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背貼著鐵門屏息等待著，可惜一輛機車擋不住三人，只有被夾在中間瘦小的雨敏
被遮住，另兩人身體全都露在外面，嘉澄多麼希望是嘉羽跟孟姍跑過來的聲響，但那並不
是腳步聲，也沒聽到令人恐懼的低吟聲，而是一種有規律，很熟悉的聲音……
「是電話鈴聲！」智偉輕呼了一聲，嘉澄將耳朵貼在鐵門上面聽，的確，是從商店裡
面的電話傳來的，本來隔著鐵門應該不算大聲，但因為這時四周太過寂靜，聽了反倒覺得
刺耳得讓人幾乎起了雞皮疙瘩。
「電話？要去接嗎？」雨敏用氣聲說道，智偉輕斥：「拉著鐵門我們怎麼進去？只好
等打來的那方放棄了。」
「可是……你不覺得我們可以問打電話來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如果他還有電話
可以用，也許他會知道什麼新消息……」雨敏難得發表意見，但她還是怯怯地看著智偉，
看來這對情侶平時都是誰在作主相當明顯。
「……」智偉沒回話，但手裡卻開始試著把鐵捲門往上抬，證明他也贊同雨敏的話，
只是礙於平常大男人習慣了，竟說不出口一句對她讚美的話。
雨敏卻破涕為笑地看著他，她對他太了解了，平常嘴賤，脾氣也很差，有時還會因為
一些小事對著她大吼，但卻絕對沒有對她動過手。很多人勸她和他斷絕往來，但是只有她
知道智偉其實是個內心孤寂的人，或許她也是孤獨一人，所以才會懂得那種明明身在人群
中，卻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她知道智偉內心也明白，雖然他從來不肯表達，其實剛才不是她跟在他後面跑，她完
全依從計畫哭著照路線跑走，但她跑得不快，智偉本該往她的右方跑，但是他卻繞了一圈
衝到她前面拉住她死命奔跑，在這個孤單的世界上，至少還有兩個人彼此相依，那麼活下
去似乎也不是那麼艱難的事了。
「這好像被人弄壞了，有點卡住……妳幹嘛又哭又笑的？」智偉還在嘗試推那個鐵捲
門，嘉澄聽了雨敏的話也在幫忙往上推，兩個男人弄了半天，終於把這個鐵捲門推到了一
半，那電話鈴聲還響著，希望等他們推上去後還能接得到。
「推到一半了，我從底下鑽進去接算了。」智偉嘟嚷道，但就在他這麼說時，電話鈴
聲停止了。
「該死！它停了！」智偉火大地搥了一下鐵門，打電話的人怎麼這麼沒耐心？多等幾
秒是會死嗎？
「那、那我們還要進去嗎？」
「進去看看，裡面應該有很多補給品，也會有廁所，說不定我們今晚得在這裡過夜。
」智偉不死心，門都撬開一半了，至少要有一點收穫。他蹲下身子，正欲往商店裡鑽，忽
然好幾隻蒼白的手抓住他的左臂，把他往裡面拖。
雨敏大聲尖叫，智偉用右手將側背背包一甩，打中了那幾隻手，但他們絲毫沒有縮手
的意思。
「放開他！」雨敏拿著手上的東西，沒命地就是一陣亂打，智偉則是一邊抽手一邊罵
：「再不放手我就剁了你們！我說真的！」他不知道便利商店裡的是不是那些活屍，但會
這樣抓著他不放，肯定不是好事，他一咬牙，拔出了腰間預藏的刀子就往其中一隻手上砍
去。
一刀下去，鮮血四濺，他砍的力道毫不留情，那隻手被砍得深可見骨，但是卻完全沒
有放手的意思，從這一刻起，智偉就確定這不是正常人類的反應，立刻下了狠勁再劈一刀
，斷了那隻手，而雨敏見亂打無用，哭叫著跪在他旁邊幫他死命扳開另一隻手！
「妳閃開啦！」智偉忽然用力一踹雨敏，沒有防備的她立刻被他踢到鐵門右前方，力
道之大讓她差點滾到旁邊的巷子裡，她連滾帶爬地想再去幫智偉，卻被他厲聲喝止：「妳
再過來我們都會一起死！給我待在那別動！」他已經快掙脫剩餘的手，幸好對方力氣不算
大，但是他發現更大的問題，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有一個人正緩慢地從他另一邊爬出來，往雨敏的方向爬去，雖然是背對著他，但他從
雨敏臉上驚恐的表情看出端倪，「妳不跑還在等什麼？快點跑開啊！」智偉對她嘶吼著，
他正滿頭大汗地把最後一隻抓在他身上的手砍斷，爬行的人聽見智偉大叫緩緩回過頭來，
一雙灰白無神的眼眸望著他，這裡面的人果然變成活屍了！雖然沒聽到消息，現在終於知
道台中為什麼會冷清成這樣，是因為他們也發生了跟高雄一樣的事。
那活屍受到智偉大叫的吸引，開始回頭往他這方向爬來，他這才注意到它為何用爬的
。
是因為他大腿以下除了骨頭幾乎是空的，空空的骨架上勉強還有些沒刮乾淨的碎肉，
而他邊爬邊拖行著內臟，顯然肚子也被扯開，它是被活活啃爛的，只是死後又變成活屍，
照這數量看來，商店裡面的不只一隻，而他們竟然他媽的笨到把這群東西給放出來了！
智偉暗自叫苦，他手上這隻還沒掙脫，只剩一隻手可以用的他到底要先砍手還是砍正
向他爬來的那隻？
「我不會……丟下你的……」雨敏手忙腳亂地從包裡翻出一個榔頭，雙手發抖著走向
爬行活屍，「住手！住手！住手！」她邊尖叫邊用力把榔頭往活屍腦袋上砸去，砸得沒完
沒了停不了手，口中的住手二字也不知是喊給活屍聽還是自己聽的，她眼前世界一片血紅
，她不能停下她的手，腦中只剩一個念頭就是要一直打。
直到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
「夠了，它已經死了，死透了。」智偉已經掙脫了束縛，並不知在什麼時候獨力將鐵
門拉下，把剩下的幾隻都困在裡面，「它們不會再出來了，沒事了。」他邊說邊把她手上
的榔頭拿走，免得她繼續打下去。
雨敏發著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看著自己身上和手上的血跡，連尖叫都忘記了只
是發呆，她從來沒殺過活屍，每次都是智偉動的手，它們到底算不算人？她這樣算是殺人
了嗎？
智偉好像看透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忽然將她摟在懷裡，雖然只是一瞬間，在他眼中好
像出現一閃而逝的溫柔，「我跟妳說過，它們不是人，我們是在幫它們解脫。」
雨敏愕然點著頭，其實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一、兩分鐘內，但她卻覺得恍如隔世，好
像再也回不去什麼地方了一樣。
智偉見雨敏冷靜下來，開始動腦思考，剛才太緊張了，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嘉澄那王八蛋他媽的跑到哪裡去了？
雖然他們不算同一路的，但以那傢伙看似濫好人的個性，居然會放著他們兩個在這裡
掙扎，看來他終於發揮了自私的本性了。智偉想起來就火大，轉頭正想罵人，卻見到另一
幕讓人幾乎停止呼吸的景象。
嘉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撲倒在地，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和他糾纏在一起，不對，應該
說是一隻男活屍趴在他身上，好像正準備撕咬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