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汪若琹感覺孫煒任回來了。
孫煒任熟悉的氣息包圍著她，抬頭吻上熟悉的雙唇……卻在四唇相碰時驚醒。
這不是孫煒任的嘴唇。
睜眼看到是古夢紜近在眼前的睡臉。
她連忙把距離拉開，劇烈的頭痛讓汪若琹一下子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妳醒了……」古夢紜感覺到懷裡的人離開。
「妳……我……我們……」汪若琹努力的回想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妳忘記了？沒想到妳真的喝醉了……」古夢紜有些失望。
「妳……夢紜，我記得……只是……」汪若琹記得古夢紜，記得她們在馬路
上的相遇，之後一起去喝了酒，但……她是怎麼回家的？古夢紜為什麼會睡在她
床上？她又為什麼會窩在古夢紜懷裡？
「若琹，妳要不要先去洗澡，洗了澡，舒服些說不定妳就想起來了。」古夢
紜看著坐在床邊失了神的汪若琹。
汪若琹點點頭，往浴室走去。
古夢紜這才有時間好好認識這間屋子，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
她可以感覺出汪若琹的生活很簡單，茶几上幾本商業相關的雜誌，中英文都
有，房間裡的裝潢走冷色系，米白色的茶几和沙發，是整個空間的亮點。
古夢紜走到沙發上坐下，隨手翻著茶几上的書，她突然想到，這裡不知道會
不會有「心臟先生」的照片？
於是，她站起來在客廳的書櫃前認真找著……但什麼都沒有，連汪若琹自己
的照片都沒看到。
但她的視線被放在書櫃最上層的一盒畫具吸引。
「妳在看什麼？」汪若琹看著她。
「沒……沒什麼……」像是作錯事的小孩般，古夢紜尷尬的不知該怎麼辦。
汪若琹失笑，「妳一點都不會說謊，妳知道嗎？」然後，她走到古夢紜身邊
，嘆了口氣，打開櫃子。
畫具的位置對矮汪若琹半個頭的古夢紜有點高，汪若琹稍微踮起腳尖，對古
夢紜笑了笑，伸手把東西拿了下來。
「在看這個？」她把東西遞給古夢紜。
古夢紜點頭接下，冷冷的鐵盒瞬間有了溫度，彷彿這原本就是她的東西。
汪若琹看著古夢紜小心翼翼的打開那盒畫筆，那是她唯一留下，孫煒任的東西。
刻意放在最高一層，讓自己不會時常注意……實際上，她真的幾乎快忘了。
但古夢紜卻看到了。
「畫畫給我看。」汪若琹說，口氣有點撒嬌。
「現在？很晚了耶……妳明天要上班……」古夢紜想到名片上那個頭銜。
「說我，妳呢？妳不用嗎？」
「我？我寫小說跟畫畫的啊！不用上班。」
「好，那就沒問題了，畫給我看嘛……妳之前不是說要畫我？」汪若琹自動
的把古夢紜那一大包用具拿到她面前。
「喔，好……那妳去坐在沙發上。」古夢紜從餐桌拉了一張椅子，迅速的架
好畫架。
「我會動來動去喔……」
「沒關係。」古夢紜一點也不在意。
當孫煒任還在的時候，有時孫煒任會趁她看書時畫她，都是在她不知道的情
況下。
孫煒任總是可以變出一幅幅她的人像畫，素描、水彩、色鉛筆、油畫，每次
看到，她的反應都是驚訝。
印象中只有一次，孫煒任要她當模特兒，她故意問自己需不需要脫衣服，只
見孫煒任紅著臉搖頭，可她卻自動的把衣服都脫了……
當然，那幅畫最後沒有畫完，孫煒任只打了草稿，轉身準備上色時，汪若琹
把兩人的活動地點轉移到了床上……
「妳想到什麼了？」古夢紜突然出聲。
汪若琹驚訝的抬頭，對上古夢紜的視線。
「妳的呼吸變急促了。」古夢紜沒有看她，拿著筆的手沒有停。
汪若琹突然覺得眼前的畫面有些不協調，但卻說不出是哪裡怪。
她仔細的觀察古夢紜，良久，她發現了……
「妳用左手寫字右手畫畫？」
「喔，對啊……」
「好特別……」汪若琹發現自己對這個女孩的好奇心越來越重。
汪若琹看著古夢紜畫畫的側影，很久以前，她也曾經這樣專注的看孫煒任畫
畫……為什麼，古夢紜的出現，讓她想起這麼多關於孫煒任的事？到底……
「嗯，差不多了……」古夢紜從畫架前起身，退後兩步，看了看畫，然後看
了看汪若琹。
「我看。」汪若琹走到古夢紜身旁。
她愣住。
