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軍校光陰

作者: jiangzhihao (瓷器國遺民)   2015-02-15 10:49:29
11-15
〔11〕
  
  從軍裡走頭一天,勤務連的連長指導員還有我所在公務班的班長專門為我們當時三個考上軍校的戰士送行。讓我覺得意外的是,首長也過來了,雖然就坐了一會兒,也是專門來為我和另外兩個上學的老兵送行。
  首長仍然是往常那樣和藹的樣子,舉杯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到現在我仍然記憶猶深。
  他說:“每個人的生存方式各有不同,我認為,我們能成為一個軍人,以一個軍人一個戰士的狀態生存,這是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男人的榮幸。我希望你們到軍校好好學習,早日成為一名合格的解放軍軍官,成為對祖國,對人民有用的人才。”
  首長坐了一小會兒就走了。聽連長說,連裡走過這麼多上軍校的戰士,首長這是第一次到連裡來參加歡送宴,這讓我覺得挺感動的,也把首長的那句話深深的記進心中。
  也許很多沒有在部隊經歷過的人,會覺得首長的那番話說教意味濃,或者覺得空洞,但在當時,我卻真的從內心升騰起一種特別振奮與激動的感覺。包括後來從
軍校回到部隊,再到現在已經成為一名普通的百姓了,我仍然覺得首長的話對我來說十分受用。我想,無論我生活在哪兒,無論我的身份有著什麼樣的變化,但在我
的內心,在我的血液裡面始終會流淌著那不短的軍旅歲月予我的饋贈,我會一直珍惜曾經作為一個軍人在軍營所根植於我的一切。
  
  已經記不清從當兵的城市到上學的城市去報到的具體時間了。只記得當時坐的是火車,八月底,火車上的人挺多,大多是返校的學生。
  我的上鋪是一位男生,對面鋪上是一位女生。
  車開動後不久,我們就聊起來了。
  他們倆是同鄉加同學,都在東南大學讀書,大二了。
  知道我是一名戰士去南京讀軍校,他們和我聊天的興趣似乎一下子更加濃厚起來。特別是那個男生,從軍事熱點聊到什麼飛機性能到什麼風洞洞庫設計的,從南
聯盟使館被炸講到臺灣問題,再從流行音樂侃到就要到來的嶄新世紀。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包括他講的軍用飛機什麼的,也讓作為海軍而且一直都是幹的陸勤的我
插不上一句話,儘管是同齡人,但我卻不知道跟他們交流些什麼,那個時候我好像從內心感覺到一種窘迫,第一次感覺到作為一個戰士與一個青年學生在思維方式、
表達方式上的迥異和差距。
  還好那個女生比較好應付一點,她關心的都是一些部隊生活方面的東西,諸如你們部隊有女兵嗎,女兵好不好看,男兵們帥麼,訓練辛不辛苦之類的話。女孩長得有點像韓國人,單眼皮,薄薄的嘴唇,白白淨淨的樣子,高高紮起的烏黑的小馬尾隨著她講話一晃一晃,挺可愛的。
  
  火車上的時間過的很快。
  在兩個同齡人的神侃之下,我幾乎沒有一個人安靜地去看那沿途的風景,去想像那馬上就要開始的軍校生活,火車便到達到目的地,南京。
  下車時,他們給我留了聯繫方式。那女孩叫王亦周,男孩叫宋浩。
  我還沒報到,不知道聯繫方式是什麼,就答應了他們,我到校後再聯繫。〔12〕
  
  王亦周和宋浩說我沒到過南京,一直把我找到學校設在火車站的接待點才走。
  當時學校的接待點前已經到了很多從各個軍區軍兵種來的戰士了,大家有的著便裝,有的就穿著軍裝,從軍裝上來看,海、陸、空、武警,好像全都齊了。我看
了一下,和我一樣穿便服的只有少數幾個。當時我心裡還直犯嘀咕,錄取通知書上也沒說明是穿軍裝還是著便服啊,怎麼穿軍裝的那麼多。
  接待我們的是上一級學員隊的師兄了。當時,看著他們肩上紅牌牌,覺得特別英武,心裡想,是不是一進學校,我們也就可以把肩上的小細杠杠換成紅牌牌了。
  
  大巴把我們從火車站直接拉到學校,就停在學員隊門口。門口的右側掛著學員隊的名字,白底黑字的木板六個楷體字“XX系XX隊”,門前兩邊放著兩塊小黑板,一塊上面寫著貼著報到須知,另一塊上寫著“熱烈歡迎新學員”。
  我在報到須知的那塊黑板上找到了我的名字,我被分在一班,新兵連的時候我在一班,到軍裡警衛營的勤務連,公務班從編制上講也是一班,現在學員隊又分在一班,就覺得挺巧合的(有的時候我想我確實是與“1”這個數字有緣吧:))。
  
  我們住的是那種老式建築。後來才知道敢情我們住的就是國民黨政府當時在南京的交通部。學校在馬路對面還有一院子,是辦公區,那樓是國民黨的行政院大樓,飛簷半拱的,讓人覺得挺莊嚴的。
  學員隊教室和宿舍都在樓內。一進門是教室和隊部,往右拐是一條深深的走廊,兩邊就是學員宿舍了。走廊盡頭是一扇紅色的門,不過被長長的木條給釘死了,那邊是另外的學員隊了,這樣封起來,大概是為了便於不同學員隊之間的管理吧。
  當時對宿舍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深紅的寬木門,和已漸漸褪色的紅色的木質地板,走在上面,覺得空空的,有迴響,特別不踏實的感覺。我隔著兩條木板的縫隙往下看,大概從地面到木板有一米多空間,也不知道國民黨那時候是怎麼設計的,難道是防潮麼我想。
  宿舍倒是挺大,四十多平米吧,靠牆放著五張上下鋪,每個床鋪上都貼好了名字。我們一班,一共九個人,我到的時候已經來了六個,大家由於都不熟悉,簡單
的互相認識後,都在自己的床鋪上收拾自己的行李之類的。這可能也是軍校尤其是部隊生與地方大學生的不同之處,似乎地方大學的大一新生在報到第一天就能自來
熟,特熱情和活力的感覺,大概短暫的部隊生活可能已經或多或少地讓我們都具備了一種說好聽點是成熟說不好聽是死板的氣質。
  
  “請問這是二班嗎?”一個聲音在門口問。
  我回過頭看,門口站著一位穿著陸軍夏短袖的戰士,一米八幾的樣子,那一張面孔,讓我訝異得差點沒從上鋪掉下來。〔13〕
  
  我的驚訝倒不是因為他的帥氣,而是因為這張面孔竟然與林宇飛如此相似。
  
  這一張面孔似乎與走廊內當時的昏暗形成了一種光線上的對比,這有點像那種大光圈的特寫,在他身後的走廊全部背景都模糊成了一種深色的虛無,只有這一張
面孔從虛無中迸射出一種光鮮而有活力的顏色。詢問的時候,他剛毅面頰上徐徐綻放出一種至純而柔和的笑容,挺挺的鼻樑下的嘴唇,泛著健康的光澤。
  他的五官、臉型都和林宇飛像極了,包括體型,都是那種修長的樣子。不知道他和林宇飛站在一起應該是什麼樣子,大概真的像一對同胞的弟兄吧,如果稍有一些不同的話,那就是他明亮的笑容代替了林宇飛臉上常有的孤傲和冷峻。
  多年以後,當我坐在電腦前重新回味在宿舍那紅色的木門邊看到這一張探進來詢問的臉龐時,我仍然覺得有一種特別不真實的恍惚。我覺得自己基本上算是一個
唯物主義者。不過,如果真有一種造物之神的話,那麼直到現在,我都不能知曉這造物的神靈為什麼要在我的人生舞臺上,安排兩張如此相似的面孔依次出現在我不
同的人生場景當中。
  
