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桌墊下又躺了一封筆跡陌生的信件。
我拆了信。
「哥，是哪個仰慕者啊？」晴茵抬頭望著我。
這一刻，我才瞭解苡霏從不讀信是多麼優良的好習慣，很多事情，如果一開始就
不知道，那也就沒什麼好煩惱的。
「到底是誰啊？」晴茵不死心的追問。
苡霏一旁靜靜若無其事的忙著自己的事情，但我知道，她也正等著我給晴茵的答案。
我看著最後的署名，陳欣。不意外。
環視著教室內，沒看見陳欣的身影，我才放下信。
晴茵跟苡霏同時望著我，「哥，這人該不會是小天使？」晴茵猜到了。
給了她一個苦笑後，我點點頭。
「情書？」晴茵繼續追問。
「算是吧。」
「表白？」
對於晴茵的提問，我只能點頭。
「那小熙，妳打算怎麼回應？」苡霏問。
「實話實說。」我把信收進包包裡。
苡霏用筆尾頂著下巴，思考樣的說「不過她好有勇氣，挺讓人欣賞的。」
「是啊，但這種勇氣也真是讓人無法招架。」我一臉的無奈。
晴茵卻是看好戲的模樣，湊到我眼前，「所以哥，妳喜歡她嗎？」
「都說要實話實說了，妳還湊進來鬧。」我立起桌上的課本，擋住晴茵的臉。
她扳下我的書「幹嘛這樣，我只是覺得她有勇氣，不過哥，妳喜歡......」晴茵
說到這，遲疑了會。
我看著她，等著她問完話。
「喜歡...唔......」她輕敲著桌子，「妳喜歡女生嗎？」頓了一下，又改口「應
該說會喜歡嗎？」
「不知道。」我聳聳肩，「但如果會的話，我對她也沒那種感覺啊。」
「那妳以打算當面講，還是回信？」苡霏說。
「當面吧。」除了苡霏以外，實在沒第二個人可以讓我有那個耐心提筆。
「對了，這件事情妳們倆就裝不知道，畢竟喜歡一個人不應該被拿來品頭論足，
至於能被人喜歡也應該是值得開心的事。」我默默說出這種不可能出自我口的話。
「知道了，哥。」晴茵點點頭。
「真看不出來妳對感情的看法，這麼成熟。」苡霏笑著說。
「哪有，我只是突然有感。」
畢竟，陳欣喜歡的是同性的我，如果被其他人知道，那鐵定會閒言閒語不知道幾
個學期，甚至連人身攻擊的言語都會出現吧。
「對了，霏，昨天的約會還好嗎？」我轉了話題。
「對啊，霏，昨天如何？」只要是苡霏的事情，晴茵都關心。
苡霏微微一笑，「還好。」
「明谷有說什麼嗎？」晴茵說。
「沒有，昨天只是吃東西，隨意逛逛，聊聊天。」霏說得很輕鬆，但我聽得心理
很不舒服，而且她這麼說，不就代表，昨天真的只是趟純真約會。
這不對啊。
我看著苡霏，「可是妳昨天說要自己處理，到底是要處理什麼？」滿心期待答案
能如我意。
「這個啊。」苡霏看了我一眼，接著說「我跟他說，我們就只當朋友吧。」
「真的？」我的嘴角，嘴角，嘴角又忍不住上揚了。
霏笑著點頭，我相信她鐵定發現了我的表情，因為她的笑，好溫柔。
「霏，妳拒絕他了？」晴茵則是睜大眼睛。
我無視晴茵的驚訝，自顧自地在內心撒著小花轉圈圈，這心情簡直無法言喻，就
是真太開心。
「如果沒感覺，為何要浪費彼此的時間。」苡霏說。
「沒感覺，妳昨天為什麼又要赴約，我還以為他真有這樣特別。」晴茵完全不了
解，畢竟連信都不看的苡霏，又怎麼可能只為了拒絕而赴約。
「因為同班，而且我有必須要跟他講清楚的理由。」苡霏說完後，又看了我一眼。
「什麼理由？」晴茵說。
「原來我根本無須左右為難的理由。」
苡霏回完晴茵的話後，我就笑了。
晴茵則是聽的一頭霧水。
放學後，我跟苡霏肩併著肩走。
「今天妳給晴茵那個無須左右為難的回答，算是另類表白嗎？」想到苡霏那時候
的回話，我還是忍不住笑了。
「妳說呢？」她同樣笑著回我，但盯著我的眼，卻讓我害羞地轉頭假裝看著路旁
的店家。
「這...我覺得算吧。」我有點緊張，因為開心而緊張。
「能這樣想很好。」苡霏說完，就勾著我的手臂。
「不過妳給我的信裡不說是朋友嗎？」
「朋友或是更親密點關係不都有朋友這兩個字。」苡霏說完，露出了調皮的笑容。
「喔。」
所以是女朋友？完全是我自己的解讀。
這代表我們在一起了嗎？
似乎就是這樣，她勾著我的手臂，而我心臟緊張的砰砰跳，完全不在乎我們都是
女生這件事情。
我只知道，我很喜歡她，想她只是我一個人的，想就這麼緊緊地綁住她，一輩子。
正當我還在自己的小天地裡開心時，苡霏澆了我一桶水，讓我回到現實，「任祐
熙，妳打算怎麼面對陳欣的事情？」
「說過了，實話實說。」我望著她，不懂這有什麼好討論的。
「時間點呢？」
「現在都放學了，明天吧。」
「一早去說清楚。」
「妳......」苡霏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神情，可是......
