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一見陸長歌神情，便知他心灰意冷，此刻是打定主意把性命丟在此處了，當下飛身至
陸長歌身前，一劍揮出，硬生生擋下凌雪衣的快刀，寒刀冷劍交擊，霎時「噹」的一聲響
徹屋內，勝霞與鳳心遙見兩人刀劍相向，只能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勸解才是。
凌雪衣冷冽的刀鋒抵在莫離的劍上，同時淡淡道：「小離，你讓開。」莫離忙道：「四姐
，妳......」正想繼續往下說，但此刻莫離與凌雪衣近在咫尺，兩人四目相對，他這才看
清凌雪衣的神情，只見她柳眉深鎖，怒目相視，握刀的手卻微微發抖，莫離心中雪亮，這
才嘆了口氣，把劍輕輕放下。
自莫離與凌雪衣相識以來，知道她性格雖冷，對外人也不假辭色，難以親近，但她實則心
地甚好，行事也向來冷靜，對性格不合之人或者惡徒盜匪，她也從不感情用事，最多是公
事公辦，或者敬而遠之，甚少看到她因為某事或某人而動怒。
但此刻莫離卻能看出，凌雪衣實是氣壞了，而怒氣中又夾雜一絲難以言說的情感，卻不知
是懊悔，還是傷心，又或者兩者兼有？凌雪衣聽莫離嘆氣，跟著又把劍放下，她僵硬的神
情此時才漸漸緩和下來，也同樣將刀收起，臉上終於恢復了幾分冷靜。
凌雪衣收刀後轉身走到一旁，對莫離道：「抱歉，你們談吧，我在旁聽著就是。」莫離知
道她需要一些時間調適，而此刻榆琴安危還是最要緊之事，因此莫離仍是向陸長歌問道：
「陸兄，此刻木已成舟，並非追究責任的時候，盡快救出琴姑娘才是當務之急，還盼陸兄
高抬貴手，助我們一臂之力。」
陸長歌怔怔地看著凌雪衣的背影，方才自己雖死裡逃生，但他卻並未因此而鬆了口氣，反
而在看到凌雪衣的神情後更覺心中有苦難言。
此刻聽得莫離所言，陸長歌這才恢復了幾分理智，稍稍整理了一會兒思緒後，這才苦笑道
：「榆琴姑娘遭擒之事，確實是陸某人失算了，但諸位切莫慌張，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
蜀昭王別說是心懷不軌，他對榆琴姑娘可算得上是禮遇備至了，依我之見，榆琴姑娘的安
全應該暫時無須擔心才是。」
眾人聽完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莫離又問：「陸兄說失算又是何意？莫非陸兄本來就打定主
意先劫人，再去救人，陸兄又為何要如此迂迴行事？若真是如此，當時發信將九湖幫車隊
路線告知我們的，也是陸兄了？」
陸長歌點頭道：「是，為何我要先劫人再救人，這與我是否能退出天機閣有關。」跟著便
把自己的計畫，一一對眾人娓娓道來，從一開始與紀滄然協議退出天機閣，之後自己如何
計畫先劫人再救人，成功劫走榆琴後又是如何得她相助，可惜最終紀滄然與自己互相猜忌
，仍是識破了救人計畫，事先布置人馬在車隊中，這才導致計畫功敗垂成。
正當眾人各懷心思，思索方才的一番話，陸長歌又問道：「對了，陸五當家他......情況
如何？」莫離道：「五哥傷勢雖重，但並無性命之危，目前已在安全的地方靜養，想來陸
兄當時手下留情，並未對準要害下手？」
陸長歌先是偷瞧一眼凌雪衣，只見她對方才種種話語恍若未聞，只是自顧自地站在角落，
雙目看向遠方，也不知是否有留意他們此刻所談之事？陸長歌又暗暗嘆了口氣，跟著才歉
然道：「是，當時我不過是做個樣子取信養心樓罷了，待我們救出榆琴姑娘，陸某人必親
自去尋五當家，登門請罪便是。」
莫離嘆了口氣，也道：「只盼我們能順利救出琴姑娘，陸兄對於救人之事可有想法？」此
時勝霞卻忽道：「且慢，你如何保證自己不會再次反臉不認人？」勝霞自幼跟著一眾流民
過著爾虞我詐，欺人人欺的生活，因此對他人的防備之心也更重，更別說陸長歌已有先例
在前，是以此刻她擔心莫離再度受騙，這才忍不住出言提醒。
陸長歌先是苦笑，跟著反問道：「妳是勝霞吧？」勝霞內心微微一驚，問道：「你知道我
？」陸長歌點頭道：「紀滄然行事小心，思慮周全，藏魚庭中有哪些高手，各自專長為何
，他早已心裡有數，只不過平時看似不聞不問，不讓妳們察覺罷了。」
眼見勝霞一時無話，陸長歌嘆道：「莫老弟雖然心地好，不會當面給陸某人難堪，但他並
非無智之人，我的話他自會斟酌再三，妳就不必多操心了。」勝霞被看穿心事，臉上一熱
，只得喃喃道：「如此便好。」
莫離也直言不諱，道：「是，畢竟已有前車之鑑在先，此刻我確實不能盡信陸兄所言，此
點還請陸兄見諒。」
陸長歌揮揮手笑道：「沒事，若你此刻還對我所說的照單全收，我反而會有些瞧你不起了
，哈哈！」此刻他終於恢復了幾分往日嘻笑怒罵的神態，但笑聲中仍有一絲淒涼自棄之意
。
眾人見陸長歌與莫離已有共識，便開始商討救人之策，但蜀昭王不同於梁獻王，不僅王府
守備森嚴，府中臥虎藏龍，難以估量，且蜀昭王深諳藏鋒養誨之道，陸長歌對他所知有限
，因此眾人商量近一個時辰仍未有結果，莫離只得暫且讓大夥兒休息，先讓成都的食客往
王府周邊再探，且看能否找到些有用的蛛絲馬跡。
自方才討論開始，凌雪衣雖將身子湊過來，並不時出言提出看法，陸長歌談論昭王府實力
與救人之策時，凌雪衣也不避諱與他商討，但當正事說完，眾人暫作休憩，凌雪衣便退到
一旁，不再說話，與陸長歌自是一句閒話也沒說到了。
陸長歌知道她有意避開自己，正覺心中苦悶之際，鳳心遙卻悄悄將他拉到別的房間，眼見
她神色有些陰鬱，不似平常，陸長歌一時沒個頭緒，只好隨她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