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史：沙皇是如何消化哥薩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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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黃色區域的小俄羅斯在歷史上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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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綠色區斯洛伯達哥薩克、黃色區札波羅熱哥薩克、藍色區哥薩克國，174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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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彼得大帝探訪被關押的哥薩克統領波盧柏托克）
（影片：柴可夫斯基C小調第二號交響曲，俗稱小俄羅斯）（25:36之後很好聽）
https://youtu.be/CRGK4cv0k9c
讀東亞歷史時有一個詞彙讓人無法迴避，那就是「小中華」這概念，一般的解釋是在中華
文化圈中語言和政治制度不同於漢族的民族或國家，自認也是中華的意識。日本、越南、
朝鮮在歷史上某個時期都很強調自己是小中華的意識。先不論這意識的政治正確性，我們
再看看東歐斯拉夫民族史，也有一個詞彙「小俄羅斯」令人覺得非常熟悉。仔細比較小俄
羅斯和小中華，卻發現有很多相似和不同之處。
小俄羅斯的詞語出現在蒙古入侵基輔羅斯後，十四世紀時，因為基輔全羅斯人都主教離開
原有教區，於是，君士坦丁堡東正教本部在加利西亞重新設立新教區，俗稱小俄羅斯。後
來因為東羅馬拜占庭帝國滅亡，東正教文化失去了世俗權力的原始正統，轉而被莫斯科大
公繼承，這小俄羅斯詞彙也被自稱為羅斯正統的莫斯科沙皇沿用，他稱莫斯科為大俄羅斯
，烏克蘭為小俄羅斯。無獨有偶，日本的小中華意識也是因為明朝滅亡，儒學和中華禮教
被日本持續沿用，所以日本當時也稱自己是中華正統。只是日本、朝鮮並非中華文化的發
祥地，而烏克蘭自己卻是羅斯文化的起源地區。
一個文化在遇到危機時，知識份子都會尋求正統，烏克蘭的東正教在幾經哥薩克戰亂和異
教衝擊下，宗教知識份子何嘗不希望如此呢？
哥薩克國在統領馬澤帕反叛後，斯克羅帕德斯基繼任統領，雖然他小心謹慎地維護哥薩克
內部的自治，但是俄羅斯對烏克蘭的集權管理趨勢已經無法抵擋，而哥薩克上層階級內部
，小俄羅斯認同因為宗教信仰和教育，已經成為了主流，許多哥薩克貴族打小時受到東正
教牧守對於政教和諧相容理念的灌輸，他們相信俄羅斯和自己小俄羅斯從基輔羅斯時代就
是同一個民族，對於俄羅斯沙皇都有一定程度的親近感。
除了在宗教和認同上俄羅斯具有天然的優勢外，行政上俄羅斯帝國也做了很多努力，企圖
把烏克蘭地區和哥薩克人納入帝國境內。整個烏克蘭東部俄羅斯掌控的範圍，按照統治方
式分為三區：分別是今烏克蘭東北的斯洛伯達哥薩克、烏克蘭南方聶伯河下游的札波羅熱
哥薩克、以及夾在上面兩區之間哥薩克國。
斯洛伯達哥薩克是俄羅斯最早經略烏克蘭的地區，其位置大概是在今天烏克蘭哈爾科夫、
蘇梅一帶，俄羅斯在十七世紀就鼓勵境內移民墾殖這區域，並仿當時波蘭對哥薩克人的編
制，建立自己的哥薩克軍團勢力，這裡的哥薩克各軍團部落直接聽命俄羅斯中央，而沒有
統一的頭目，他們也是俄羅斯在開拓遠東、烏克蘭、中東地區，無論和自己同胞哥薩克人
較量，或和中亞穆斯林、西伯利亞原住民拼殺時最忠誠的力量。
南方的札波羅熱哥薩克自治獨立性最強，過去他們對待哥薩克國的統領也是叛服無常，前
面提到的希爾科就是如此，這裡也最遠離俄羅斯中央管轄。馬澤帕叛變時，因為札波羅熱
哥薩克響應，俄羅斯已經打擊過一次，後來這裡的住民有一段時間投靠克里米亞韃靼人。
公元1734年，為了再次攏絡以在日後進攻韃靼人，俄羅斯政府給予札波羅熱哥薩克人回到
故鄉重建的承諾，並允許他們能維持原來的制度和生活，同時每年提供札波羅熱哥薩克頭
目薪資，頭目在軍事外交上聽令俄羅斯的基輔總督指揮。俄羅斯在管理此地區時，也大量
遷移國內外居民一來可以墾殖大片肥沃土地，二來可以抵禦土耳其人，最後藉此沖淡哥薩