  當時,我只是看著他,忘了回答。
  而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正在上鋪的我那驚訝迷惑或許還一些呆滯的眼神。
  住在我下鋪的方建東回答說:“二班往前走一點,就在我們隔壁。”並且他還很熱情地走到門口,指了指往右走不到三米的二班宿舍。
  
  陸陸續續的,學員隊的學員們基本上都到齊了。
  我們學員隊一共六個班,一班到五班都是男生,六班是女生,有八位,後來我們男生還常常拿六班的女生開玩笑,說,你們六班乾脆排練一“八女投江”得了,要不簡直白瞎了你們這八位巾幗女英雄了。
  快晚飯的時候,隊裡集合點名。
  從走道往樓外操場走的時候,在過道我遇到了他,他很友好地對我笑了笑,那感覺像是熟識了好久的老友。
  點名的時候隊長按照班次和身高排好了隊伍,我們六個班分兩個區隊。一二三班一區隊,第一個隊形,三四五是二區隊,第二個隊形。
  開始點名了。
  我從隊長念第一個名字開始,就在心裡默默注意著那張面孔在答“到”時所叫到的姓名,心想,他不會也叫林宇飛吧。
  
  “許品邑!”
  “到!”
  他似乎還有些稚氣的響亮的答“到”聲,讓“許品邑”這三個字從此走進我的心中,成為我生命中有著特殊意義並且難以抹去的一個符號。〔14〕
  
  許品邑的個子比較高,站在二班第二位。
  我站在一班的第三位。
  我發現,橫隊的時候,我在他的右前側。縱隊的時候,他在我的右前側。
  
  隊長點完名後,教導員講話。
  她說,明天學校專門有個開學動員大會(也就是地方大學的開學典禮),今天就不多說了,只簡單強調兩點,完了之後這個女人講來講去無非就是讓我們要儘快
完成由一名戰士向一個軍校學員的轉變,要遵守學校的規章制度,要擺正位置,正確認識自己之類的話。就這簡單強調,一下子就簡單了將近半個小時。不知道是不
是因為我們隊有一個女學員班,竟然編配了一女教導員,不到四十歲吧,卻好像提前到了更年期,更年期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女人,這是在我們後來的三年軍校生活中
被驗證了的真理,學員隊大多數人無論男生女生都被這個提前更年的女人整得苦不堪言。
  
  女更年在隊伍前面囉囉嗦嗦,我的腦子幾乎一句沒聽進去。
  我一直在想像排在我後面的許品邑的樣子。他是不是站在佇列裡還是那樣的微笑著呢,他是不是和我一樣饑腸轆轆,正在忍耐佇列前面女更年的絮叨呢。
  
  晚飯,餐桌上。
  我們一班的九名大俠全都到齊了。大家開始互相打招呼,作自我介紹什麼的。氣氛要比下午在宿舍時,顯得親切隨意了許多。畢竟大家要在一起生活三年,誰都不願意孤立於集體之外。
  吃完飯,我和我下鋪的方建東準備去學校的服務社買點日用品。
  剛出飯堂門口,就聽到一個聲音叫“方建東!”
  回頭一看,是二班的許品邑。
  知道我們去服務社買東西,他跟他們班的人打了個招呼,就和我們一起走了。
  “剛才點名的時候,我還特地注意聽你叫什麼名字呢。下午謝謝你給我指路啊。”許品邑說。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裡竟然微微緊了一下。
  其實,我知道他說這話是沒有什麼其他用意的,只是因為方建東下午回答過他的問話,熟悉一些吧。而我呢,我在關注隊長嘴裡念到的他的名字時,卻有著含混的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某種動機。
  “靠,指路,這麼誇張啊,就隔壁而已,別這麼客氣。”方建東拍了拍了許品邑的肩,特仗義的感覺。
  方是山東人,嗓門比較大,路上幾個像是剛剛從水房打開水回來的老學員路過時很蔑視地看了我們幾眼。因為我們軍銜都還沒換成學員牌的原因吧,老學員們一看就知道我們是剛剛入學不久的。
  
  “你叫嚴亮?”許品邑又轉過頭問我。
  “對,嚴肅的嚴,明亮的亮。”我回答。
  “哦,我叫許品邑,言午許,三口品,邑是大巴的巴字上面多一個口字,我的名字是不是口很多吧,我姥姥說我這名字不愁沒吃的,哈哈。”他跟我們像是自來熟,那笑容應該是我在看到他第一眼時就知道了這是他和林宇飛的最大區別。
  “你特別像我新兵連的一個戰友,簡直就是孿生的。”我看著他的笑容脫口而出。
  “拜託,別這麼老套行不,馬上都跨世紀了咱們,你套近乎也用不著找這麼老掉牙的話吧?”一起的方建東用他山東大漢的嗓音,用一種十分鄙視的表情毫不留情的攻擊我。
  “去你的老方,我說的是真的。”
  “我信我信,可能我就是一大眾臉譜吧,以前也有好多女生跟我說過,我像她們家的表弟表哥什麼的。”許品邑一臉認真地對我說。
  “好多女生,而且都說過?,哈哈哈……”方建東把女生兩個字說的特別重,並且看了我一眼,貌似淫蕩的大笑起來。
  靠,這是我第一次在許品邑心無城府的純真面前出醜。〔15〕
  
  晚上七點集合,在教室看新聞聯播,教室其實離宿舍也就幾步路。
  坐進五十多號人,教室就顯得有些擁擠,所幸的是這種老式建築的窗戶都比較大,如果不願意去看講臺上的隊幹或是教員,而看窗外的雪松,雪松以遠的風景,那視野還是相當開闊的。
  在教室的坐次是按佇列排序倒著來的。隊伍行進的時候,個高的走在前面,到教室,個高的就坐到後面。由於六班的女生坐到第一排,這樣我和許品邑改變了佇列時形成的錯位,坐到了同桌。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坐次讓我覺得特別開心。看著許品邑清澈的眼睛,我也能感覺出來,他對於和我同桌也是很開心。
  看完新聞聯播,隊幹開始佈置明天的全校開學動員,包括下一階段的計畫。
  不出我們所料,前一個月什麼專業課都沒有,包括我們隊在內的所有新學員都要到郊區的學校訓練基地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封閉式訓練,聽說這個封閉式訓練要比我們經歷的新兵連入伍訓練還要誇張,非人程度可見一斑。
  隊長在講臺上講,許品邑特端正地坐著,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個黑色的本子,什麼訓練什麼時間截點的,他不時地往本子上記。
  我忍不住用餘光去看他認真的樣子。儘管那個時候,我們彼此都還沒有什麼瞭解,不知道以後我們會是怎樣的一種關係,但那個時候,我已經不自覺地也是毫無
原由地把這個純真的男孩當作自己在學員隊最親近的人了。甚至我在心裡想,能坐到同桌,大概是對我們沒有分在同一宿舍的彌補吧。
  
  隊長講完了,女更年的囉嗦又開始了。
  女更年一走上講臺,我看到大家好像都不自覺地改變了剛才隊長說話時保持的坐姿,腰都不約而同地放鬆下來。許品邑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盯著女更年的臉,仍然板正地坐那兒,一動不動。
  我在我的本子上最後一頁寫了一句話:大家都已放鬆坐姿啦,小夥子。
  看到我寫的,他才微微轉了轉腦袋,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恍然大悟地吐了一口氣,後背與椅子的角度立刻由直角變成銳角了。
  
  佈置結束後,各班回宿舍開班務會,按照隊長剛才的要求,選出各班的班長、班副,女更年的意思是等封閉訓練結束,再選出各班的黨小組長。
  一個班才九個人,這三分之一都成領導了,昏。
  我們班都推薦方建東當班長,可能因為我倆上下鋪吧,大家順手就推薦我當班副了。說實話,我是不喜歡當什麼骨幹之類的,比別人受的約束更多一些。但大家
一致同意,我要扭扭捏捏的倒顯得我矯情,顯得我在乎這個職務什麼的,就沒再拒絕了。班長、班副選完後,隊長、女更年又召集我們十二個人到隊部開了個短會,
無非是說你們都是大家選出的班幹部,要盡好作為一名骨幹的職責之類的。
  我留意了一下,二班班長是一個子矮矮的,看起來挺敦實的一武警,叫陳昕。
  