「妳現在該不會是因為她的表白在吃醋吧？」
「哪有。」苡霏別過頭，微嘟著嘴。
她嘴嘟嘟那可愛的模樣，讓我不自覺地靠向前，輕啄她臉頰。
這舉止讓苡霏嚇了一跳，「10號妳...」她正看著我。
我則因為『10號』的稱呼，嚇了一跳，「呃...抱歉，我......」我摸著後腦勺，
不知道該怎麼辦，親都親了......
「妳怎麼可以先偷親啦！」她有些氣急敗壞。
「因為太可愛，我不知不覺就...對...對對不起。」
她不發一語，抓著我的書包背帶就往路旁的小公園走去。
我轉頭望著剛到站的公車，「我們不回家嗎？公車來了耶。」
她沒理會我的話，繼續拉著我朝著公園的花叢中走去。
我環視著四周的小花叢，雖然不怎麼隱密，但這時間，公園根本也沒人，是否隱
密也不是太重要。
「霏，剛剛對不起，那真的是不自......」
我的話還沒說完，苡霏就捧著我的臉頰，吻上了我的唇。
瞬間，周圍的空氣稀薄如置身高原，紊亂的呼吸，燥熱的雙頰，我全身如石化般
的僵硬，卻明顯感受到她唇的柔軟。
心跳...心跳...我的心跳，不對，心臟好像...我雙手搭上苡霏的肩，輕推開她，
「霏，我...我......」
看著我一臉慘白，苡霏撐著我的身體，緊張的說「小熙，妳怎麼了？」
「我好像...好像緊張到心悸了。」我邊輕敲著胸口，邊刻意咳嗽，想舒緩心臟的
不適感。
「怎麼辦？吼...這...怎麼會這樣，我去找路人幫忙好嗎？」
「不用啦，我休息一下就好。」我抓著苡霏的手，刻意放慢自己的呼吸，不適的
感覺逐漸淡去。
「小熙，有好點嗎？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對不起。我不知道妳......」
我站直身體，勉強露出笑容，「我好多了，應該...應該好多了。」
「真的嗎？」苡霏擔憂的神情仍在。
我深吸一口氣，確定心臟恢復正常的跳動，才點點頭，「應該沒事了。」
「呼，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妳......」苡霏終於也露出放鬆的神情，「妳心臟有
問題嗎？」
「沒有啊，應該是太緊張了。」我扁眼望著她，「但是妳剛剛幹嘛突然那樣，我
嚇一跳就算了，連心臟都嚇傻了。」
「誰叫妳先偷親我臉頰，那本來應該是要我先的。」
「那個當下就覺得妳嘟嘴的模樣很可愛就不自覺的......」因為我先，等等，
「所以妳剛吻...親...是因為......」
「因為臉頰被妳搶先了，我怕哪天妳又不自覺，所以我才要先......」
「這種事情不是因為感覺嗎？怎麼會用誰先來決定啦！」這人怎麼霸道的這麼可愛。
「反正現在很公平，走吧，回家。」她居然句點這段對話，拉著我的書包，又往
公車站走去。
雖然霸道，但是她的霸道讓我覺得好安心。
「欸，吳苡霏。」
「幹嘛？」
「我發現我真的很喜歡妳。」
「我知道啊，妳信裡不是寫了。」
「現在這感覺跟信裡的不太同，好像更喜歡些了。」
「這樣很好啊。」我偷看著苡霏，發現她帶著笑。
「我也這麼覺得，這樣很好。」我也笑了。
「記得明天快去解決妳的桃花。」看來她真的很在意這事。
「放心，一早立刻辦！」
我望著這女孩的背影，內心的暖滿到都要溢出了。
她是我的初戀，吳苡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