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在與台灣當局溝通後，由政府出面協商，無線台及有線電視業者同意遵從CIA吩咐，進行
這些年罕見的統一聯播作業。
在指定時段，林秦國預錄的影片出現在每一個電視頻道之中。
年輕，英挺，精神抖擻，林秦國穿著正裝體面地，以半身特寫對著杜輝展喊話。
像是回應一則懸宕許久的尋人啟事。
「找我？我也在找你，我們別再躲躲藏藏，好好見個面談談，你不能再等了不是嗎？如果
你也同意，我等你電話。」
螢光幕上清楚標記一支專線電話。
因為定時出現在節目與節目之間空檔，不知情的人以為這是一則手法獨特的廣告，並不會
察覺到其中牽涉一場即將來臨的殺虐。
這支電話專屬亞洲之眼的成員使用，像是區碼，必須依照按鍵字母表打入eyes （3937）
再輸入電話號碼，否則只會接通至一家披薩店。
杜輝展看了一眼便明白，先前種種陷林秦國於罪的小動作，不過是通知他，自己安然回來
的訊息，像是調皮的惡作劇，不認為會，也不希望他就此被扳倒。
正式對決才要開始。
不急於回電，杜輝展躺在床上反覆觀賞這則影片，看著自己的臉活靈活現對著自己說話，
體會親切卻又無比陌生的異樣感覺。
劈立沈不住氣一再催促。
「快點打電話。」
「打了電話，我就能得償所願嗎？」
四下無人，杜輝展無須顧忌地說。
「你不會以為自己佔著上風吧？」
劈立覺得杜輝展因為取得主動權沖昏了頭，忘了命在旦夕的事實。
「當然不是，越急越要沈穩，我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
記取教訓，杜輝展精神素質日漸洗鍊。
「那傢伙有備而來。」
劈立奸笑說。
「看你得意的樣子，八成去找過娜妲薇。」
經過相處，杜輝展察覺眼前的惡魔不精於隱藏情緒，狡猾而輕浮。
「別指望我會透露情報。」
劈立露齒笑的更燦爛。
「不就是聚集一票穢禮擁有者，用來對付我組織的盲軍。」
杜輝展下床伸展身體，手術之後，他的臉色依舊病白虛弱，身體卻獲得活力，行動自如，
他開始進行吃重的體能訓練，雙手按在地板做起伏立挺身。
「如果他沒有這樣做，我才要煩惱用什麼方式要回自己的身體。」
輕描淡寫地做完一趟一百下的運動，在變換下一個項目時，杜輝展利用空檔說。
「一次性使用的穢禮，用過，得等到明年才能再用。」
杜輝展接續作仰臥起坐，劈立漂浮在他起身時的正前方說。
「我記得，但不能就此說其他的穢禮對我便沒有用處，我自然有鎖定的目標。」
「哪一個？」
劈立好奇問。
「你說呢？穢禮的具體內容，你比誰都還要來的清楚。」
「知道什麼對你有用，我也不能說。」
規矩不容破壞。
「我早就不抱期待了，你並不像我想得那麼好操縱、影響。」
杜輝展徹底體悟到，劈立看似躁進，骨子裡的陰沈險惡是他所僅見。
「瞭解惡魔的本質對你有好處。」
劈立出言讚賞。
「由他來湊集擁有者，我再來逐一觀察篩選，一旦合我用，我就會取而代之。」
杜輝展說出目的。
「既然決定要拿穢禮，為什麼任由鬼刀山淵被我們取回。」
杜輝展的行動與想法相違背。
「我要他相信我不屑使用穢禮，他才不會對我設防。」
這是一場心機較勁，為了勝力，杜輝展步步精算。
「你有自信，他找來的擁有者之中，有人會有你想要的穢禮？」
杜輝展停住身子搖頭。
「萬一全部落空，我會拿著禮單一個一個找，獵捕所有穢禮的擁有者。」
林秦國手中的禮單是杜輝展必奪之物。
「確實這麼做會有點機會，不曉得已經送出的穢禮之中，有沒有能幫助你拖過一年的能力
。」
劈立洞悉杜輝展打的如意算盤。
「擦亮眼睛等著看，屬於我的一切最終會回到我手中。」
說完，杜輝展起身走到床頭櫃，打開擱在上頭的藥瓶，仰頭吞了一把藥丸，前往浴室沖涼
，梳洗完畢後倒頭入睡。
劈立對杜輝展的漠視並不惱羞，滿意地道過晚安後遁走。
在盲軍活躍的這段期間，杜輝展足不出戶，規律地鍛鍊身體、充分休息，為了對付林秦國
養精蓄銳。
除非杜輝展叫喚，或是事關重大，非要他定奪不可，亞歷山大不會入內打擾，盡責做好代
理人的工作，無所不能其極貫徹他的意志。
接獲亞歷山大通知，看完影片的時間為晚上八點半，杜輝展睡到隔天清晨，悠閒用過早餐
才在亞歷山大陪同下，來到由專業電腦人士設置的指揮中心，透過層層加密網路，撥打影
像電話至亞洲之眼。
「Adam？」
CIA副局長嚴峻微怒的臉出現在螢幕上，捉拿要犯的行動屢屢受挫，他在局裡的地位岌岌
可危。
「算是吧！」
杜輝展不願承認這個稱謂，卻無法加以否認。
「把DG交出來，我可以向法官求情，降低你的刑責。」
急著追回Dirty Gift ，副局長霸著電話用最粗糙的方法進行談判。
「從兩百年降到一百年徒刑嗎？堂堂一個情報機關副頭子，給這種任誰也不會相信的承諾
，似乎太過兒戲。」
杜輝展揶揄地說。
