！
於是我就又被轟到半空中了啊！在半空中，用來建築鳥巢的木材、石頭、鳥
屎還有小怪鳥粉碎破爛的屍體、碎肉、腥臭的黑血噴灑的到處都是。那隻鳥巢被
毀的大怪鳥發出悲鳴後就跟其他大怪鳥硬拼，然後一大群大怪鳥在半空中不斷的
衝來撞去，馬上就又噴出更多的黑色羽毛、鳥屍，跟著我一起往下掉。
我在空中一邊亂吼亂叫，手腳不斷的亂揮亂抓。結果好死不死的被我抓到一
片黑色的鳥羽。這羽毛有夠大！我緊抓著那片羽毛，竟然感覺自己墜落的速度變
慢下來。
我心想反正橫豎都是要死，不然拼他一拼啊！於是我就一手抓著羽毛的頭部
，另一手抓著羽毛的腳，突然一陣上升氣流噴到羽毛上，這黑色巨大羽毛就莫名
其妙的變成了一個小降落傘了！
但是降落傘可不是你用手抓就抓的住的啊！羽毛承受的風超級強大，我抓的
手指都快斷了，距離地面還是有好大一段距離，頂多只能看到下面一片黑壓壓的
森林裡的樹木的尖端頭頂。這距離摔下去還是穩死不賠啊……
「啊幹啊啊啊啊啊！」
我才在希望自己能多撐一會兒，我的手指馬上就失去了最後一分力氣。我再
也抓不住那片鳥羽，不聽使喚的放開了那片救命繩，下墜的速度一瞬間就又恢復
正常，快速的往下掉落。
啪擦！
不到一秒，我就撞上樹枝，然後一路撞斷一大堆樹枝，撞撞撞撞撞，我就跟
彈珠台裡的彈珠一樣，一路撞到最後，然後撞到一大片柔軟的樹葉上，最後才從
柔軟的樹葉滑到地面。
碰。
摔到地上的聲音沒有我想像的大，也沒我想像中的痛。就很唬爛的好像剛才
每次撞擊都分散掉我下墜的衝力，所以早就在剛才撞斷樹枝的當下，我就已經痛
到幾乎暈死。
但只是幾乎暈死，我沒有真的死掉。
可雖然如此，我全身都不聽使喚啊！我的身體完全動彈不得，就連想要轉個
頭看看別的方向都辦不到！加上全身上下四面八方如長江黃河般滔滔不絕襲來的
痛楚，我只能像一沱鳥屎一樣的躺在地上，看著濃密到根本看不見天空的森林。
然後，有一大堆東西也跟著掉了下來。
一大堆的樹枝，一大堆的樹葉，接著是一大堆的莫名其妙的東西！有黑色大
怪鳥的碎肉、有蛋殼、有羽毛、有接近完整的屍體，還有鳥屎。咻咻咻碰碰碰，
一瞬間就在森林裡下起了噁爛的屍體雨。
而最慘的就是，因為我根本動彈不得，所以當這些東西掉下來的時候，我並
沒有辦法閃避。只能任由那些鳥屎、樹枝樹葉、羽毛垃圾、屍體碎肉的往我身上
、身旁砸落。其中一個幾乎是完整的鳥屍就這麼砸在我的腿上！那重量再加上重
力加速度，壓下去的瞬間我只聽見噁心的骨骼爆破聲，然後整個屍體在我的下半
身炸開，噴出一大堆腥臭到不行的黑血。
這場雨終於下完，我覺得我也差不多完了。
我好累，眼皮好沉。這裡應該是我在做夢夢到的地方吧？光是從那麼高的地
方掉下來結果沒死就可以知道我肯定是在做夢對吧？啊哈哈～那個才不是什麼黑
色怪鳥的屍體，肯定是棉被對吧？嗚～早知道就別蓋大被被了！雖然大被被很溫
暖，把自己用大被被包起再吹冷氣真的很浪費也很爽，但會做這種惡夢還真是讓
人意想不到啊！
碰。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奇怪的震動突然傳來。那震動很有規律，就是碰、碰、
碰的，然後離我越來越近。我猜，這八成又是什麼怪物了吧？算了隨便啦！誰都
好把我吃掉吧！我現在真的好痛好想死一死算了。
嗚嗚……殺了我吧……嗚嗚……
碰！
「哞嗚～～」
碰！
最後一個震動跟聲響，落在我的耳邊。我看見一隻很像犀牛還是河馬的奇怪
動物，站在我的身上。
應該這麼說，牠的四肢剛好就站在我的身邊，整隻站在我身上，然後低頭看
著我。從旁邊的角度來觀察的話，會覺得牠騎在我身上。
其實說真的，假如這麼一個怪物長了一個怪物的頭，那我可能還不會覺得很
詭異。因為牠是怪物，本來就應該如此。可是，這傢伙有著跟大象、犀牛或者河
馬那樣類似的身體，卻有著跟長頸鹿一樣的長脖子。
然後長著一個人頭。還是男人！
「哞嗚～～」
男人不會說話的樣子，但卻看著我露出一個混著噁心、恐怖又詭異到極點的
笑容。由於他笑起來嘴巴是開開的，所以可以看見他那有如野獸一般的尖牙、聞
到從口腔中噴出的腐屍臭味，還有又腥又臭又黏答答的口水，不停的滴在我臉上
。
我放棄任何抵抗。應該要說，我也沒辦法做任何抵抗。
我想死一死算了。或許我真的在做夢，這一切只是一場在真實不過的惡夢。
只要我死了，那就解脫了。眼睛閉起來再睜開，我會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壓在我
身上的只是我的大被被，滴在我臉上的可能是冷氣水。
冷氣水有點扯，反正怎樣都比口水好。
「哞嗚～～～～」
妖怪又叫了一聲，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點高興一樣。然後他就把嘴巴張開
。他的下巴完全成脫臼狀態，整個嘴巴張開的角度接近一百八。
他要吃我了。
噗擦！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妖怪的頭突然被一閃而過的利刃給切了下來。我原本都
做好心理準備要被吃掉了，這變化讓我又嚇了一跳。
失去頭的妖怪突然暴走！前腳往上抬高，只用後腳站立，然後脖子上那個破
洞不斷的發出咻咻咻的巨大聲響。接著那隻妖怪就跳了起來，往前衝了過去。但
我就只聽到一連串利刃切割皮肉的聲音，還有「一群」東西快速移動的聲音，沒
一下子，這一切就都沒動靜了。
大約安靜了片刻，我又聽到了動靜。
「趕快，找看看有沒有可以吃的！」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而這男人說完，那群腳步聲就開始在樹林裡跑來跑去
，像是要從剛才掉下來那堆垃圾中，找尋可以「吃」的東西。
雖然我剛才有那麼一刻是真的想說不如死一死算了，但現在聽到他們在找可
以吃的東西的時候，我卻又不敢發出聲音，以免他們真的把我抓去吃掉。不過因
為我根本就動彈不得，所以當他們跑來翻那壓在我下半身的鳥屍的時候，他們還
是發現了我的存在。
然後他們立刻鳥屍搬走，其中一個蹲到我身邊把我的手抓起來測量脈搏，另
外一個蹲到我面前用手輕輕的拍打我的臉頰。
「喂！年輕人！撐著點！醒醒！喂！」
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麼。
我竟然看到……
……看到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