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遊戲二 - 面具下的菩薩】(下4) 作者：艾迪生
語畢，天空中莫名灑下許多黑底白字的紙張，漫無目的地散開、飄落，蓋住了
夕陽，遮蔽了人們的雙眼，直到他們回過神後，我倆已消失在他們面前。
原來當我戴上哭臉面具的瞬間，我和笑臉男子便來到一個濃霧瀰漫的房間內，
裡頭竹製的桌椅家具年代久遠，以及屋子中央有一張雙人床，床上平坦的絨毛棉被
和純白枕頭積著不少灰塵，而左右兩邊窗外紅光、黃光忽明忽暗，還飄進來噁心的
惡臭味。
我好奇地觀望四周，見笑臉男子站在床尾一動也不動，兩眼直盯著那扇半開的
木門，我移動腳步靠近他問道：「這裡是哪裡？」
「聽好，惡魔改變規則……」笑臉男子依舊不理睬我所說的，他用著冷淡的口
氣和毫無起伏的語調讓我聽的很不舒服，而他續道：「首先，你應該知道鬼情侶的
事了。」
「是知道，怎樣？」我有點不悅地說。
嘎——此時房間木門被推開，我尚未回頭察看身體就自動顫抖著，因為我聽到
那討人厭的笑聲。
「嘻嘻……沒怎樣，那情侶終於能好好的在一起……」那光頭男子穿著西裝，
一身紳士打扮，連跨過門檻都裝得人模人樣，他笑道：「在一起成為惡魔的玩物。
」
「你……」對於他的出現，我內心產生莫大的恐懼壓過了對鬼情侶的同情。
「如何……」光頭男子嘴角抽動著八字鬍，露出猥瑣的笑容，他低頭看著自己
的服裝，他道：「沒聽說過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魔要偽裝嗎？」
正當我緊張得六神無主毫無對策之時，一個恍神間光頭男子用他那極快的步伐
走到我身邊，他低聲道：「你這幾天……過的挺快活吧？」
光頭男子在一旁的壓力大到我難以呼吸，如果說遇鬼要唸阿彌陀佛，那遇惡魔
豈不要唸菩薩名，芮兒、芮兒……我握緊著拳頭，心裡不斷地唸著她的名字，畢竟
我打從心底把芮兒當作是活菩薩了。
「沒什麼話想講？」光頭男子可怕的雙眼死死地看著我。
「嗯……」我故作鎮定道：「這……裡是哪裡？」
「哈，這裡是好地方啊！好地方啊！」光頭男子仰著頭大笑著，緩步走到窗戶
邊，他往窗外瞧阿瞧，突然間收起笑容，他回過頭厲聲道：「也是這幾天陪著你的
小妮子葬身之地。」
「不！你……」我聽到這話一時站不穩便坐倒在床上。
「怎麼？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可是意氣風發、膽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
今在女人堆待一會兒變孬了？」光頭男子揶揄道。
「怎會……」我剛原本有一股衝動想上前抓住他的，卻猛然地使不上勁和腿軟
。
「面具。」一個很小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我抬起頭看向笑臉男子感到懷疑，而
他依然死板板的不動聲色。
「啊！對了忘了介紹。」光頭男子比著笑臉男子說道：「我把他的骷髏頭套換
成和你一樣的面具，一個哭一個笑多登對啊！」
骷髏頭套……我瞧著笑臉男子想了一下子，才想起他是開遊覽車的那位司機。
「呃……」轉眼間，光頭男子沒有預警地伸出手掐住我的脖子，他反覆的情緒
使我吃盡苦頭痛苦的呻吟著。
