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少年湊了過去，手裡拿著印泥，問說「可以幫我蓋個手印嗎？」朝手指的方向看去，落款了拒絕等待字樣的帆布上，已有諸多斑斑鮮紅印記。
有外國人問是什麼意思，想了一會，才有回答。
No more waiting
二、
隨人潮走進仁愛路，盡頭是凱達格蘭大道，是總統府，是太陽墜落至地平線之下的方向。
三、
途中，聽見某群人彈著吉他歌唱。是五月天的〈擁抱〉。
「昨天太近／明天太遠／默默聆聽那黑夜／晚風吻盡荷花葉／任我醉倒在池邊……哪一個人愛我？／將我的手緊握……」
人群洶湧，滿溢而出在看似長無止盡的路上，旗幟飛揚，大家笑得開懷。
剎那間，雞皮疙瘩爬滿身，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四、
回到凱道時，人群漸散。
有些人不想再走，也有些人，走了一輩子。
五、
他們說：平權的路還沒走完。
六、
離開凱達格蘭大道，天正要黑，彷彿末日之境，雲起，悄悄地爬滿了天。
每個人都抬頭仰望，好美，像是世界萬物皆然衰敗、滅毀的頹廢華麗。也是醜陋，一如世間所有，壞的、可憎的，總被放大成為災害、霍亂與疾病的宣告。
他說，不要害怕，涅槃之前必經苦痛。
七、
「為何苦痛的是我？又為何苦痛是必然的？」
八、
自由廣場前，身帶遊行旗幟的少年跟幫另一個少年，與看起來像是他母親的女人照相。
結束後那少年接過手機，說，換我幫你們拍。
那女人笑得不如方才，臉部看出有些僵硬。
我想像著，有天母親若與我男友單獨合照，臉上的表情也許也是那樣吧。
九、
從紅樓離開時，跳上了計程車。
司機和我打了招呼，按下跳表，突然問我，這裡怎麼那麼多人？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同志大遊行啊。」
司機再也沒有回話，我倆陷入沉默。我看向窗外，車正駛上華翠橋，在狹隘的線道裡急促前行，像是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