古夢紜的畫，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雛形，古夢紜只畫了她的五官，但簡單的
線條，居然給了她跟孫煒任一樣的感覺。
「夢紜，妳很厲害……」汪若琹不知如何反應，「這可以給我嗎？」
「可以啊……但，讓我帶回去畫完好嗎？我工具沒有帶齊……」古夢紜彷彿
知道汪若琹不打算答應似的，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她。
汪若琹又笑了，她不懂古夢紜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看出她在想什麼，像無辜
小狗般哀求的眼神，讓她覺得拒絕好殘忍。
「好，但妳不可以騙我喔。」
「才不會！騙妳是小狗。」古夢紜興高采烈的把畫小心的收回袋子裡。
「對了，順便讓我看妳今天晚上畫的作品吧。」汪若琹想起，古夢紜是因為
畫畫而晚回家。
「喔，好。」古夢紜把晚上畫的畫拿出來在汪若琹眼前展開。
「好漂亮！」汪若琹不自覺讚嘆。
「妳一直稱讚我，我會害羞啦……」古夢紜有些不好意思。
看著臉紅的古夢紜，汪若琹突然想捉弄她。
「有什麼好害羞的？嗯？」她走上前，勾起古夢紜的下巴。
「就……我不習慣一直被稱讚嘛……」古夢紜閃避著汪若琹的注視。
「哈哈哈哈哈！夢紜妳好可愛。」汪若琹笑著鬆開手。
「可惡！妳居然……看我反擊！」古夢紜說完，伸手往汪若琹腰際探去。
汪若琹極度怕癢，一看到古夢紜伸出手立刻轉頭就跑，古夢紜追在她身後，
汪若琹倒在沙發上，拿起抱枕試圖抵擋古夢紜的「攻勢」。
「哼！看妳往哪逃！」古夢紜撲向汪若琹，雙手朝著能攻擊的縫隙猛攻。
「好啦，好啦，對不起，我不逗妳了……」汪若琹求饒。
「可惡！看我的厲害！」古夢紜跨坐在汪若琹身上，汪若琹扭動著身子閃躲。
「啊，小心！」古夢紜一個重心不穩眼看要往後翻，汪若琹連忙把她拉向自己。
一瞬間，古夢紜的鼻尖幾乎要碰上汪若琹，兩人就這樣四目相接……
一股熟悉的悸動湧上汪若琹心頭，她閉上眼，情不自禁的雙手環上古夢紜，
稍微抬起頭，吻住古夢紜的唇。
這是古夢紜第一次跟人接吻，汪若琹吻上她的瞬間，她腦袋一片空白，只感
覺到汪若琹柔軟的嘴唇……既陌生又熟悉，她更加確定汪若琹跟「心臟先生」一
定是情侶，古夢紜意識到自己開始回吻汪若琹，好似體內某部分的記憶被喚醒，
在大腦察覺之先，身體就自己行動了……
汪若琹吻著古夢紜，這感覺好熟悉，但嘴唇卻是陌生……在她猶豫著是不是
要停止時，古夢紜有了回應。
古夢紜捧著汪若琹的臉，像是品嚐甜點似的，一點一點如同蜻蜓點水般，古
夢紜細細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知道，這應該是古夢紜的初吻，她第一次吻孫煒
任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摟緊古夢紜，讓她趴在自己身上，舌頭靈巧的鑽進古夢紜嘴裡，滑過兩排
牙齒，她喜歡跟古夢紜接吻的感覺。
古夢紜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趴在汪若琹身上的，她喜歡被汪若琹吻著的感覺
……同時，她感覺身體熱了起來……
「嗯……」呻吟從口中逸出。
汪若琹回神，她好久沒有這麼享受跟一個人接吻……雖然在孫煒任之後，有
過幾個男朋友，接吻、做愛，這些情人該做的事自然都發生了，但卻沒有一次是
讓她忘記孫煒任，專注享受在跟對方的互動中。
古夢紜，怎麼做到的？
「夢紜，今天留下來過夜，好不好？」她提出這個要求。
「若琹，妳……妳喜歡女生？」古夢紜有些驚慌，難道她以為的「心臟先生
」，其實是「心臟小姐」？
不對啊，醫生那時候有說捐贈者是男生……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我喜歡妳。」汪若琹老實說。
「妳……妳交過女朋友？」
「沒有。」
「那……妳……我……我們……」古夢紜不確定汪若琹要她留下來過夜的意
思究竟是？……
「別緊張，我沒有要跟妳上床，雖然我也很久沒做了，不過我還沒邪惡到誘
拐第一次見面的小女孩……」汪若琹讓古夢紜從自己身上起來。