  快十點的時候,大家開始洗漱。
  在洗漱間,遇到了許品邑。
  他裸著上身的,膚色介於黑色與麥色之間,很健康的感覺,黃軍褲松松地掛在腰間,腰帶上面是隱隱約約的腹肌塊,一道濃黑的體毛從臍下至腰帶截然而止。褲腿挽至膝蓋,腿毛不是很重,淺淺的樣子。
  “嚴亮,我剛才看到你到隊部開會了,你也當骨幹啦啊?”他端著臉盆走到我身邊,問完我,也不等我回答,他就開始刷牙了。
  “靠,我這班副是方建東的副產品,大家為了省事隨便那麼一選的。”我儘量地表現出我剛才並不是在看他,而是看其他的什麼。
  “你合格的,要是我,我也選你當。”他看著我,含糊不清地說。
  這傢伙,嘴裡還含著牙刷呢,噴出的牙膏泡泡在洗漱間的燈光下旋轉飛舞,五顏六色。
  
  那天晚上一熄燈,我就開始回憶剛剛在洗漱間許品邑的樣子。我們宿舍的夜間光線很是通透,加上是夏天,連個被子的遮擋都沒有,那種只能YY而不能SY的感覺簡直是一種折磨。
  不過,到了半夜,還是特別清醒地做了一個夢,讓我意外的是夢裡面幫我SY的竟然是林宇飛,而不是睡之前一直想著的許品邑。
16-20
〔16〕
  
  
  新學員入學動員大會是在學校正門內左側廣場上進行的。
  領導發言仍然是那些固定的順序。
  副院長主持,院長講話,政委講話。
  其實很多話在不同的場合講的意義和效用都是不一樣的。很多大道理,放在這個場合對著話筒來說,可能根本就聽不進去,而能夠像我們軍的首長那樣在其他的合適時機將大道理講到對方心裡去,那種教化的作用就強多了。
  
  現在他們說的什麼我大多忘了,我就記住政委說的一句話,再過三個月,迎接我們的就是一個嶄新的世紀。
  當時,整天跨世紀跨世紀的什麼詞語幾乎都氾濫了,只在那個莊嚴的集會場合,我才真切感覺新的千年就要來了,能夠在世紀之交進入我的軍校生活確實是一件有意義的事,乃至到現在,覺得在那樣的世紀之交我能擁有那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這確實也是值得我記取並記錄的。
  
  動員大會結束後,隊裡又是一層動員。
  隊長明確了明天車輛、分車、乘車時間等等事宜,當然之後又是女更年的一陣狂囉嗦,可惜我們不是悟空,要不早拿棒子敲暈她了。
  下午,隊幹們終於慈悲為懷,放我們一下午的假,說明天就要去郊區的訓練基地,一個月之內出不來,大家用下午的時間處理一些私事,做一些準備。這個放假是指不出校門的放假,並要求大家注意請銷假,讓我們這些各班的骨幹們隨時掌握本班人員去向。
  
  我等班裡的各位差不多都出去回來了,才跟方建東說了聲,我去服務社打個電話。
  
  第一個打給家裡。老爸在電話裡很高興。跟我說好好學習,多學一點東西沒有壞處,以後都會有用的。我也讓他少喝酒,注意身體。
  
  第二個電話打到部隊,接到了首長辦公室。從電話的聲音裡都能想像出首長和藹的樣子來。首長竟然跟我講起一些生活中的小事,說警勤連給他派了一個新的公
務員,說他有一天早看見小戰士打開水,兩隻手分別拎了五個暖瓶,批評了小戰士。讓我要記住多和我後媽寫信聯繫,後媽不容易當的。現在想想,首長真的像一位
普通的老爺爺,他那種對戰士的愛,對屬下的關心已經自自然然的成為一種習慣了。
  
  第三個電話打給報到那天在火車上遇到的王亦周和宋浩,覺得答應人家留聯繫方式的,不能食言。王亦周接到電話很開心,說,還以為兵弟弟就此失去音信了
呢。我說我們馬上就要入學軍訓,可能一個月內打不了電話,告訴你的這個電話和聯繫方式一個月之後才有效。完了讓她把我的聯繫方式轉告宋浩。王亦周說,一定
一定,等你軍訓回來,我們領你在南京轉轉,一起吃飯。
  
  最後想給林宇飛打個電話,撥了區號後,還是放下了。〔17〕
  
  
  去訓練基地人太多,學校條件又有限,只分給我們隊一輛大巴,另外兩輛是那種帶帆布棚的軍綠解放車。
  因為二區隊有一女生班,所以二區隊和隊領導坐大巴。剩下一區隊的三個班分別乘坐這兩輛大解放。
  
  九月初,算是夏天最後時刻的瘋狂了。
  那天下午,往訓練基地進發的時候,我們乘坐的解放軍在太陽哥哥的關照下,熱情的像一個軍綠色的大蒸籠。
  更為恐怖的是上車時,我們每個人都還打著被包,那軍被全都被我們的汗給浸濕了一層。因為入學訓練結束還有拉練,必須得有被包背著。
  二班班長陳昕一上車,就把被子扔車上,坐下來後用他那東北口音說了一句話,幾乎把我們全車人都逗樂了:
  “他大爺的,這哪叫被子啊,這就是個大衛生巾,功能就是吸汗。軍被牌衛生巾,更濕,更熱,更鬧心。”
  
  車子離開校園,往郊區的訓練基地進發。
  要說通風性能,我們乘坐的解放大棚車可能是沒的說了。不過那柏油路面的泛起熱浪夾雜著揚起的塵土,讓我們覺得這還不如不通風了。
  一班和二班的幾個人分別坐在大棚車的兩邊,許品邑坐在陳昕邊上,在我的對面。
  “真他娘的熱出人命了,大家都把上衣脫了吧。”在二班長陳昕的建議下,大家都把上身估計已經能擰出水來的軍裝脫下來放在軍被上。
  “靠,老方,腹肌練的不錯啊你。”陳昕誇張的起身要摸方建東的腹肌,車子一顛,他又笑著坐下了。
  “那是,我們濟南軍區的體能訓練那可不是吃素的。我們每週兩次五公里越野,小意思。”方建東是屬於那種什麼都要比較別人強的那種,一班選他當班長算是選對了,不過也因為他的這種爭強好勝的性格讓我們其他八名英雄深受其害。
  一群光著上身的年輕學員就這樣在車裡說著他們入學前的種種歷練。
  
  我從一上車,心思就在許品邑那兒。
  因為擔心就坐在許品邑邊上的陳昕發現我的目光,我總是裝作不經意地看。
  可能是因為都經過新兵訓練的原故吧,大家的體形沒有一個那種臃腫的。可能就我和中間的兩三位稍微瘦一些,因為新兵訓練一結束我就到了軍裡,什麼訓練基
本上都沒了。其他的都像方建東一樣,個個都跟小牛犢子似的,尤其是陳昕,估計武警的訓練量更大,他身上的肌肉塊特不協調,加上個子又矮,感覺就是一膨脹得
不好的短麵包。
  許品邑的體形特別勻稱。
  和昨晚在洗漱間看到的他的身體有些不一樣。大概是因為有汗的原故吧,他的皮膚像是抹了一層橄欖油,愈顯得青春勃發。他的胸肌不像陳昕他們那麼誇張,而
是剛剛能感覺得出來,寬寬的肩膀與胸肌形成一個倒著的小梯形。再往下,就是昨晚我已經偷偷看過了的隱隱約約的腹肌,儘管是坐著,小腹仍然沒有一點點贅肉。
汗水打濕了他臍下的體毛,貼在小腹上。
  我用餘光看到他已經汗濕了的腰間的軍褲,我開始興奮起來,感覺下體漸漸變得堅硬。幸虧是坐著,要不然軍褲得搭一帳蓬了。
  
