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遇到情感的挫折
果然失眠得厲害
在倉庫裡找到 那時候多所顧忌 始終未能寫就的小說
無羈無絆 剛好可以完成
[盛夏]
1
聽見 Alice 的時候，她21歲，我29，那是個汗淋淋的盛夏。
普秋揮著大疊大疊履歷，咕噥著徵人，在那疊大學生蜂擁應徵暑假工讀職缺的履
歷裡，有一張清秀的相片特別惹人注意。
「方雲翔，字跡很娟秀，國立大二生，正妹一枚，時間超彈性，Wen，趕快約她面
試。」店長普秋命令著。「我們缺人缺人啊！」
普秋剛從前店長接手這家咖啡店的店長，像改朝換代般，舊店員紛紛跟隨前店長
離去，或是在舊店員困頓工作時，前店長總是很熱心的建議另謀他就。每天必須輪值
三個早班三個晚班，只有八個店員輪番上陣，個個焦頭爛額，搞得精疲力盡。
「這是ibrik咖啡，想跟您約面試時間。」
「我現在在忙，不方便現在跟你約時間，我再回撥給你。」
這個方雲翔，她大概不知道還有其他23張履歷在等候。
走了貪閒吃午茶咖啡的客人，終於可以交班結算一個早上的營業額，我正數著第
九張一千元，電話大響。
「我是雲翔，想跟您約面試。」
這小妮子終於忙完了，我心想，迥異於前幾天的老大不客氣，她很客氣的配合時
間面試。
Alice 走進來的第一天，身邊跟著一位削短髮的女性友人。我點頭示意Alice 就
座，端了杯黑咖啡請她，她揚手打發友人逛街去。Ibrik咖啡面試的不成文規定就是請
受試者喝黑咖啡，不加糖、奶。
Alice 啜了很小口咖啡「我是雲翔，英文名是 Alice，喜歡看電影，想從工作裡
學東西。」她說。
看電影？多平常的興趣啊！九成的受試者都是想學東西。我看著 Alice 的履歷表
，記下她可以上班的時間，履歷上面還寫著希望可以觸及更廣闊的領域。
Alice 不喜歡喝黑咖啡。
Alice 是第二個新人，從早班開始訓練。第一個新人是 Edward，傳說父親在美國
經商，總說自己是美國人的男孩。我繼續面試第三個新人 Ken，不若Alice 和 Edward
有著姣好的面容，Ken 喝完了那杯咖啡「我喜歡咖啡，想從工作裡學東西。」他說，眼
睛閃爍著很純樸的光彩。
再見到 Alice，她著黑POLO、黑窄管褲，長直髮紮成馬尾，洩出白皙糝雜亂髮的後
頸。
「好久不見，Wen，我今天開始上晚班喔！」她笑，笑容裡很溫暖，是屬於小朋友的
那種。
普秋招手喚我「Alice 今天開始下晚班，她已經run過外場，開始站收銀，我想，
你已經可以教她打冰沙了。」普秋邊說，眼睛邊環伺客席，深怕漏失席間客人的招呼。
突然她視線定止，我望向她視線的方向，Edward 和副店長 Eve 坐在角落談笑，兩人不
知說了什麼，Eve 輕拍了一下 Edward 手臂，巧笑倩兮，神情飛揚。
「Eve 說她是很聰明的小朋友，一學就上手。」普秋嚥了嚥口水，說。
招呼完午后下午茶的忙碌，我撿了戶外的位置示意 Alice 入座。
「你已經run過外場，開始站收銀，我們現在開始學做冰沙。」
「冰沙？我沒有喝過店裡的冰沙，怎麼去形容冰沙的口感啊？」
這小妮子一碰面就給我出難題，簡直是第一次出難題就上手，簡單學系列的。我
央吧檯做了杯店裡最受歡迎的摩卡巧克力碎片冰沙應付。
「這是賣得最好的摩卡巧克力碎片冰沙，你喝喝看，是不是口感細密，比綿綿冰還
綿密？」
「對，比綿綿冰還細密，哇！好好喝喔！」Alice 用吸管刮下上層和巧克力攪和的
鮮奶油，將鮮奶油送入嘴裡。
「巧克力遇上咖啡就是摩卡，很久以前葉門的咖啡豆從摩卡港出口，因為葉門咖啡
豆裡有很重的巧克力味道，後來習慣就把巧克力加上咖啡的飲品取名摩卡。」
「摩卡…」Alice 喃喃，認真在紙本上畫記。
Alice 的字跡飄逸，力道極其飽滿，字跡擠滿許多A4篇幅的筆記，她開始加上冰
沙配方，奇怪的是，每個段落都有大皇冠占據頂端。
「Wen，我學做冰沙的目標要寫什麼啊，幹嘛都要設定短期目標？」
「設定短期目標就是要讓別人方便評估你的進度呀！」
Alice 遲疑許久，寫下：希望在一個月之內很順利的打冰沙，當然是在Wen的協助
之下。寫完，開心的笑著。
在 Alice 收拾紙、筆的同時，我起身走入吧檯，用酒精擦拭冰沙機、清潔咖啡機、
換上隔天早上開店需用的糖漿，預備打烊。甫下班的 Alice 竟不著急走，搬了椅子坐
我對角。
「Wen，你喜歡什麼歌？」Alice 逕自說著，見我不答腔「我喜歡雨天。」她說。
「Wen，你念什麼？」
「念法律都不會系。」我邊清潔咖啡機爐頭邊快速答話，連後面的為什麼不考證
照之類的答案都準備好了。
「我念行銷，你覺得科系有沒有差異？」
剛清潔完爐頭，我轉下磨豆機分量器螺絲時，腦袋突然掠過八年前 Jasmine說過
的話。
「情欲是流動的，這是我念文學的朋友說的。」我頓了頓，眼睛滿是 Jasmine 和
另一名女子在墾丁歡笑的畫面「法律是一個模架，你必須在框架裡流轉情欲。」我看
了看 Alice，她歪頭沒答腔，身體微幅隨著音樂搖晃。
突然她跳下椅子「我朋友來接我了！」急忙道別收妥包包離去。
隔著落地窗，暗夜裡是那名陪 Alice 面試的女性朋友停了機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