他凶狠地瞪著我並威脅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勒住你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
……怎說，嗯……解雇，對，解雇這對情侶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換個新遊戲玩嗎
？因為你和她打破了這十幾年來的遊戲規則，你知道把肉咀嚼後吞進肚子裡再剖腹
取出的難受嗎？而且還是最幼小，最嫩的肥肉……啊……」
光頭男子邊說邊吞著口水，舌頭在齒唇間打轉，那表情十分的貪婪、邪惡，話
講到最後他見我快撐不下去，順手一揮我便飛了出去撞到牆邊，整個人氣血翻騰空
嘔數次，只能斜躺在地板喘息。
他搖搖晃晃走到我身旁用腳大力地踩著我，他笑道：「嘻嘻……抱歉，你戴著
面具我看不出你的表情到底死了沒，不過……我真的很趕時間你們知道嗎？要是小
妮子一直來搗亂的話，耽誤了進食對你我都不太好……」
「啊！」光頭男子歪著身踹了一腳，我腹部產生一陣痛楚，彎著身滾到牆角。
「不過多虧了你們，看鬼情侶那套我還真有點玩膩了……」光頭男子拉直摺皺
的褲管，慢慢地走到笑臉男子旁邊，他摸著八字鬍得意道：「所以我想了一個更有
趣的遊戲，希望你能邀請那小妮子一起來玩、一起欣賞人性的黑暗面……不然鎮上
近千名性命……嘻嘻……畢竟我傳單都發了嘛！」
光頭男子回頭不懷好意地看了我一眼，接著和笑臉男子說了幾句話後便大搖大
擺的離去……
「你能站嗎？」笑臉男子等到光頭男子遠去後，才踏出他進來這房間的第一步
。
「啊……」我扶著冰冷的木椅勉強站起，想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卻隔著面具
無法觸碰，我狼狽地坐倒在椅上，我說道：「哼，不管你怎樣折磨我，我還是不會
帶她來的。」
「沒有，我會帶你去她那，但要不要帶她過來是你的事。」笑臉男子說著一副
事不關己的口氣。
「是嗎？那你這傢伙是誰？」我的身體搖搖晃晃，房間外頭傳來奇怪生物的低
鳴，我靠著窗卻什麼也沒發現，我問道：「這裡又是哪裡？」
「該走了。」笑臉男子不理睬我的話，他走出了木門。
我倚靠著牆堅決的說：「我不會走的，除非你回答我的問題。」
「如果你不去告訴她這件事情……」笑臉男子停下腳步，他緩緩說道：「當新
的遊戲結束，那些鎮民被犧牲後……你認為……她會怎麼想？會多自責？」
．
．
．
惡魔的戲法總是撲朔迷離，那笑臉男子和我走在霧中小徑，才半小時的時間，
我又回到了芮兒的家門前，儉樸的房屋、繽紛的花圃，還能聽見我乾女兒在屋內說
話的聲音。
「拿去。」笑臉男子遞給我一張在鎮上散落的傳單，他說道：「去邀請她。」
我看著那傳單，它上面的噱頭是玩一種遊戲，便能看見惡魔。當我抬起頭想詢
問笑臉男子遊戲的內容時，他早已消失在樹林內。
叩！叩！於是我走上石階，敲著芮兒家門。不到一會兒，芮兒即打開門看見了
戴著面具的我，她後頭的小女孩正問著：「媽媽，是誰來了？」
「沒什麼，妳先進去。」芮兒將門給關上，她對我微微一笑說道：「決定要回
來了是嗎？」她說完伸手想脫下我的面具。
我搖頭，將傳單交到她手中。
「嗯？」芮兒拿著傳單，蹙眉道：「這是……」
「是新的遊戲，那光頭佬把看鬼情侶那一套換掉了，他要我邀請妳……一起參
與，不然鎮上的人恐怕會……」我望著如女神般的她，想握住她的手卻沒有勇氣，