  車子開了好一會兒,大家也都沒什麼話說了,打起盹來。
  我看許品邑和他周圍的同學都閉上眼睛睡著的樣子,我的目光才開始放肆地在他的身上游走。
  最後,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
  真的,直到那個時候,我對許品邑的感覺仍然是揉合了太多的林宇飛,這張臉總讓我把他們兩人進行疊加。直到那個時候,儘管我仍然沒有過一次同性間的性接觸,但所有激動與幻想都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地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
  就在盯著許品邑的臉發呆時,他突然睜開眼,發現了對面的我的目光。
  他像是早就知道我一直在看他似的,有些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毫不掩飾地看著我。〔18〕
  
  我們的目光交匯了大約兩三秒吧,很快就被他眼神中的那種單純所擊退。
  他眨巴著眼睛,不解的樣子似乎在問我:瞪這麼大眼睛盯我幹嘛?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麼?
  
  我的腦子高速運轉,非常機敏地收藏起自己目光中的灼熱可能還有一些些的饑渴吧,順水推舟地隨著這單純的傢伙眼神中的詢問,朝著他身邊撇了撇嘴。
  坐在他邊上的陳昕半靠在哪兒,睡著了好像,嘴巴微張著,眉頭微鎖,一隻手放在光著的腹部,而另一隻手放在襠部,給人的第一感覺就像是少年肌肉版吳孟達在夢中SY似的,睡態十分搞笑。
  
  許品邑顯然也被陳昕的睡態逗樂了。
  他先用眼光示意我,那意思是讓我注意他接下來的動作。
  他竟然學著陳昕的睡姿。左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右手放在襠部做出一個打飛機的樣子,並且故意迷離著他清澈的眼神,作淫人狀對我微笑。
  昏,讓我噴血。
  
  幾近傍晚的時候,我們的車隊到達了訓練基地。
  基地依山而建,感覺像是占去了半面山似的。蔥蔥郁鬱的綠色中間是一排排整齊的平房,紅磚青瓦,在滿山綠色的掩映中甚為顯眼。
  宿舍的後面是兩塊在半山腰的操場。一塊有足球場那麼大,而另一塊稍微小一些,水泥地面,大概是佇列訓練用的吧。從兩塊操場再往山上走,是一個射擊靶場。
  
  進了宿舍,覺得跟校本部比差遠了。遠遠沒有學校的那麼寬敞,每間宿舍五張上下鋪,床與床相對的距離估計也就一米多一點。
  
  許品邑他們二班宿舍仍然在我們一班隔壁。
  
  晚上是入學後的第一次會餐。
  訓練基地的大隊長給我們新學員致祝酒辭。大致的意思就是歡迎新學員到基地來進行訓練,希望大家發揚掉皮掉肉不掉隊流血流汗不流淚的精神把一個月的封閉訓練完成好,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名合格的軍校學員,一名合格的解放軍官。
  方建東從飯桌邊側過身去,用他朝聖般的目光盯著正在講話的大隊長。
  我的目光則是散放在桌子中間已經擺好的各式涼菜熱菜上。心想,吃飯的時候嚷嚷什麼掉皮掉肉,流血流汗的,是不是有點倒胃口啊。
  
  不過還好,大家的胃口畢竟是經過這麼兩年人民軍隊的鍛造,似乎誰也沒有受到大隊長的影響。大隊長的“乾杯”聲一落,我們的筷子就已經在各自的目標菜肴和嘴巴之間精確起降了。
  等到大隊長、政委及隊幹到桌上敬酒的時候,我們班順便我也觀察了一下其他班,差不多都已經進行到打掃桌面戰場階段。
  領導們到了我們桌,我看到大隊長政委似乎覺得有點尷尬,政委說:還是年輕好啊,能吃則能戰,大家不夠的話跟伙房講啊,讓他們加。
  當然,誰都知道這只是政工領導們的一句客套話。連會餐都沒吃爽,估計這也是後來每晚晚自習後,間間宿舍速食麵飄香的原因所在了。〔19〕
  
  
  儘管到基地的第一個早晨,是在一陣急促而尖利的哨聲中被無情地驚醒,而當我們慌慌張張提著褲子跑出宿舍,在屋前集合的時候,每個人幾乎不約而同地深深吸了一口這郊區山間的新鮮空氣,惺松的睡眼和剛才有些不滿的心情立刻被眼前這祖國大好河山的秀麗清晨所吸引。
  早操六點十分。
  晨暉微露,天開始的時候是白濛濛的,宿舍屋後的山像一個巨人一樣站在黎明之中。當我們喊著一二三四往操場走的時候,東方漸漸開始泛紅了,天空在朝霞的
蔚集之下,慢慢得變得瑰麗之極,像一個畫板,一個彩頁。等我們在操場上開始走佇列的時候,太陽已經從山的邊上探出來了。早晨的陽光似乎都帶著晨露似的,不
像白天那般狂熱。金色的晨光籠罩著操場上的我們,那感覺似乎是有隱身的攝影者用燈給我們每個人都精心地打上了一層輪廓光,這一群剛剛走進軍校的年輕學員們
在清晨山間晨暉中,正步,齊步,跑步走著,以他們最為規範、最為青春的形式演進著已經開始的軍校光陰。
  
  軍訓就這樣開始了。
  我們一起軍訓的還有其它系的地方生。這些剛剛從高中走進軍校的男孩們顯然不比我們這些已經在軍營走過兩年的戰士們“抗造”。
  下午烈日中的半小時軍姿,我發現操場那頭的好幾個男生女生直接暈倒了。看著校醫在場面給他們進行緊急處理,覺得挺悲壯的。大概是這些剛剛經歷完黑色七月的男孩女孩們已經很久沒有接受過如此大強度的體能考驗了。
  對於軍人基本姿勢,基本步伐,佇列行進,包括軍體拳什麼的這些訓練課目,我們其實都已經爛熟於心了,按理說,我們這些部隊生應該免了這些訓練才是。但學校並不這樣認為,他們的理由是,佇列訓練的目前是培養一種作風,而不是一個會和不會的問題。
  我們隊隊長的理由貌似更有理:“你們都是各大軍區考進我們學校的,各大軍區的訓練都有自己的特色,因此,你們的基本動作都是各有千秋,不是很統一,有
再訓練再統一的必要。”他的話聽起來有道理,仔細一推敲就站不住了,各大軍區訓練各有特色,但誰還不都是按照總參的統一要求,按照全軍的三大條令進行的
呢。
  不過方建東他們仍然訓練的津津有味,走的虎虎生風的。
  
  我發現,從陸軍的各大軍區包括武警過來的要比我們這些從空、海、二炮各兵種過來的學員,在訓練積極性上顯然要高出一大截。那時候對軍事理論還不是很了
解的我就朦朧地覺得,我們國家的大陸軍時代應該翻過去了,代之而來的應該是以諸兵種合成的立體化戰爭。其實,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我軍的科技練兵包括後來的信
息化正是我們進入軍校的那一年正式拉開帷幕。後來,我還暗暗得意,覺得自己還是有一些軍事戰略思維的?。
  
  對於學校的課目設置當時我們部隊生普遍還有一個不平之處。
  同我們一個系的其他學員隊的地方生,無論是在訓練課目,還是後來的專業課,包括我們的任課教員也基本上都是一樣的,他們就多了一個英語四級。其實三年
的時間讓我們過個四級也是應該易舉的事。地方生就是本科設置,我們卻為大專。這個不平等讓我們在入校之初便覺得低人一等,越發地懊惱當初高考時的失利了。
不過,稍覺安慰的是,地方生和我們部隊生的不平等在畢業分配到部隊後,又倒置過來了,部隊生入學前對部隊就已經有個熟悉的過程,一畢業能立刻進入狀態,容
易出成績。而地方生大多數因為水土不服,遲遲進入不了角色而紛紛轉行。這也是學校後來一直想糾正而收效甚微的一種無耐現象。
  
