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泥口貓
【06 時間靜止-油麻菜花】
「那上個巴多羅買呢?時間靜止的那個。」
這是隔天晚上的禮拜五七點鐘，爸媽還沒回家，他們約會去了。
而爺爺跟奶奶也都還呆在外頭公園，一個跳土風舞，一個則是外丹功。
大概一個隨著破破的音響聲音搖搖搖，恐怕肚子上還戴著纖纖xx子，
另一個抬起單腳舉起雙手抖抖抖，
會那樣抖抖抖的原因恐怕是他跟奶奶最近迷上的低週波醫療器材。
「時間靜止。一次兩小時，代價是生命中的兩年。上個巴多羅買是個小孩，
他把能力通通拿來使用在作弊跟偷超商的零食，年紀輕輕便離開人世。
那對父母自始自終都不肯相信那小孩所說的時間靜止跟代價，
一直認為他得了早衰跟妄想症。」
那小孩像是賭氣似的天天開啟能力。
不等彌德加特開口，芬里爾突然從旁插話，害我差點被在嘴裡的油切寒天綠茶嗆到，
嗆到的同時我腦中浮現的竟然是那產品的廣告歌詞，
油切寒天好~一口就會飽~去油解膩減肥勝品~黃金no油切~
芬里爾是彌德加特的哥哥，在我的認知裡，他在神話傳說裡是一隻大狼，
同時也是給我姊姊牌子「多馬」的人。
比較特別的是他在東方曾被稱為饕餮。
「就這樣??」
我看著手中的牌子，就某方面而言好像拿著其他人的遺物，毛毛的。
「就是這樣。」
「好普通呀…」
我開始想像如果我有使時間靜止的能力，我會拿來幹麻
算了算了…想想，我也是會拿靜止時間能力去全聯小七拿一堆零食的人
然後期中期末拿去作弊，實在沒資格說別人小孩子…
回歸正題。
「神為什麼把這種能力給小孩子?」我情不自禁皺起眉頭。
「我也不懂為什麼是你…」
芬里爾脫口而出那跳躍式的回答，他輕輕蹙著眉頭是在思考著些什麼，
指頭觸著食指上的銀色戒指，順著那圓弧滑動。
這動作又是在哪看過的似曾相識，在許久許久以前曾罵過我笨蛋…
好一個無言的答案，雖然我知道他是認真的在「想」知道答案。
但是聽在我耳裡像是塞了檸檬……
好酸!!
「那上上個巴多羅買呢?我又丟了另一個問題。」
「是個80歲的可愛調皮的老頭，他癱瘓了兩年多吧!!能力一樣是時間靜止，
時間靜止時可做出超越常人的極限行為飛翔輕功等等…
最後他在聖誕節當天開啟能力，外出買了幾份禮物打包放在病床上，
並留下一張紙條。」
「上面內容為我要去當聖誕老人…掰!!」
「然後就這麼消失在世界上。」
「不管牌子給予的是什麼能力，
人都會用這能力來達到他們最想要的事情，這就是人…」
可愛的聖誕老人。
芬里爾的答案跟他的個性十分相符，總是非常簡短，大綱式的描述。
我咀嚼著剛剛的故事，企圖搜尋更多細節，但是卻徒勞無功。
而我是那七月被放出來的餓鬼，我想吃更多的故事…
「又是時間靜止??這能力總共有幾輪呀!!」
「兩輪。」
他的手指頭比著勝利的動作，我知道那代表二，但總是被那些勝利的姿勢牽著走。
就像烤肉拍照時被拍到比著食指跟中指，大家一定說你比著勝利的動作拍照，
而其實那時候你只是要跟旁邊負責烤玉米的朋友笑著說。
頭家~我要兩份甜不辣。
「不甘心!!不甘心!!這故事好短，塞牙縫都不夠!我要客訴，換專業說書人。」
「好吧…那我要說另一個巴多羅買的故事了。」
彌德加特換了個姿勢，編織後的長髮像柳枝般垂盪，
手中接過了我的那塊牌子-巴多羅買。
牌子變的半透明又發出光芒，隱隱約約看到上面浮出一片黃色花海的模樣，
像是進行什麼儀式般慎重的態度，害我不自覺的也跟著正坐起來。
真難以想像他跟芬里爾是兄弟，彌德加特對很多事情常常抱持著認真的態度，
這種感覺很像認真的資優生撥空要教你功課。
而芬里爾平時的態度則像是愛翹課的壞學生，愛理不理你，從不正眼看你。
幸好他不是那種結黨揪眾欺負弱小型的壞學生，
他是屬於會看著窗外的天空想心事的那種假憂鬱型。
我說嘛…哪有那麼多事情可以憂鬱的。
彌德加特輕啟雙唇，緩緩道出那個故事-巴多羅買的故事。
金黃色的光芒把他白髮染的如待秋收的稻田。
他是個街頭魔術師，並且命中注定不會得到旁人所定義的幸福。
他有個喜歡的女孩，但是那個女孩一直不敢接受男孩。
因為女孩得了絕症，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離開人世。
當然他也知道女孩沒救了。
他每天許願女孩能好起來，哪怕是用性命交換也好。
他每天許願時間能靜止，就算是靜靜的看著女孩的臉也好。
他希望女孩能接受他。
他每天都到醫院探望女孩，「請你閉上雙眼許願，猜猜是什麼?」
然後從身後變出一束女孩最愛的油麻菜花。
女孩接受他的花，但是最後總是拒絕他。
女孩是痛苦的，他也是。
女孩怕耽誤男孩，同時又喜歡著他，在兩種情緒下衝突矛盾著。
想接受他，卻又拒絕著他，害怕男孩受到傷害對她越陷越深，
同時她自己對男孩的情感也越來越無法自拔。
有天他對她說:「我希望能陪伴你一起走最後的路，請你閉上雙眼，許願。」
女孩苦笑，緩緩的閉起雙眼。
心想他是何苦呢?
