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魔途振劍錄 259

作者: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6-09-08 08:01:36
第三十八章 入塔 6 咫尺抱憾
  他又想到那個清晨,炎熱如油鍋地獄的山腹高塔之中,二人已說到僵局,
幾乎無可轉圜。他唯有兩條路可選:一是扣住此人,取令滅口;二是虛與委蛇
,假意答允條件,日後得到令牌,再命親兵處置青派,並一腳踢開北霆門。他
心念轉了轉,道:「說了半天,好讓我驗驗貨了罷?未見真品之前,說再多也
是虛妄。」
  殷衡點點頭,站上兩步,也不見他在牛皮袋裡掏摸,手上已翻出一件物事。
  壁燈照耀下,那灰青色物事黯淡中有異光,邊角切割拋光甚是漂亮,流水
紋之間嵌有工整的圖符,筆畫短促,形狀挺括而末梢不失圓潤,果真似是異國
文字。這種種特性,在在只有常居疑才能做得出。韓濁宜不由得望了洪爐一眼
——
  當年呀當年,年少的自己在這爐旁學藝,這物事便由爐中煉出,終於給師
弟奪了去。除了精鋼的煉法,常居疑刻下的那些花樣,又是甚麼驚世學問的代
號呢?一時之間,感慨與貪念交織。
  他一眼便知這令牌如假包換,心意激動,再不願夜長夢多,哪裡還有甚麼
猶豫?故作鎮定地緩緩朝塔門接近,殷衡也隨之轉身。
  韓濁宜猛然放聲大叫:「來人,來人!」接著用力將塔門一推,反身往塔
外躍出。
  塔門一開,守在門外的親兵立時擁上,一人伸手來接自己,餘人舉刀搶至
他身後護衛。韓濁宜忙要去拉那親兵的手,指著身後叫道:「拿下他!」卻感
覺後心一痛,背上被甚麼又薄又沉的物事打中。他心中駭然:「這是甚麼武器
?」後腰已被拿住,再也拉不到那親兵來接應的手。
  殷衡語聲正在他耳後,半是威脅、半是嘻笑:「我以往沒想過黑杉令這大
件玩意兒也能當暗器使。被寶物打中的滋味如何?有沒有感應到令業師所刻圖
紋的靈氣?」
  風聲忽起。阻在二人中間的三名親兵,突然四肢詭異地晃擺,倒了下去。
殷衡急須脫身,鋼鏢打的均是太陽穴,附以獨門指勁,鋼鏢旋轉入腦,便甚麼
也都攪碎了。三人頓時氣絕,身子卻未死透,直挺挺倒在地下,原先備戰的手
腳兀自舞動。說是死人,卻躍動有如活人,情狀怕人之極!
  韓濁宜雖是文士,但他為晉王謀天下計,慣見戰士死傷,又是試驗秘藥的
大行家,刑虐活人原本全不當一回事。然而,親眼見著身後那個一向言笑輕狂
、儀容秀逸的青年,一甩手間將跟隨自己的親兵整治成那駭人的模樣,仍教他
深深凜然:這名青派頭子自言「只懂殺人」,所言非虛。
  殷衡竟彷彿覺到他的心意,又道:「怎樣?我殺人的花款很多的。韓先生
深明醫理,請問現下如若是你躺在那兒,身上是有知覺或是沒知覺呢?」
  一直以來,韓濁宜到天留門微服視察,所領的親兵不多,今趟更只攜五名
。於是轉眼間只剩了兩名親兵,束手無策地看著他遭人挾持。
  而站在山壁暗門前守衛的天留門人,更對這變故大為驚疑:方才明明見韓
先生帶同這青袍人前來,二人有說有笑,韓先生連高塔禁地也讓他瞧了。韓濁
宜極具威嚴,他帶來的貴客那是誰也不敢為難。怎地進去轉了一圈,二人便反
了臉?
  十多年後,韓濁宜再次於天留門遭到殷遲挾持,這情景可有多像。只不過
殷衡笑裡藏刀,而殷遲是不加掩飾的橫惡驕傲,扯著受傷的韓濁宜在地上拖行
。韓濁宜將兩番可恥的經過在心中一比較,恨得牙關緊咬。用力之甚,令得下
顎皮肉亦抽動發痠!