  當然,這些也只是現在回憶起來覺得有一些不平而已。而在當時,好象並不是特別在意,那時候對於能夠上學成為軍官已經很開心了,尤其因為許品邑的存在,無論訓練、學習,我好像都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樂趣和動力。〔19〕
  
  
  儘管到基地的第一個早晨,是在一陣急促而尖利的哨聲中被無情地驚醒,而當我們慌慌張張提著褲子跑出宿舍,在屋前集合的時候,每個人幾乎不約而同地深深吸了一口這郊區山間的新鮮空氣,惺松的睡眼和剛才有些不滿的心情立刻被眼前這祖國大好河山的秀麗清晨所吸引。
  早操六點十分。
  晨暉微露,天開始的時候是白濛濛的,宿舍屋後的山像一個巨人一樣站在黎明之中。當我們喊著一二三四往操場走的時候,東方漸漸開始泛紅了,天空在朝霞的
蔚集之下,慢慢得變得瑰麗之極,像一個畫板,一個彩頁。等我們在操場上開始走佇列的時候,太陽已經從山的邊上探出來了。早晨的陽光似乎都帶著晨露似的,不
像白天那般狂熱。金色的晨光籠罩著操場上的我們,那感覺似乎是有隱身的攝影者用燈給我們每個人都精心地打上了一層輪廓光,這一群剛剛走進軍校的年輕學員們
在清晨山間晨暉中,正步,齊步,跑步走著,以他們最為規範、最為青春的形式演進著已經開始的軍校光陰。
  
  軍訓就這樣開始了。
  我們一起軍訓的還有其它系的地方生。這些剛剛從高中走進軍校的男孩們顯然不比我們這些已經在軍營走過兩年的戰士們“抗造”。
  下午烈日中的半小時軍姿,我發現操場那頭的好幾個男生女生直接暈倒了。看著校醫在場面給他們進行緊急處理,覺得挺悲壯的。大概是這些剛剛經歷完黑色七月的男孩女孩們已經很久沒有接受過如此大強度的體能考驗了。
  對於軍人基本姿勢,基本步伐,佇列行進,包括軍體拳什麼的這些訓練課目,我們其實都已經爛熟於心了,按理說,我們這些部隊生應該免了這些訓練才是。但學校並不這樣認為,他們的理由是,佇列訓練的目前是培養一種作風,而不是一個會和不會的問題。
  我們隊隊長的理由貌似更有理:“你們都是各大軍區考進我們學校的,各大軍區的訓練都有自己的特色,因此,你們的基本動作都是各有千秋,不是很統一,有
再訓練再統一的必要。”他的話聽起來有道理,仔細一推敲就站不住了,各大軍區訓練各有特色,但誰還不都是按照總參的統一要求,按照全軍的三大條令進行的
呢。
  不過方建東他們仍然訓練的津津有味,走的虎虎生風的。
  
  我發現,從陸軍的各大軍區包括武警過來的要比我們這些從空、海、二炮各兵種過來的學員,在訓練積極性上顯然要高出一大截。那時候對軍事理論還不是很了
解的我就朦朧地覺得,我們國家的大陸軍時代應該翻過去了,代之而來的應該是以諸兵種合成的立體化戰爭。其實,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我軍的科技練兵包括後來的信
息化正是我們進入軍校的那一年正式拉開帷幕。後來,我還暗暗得意,覺得自己還是有一些軍事戰略思維的?。
  
  對於學校的課目設置當時我們部隊生普遍還有一個不平之處。
  同我們一個系的其他學員隊的地方生,無論是在訓練課目,還是後來的專業課,包括我們的任課教員也基本上都是一樣的,他們就多了一個英語四級。其實三年
的時間讓我們過個四級也是應該易舉的事。地方生就是本科設置,我們卻為大專。這個不平等讓我們在入校之初便覺得低人一等,越發地懊惱當初高考時的失利了。
不過,稍覺安慰的是,地方生和我們部隊生的不平等在畢業分配到部隊後,又倒置過來了,部隊生入學前對部隊就已經有個熟悉的過程,一畢業能立刻進入狀態,容
易出成績。而地方生大多數因為水土不服,遲遲進入不了角色而紛紛轉行。這也是學校後來一直想糾正而收效甚微的一種無耐現象。
  
  當然,這些也只是現在回憶起來覺得有一些不平而已。而在當時,好象並不是特別在意,那時候對於能夠上學成為軍官已經很開心了,尤其因為許品邑的存在,無論訓練、學習,我好像都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樂趣和動力。〔20〕
  
  
  軍事地形學應該是軍訓過程中我們最感興趣的科目了。
  因為女更年反復跟我們說過,軍事地形學你們可要專心聽啊,到時候考試有實地演練的,我們隊分組和別的組按照座標方位尋找一個寫有內容的紙條,看哪個組
最短時間內完成。還說這些紙條一般都是放在什麼墳崗亂石當中,並且都是在夜間進行考核,這讓我們覺得挺刺激的,有點像偵察兵踩點的意思。甚至我還很不嚴肅
的把這一科目想像小時候玩過的一種挖地雷的遊戲。
  
  當時是白天戶外訓練,晚飯後兩小時是一些軍事基本常識的教學。比如什麼作戰文書擬定、軍事地形、陸軍步兵基本戰術什麼的,目的就是給大家介紹一些軍事基礎知識。
  
  在教室,坐我邊上的許品邑似乎對什麼都感興趣,只要教員在講臺上站著,他的視線永遠都在講臺範圍以內,永遠都是那樣筆直的坐姿,板板正正的。這和我這
個機關兵不一樣,在不要求坐姿的時候我的第一選擇總是怎麼舒服怎麼坐,在教員講的不是很精彩的時候,我的眼神總是像獵人一樣,準確地尋找我所關心的目標
物。
  從側面看許品邑,最有特點的是鼻子。他的鼻子像武俠小說裡常常形容年青劍客的面貌時常用到的一個詞,就是鼻如懸膽,不一樣的是他高高的鼻樑如懸膽般弧度到鼻尖處,鼻尖微微上翹。這種英氣中不乏調皮的意味,總讓我在聽講中走神。
  
  教員有什麼題目需要課堂分組演算或者討論的時候,許品邑總是很快從他的坐姿中調整過來,有點像個孩子似地對我說,快快快,咱們肯定是做的最快的。
  等教員點到我們發言的時候,他卻是不會站起來的說話,一般情況下,都是慫恿我起立公佈我們倆推算的答案或者討論的結果,有的時候見我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他就乾脆提著我的腰帶往上拎,強行讓我從座上站起來。
  
  有一次我被強行提起來答完問題後,我在我的本子後面寫了一句話:小許不許再提我!
  他看了一眼,歪著嘴笑了笑,拿起筆,在我的本子在後面接了一句:老嚴得嚴格要求!
  
