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看到有人說最早冠以武俠之名的小說之一，是小說週刊《禮拜六》
第卅八期上的《武俠鴛鴦》(1915.02.20)。日前翻找資料時順手看了一下，結
果大失所望。《武俠鴛鴦》的分類不是「武俠」，而是「教孝小說」，聽起來
雖然也很武俠，內容卻是翻譯美國的短篇小說。我想這應該完全沒法列進本國
武俠史吧。倒是《禮拜六》上有不少其他武俠小說，只是分類為任俠、義俠、
奇俠、俠情、俠義小說，不知道真正第一篇名實相合的是武俠小說是哪一篇了
？（可能是〈金釧緣〉（香艷雜誌第二期,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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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查了，順手抄錄一篇比較武俠的...
作者：天憤
原題：尚武小說〈井中怪〉
原載於小說週刊《禮拜六》第四十期
刊載日期：1915.03.06
市橋之西有一染坊焉，某日清晨，坊中人乍起，門旣闢，卽有人團聚而觀，
先後奔走，擁擠無隙地，蓋坊中發現一奇特之事也。
當發生此事之初，實出一店徒之口。此店徒年僅十七，力弱不能勝重大事，
僅供掃地汲水之役耳。坊雖前後臨水，而盥洗之需均汲諸井，取近便也，此徒實
司其職。是日清晨，徒以恆例往汲水，忽大聲呼喊，狂奔而出，面色喪沮，口不
能言。坊中諸司事圍而問之，神稍定，乃曰：「井中有怪，吾往汲水，水忽上沸
，紛濺吾身，吾以是驚而走耳。」
於是衆口沸騰，呈種種詭秘之象。而一言旣出，合鎮之人如發狂易競入坊中
欲覘其異。或言水獺、或言神龍、或請以巨石投之、或云縋人而下搜之。迨集立
井旁，第見一泓淸水耳，無所見。則又視為神明，箝口不敢言。惟坊中之人則皆
詈此店徒作無稽之談以眩人耳目，而此店徒則堅執前說不少變。久之，人漸散，
井亦無所異。
翌日，店徒不敢復往汲水，易以他人。水仍不沸，人遂忘此怪事矣。越三四
朝，店徒仍循此職，汲水旣竣，水又沸騰，店徒走出密告於人，人無信之者，一
笑而已。
坊中有一王老者，司帳已數十年。平時寡言不苟笑，年約六十餘，然强有力
。聞店徒語，異之。午膳後僞言需水，囑店徒往汲，而陰隨其後。徒迫於命，强
往井旁，王老自窗窺之，見其汲水已畢，俯井欄下視，繼以右手握拳向井空擊一
下，井中水訇然有聲，立沸出丈餘，沬濺滿地。徒駭奔，王老急奔出，以手扶之
曰：「我在汝勿懼！」
王老俟徒喘息稍平，婉言詢之，曰：「汝何爲以拳擊井？」徒曰：「遊戲耳
。十年前我初來此坊，每汲水後俯視井水，適見吾面影，偶以手擊，則井中人影
亦以手向我一擊，由是每汲水，恆擊數拳以為戲。三四年後巳成為習慣，不知不
覺中必擊以一拳。前以恆例，拳甫下而水忽騰，今晨又復如是。頃以君命不敢違
，故冒險一汲，而水仍騰沸，井中殆有神乎？特不解十年前何不見其異也？」
王老怡然曰：「孺子可敎也。井中無神水，沸乃汝之力也。汝試以左手擊之
，水必不沸！」徒如敎以左拳擊之，果無所異。乃向王老窮詰。王老曰：「此名
水工，僕亦能之，且能左右手，汝試觀之，但愼勿告之人。」徒允諾，王老乃以
拳向井輕擊。水果立湧。徒知其異，苦詢之，王老曰：「凡人學技擊者。有內外
之分，而外工又有輭硬之別，輭莫過於水。以水爲學技之需，久則效，速則敗。
今汝以十年之久不稍間斷，又習於不知不覺之中，故力乃大進。雖然有此力，不
習技終必傷人，汝能降心相從，余當授汝以術。汝必謹守秘密，余始允諾。徒亦
心許，遂拜王老爲師。久之，坊中人見徒與王老感情特異，王老知不可諱，遂稍
稍告於人。又閱十年，洪軍起事，徒偕王老出，不知所終。
著者曰：「曩聞父執某君言，某處忽來一遊方僧，袒腹任人拳擊。一書生笑
而請擊，僧不許，曰：『君文弱，毋後悔。」生漫應之，拳下臂驟麻木，恨之而
無如何，旣歸。歷試諸物，著手俱痛，惟擊水則否，乃於書室中置兩水缸於座左
右，危坐讀書，則以兩手亙擊之。閱三寒暑，而僧又來，生笑謂之曰：「再試一
拳如何？」言未已，驟擊之，僧避躍丈許，生大鼓掌。僧曰：「君操何術耶？」
生具告之，僧曰：「吾不復輕視人矣，然君拳可斃人，幸謹愼從事。」生乃約僧
共遊，盡傳其術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