「喔，這樣啊……」
「我只是覺得跟妳相處很輕鬆，讓我感覺到很久沒感受到的快樂，我也不討
厭跟妳接吻……不過之後的發展，我沒想過。我不是個會想太多的人，但我會把
握當下的機會，我想要妳陪我，如此而已。當然，妳也可以拒絕；或者單純的睡
一覺，醒來出門之後不跟我聯絡……」
「我不要不跟妳聯絡！我要給妳畫耶！不然我會變小狗！」沒讓她說完，古
夢紜急急的打斷她。
汪若琹又笑了，這個小女生，怎麼這麼可愛，這麼讓她感到安心。
「所以，妳的決定是？」
「我……我想留下來……」古夢紜越說越小聲。
「那走吧，我可不想睡在沙發上。」汪若琹站起來，跟古夢紜一前一後回到
臥室。
「若琹……」古夢紜看著已經躺上床的汪若琹。
「嗯？」
「妳……妳想起來晚上的事了嗎？」
「嗯，洗澡的時候想起來了，怎麼了嗎？」汪若琹不明白古夢紜怎麼突然問
這個問題。
「沒什麼……確定妳知道我不是偷闖進來的……」
汪若琹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妳又再笑我了。」
「如果妳是偷闖進來的，我怎麼會讓妳待到現在，還要妳陪我睡覺？別再胡
思亂想，來睡覺了。」汪若琹招手要古夢紜快上床。
古夢紜躺到汪若琹旁邊，汪若琹側身盯著她看，看得古夢紜好不知所措。
「妳在看什麼啦？」
「看妳啊……妳……唉，沒事，睡覺吧。」汪若琹欲言又止，索性轉身背對
古夢紜。為什麼她又想到孫煒任？
是想到了「心臟先生」吧……古夢紜又看到了汪若琹眼裡的哀傷。
「若琹，」古夢紜靠了過去，「我可以吻妳嗎？」她問。
汪若琹才剛轉頭，古夢紜的吻準確的落在她的唇上。
汪若琹沒料到古夢紜會主動吻她，愣了幾秒，古夢紜的吻再次讓她有熟悉的
感覺……不同於之前的生澀。
先前的吻是清淡香甜的，好似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對愛情有著夢幻絢麗的憧
憬；但此時古夢紜的吻，確有著熾熱飢渴的慾望……對，古夢紜的吻，挑起了她
對性的慾望。
「夢紜……」汪若琹費了好大的力氣維持自己的理智。
古夢紜看著她，微微喘息著，眼神裡有著不捨的依戀。
「夢紜，」汪若琹用力吸氣，調整自己被古夢紜吻亂的心，「如果妳不想跟
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上床，那我們最好不要再接吻……再一次，我沒把握自己控
制得住。」
汪若琹這番話讓古夢紜臉紅到耳根子，她害羞的轉身，背對汪若琹。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麼？對一個才認識第一天的人主動投懷送抱……一定又
是「心臟先生」在搞鬼，汪若琹會這樣，一定也是感受到「心臟先生」留在她身
上的痕跡吧……
可是，她好像，好像有一點點喜歡上汪若琹了……
「別害羞，」汪若琹的手環過古夢紜的腰，從古夢紜身後摟著她，「接吻的
感覺很棒對不對？我知道的。」
古夢紜感覺自己的臉一定又更紅了。
「只是，第一次不該是一夜情。」汪若琹說。
她不知道，如果真的跟古夢紜做了，她到底是用什麼心態佔有古夢紜的？這
樣不好。
古夢紜是一張純白的畫布，戀愛的色彩，不該由她來揮灑。
古夢紜點點頭，沒有回話。
「夢紜，晚安。」汪若琹在她身後說。
「晚安。」古夢紜悶悶的回，但汪若琹沒有發現。
古夢紜聽到汪若琹說出「一夜情」三個字的時候，心揪了一下……
一個晚上相處下來，她覺得自己喜歡汪若琹。但她卻無法確認，到底是她喜
歡汪若琹，還是「心臟先生」對汪若琹的愛，隨著心臟一起移植到了她身上……
這該怎麼分辨啊？
轉身，汪若琹的呼吸平吻了下來，古夢紜知道她已經睡著了。
她仔細端詳著汪若琹，她比夢裡的樣子來得成熟、幹練。也是，五年了，一
定會有變化的。眼前汪若琹對她的吸引力，比夢中的還強烈。
「若琹，」她輕聲說，「如果我真的愛上了妳，妳會愛我嗎？」
汪若琹動了動，收緊了在她腰上的手。
古夢紜放任自己更靠近汪若琹，伸手摟住她的脖子，靠在她胸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