  這種同桌的機會讓我和許品邑之間漸漸變得更加接近起來。
  如果說,最初只是我毫無原由將他當自己親近的人,慢慢的,我從他的眼神當中,也能感覺得出他對我不同于其他同學的好感了。
  我和他的關係更親近一步是在軍校的第一個中秋節晚上。
21-22
〔21〕
  
  
  到現在,我仍然記得那個中秋節。
  那是入學封閉訓練大概過去二十多天了,國慶日前一個週五的晚上。
  
  儘管是到校後的第一個中秋節,學校除了那絲毫不能促進我們的食欲和興趣的會餐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統一安排,要求各隊會餐後自行組織活動。我們隊長
的安排是,各班自己在宿舍內可以打撲克下棋,九點半晚點名之前可以自由活動,活動範圍,大院內。這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從開學到現在,這是第一次能夠有兩三
個小時的自由支配時間。
  方建東招呼班裡其他幾個人在宿舍裡面打起撲克,我不怎麼會玩,就坐在他們邊上無聊地看著。正想著要幹點什麼呢,聽到門外有人叫我。
  “嚴班副,出來一下。”正是許品邑這傢伙。
  “幹嘛呢,小許同學?”對他叫我班副,覺得有點怪怪的。
  “哈哈,看你坐那兒也怪無聊的,咱們去操場遛達遛達吧?”
  心裡覺得這個提議太好了簡直,臉上還是一本正經地說:“好吧,你等我會兒。”
  我回宿舍跟方建東請了個假說去操場上轉轉,就跑出來了。
  
  中秋的月光確實有一種沁人心脾的美,高高地懸於天幕的月輪,似乎由著千年以來中華民族這一夜團圓望月的傳統而變得親情十足。如水的月色,似乎能讓人品嘗出某種淡淡的味道,似家鄉的桂花清香,如母親的手?湯麵。
  
  操場上的人還挺多的,三三兩兩地沿跑道走,也有的就坐在操場中間的草坪上,大概也是對著月亮聊著山南海北吧。
  我和許品邑沒再去操場,而是到另一塊水泥場地邊,那兒有一些體育器械。
  一到場地,許品邑就躍上雙杠,很是熟練地做了幾個練習動作。
  月光下,動作顯得尤其的空靈和飄逸。
  完了他坐在雙杠的其中一杠上,腳踏著另一杠,看著我說,那語氣好像對著他熟識已久了家人一樣。
  “今天晚上估計是我長這麼大,中秋節吃的最差的一次了。”
  “哦?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整天驚記著吃??”看著他抱怨的樣子,覺得挺可愛。
  “我21,你呢?”他沒注意到我調侃的語氣,很認真地看著在杠下的我,問。
  昏,萬萬沒想到,這個幼稚的傢伙竟然比我還大一歲,好像從哪兒也看不出來他比我大,喊口令的稚氣未脫,上課答題時的孩童好勝,覺得他應該比我小個三四歲才對。
  “靠,長得跟大個兒初中生似的,有21才怪。”我很是懷疑地問。
  得知我比他還小一歲的時候,他也作痛惜狀,說:“完了,完了,看來我又得當一次別人的老大了。”
  “歇了吧你,就你那發育不良的小樣兒,還是老老實實地叫我大哥吧。”
  我從雙杠的中間撐上杠,對著他坐下來。
  
  “你怎麼不跟你班人一起打牌呢?”我問。
  “沒什麼意思。不愛玩。”他說。
  “那你都愛玩什麼啊平時?”我問。
  “沒什麼愛玩的,看看書,打籃球什麼的吧。”他說。
  “嗯,看得出來,是個好孩子。”我說。
  
  短暫的沉默。
  月色籠罩著不遠處山上的樹林,影影綽綽的。
  圓月在藍色的天幕上,愈發清幽。
  
  “想家了吧?”我不喜歡沉默。
  “呵呵,還好吧,兩年兵,有點習慣了。”他說。
   “只是不知道我媽一個人在家做什麼,我爸是過完年去世的。”他看著天上的月亮,像是自言自語的小聲說。
   看著整天坐在我身邊微笑男孩臉上突然浮起的憂傷,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安慰。只是下意識的輕拍著他蹬在杠上的腿。
  我也想起了我的爸爸和後媽,此刻他們是不是也在牽掛著我呢。
  
  月光深情地撫摸著坐在雙杠上的我們,我們仰頭望著天空的月亮。
  誰也沒有再說話了,我似乎聽到秋風輕柔地從我們之間拂過的聲音,似乎聽見秋蟲在不遠處山邊的樹叢中輕輕歌唱。〔22〕
  
  
  中秋節過後沒幾天,國慶日就到了。
  那年建國50周年,天安門有國慶大閱兵。
  
  當時,我們的入學軍訓也接近尾聲,最後的拉練科目叫摩托化行軍及步兵拉練什麼的吧,我也記不清了。拉練之前,十月一號這天,全體學員集中收看中央電視臺直播的國慶閱兵。
  女更年說,這既是難得的愛國愛軍教育,也是我們軍訓拉練的動員。
  
  我一直覺得這種大閱兵也許是每一個軍人或是曾經穿過軍裝的人最為振奮與激動的時刻。
  上午10點多,氣勢磅?的閱兵在部隊叫分列式,正式開始。
  我印象最深也是最讓我激動的有兩個閱兵方隊。
  一個是女軍醫方隊吧,領隊是一對女雙胞胎軍官。叫什麼名字現在也忘了,如果說異性能吸引我的目光,那女軍人應該是不多的一種了。當時,看著這一對雙胞
胎帶領著整齊如一的方隊從天安門廣場走過的時候,我從內心為這樣英姿颯爽的女軍人叫好。後來那一年的央視春節聯歡晚會還專門邀請這對雙胞胎演唱了一首歌,
叫軍中姐妹吧好像。
  另一個讓我興奮不已的就是海軍方隊了。
  我記得當時的解說員介紹說水兵方隊這一群年輕的戰士平均年齡18歲。他們穿著水兵服,仿佛讓我感受到了藍色的海洋和潔白的波浪,那種黑飄帶,藍披肩,
青春面孔勾勒的畫面隨著他的步伐一次次湧動,他們剛毅的面龐上有年輕的活力,也有用青春所詮釋的威嚴。兩年前我與他們一樣穿著這樣的水兵服,現在仍然也是
他們中的一員。那一刻,在同學們看著電視情不自禁的鼓掌聲中,從來不喜歡在人前流淚的我竟然熱淚盈眶,我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感受,可能是激動,也可能是自
豪,也有可能是在那個時候,短暫的軍旅生活已經在我的靈魂裡慢慢駐入一種與英雄與這個軍隊和國家共振的部分了吧。
  
  11點多,我們看完國慶閱兵的分列式結束,就直接在教室外等著排隊去飯堂吃飯。
  許品邑從教室出來,拍拍我的肩說:“看不出來啊,老嚴,情感世界很豐富啊,哈哈。”
  “去去去,離我遠點兒你!”我好象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一把推開他。
  
  “咱們地形學是不是馬上要考核啦?”小許站到他們班的佇列裡,站在我後面,我感覺他是在問我。
  “我哪兒知道啊。”我回過頭對他說。
  “嗯?老嚴,沒問你呢,跟我們班長說話呢!”佇列裡小許故意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陳昕沒回答,也沒看我們。壓低聲音說:“已經集合了,別說話啦!”
  
  “向右轉,齊步走!”
  佇列在值班員的口令下,變成縱隊,往飯堂走。
  我在小許的左後側看著他的後腦勺,心想,“剛才明明是跟我說話的,存心捉弄我,找我開心。”
  這傢伙,我得收拾收拾他。
  看著佇列中他一本正經認真地走著,頓時心生一計。
  我故意在右手上使足勁,在左臂向後擺的時候,我在大家幾乎感覺不到的情況下,偷偷鉚足勁往他的左手上撞了一下。
  他的後背微微一顫,應該有點疼,因為在佇列裡面,他也沒敢回頭看我。
  我連續撞他三下,第四下的時候,我看到他左臂後擺的幅度和力度明顯加大了一些,我的右手非常敏捷地往後一縮。
  這個笨傢伙撲了個空。
  
  飯堂門口了,老規矩,飯前一支歌。
  我似乎能想像得到小許想還擊我卻又不能得手的可愛表情,看著他仿佛委屈的後腦勺,我內心無比得意地隨著大家一起放聲高歌:“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你來自邊疆,他來自內地,我們都是人民子弟……”
23-25
〔23〕
  