我說道：「妳會阻止他吧。」
「不……鎮上老一輩都知道惡魔的手段，大家都想修成佛，伴隨在菩薩身邊，
大家是不會參加的。」芮兒若有所思走過我身旁，她看向遠方說道：「我只擔心外
來的旅人，矇蔽雙眼的他們，會帶來都市的塵囂逐漸瀰漫於山上，菩薩將落葉歸根
，惡魔遊走於低谷……我的日子似乎不多了，我能感覺到。」芮兒緊緊地環抱住自
己，她彎著身子說：「我會去的……」
我走近她，輕輕地摟著芮兒，我說道：「我知道了，我們會平息這一切的。」
她笑著點頭。
數日後下午。山中一處平坦的地點，我和笑臉男子搭了許多竹竿圍住幾個區域
，也準備不少的東西，像是白米、紅繩……等，而我和他忙碌奔走的同時，光頭男
子則躺在臨時建造的帳棚裡休息。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離遊戲時間開始剩不到十五分鐘，廣場上聚集了三、四
十人左右，和光頭男子預料的差了非常多，我一邊安排他們的位置也一邊尋找著芮
兒，聽他們的談話內容，果然都是一些外地的觀光客，拿到傳單放棄原本的行程，
即帶著好奇心參加這場遊戲。
「他們會後悔的。」我心想。
嘎！不久，光頭男子從容不迫的嚼著檳榔走出帳棚，他望著眾人，並與笑臉男
子竊竊私語，看他的表情果真對到場的人數很不滿意，故此光頭男子把遊戲延後了
十分鐘才開始，至於這段期間也只多來兩個人。
芮兒和她的母親。
光頭男子看見她們後詭異的笑了，他走到人群前方舉起雙手說道：「嘿！各位
，安靜點，你們很幸運地參加了首場惡魔遊戲……」
眾人喧嘩著，我和笑臉男子站在左右兩側控制秩序，由於面具的關係，我不用
開口，每個人見到我便會安靜下來。然而我的目光依舊是不經意的飄向芮兒，此刻
她卻望著笑臉男子，神情焦慮。
「嘻嘻……你們想看見惡魔的，請勞駕到這大圈子內，我們將留下最慢的六人
為我們舉行召喚儀式。」光頭男子解說道。
眾人一聽皆半信半疑，他們在我們的催促下陸陸續續走到用竹竿圍成的圈子裡
，而圈子外灑滿黑米，人人跨過它們。一會兒，剩下在圈外的六人分別是芮兒的母
親和芮兒，以及四名男子。
「很好……」光頭男子拍著手，對芮兒等六人笑道：「再來我們需要一位美麗
過人的女子，是召喚出惡魔的祭品。」
這時每個人都看著芮兒，縱使她打扮淳樸也隱藏不了她出眾的氣質，我想大夥
不想走近圈子內的原因也可能是想趁機接近她吧。沒想到當大家期待的時候，芮兒
的母親向前走出兩步，自願成為祭品。
「媽！」芮兒驚訝道。我和其他人一臉錯愕。
芮兒的母親、也就是小女孩的阿嬤，她輕聲道：「這擺明是陷阱，我怎能讓妳
去。」
「我說啊，這位美麗的女士，祭品必須跳點舞蹈，妳……行嗎？要不要換旁邊
這位……」光頭男子皺眉道。
「她不想要當祭品，其他四位都是男人，如果我也不行的話，就表示這遊戲玩
不成了，是嗎？」阿嬤口氣十分咄咄逼人。
「哦……」光頭男子摸著八字鬍神情不悅，他轉身對笑臉男子說：「既然如此
，你就教她跳吧。」
「那我們要幹麻？」一圈外的男子問道，他滿身刺青。
「咦？他也來了！」我想起那男子曾在遊覽車上見過。
光頭男子說道：「別急……我教你們五人一些咒語，等下不停地唸就對了。」
過了十分鐘，阿嬤站上了黑米圈內、三、四十人的正中央處，那裡灑了一堆白
米，阿嬤在上頭踏來踏去準備著舞蹈，一些人看著她笨拙的動作，不免低聲笑了出
來。