就在這時候他開啟那能力，讓時間靜止。
並且把病房裡鋪滿了那女孩子最喜歡的油麻菜花。
等女孩張開眼，地板上、床上、桌上… 病房轉眼間變成了油麻菜花的田。
像是魔術表演，女孩感動的流下眼淚，但最後仍然倔降拒絕他的追求
就這樣，他每天每天對著女孩說:「閉上眼，猜猜看是什麼?」
然後女孩每次張開眼睛，就是不同的驚喜。
其實…
女孩每天每天都很期待他的到來。
期待再次張開雙眼時，映入眼簾的景象就是滿滿的感動。
病房裡滿天飛舞的泡泡，有大有小，顏色是從海裡撈起最完美的珍珠，
在陽光下稍縱即逝。
像是女孩即將消逝的花樣年華，卻展現出最美的一面。
「我知道妳想要去迪士尼，看城堡前滿天飛舞的泡泡，
雖然無法去迪士尼，但是我會盡我所能滿足你的願望。」
她的生命不再死氣沉沉，隨著他送給女孩這些美麗的記憶。
「閉上眼…許願，猜猜看是什麼?」
女孩總是回說:「我許願有一束花。」
她要求的不多，藏在這句話後的真實意思，是我希望你天天能出現在我面前。
每天每天不同的驚喜，不變的是他一定會送一束油麻菜花給她，
然後帶給女孩不同的驚喜。
女孩一直想到海邊，在某次閉上眼後女孩發現自己站在海灘，
腳踩在細軟又溫暖的沙子上。
他遞上一束花。
女孩想到遊樂場，閉眼後發現自己已經坐在摩天倫上，看著湛藍的天空。
他又遞上一束花。
女孩問他是怎麼把她變到那裡的?
他總是把食指湊到嘴邊說:「我是魔術師呀!!」
她認為可能只是過度疲累不小心睡著，或者是麻藥的效果。
「閉上眼…」
每天每天，女孩發現他似乎每次見面都有些微的不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他張開雙臂對她坦白道，這真實發生在他身上的奇蹟，
可以讓時間靜止的奇蹟還有得相對付出的生命的事實。
女孩對他哭著:「停止吧!!忘了我!!去追尋屬於你的真正幸福!!」
他說:「對我來說…」
「我現在正在追尋我的幸福。」
他捧著一束油麻菜花，瞇起眼認真的說，魚尾紋的皺折代表著他的微笑，
他甘願點燃生命之火來擦撞出璀璨的煙花。
「我希望能追上妳的腳步，這樣我才有資格讓你接受。」
「對妳…我什麼都願意。」
他牽著女孩的手跪在她面前。
女孩把手抽回來，雙手摀著臉啜泣。
「閉上眼許願…」
「不要!!!不要把我當成你追尋的幸福!!!」女孩推開他，再次拒絕。
眼淚從女孩眼框裡湧出，如同斷線的珍珠。
女孩非常喜歡他，打從第一次見面時。
那天她難得出院回學校，他站在學校園遊會的攤販邊表演。
袖子那麼一抖，就出現了滿天星花的魔法。
灑的整身浪漫!!!
女孩在那瞬間就知道他就是生命中的那個人。
她害怕傷了她最喜歡的人，但是同時又抑制不住喜歡他的心情，
總是忍不住對他露出微笑。
他其實也知道女孩喜歡他。
被拒絕後，他仍舊是每天帶著一大束油麻菜花到醫院探望女孩，像以前一樣。
對女孩說:「閉上眼，許願。」
女孩把臉轉過去拒絕，他卻還是固執的開啟時間靜止，讓自己漸漸衰老。
「你不要再來了…」女孩看著天天老去的他冷冷的說。
但是女孩心裡卻還是期待每天能見到他。
每天每天，持續著…
直到某天。
女孩剛睡醒發現病房裡是滿滿的油麻菜花，
黃色的，點綴的房間像被油麻菜花黃色的雪覆蓋著。
她看到他捧著那束花。
然後他砰然倒下了。
手裡一大把的油麻菜花散落一地…
他倒在黃色花瓣做成的地毯上，花瓣如同雪花降落，圍繞著他的身軀。
灰白的頭髮，蒼老的面容，虛弱的對著女孩微笑。
這一刻，女孩才明白，那筆墨難以形容的感覺。
苦澀的幸福，就算是苦澀，也還是幸福呀!!
而她讓幸福那樣白白的溜走…
女孩又哭了，嚎啕大哭!!
她對他說:「閉上眼許願，我什麼都答應你!!!」
女孩緊緊摟著他。
「嫁給我。」
他虛弱的從懷裡拿出一只戒指，向她求婚。
她點點頭。
「閉上眼，我們一起許願吧!!!」
他趴在女孩懷裡說。
他們兩個擁抱著，躺在滿房的油麻菜花堆裡。
永遠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