  
  軍事地形學考試就在國慶日第二天的晚上。
  果然像女更年說的那樣,考核安排在晚飯後。考核內容就是給每個小組按照地形圖尋找目的地位置,俗稱“摸點”。
  
  我們班九個人,四人為一小組,編為兩組,多出一個人,編到二班。
  大家都不願意去別的班,怕人不熟悉,配合不出好成績,可對於我來說,這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懷的事情。
  “班骨幹帶頭吧,老方編到別的班不合適,那就我好了。”現在想想我這個班副是不是有點陰險哈,表達得好聽點兒,應該是初戀時的春心使然。
  “行,那就這樣吧。”老方似乎感激並且讚賞地看了一眼。
  
  我和許品邑,陳昕還有他們班另外一個人在一組。
  許品邑保持著他作為一個好學生一貫來的積極,加上這種考核內容的刺激性,他幾乎是從走出訓練基地大門嘴就一直說個沒聽,確實有點像個碩大的蚊子,哼哼的中心內容無非是我們小組肯定最先找到,成績一定最靠前之類的。
  陳昕像個班幹部的樣子,有點臨危不亂的意思。他保管著我們這個小組的地形圖和工具,一個指北針和一隻手電筒。手電筒只能在找到目的地位置後尋物使用,小組行進間不得使用。
  到了野外,陳昕按事先要求,招呼我們擋住手電筒光,開始按照地形圖和所給座標,確定站立點位置和目的地位置,測算後我們就出發了。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還好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
  目的地位置明確後,我們的壓力就不是很大了,四個人一路上說說笑笑的。
  “唉,你說咱們 ‘摸點’要是真在戰場上那有多刺激啊!”陳昕說。
  “就是就是,一想到老美炸咱們大使館我就上火!咱們乾脆直接扔一核彈到華盛頓得了。”小許義憤填膺地說。
  那年6月份,美國聲稱誤炸我駐南聯盟大使館,引起了全國的高度關注。當時,好像媒體針對此事件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把悲痛化為社會主義建設的動力”。對部隊,對國人,確實也有一種無形的教育,那就是先把經濟搞上去,軍力國力強大了比什麼都重要。
  “咱裝備不如人家,只能先忍!”同組二班另一個弟兄感歎的說。
  “那也不一定,當年小米加步槍不一樣贏了趕走了飛機大炮嗎。”小許反駁道。
  “得,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現在不是那個年代了,是科技時代,資訊時代。”那哥們接著說。
  “資訊時代怎麼了,資訊時代也是由人腦來主控的。”小許和那哥們的辯論內容在後來我的部隊生活中不止一次地聽到過。觀點大同小異,辯者不同而已。
  
  從地形和時間上我判斷我們的目的地位置應該快到了。
  
  我記得當時進入的那個高地上確實有一塊墳場。夜色中,墓碑泛出的青色,風鑽過樹木的聲響,讓人覺得這兒好像就是這個世界與另一個世界的臨界點。
  
  我不記得是小許握住了我的手,還是我先握住了他的。只知道在我們四個人走近這塊墳地,大家都安靜下來的時候,我和許品邑的手就已經緊緊握在一起了。這
傢伙,手上好像都已經滲出汗來了,濕濕的。他的身體也緊緊地貼著我,我好象還能感覺到他在我耳邊的鼻息,聞到他身上散發的軍裝剛剛洗過的味道。
  
  陳昕和另一個哥們在我的左邊,他們走的也比剛才近了很多。
  “班長,你看那塊石頭是不是有人動過?”小許的手有些發顫,聲音卻很平穩。
  “對,我也看到了,那個墓碑邊上。”我說。
  我們四個人一步一步地走到那個石頭邊,打開手電筒,圍住光亮,搬開石頭,果然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03小組目標物。”
  “找到了!找到了!”
  我們好像忘了身處墳場當中,興奮地擁抱在一起。〔24〕
  
  
  我們的“摸點”考核並不是學員隊最快的,第四名吧好像。
  記得許品邑知道考核結果的時候一臉不服氣的樣子,他把沒有取得最好的名次的原因歸結在我們量算好目的地位置後,不該在路上胡侃神聊,而是應該以最快的速度跑步前進。
  我暈,那黑燈瞎火荒天野地的,跑步前進,虧他能想得出來。
  
  那晚“摸點”回來,大家洗漱完躺在床上臥談的時候,我聽方建東說,我們這一屆各個系的新學員這個學期都不能回院本部了,好像那邊飯堂宿舍什麼的要裝修。我們都得等放完寒假之後,開學直接回院本部那邊。
  原本說就在訓練基地這邊的院子呆一個多月的,這下得整整一個學期。
  躺在床上的各位英雄忿忿然。有的說,學校怎麼暑假的時候不裝修,擱這個時候裝,靠,一幫弱智。有的說,這下完嘍,我們得安心在這廣闊的郊區大地上生根發芽了。還有的說,這是本座入學以來聽到的最壞的消息了。
  說實話,我倒覺得無所謂,躺上上鋪暗自竊喜。我喜歡這邊的環境,山林間的幽靜,山頂的風景,都在吸引著我,如果能有時間和許品邑一起到山上看書看風景,應該是一種很不錯的感覺吧。可是來了這麼久,還一直都沒時間上山去看看呢。
  另一種感覺就是覺得有小許這個整天樂呵呵的一張青春的面孔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的,基地這邊兒的院子,院本部什麼的都無所謂了,我們能夠一起就行。
  
  軍訓拉練是在地形學考完之後第二天。
  好像仍然是國慶長假當中,那一年國慶日應該是我印象中有長假以來最為辛苦的一個長假了,不僅一天假沒放,而且都是一些有相當強度的體能項目,不過現在
想想也覺得挺有意思的,跟徒步似的,不過人多一些而已。對於拉練,我們這些部隊生已經全然沒有了新兵連時第一次參加的那種興奮與不安,特別是從陸軍一些基
層部隊過來的,學校這種應景似的拉練安排更是小菜一碟,好像成為他們各自炫技的絕佳機會了。我們學員隊的女生也比地方生強出一大截,從頭至尾,沒有一個進
拉練醫務收容車。六班有個叫江嵐的女生,那體力跟勁頭,跟我們自己隊的男生比也毫不遜色。
  拉練的過程與新兵連差不多,無非還是那些內容,這兒就不重複記述了。
  
  對了,拉練那晚的露營又讓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新兵連,想到了林宇飛,我和他在新兵連的每一個情景都在腦海中一一浮現,那一夜我和他同睡一個被窩的情
景,我的那種朦朧的感受,我的那種對自己取向的清晰與認定,儘管我和林宇飛什麼也沒發生過,但卻覺得那確確實實是一個對而言難以忘卻的朋友。彼時彼刻,我
在記掛起林宇飛,我不知別後他的境況如何。
  小許他們班露營的空地和我們班有一段距離,只能遠遠聽到他們那邊說話的聲音。我躺在被窩裡,看著頭頂的星空,也想起了我和小許之間的關係,我不知道小
許心裡是不是如我一樣,對他越來越有一種依戀感呢,或者說小許他根本就是一個單純的男孩,他會有自己的女朋友,不會如我這般誤入歧途越陷越深呢。(那個時
候接觸的資訊少,對自己的取向一直有一種負罪感。當然,現在除了仍有一些社會壓力之外,這種罪惡感已經不存在了。)
  
  那種想擁有又不知能否擁有,患得又患失的心態讓自己那個露營的夜晚久久才睡去。
  這樣的惘然一直到我和小許共同擁有的第一次夜哨。
  前邊有個涯友回貼問到過我是不是對那個中秋之夜難以忘卻,我想真正難以忘卻的應該是那一次夜哨經歷,那一座軍綠崗亭吧。〔25〕
  