「嘻嘻……你們跟著她跳吧，惡魔就會出現了。」光頭男子冷冷說道。
接著圈外的五人閉上雙眼開始唸咒語，我靠在芮兒身邊默默地守護著她，於是
過了一陣子，阿嬤的舞蹈重複地跳到一定次數後，外圍的黑米漸漸莫名地燃燒起來
，熊熊的黑色大火包住圈內眾人，阿嬤年邁的身軀正扭曲變形，她張牙舞爪劃傷不
少人，惡魔似乎想從阿嬤體內出來，而圈內的人們進退兩難惶恐地尖叫著。
「喂！」笑臉男子遞給我一根木棒，他說：「是時候了。」
「嗯……」我低頭看著芮兒，她兩手交握嘴裡碎唸著佛經，並不是光頭男子所
教的咒語，我緩緩將木棒舉起，猶豫不決時芮兒睜開了雙眼，我和她四目相交……
砰！笑臉男子下手了，圈外的五人都一一被他給擊昏。
「嘻嘻……」光頭男子在一旁冷眼旁觀竹圈內血腥的畫面。
我抱著芮兒束手無策。
．
．
．
夜晚，我們回到了那充滿詭異氣氛的木屋內，一張雙人大床置於屋中，阿嬤如
同鬼魂似的漂浮在床頭，床的周圍飄著芮兒等其他圈外四人，她們五個都有一個泥
土人偶在腳底下的床單上，身為祭品的阿嬤則是枕頭沒有人偶。
我和笑臉男子守著木門邊，光頭男子坐在椅上吹了一口氣，將那浮在空中的六
人喚醒，那四個男子醒來後奮力掙扎，他們口中低鳴著發不出聲音。芮兒和阿嬤互
相對望沒有多做反應。
咻！此時光頭男子伸手憑空抓出一張紙，紙上簡單地寫了幾行我看不懂的文字
，光頭男子解釋道：「遊戲呢，現在才算正式進行，等下會給你們說話的機會，你
們先別激動，聽聽遊戲規則……」
「嗚嗚……」其中那位刺青男子，他的眼睛瞪大看向窗外，在每個人都安靜下
來後他還是相當不安分。
「嘻嘻……老實說你太吵了。」光頭男子笑著拿起刺青男子下方的人偶，他說
道：「各位，這就是違反遊戲規則以及輸了的結果。」
光頭男子將人偶隨手丟出窗外，忽然間一陣狂風吹開了木門，飄在空中的刺青
男子瞬間被吸出門外，一個巨大的黑影竄出魔爪挾持了他，那怪物用紅色的大眼睛
瞪著屋內片刻，然後沖散門口的霧氣揚長而去，緊接著木門碰了一聲自動關起，除
了光頭男子和笑臉男子外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恭喜妳可以留下了舌頭。」光頭男子對著阿嬤笑道。
阿嬤則惡狠狠地瞪著他，芮兒在一旁十分不忍心的低下頭，我知道對她來說，
眼前一條人命的喪失，卻什麼也不能做，她肯定非常自責。
光頭男子這時開始講述遊戲規則，在發生過剛才的事情後，每位遊戲者都很認
真聆聽，光頭男子說道：「這遊戲的玩法很簡單，我會放你們回人間，但是你們會
少了些東西……嘻嘻……你們必須要在期限內取回來，不然就是輸了，至於輸了…
…就會和他一樣囉。」光頭男子不懷好意地望向窗外。
他續說：「從你們四位依順時鐘來看，第一位先生你少的是一對耳朵，第二位
年輕人是一雙眼珠，那位漂亮的小妮……小姐，嘿，妳少的是兩隻手，最後那位先
生是兩條腿，而期限都是三天。」
光頭男子一說完話，那三名男子即露出驚慌的神情開始躁動不安，芮兒若有所
思的隨著霧氣漂浮，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焦慮，彷彿少的兩隻手已經有人會幫她頂替
似的，當然，我一定會義不容辭。另一旁，阿嬤則是和另一位漂浮在半空的年輕男
子兩人低鳴著，他們似乎有話要說，。
「等等……」光頭男子走近阿嬤身邊，他說道：「別著急，這位婆婆啊，祭品