Dirty Gift攸關美國政府顏面，所有關係者背負永遠守密義務，偷盜且私自取用，縱然免
除死刑，也難逃終生監禁的命運。
「說，究竟要怎麼樣你才願意歸還？」
副局長不放棄條件交換。
「在我面前處決你身旁的瞳，這件事便有得商量。」
杜輝展相信林秦國人在附近，針對性地說。
「殺他，太簡單了，我隨時都能出手，但你也給我相對的履約保證。」
副局長視他國人民如草芥，言語中已動了殺念。
一聲重咳傳出，慎原貴出聲制止副局長，在他眼皮底下，不准許以組織成員的性命作為談
判籌碼，拒絕向罪犯低頭。
「你想殺的那個人有話跟你說。」
副局長讓出對話權，走出鏡頭之外，更換林秦國入鏡。
「我樂意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世界和平，不過我不相信你會乖乖遵守承諾，何況假他人
之手殺了我，應該難以洩你心頭之恨，更無法改變現狀。」
林秦國冷靜地向杜輝展分析情勢。
兩人心中早有定見，一連串的廢話盡是說給旁人聽，林秦國說話一語雙關，逐步引導杜輝
展進入正題。
「你對我的不滿亟需發洩，我們必須取回DG，不如商量出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法子。」
林秦國佯裝釋出善意。
「像是？」
杜輝展假意接受。
「其實我們兩個一對一決鬥最為快速便利，可惜我不擅長於打鬥，你身體受病魔所苦，不
可能單挑，也不公平。」
林秦國故作沈思狀又說：
「這樣好了，既然你有一支私人部隊在手邊，我們可以各自指派出幾個人戰鬥，你贏了，
我任你處置，我贏了，你無條件交出DG原始檔案，我相信你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不會卑鄙
地留下副本。」
劇本譜寫完成，只等杜輝展配合演出。
「不必了。」
蹩腳的劇碼杜輝展忍不住竊笑，想也不想結束通話切斷影像。
林秦國錯愕地看著陷入漆黑的螢幕。
先前大打包票，保證Adam會自願入局，如今卻落空，才在喝水的副局長氣憤地捏扁紙杯，
水濺濕昂貴的西裝袖口，他遷怒咒罵：「Son of a bitch. 」拐著彎羞辱人。
「別氣餒，這次行不通，我們再另外找方法。」
慎原貴安慰屬下。
「追蹤到地點了嗎？」
慎原貴詢問技術人員。
時間太短技術人員無從破解鎖定位置。
「該是你犧牲的時候了。」
副局長掏出配槍指向林秦國。
「我警告你放下槍，這裡是亞洲之眼。」
慎原貴維護部屬不惜和CIA槓上，待命的人員呼應長官，正要掏槍逼迫副局長卸除武裝，
CIA要員同時持槍上膛，雙方形成對峙的局面。
佩秋聽從林秦國的命令坐在最後方，無法即時趕到前方救援，副局長早吩咐要員留意盯住
這個危險女孩，她被人以槍口瞄準，卻不顧自身安危，仍伺機而動。
衝突一觸即發之際，技術人員伸手指向螢幕。
「看來我打來的不是時候，你們忙。」
杜輝展再次現身，目睹內鬨，內心興奮雀躍全寫在臉上，止不住的笑意加速血液流動，死
白病容泛出許久未見的紅潤。
「等等。」
林秦國被迫慌張留住杜輝展，勝利者的優雅從容當場被摘了下來，他意識到主動權轉移，
自己落入下風。
「沒什麼要緊的事，不然我掛在線上，等你們忙完再說？」
杜輝展樂於靜靜旁觀。
哪能被人看笑話，副局長、慎原貴同時以手勢要部下放下槍，化解這場危機。
佩秋不肯饒過對她散發殺氣的人，薄薄的剃刀像是切割牛隻的屠刀，連肉帶骨削斷CIA要
員的左手，慘叫聲不絕於耳，氣氛頓時陷入血腥恐懼之中。
得手後，佩秋一身血紅地來到杜輝展身邊。
「她也會參加這場遊戲嗎？」
見識過佩秋的利害，再度看見她特有的兇殘，杜輝展收起笑意，認真看待這個棘手的女人
。
「由你決定。」
林秦國大方地說，他的重點在於杜輝展點頭答應提議。
「無所謂，對付怪物就要用非人的手段，我會做好萬全的準備來伺候她。」
杜輝展不畏戰。
「我正式接受你的約戰，時間、地點、方式我會另行通知。」
中間的曲折並不妨礙最後的結果。
「具體事項應該由雙方共同討論。」
杜輝展一席話等同是推翻先前他們內部的沙盤推演，慎原貴要求站在平等的基礎上。
「好人才必須照公平正義的原則來辦事，壞人不吃這一套。」
杜輝展以惡自居為傲，貪婪地佔盡便宜。
「既然你當壞人當的那麼開心，繼續當就好了。」
林秦國用手帕溫柔替佩秋擦拭臉上的血跡，側著臉漫不經心地說。
「我還是比較喜歡當好人多一點。」
為自己全新的身份下了定論。
「這個壞人，會讓你後悔當了好人。」
杜輝展惡根深種，與這張陰狠的臉皮漸漸密不可分。
同化、崩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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