  
  在訓練基地由於沒有專門的警衛連,到晚上,院子的門崗都由學員輪流擔任。
  那天晚上我是十一到一點的哨。
  大概不到十二點的時候,我看到從宿舍那邊有一個人向崗亭這邊過來,心想,不會是我表的時間錯了吧,還有一個多小時才換崗呢。
  近了一看,許品邑!他故意歪著頭微笑地看著我。
  “陳昕是一點到三點的崗,他說他頭有點發暈,不太舒服,我跟他換崗了。睡不著,就提前過來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那是小許故意換的,還是本來的一種機緣。
  
  “坐崗亭裡吧!”我說。
  中秋節過了有一個多月,深夜已經挺冷了。
  坐下來後,狹小的崗亭空間中氣氛有些異樣。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隨著帶著一個收音機。
  那個時候南京的午夜情感類的節目特別火,打電話進去和主持人傾訴的人特別多,而聽這些節目也都是些年輕學生,每晚都聽,欲罷不能。
  大家或許不會相信能有這樣的巧合,當時小許一打開收音機,裡面正好是南京一個什麼大學正讀大二的男生,在跟主持人說他自己喜歡上學生會的一個男生,如
何如何苦惱之類的。主持人耐心地跟那個打進電話的男生說,同性戀並不是病態,而是一種正常的心理,讓他不要緊張,正確對待,不要因此耽誤學習之類的話。
  主持人低沉的嗓音在崗亭裡飄著,那是我和小許第一次聽到同性戀這樣的詞語,我們似乎有些尷尬,但我們沒有關掉收音機,而是那樣靜靜地聽著,一直到節目結束。
  
  小許把收音機放進衣服裡的時候,因為崗亭的空間小,他的胳膊肘碰到了我。
  我微微向裡側了側身,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背上。
  他沒有說話,而是慢慢地抱住了我的後背。
  我們不知道要做什麼,那樣擁抱了好久。
  我想起了他平時經常讓我走神的面孔,就轉過身來看他的臉。那樣的夜色中,他的英氣的面孔似乎有一種魔力,在放射,也是在吸引。我的嘴唇沒有理由地吻住了他的唇。那種感覺,涼涼的,特別飽滿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眩暈。
  很久之後,我們都將手放到各自的軍褲上,褲子那兒,我們都已經是頂得高高的小帳蓬了。
  不知道因為什麼,第一次我們好像誰都不好意思去看彼此的身體,只是那樣的一邊瘋狂地接吻,一邊吃力地摸索著拉開各自軍褲的拉鍊,把手伸進內褲,緊緊地握住了彼此的下體,不停地套弄著。
  漸漸地,我們都好像都進入了另一種狀態,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我們雙唇緊緊壓在一起,各自的胳膊緊緊圈著對方的後背,在堅硬的出口,我們手的頻率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同時射在了內褲裡面。
26-28
〔26〕
  
  
  第二天出早操的時候,小許沒起床。
  
  看著跑在我邊上沒有小許的二班,心裡開始瞎猜起來。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呢,他是因為擔心彼此尷尬,才沒有起床出操嗎?其實我知道,站下半夜的崗,早上是可以不用出操的。
  跟著大家跑在佇列裡面,但我的眼前似乎仍然是昨夜的那個崗亭,耳邊好像還是午夜電臺那個主持人低沉的嗓音。那個時候,自己的心裡有一種特別幸福的感
覺,覺的自己與小許似乎已經完完全全地走近了,和別的同學的關係完全不一樣了,但又隱隱約約的有一種罪惡感,不知道小許的心裡是怎麼想的,不知道我們這樣
會不會被什麼人發現呢?軍隊、軍校的環境從一開始就給了我們一種不同于地方大學生的心態,似乎在擁有了幸福的同時,也背負了一種與青春與年輕不相稱的多慮
與謹慎。
  
  一直到早上的第一節課的時候,小許才出現在教室裡。
  
  他象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如往常一樣特別專心地看著講臺上的教員,偶爾在筆記本上記下教員講的重點。
  
  因為不在院本部上課,所以每天有這邊新學員課的教員都要一早從院本部坐班車趕到訓練基地這邊。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加上還得早起,因此,每天的頭一節課,覺得教員講課都差不多有氣無力,一些年長些的教授乾脆就坐在講臺的凳子上頭都不怎麼抬似的,自個兒講自個兒的。
  
  那天講的好像是鄧論還是國關,忘了,反正老頭講的特別沒勁,我幾乎什麼都沒聽進去,腦子裡一個勁地回味著昨天晚上的事,用餘光觀察著坐在邊上的小許,看他筆直的坐姿態和專心聽講的表情。
  
  “昨晚回去後內褲換了沒?”小許突然把他的課堂筆記推過來。
  
  我還以為他一直在認真聽講呢這小子,可能是沒有想到怎麼和他在課堂上交流吧,就有點木然地回了兩字:“當然”。
  
  “我就沒換呢,你們早上出操之後我才換的。”他看了一眼教員,趁沒注意的又寫了一句。
  
  “怪不得早上沒出操呢你。”
  
  看著小許一邊聽講,一邊和我筆聊的神情,很輕鬆的樣子,不清楚他是怎麼想的。
  
  “我還以為你生我氣了呢?”
  
  “我為什麼要生氣啊?”
  
  我想了一下,回了一句。
  
  “因為我非禮你了啊。”我故意把非禮兩個字寫的很大,有些試探的意思。
  
  “靠,WHO非禮WHO啊?”
  
  小許的臉上微微浮起一絲狡黠又不失可愛的笑容。[27]
  
  
  “嚴亮,電話!”隊值日大聲的叫喊,現在想來有點像電影中老上海弄堂裡小賣部的大媽扯著嗓子叫她們樓上的租住戶什麼的。
  
  林宇飛能把電話打到我們學員隊的隊部,這讓我覺得特別意外。
  後來他說是通過軍線問的我們軍裡,我原來那個公務班的班長,才知道我的聯繫方式和我們學校的總機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再聽林宇飛的聲音,只有一種好朋友好同鄉的那種親切,而當時在新兵連的那種朦朧的類似於愛情的感覺已經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怎麼到了學校就不聯繫了?”電話那頭的林宇飛說話仍然以前那樣我熟悉的語調,隔著電話能想像他的冷峻的表情或許沒有任務改變吧。
  “我們一到學校就封閉訓練,一個多月才結束,所以沒怎麼有時間打電話,你怎麼樣了,還好吧?”我想到了從軍訓之前打的那一通電話,曾經撥到過他們連的電話又放下了。
  “我還好,老樣子。”
  “指導員他們呢?”
  “新兵們學完專業下部隊之後,連裡沒什麼事了。指導員他們這兩天開會,可能今年的接兵又要開始了吧。”
  “哦。”
  
  “你呢,軍校感覺怎麼樣?”
  “還湊和吧。”
  
  “對了,林宇飛,你問過你媽你們家有過什麼走失的兄弟沒?”
  “怎麼了?”
  “我們隊有個哥們,長相跟你簡直太雷同了!”
  “有這麼巧的事啊?”
  “真的,哪天給你寄張我們的合影看看你就知道有多像了。”
  “行。”
  ……
  
  “你還記得洪偉嗎?”一小段沉默之後,林宇飛問。
  “洪偉??”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但我一時又對不上號。
  “新兵連時候的文書,我們還跟他一起外出過一次的。”
  “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立刻記想起文書那張有點像古天樂的臉和他剛勁短髮的樣子。新兵連的時候要麼稱呼“文書”,要麼稱呼“班長”,老兵們的名字好像沒怎麼叫過,也就沒有太深的印象了。
  “洪偉從年初開始複習報考軍校,後來沒有拿到考試名額。他準備明年再考呢。”
  “哦。”我
作者: lovemeqoo (Dr.COPYCAT)   2015-02-15 11:54:00
期待連載
作者: hope1224 (Chris)   2015-02-15 12:26:00
推~
作者: abcdi0i0 (我的靴子裡有蛇)   2015-02-15 12:55:00
好看!推推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