的任務呢，是阻止妳面前的四人取回他們失去的東西，這關係到三天後遊戲結束時
，妳身體的完好程度……我換個方式說吧，如今的妳是什麼身軀也沒有，這三天妳
將有能力化身成各種不同的人去阻擋他們，比如……」光頭男子瞧著阿嬤和芮兒笑
道：「要是妳變成那小姐的女兒，裝病個三兩天，讓那漂亮小姐無心去跟別人要手
，三日後，那小姐遊戲失敗，她的手便成為妳的手……但要是其他三位順利的要到
了，那妳可就變成一位耳聾、眼瞎、沒有雙腿的……老太婆了。嘿，不過妳該高興
的是我已經替妳處理掉第一位了，所以至少三日後妳還有舌頭可以說話嘛！嘻嘻…
…」光頭男子摸著八字鬍走了兩步又道：「對了，還有四點小規則你們要記得，你
們拿回來的身軀必須要是人的，不能是其他動物，再來不能跟其他人說出關於這遊
戲的任何內容，且祭品的化身只有你們看得見，而遊戲結束後，活著的人將不會記
得這一切……嗯，大致規則就這樣，首場遊戲嘛，要改進的地方應該還很多，不過
規則都定了，也無法改了……」他竊笑道：「不然我真想再多一個人是缺牙的……
」
「嗚嗚……」其中一位年輕男子發出些微的喘息聲。
「嗯？」光頭男子手一揮，他道：「現在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我……我……」年輕男子支支吾吾說道：「你說，我……回去會少了眼睛，
變成瞎子是嗎？」
「沒錯。」光頭男子拿起那年輕人的泥土人偶說：「的確少了眼珠。」
「那……我這三天要怎麼取回來？」年輕男子低咕道：「我可看不見啊。」
光頭男子放回那人偶，他說道：「用什麼方法都行啊，只要你不違反規則，要
用買的、要的、搶的都可以，不過沒拿到的話，就得永遠墜入地獄之中。」
「啊……」年輕男子打了個冷顫，他臉色蒼白地望著窗外的地獄。
「可是……每個人缺的都不一樣，難度也有差，那照道理來講，每個人的期限
也應該要不同吧？」此刻一位先生小聲插話道，他少的是一雙腿。
「哦……這我倒沒想到。」光頭男子高興道：「聽起來挺有意思的，如此才不
失公平嘛！可惜……規則已定了，三天就是三天，如果你能活著並參加下一場惡魔
遊戲，我一定給你特權，讓你的期限變成六天。」
「我……我才不要再參加。」那先生顫抖地搖頭。
這時我將目光回到芮兒母女倆，她們竊竊私語著，看著阿嬤的表情十分激動，
芮兒則像在堅持著什麼，她的眼神堅定地望著阿嬤，我想這遊戲對她們來說是所有
人裡最煎熬的，假如芮兒能取得雙手，她的命便可以保住，但她的母親身為祭品就
沒了雙手……相反地，要保留阿嬤的雙手，代價就是芮兒的命。
我心中禱告著：「芮兒我知道妳很孝順……可是很明顯的，取得雙手保住妳的
命，是比較划算的選擇，妳千萬別為了孝行想不開啊……」
「嘻嘻……」光頭男子惹人厭的冽嘴笑著，他說道：「沒有其他問題的話，第
一天要開始了。」
於是我和笑臉男子互看，光頭男子給我們二人安排的任務是在遊戲開始時，可
以隨意把除了祭品外的參賽者丟至山中的任何位置，我看著他說：「那女的給我負
責，其他人丟去哪裡我無所謂。」
笑臉男子冷冷地看著我，他淡然道：「無法指定一人，要，就必須是全部。」
「好，全部我負責。」我肯定的說。
正當光頭男子下令要開始時，芮兒突然開口道：「等一下！」
此時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動人的聲音，使眾人一瞬間彷彿從恐懼中解放開來，