  小雜種,待我找到令牌,便將你在你爹的墓穴裡活埋!只可惜奪令之事不
能親自辦理,無法叫北霆門人在你鼻子裡再塞多十劑斷霞散,讓你活活悶死之
前,痛苦得有如一萬隻螞蟻鑽進了腦髓……
  土屋外的天色將近全黑了。韓濁宜回想著自己如何被殷衡的挑撥離間之言
說得心浮氣躁,沒等出到塔外、萬無一失,便急著發難,終於讓對方趁隙脫逃
。突然之間,窗上傳出微響,在靜寂的黃昏小屋裡聽來卻是突兀之極,似乎窗
櫺落下了甚麼東西。
  他一驚,走到窗邊,等了一等才去推窗,卻見一隻鴿兒撲撲拍翅,飛到屋
外地面停下。
  是一隻經專門訓養、來這間土屋傳訊的信鴿,不知怎地在日暮才匆匆降落
於此,彷彿要帶來的消息也十分曲折似地。信鴿足間字條寫道:「五年清算後
,南霄門一行遇快劍手侵擾,自稱劫獄者,挾一南霄門人而去。疑為其人。頃
刻,失其所在。搜山不獲。」
  他將字紙在燈上焚燒了,瞧著跳動的火焰,當日的狼狽又現眼前:
  那時天色大亮,殷衡挾持著他來到山下,將他放上來時的馬匹,自己翻上
了另一匹,扣著暗器,拉著韓濁宜坐騎的繮繩,並轡向西,奔出十數里。陡然
間,殷衡暗器脫手,從側面打入了韓濁宜座騎的眼眶,直貫入腦!
  打中前腦,馬匹一時不得便死,卻即刻失了神智,亂顛亂奔,馱著韓濁宜
,毫無目的規矩地衝撞竄奔了好一陣,才倒地氣絕,把他摔下了地。這麼一來
,馬蹄痕跡便難以分辨了。
  途上雙騎齊驅之際,那奸詐之人曾經沒來由地說了甚麼?「今日破局也罷
,倒是助我了卻一件生平心事。」
  這言語來得突兀之至,語調中竟大有悽傷之意,一句話說得猶如一聲嘆息。
  當時韓濁宜愕然回顧,殷衡令兩匹馬兒緩下了步伐,怔怔眺望前方天地。
再過去是更大片的草原,與更連綿的高山,已是甘涼之地。
  只聽他漫不經心地道:「原本我下不了決心,現今沒甚麼放不下的了。趁
著還狠得下心,死得了,早些償清舊債也好。」
  他轉過臉來,衝著韓濁宜神秘地一笑:「倒沒想到是你聽見我這決定。這
世上,不會再有第二人聽見了,算是賣你一條獨門消息。」
  韓濁宜瞠目而望,摸不著頭腦。說時遲、那時快,殷衡一揚手,暗器便將
韓濁宜的馬匹打到瘋癲衝出,一提繮,大笑馳去。
  這末了一句話與黑杉令下落究竟有何關連?殷衡是否因為償甚麼債而將令
牌另行託付?韓濁宜百思不解,十多年來,幾乎要想破了那顆尖尖的禿腦袋,
如今看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其實,便是智慧遠高於世人的常居疑到此,怕也
解不出。
  只因這天外飛來的說話,與黑杉令的去處毫無干係,而世間僅有一人或許
可以解得。
  那人隱居湘西「翻疑莊」,地方上贈了個外號叫「劍膽陶朱」,將唯一徒
兒送到了北霆門臥底,去查找黑杉令,為了躲避西旌赤派的追殺,連真實姓氏
也對所有莊外之人隱瞞得徹底。十六年來,那人一年一祭,平日思量,說不清
多少遍回憶殷衡身死之前的種種,越想越是犯疑,卻總是無法解開黑杉令失落
之謎,更排遣不了心中死結。
  此際,出川的長江水路之上,康浩陵與司倚真攜手站立船頭,順流行船,
瞬息千里,襟懷酣暢,望身旁奇麗山色急閃而過,大呼快哉。
  康浩陵自從被師父見疑以來,一路上憂色不減,難得讓豪情沖淡了惆悵,
司倚真不想又增添他的憂慮,於是笑語之間,刻意未提及韓濁宜、黑杉令等種
種爾虞我詐之爭,心頭卻猶記著韓濁宜捎給冷雲痴的怪話。此行返家,她正要
一五一十地稟報師父江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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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小二寶也是死腦筋想不開, 死志早萌, 還岳陽血債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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