克的影響力。
而在聶伯河中游東岸的哥薩克國，自馬澤帕叛變後，彼得大帝開始對哥薩克國就採取架空
權力的措施，除了由俄羅斯中央直接任命哥薩克國軍官外，消減自多羅申科時期組建的統
領直屬部隊，也採行了平行統治的方式，建立了所謂小俄羅斯委員會（Little Russian C
ollegium）。這機構有在哥薩克國內執行法律和財政的權力，並受俄羅斯當局調遣。小俄
羅斯委員會的措施強烈干涉哥薩克國的自治，這使臨終的斯科羅帕德斯基也頗有微詞，隨
後彼得大帝直接關押了抗議的新哥薩克統領和部下。雖然很多部下在彼得大帝死後都放了
出來，並因為俄羅斯對外戰爭需要讓其中的阿波斯圖爾當選了統領，用以安定哥薩克國內
人心。但統領在哥薩克國內也只是內政上有限的協調管理，俄羅斯在阿波斯圖爾死後，又
直接設置委員機構統籌決議所有可薩克國內大小事，並由沙皇批准，這情形要一直到在公
元1750年。
此外，在這三個區域外，關於聶伯河西岸（右岸），俄羅斯1711年第四次俄土戰爭後簽署
的普魯特條約，聲明放棄對聶伯河西岸的佔領，並承認波蘭聯邦對該地的統治，但俄政府
卻在離去時開始大批遷徙右岸哥薩克人至左岸，這使得西岸哥薩克人口自此銳減，相對的
波蘭貴族、農民和猶太人從回了這區域。哥薩克人在這裡也成為了少數逐漸納入了波蘭的
經濟文化體制，少數的哥薩克人持續為波蘭貴族打工，但在波蘭官方，他們已經沒有過去
在冊哥薩克團的權力。慶幸的是這些融入波蘭的烏克蘭人仍保有一定的東正教自主。這種
自主將在以後引起東歐局勢的在此震盪。
俄羅斯帝國對於哥薩克國雖嚴加控制，在經濟上也控制烏克蘭地區對外貿易和關稅，但對
哥薩克貴族，沙皇還是給與在帝國眾多族群中較為特殊的待遇，沙皇承認哥薩克貴族同時
也是俄羅斯貴族的地位，這確保了哥薩克貴族享有既得的利益，同時俄國也鼓勵哥薩克貴
族與俄羅斯貴族通婚，以作為有效的拉攏，我們之前提到的哥薩克統領多羅申科、以及斯
科羅帕德斯基家族都是例子。
除了哥薩克貴族的利益受到保護外，俄羅斯最得哥薩克人心的還是楚材晉用，大批的烏可
蘭和哥薩克知識分子，在接受教育後，都前往俄羅斯境內，有的深造，有的在俄國政府中
擔任重要職位，而有的回到哥薩克國，配合俄政府的政策和沙俄權貴的利益，也能撈到不
少好處。
沙俄一系列對東岸哥薩克的影響和改革成效是顯著的，自此這些哥薩克勢力已鮮少出現暴
力叛亂的狀況。而哥薩克的軍事資源也有效的被沙俄所用。
西元1722年波斯薩菲王朝因為阿富汗地區叛亂而搖搖欲墜，彼得大帝晚年趁此發動對波斯
的戰爭，佔領了高加索南北，這場戰役除了上面提到的斯洛伯達哥薩克軍團，也有哥薩克
國的軍隊，甚至有上世紀才從新疆遷去伏爾加河口的圖爾扈特蒙古軍隊，他們都為沙皇效
犬馬之勞，彼得大帝在1725年去世。他的西化改革因為沒有兒子，只能委託遺孀凱瑟琳一
世女皇承擔（彼得的太子因為反對西化改革被殺，而這位俄國第一個女沙皇出生是歐洲乃
至世界上女君主少有的個案，因為他最初只是一位立陶宛的農奴）。
凱瑟琳一世沒有什麼文化素養，只能把執政的責任放給了她的老相好兼彼得大帝好兄弟緬
希科夫上，緬希科夫持續弄權，除了和哥薩克貴族沆瀣一氣、搜刮烏克蘭土地外，他竟然
想在凱瑟琳一世死後，與保守派前太子的兒子彼得二世和解，各位要知道，彼得大帝當初
在廢殺太子時，緬希科夫可沒少煽風點火，現在卻妄想能和受害人的兒子和解，政治情商
堪憂。果不其然，緬希科夫在彼得二世即位後才發現小丑竟是他自己，彼得二世流放了這
權臣，但這會皇孫自己也沒活多久。
小彼得二世死後，俄羅斯的其他權臣保守派又找了彼得大帝的姪女安娜來接班，然而安娜
在波羅的海沿岸當一個三線縣城小公國君主，沒有啥治理大國的經驗，又只能帶了自己的
情夫比隆和一幫德國人攝政，在內政上這幫人搞得俄羅斯烏煙瘴氣外，在外交上也過於窮
兵黷武缺乏彈性，他們先是為保護俄國勢力下的波蘭和法國打了一架，又為了過去俄羅斯
的黑海情節在找土耳其出氣（第五次俄土戰爭），這些戰爭效益對俄羅斯乏善可陳，倒是
烏克蘭和哥薩克人參與了所有這些戰鬥。
執政不利加上安娜女皇去世，又促使這幫德國攝政急欲剷除潛在政敵，其中也包含了彼得
大帝和凱瑟琳女皇尚在世的最後一位子嗣伊莉莎白公主。而公主要如何逢凶化吉呢？
（未完）
題外，相較於烏克蘭內部的小俄羅斯認同，流亡的哥薩克人和馬澤帕追隨者產生了另一種
認同，他們相信哥薩克人和俄羅斯人還是不同的，哥薩克的祖先不只是基輔羅斯人，更是
更古老的突厥民族可薩人。可薩人興盛於七世紀烏克蘭草原，信奉猶太教，這也是現在烏
克蘭歷史上猶太人的祖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