如果現在不是處於地獄的話，她真像一位飄浮的仙女，我看著那三位男子的神情也
逐漸和緩不再緊張。而芮兒身邊的阿嬤拉著她的手輕聲勸道：「芮兒啊……」
「媽……」芮兒勉為其難的看她道：「我決定了……」
「怎了？」光頭男子雙手叉腰問道。
芮兒詢問道：「這遊戲規則定了就不能改了是嗎？」
「沒錯，除非遊戲結束再新開一場，才能制定新的規則。」光頭男子不悅地說
：「小姐是不是有什麼規則沒聽清楚啊？」
而芮兒又問道：「我只要在期限內拿回我失去的身軀，並不透露遊戲內容就行
了，規則是這樣對嗎？」
「沒錯。」光頭男子皺眉道：「嘻，但妳也可以提早放棄。」
沒想到此刻芮兒竟回答道：「我的確打算這樣做。」
「什麼！」我一聲驚呼，幸虧在面具的神奇遮蔽下，只有木門邊的笑臉男子聽
見我的聲音，而我彷彿也聽到他的驚訝聲。
「這遊戲可以提早結束了，你邪惡的目的也不會達成。」芮兒瞪著光頭男子說
。
「在我的地盤，妳別想耍什麼把戲……」光頭男子恐嚇道，他的周圍頃刻間霧
氣退散，聚集了無與倫比的黑暗，與芮兒的質樸白衣形成強烈對比，不過她微微的
亮光在地獄裡，不過是黑夜的一點星光。
「哼……」芮兒轉頭看著和她一齊浮在半空的三名男子，她倏然道：「聽著…
…你們失去的身軀，我願意給你們，你們不必去用其他手段來取得它們。」
「小姐妳……說得是真的嗎？」三人不可置信地看著芮兒。
「嗯……我說得是真的，願你們活下來後，能多行點善事。」芮兒篤定地點頭
，當她看見阿嬤時，芮兒的眼角緩緩泛起淚光，堅強的她終於潰堤，難過道：「媽
……請原諒女兒的決定，我沒辦法讓妳後半輩子享福，還使妳受更多煎熬……嗚…
…」
阿嬤也流淚哽咽道：「少了眼、耳、腿算什麼煎熬……我最痛心的是少了妳這
女兒啊……」
看著芮兒母女二人我心中一陣酸楚，我心想：「芮兒妳幹麻這麼傻？縱使妳為
他們如此犧牲，他們卻沒一個願意跳出來給予妳雙手……救妳一命。」我狠狠瞪著
他們三人的同時，忽然芮兒哭紅的雙眼看向了我，她的眼神好像明白我在想什麼，
她對我淡淡一笑，似乎她把自己的犧牲看得很坦然。
我握緊拳頭往前一步，我早就做好將雙手奉獻給她的打算，豈料那笑臉男子伸
手拉住我的肩膀，我怒視著他說道：「放手！」
「我知道你想幹麻，沒用的，你簽了契約後，你的身體便不再是你的身體。」
笑臉男子拉著我轉向一邊，他說道：「你瞧。」
只見光頭男子似乎沒預料到這第一場遊戲會發展成現在的局面，他怒氣沖沖的
站在窗旁，氣得面露獠牙，瞳孔變得如貓般細長，嘴裡喃喃唸著一些聽不懂的話語
，那口氣相當憤怒，不停地斥喝、詛咒著，舉止間逐漸恢復他邪惡的模樣。
笑臉男子冷靜說道：「這遊戲天大的破綻如果不是遇到她……他恐怕是永遠沒
辦法想到，畢竟損己利人的事在他眼裡人類是做不出來的。不過惡魔是不會輕易善
罷甘休的，你走出去逞英雄只會惹惱他，到時可能現場的人都難逃一死，你也明白
他的目的是為了收集更多人的靈魂，我想他不會立刻結束這遊戲的……」
「是嗎……」我看著他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我想我如果衝出去，對
你也沒什麼影響，不是嗎？」
笑臉男子回答道：「我並不是幫你……我是幫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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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清晨，芮兒和她母親都回到家中，由於光頭男子不願意就這樣讓首場惡魔
