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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凱瑞魯著，林錦慧譯，
《惡血：矽谷獨角獸的醫療騙局！深藏血液裡的秘密、謊言與金錢》，
臺北：商業周刊，2018。
矽谷的新創公司Theranos，宣稱自己握有可顛覆醫療產業的創新技術，
擁有陣容豪華的董事群，眾多富可敵國的投資者支持，
甚至與歐巴馬政府關係良好，估值高達驚人的90億美元。
卻在聲勢如日中天之際，被紐約記者約翰‧凱瑞魯戳破是一場世紀騙局，
半年內迅速崩潰。
看得很過癮。書的內容主要由眾多離職員工、受騙的合作夥伴、
受害的消費者的訪問所組成(其中佔最大多數的是來自離職員工的故事，
所以基本上就是在看員工如何痛罵他們專制獨裁、愚蠢無能的老闆)。
Theranos的創辦人兼CEO伊莉莎白與她的男友桑尼是蠻橫霸道又剛愎自用的管理者，
他們對他們的新創產品──「愛迪生」與「迷你實驗室」，
號稱可以用從指尖取得的微量血液就可以做上百種血液檢測的微型檢測儀──
的總總缺陷視而不見而一意孤行，最終造就出一個又一個的漫天大謊：
對投資者、商業夥伴、員工、消費者，無一不撒謊，
而這個由謊言堆砌起來的新創神話，終究擺脫不了倒塌的命運。
書中描寫那些受騙的人如何被伊拉莎白迷惑。
最初投資她並加入董事會的人基本上可歸納成一群同處一個史丹佛、
矽谷生活圈的異性戀老白男，他們對擁有優良家庭血統(家族長輩有企業家及醫生)、
金髮碧眼、年輕貌美又自信滿滿的伊拉莎白似乎毫無招架之力。
人們在描述與伊莉莎白的會面時，通常會敘述她充滿熱情，非常專注，
而且激勵人心。看完書之後，我找了伊莉莎白在TED的演講，
還有當騙局被揭穿之後，HBO為Theranos拍攝的紀錄片來看。
她給我一種怪異的感覺。首先是她異常低沉的聲音
(書裡描述她的聲音很可能是裝的，她刻意裝出低沉的聲音，讓自己更有說服力)，
再來是她異常大的眼睛，HBO的紀錄片中，有兩位前員工提到他們去面試的時候，
對伊莉莎白的印象是：「她不眨眼。」紀錄片中有很多伊莉莎白的演講、
廣告或接受訪問的片段，為了驗證這個說法，我在螢幕前跟她展開一場瞪眼比賽，
最後宣告投降。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為之，當她盯著你看的時候，
彷彿是要讓你陷入她的大眼睛裡一樣，她的眼睛和臉都動也不動。
TED的演講內容讓我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當我剛聽到Theranos的故事時，心中立刻冒出的疑惑是：「為什麼這會賺錢？」
不需要靜脈抽血、只需要指尖取血這件事，對目前社會上有針頭恐懼、
或者苦於頻繁抽血與驗血的病患來說或許是一大福音，但是這個市場有那麼大嗎？
看完TED我就懂了。在演講中，除了指尖取血之外，伊莉莎白更強調的是──
低廉而透明的價格，隨手可取得的便利檢驗，大大降低了醫療的門檻，
讓人人都可以輕易掌握自己的健康狀態，達到預防疾病的目的，
避免可能發生的高額醫療支出。這個高額醫療支出，
在美國很可能是讓人連命都不要的天價。難怪她會與歐巴馬政府一拍即合。
演講中伊莉莎白描述了一位去Theranos檢查的病患，
她說她想檢驗一些可能的家族遺傳性疾病，但是她的醫生告訴她，
她的保險不包含這些項目，而所需的費用可能會高達好幾千美金。
因此她轉而尋求Theranos的幫助。我打開google搜尋臺灣血液檢驗的價格，
在網頁上能查詢到的近二十種檢驗項目，總價也不過兩百多美金。
難怪Theranos的謊言大廈能蓋到這麼高的程度。它切中美國社會的要害，
建築了一個美國人心目中的夢想國度。
原來我能夠在心中懷疑：「為什麼這會賺錢？」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