遊戲結束，但他也無法更動規則，只能給遊戲者三天的時間去充分思考，他在離開
前對那三名男子說道：「你們可要想清楚，祭品和那小姐好像是母女啊……她這樣
做對她母親有什麼好處呢？除非她們串通好要……嘻嘻……如果屆時她們反悔了，
你們卻什麼也沒準備，那不是正合她們的意嗎？」
結果光頭男子的一席話，我將那三名男子送至山中各處時，他們變得互相猜忌
，甚至懷疑起芮兒。
一整天下來，連綿不絕的山脈中，渺渺白雲，低谷細流，我坐倒在一棵大樹的
枝幹上，觀察那些遊戲者是我的職責之一。而芮兒的家座落在對面山腰，我視線總
是無法移開她，無論是多遠的距離，她走去深山何處，戴著面具的我便是有能力捕
捉她的一切。
至於其他遊戲者，只有在芮兒進入屋內我才稍微瞄了一下，看來……失去雙腳
的那位先生已經命在旦夕了。
到了晚上是笑臉男子負責的時間，我則悄悄地飛至芮兒家的屋頂，自從我身為
惡魔的一份子後，我漸漸掌握些奇特的力量，也導致許多動物喜歡對我吠叫。
嘎——
此時芮兒推開門走出屋外，我趕緊低下身子，她緩緩抬頭說道：「我感應到你
了。」
「是嗎……」我從屋頂一躍而下，坦白說我也能感應到她。
芮兒溫柔地看我一眼，走向林下小徑，月色明亮，我跟著她的倩影，她問道：
「其他人怎麼樣了？」
我回答：「嗯……除了缺腿的那位行動不方便比較有麻煩外，另外兩位都還好
。」
「那你……可以幫我將他們三人都帶來我這嗎？」芮兒憂心道：「你看我沒了
手，連自己進食都很困難，許多事情也做不成……然而他們看不見、聽不著、走不
動，我想我和母親可以照顧他們剩下的兩天，我只希望最後他們能相信我……」
「妳……別傻了。」我走近她身旁，握緊她的肩膀激動道：「他們連一雙手都
不願給妳，妳這樣幫助他們又會得到什麼呢？」
芮兒聽了只淡淡一笑，她引領著我一同坐在花圃邊的巨石，有她的倚靠，晚間
陰冷的山區也變暖和，芮兒柔聲道：「如果一個人付出必要求回報，那他一定不懂
得如何去愛人，諾斯達你聽了，捨己為人是為大愛，善施小惠也是大愛，而菩薩的
大愛便是不求人們的回報，只願人們懂得去愛人。」
我摟著她，感嘆道：「我不懂得大愛，但我知道我愛妳，妳真要這麼做的話，
我會想辦法找人給妳雙手的，我不能失去妳。」
她搖頭道：「不，我希望你成全我好嗎？」芮兒的髮絲撫過我的臉龐說道：「
你還記得菩薩告訴過你的話嗎？我們在短暫的未來裡會在一起，要是你怕失去我…
…就請你好好珍惜這段光陰吧……拜託了……」
「啊……」聽完芮兒的話，痛苦的我猛然站起身嘶吼，整個幽暗的深谷回盪著
我的傷痛，她默默的望著我，我回過身顫抖道：「我不明白……為什麼犧牲的非得
是妳，我不明白啊……我不明白啊……」
難受的我跪了下來右手捶著地面，芮兒露出不捨的神情也隨我跪下，頓時全世
界一片沉寂，只因她輕輕地吻了我額頭說道……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那一夜，我的腦海一直停留在她吻我的那一幕以及那句話，就像一片利刃深深
地插進我的內心，使我心痛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