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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0月25日淩晨0時30分，在壠口海灘拋錨的戰車第3團第一營第一排3輛M5A1戰車成
員，發現了海上出現了共軍的機帆船，他們開始向船隻開火；淩晨1點30分，共軍以300多
艘木船向金門突擊，隨後登陸了三個團，古寧頭戰役正式打響。
勞聲寰師長率領由空軍警衛第二旅改組的45師駐守在沙美，雖然金門各處槍聲大作，但45
師的陣地並無共軍進攻；這時，18架自臺灣起飛的P-51戰鬥機飛抵金門上空，師部的電臺
傳來聲音:「總隊長，我是某某某，奉命前來支持，接受你的指揮，請指示攻擊目標。」
奇怪，為何空軍的人會叫勞聲寰師長為總隊長?他不是陸軍的嗎?這就要從勞聲寰師長的生
涯開始說起。
勞聲寰生於1907年，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六期畢業，1932年，到教導總受訓，接受德國顧
問的教導；1932年冬，受訓完結，擔任教導總隊的少校營長。
1933年，筧橋航空學校成立，蔣介石有感於筧橋航空學校學員風氣散漫，親自指派勞聲寰
先生當任隊官，不用負責教學，只負責培養學生的精氣神與的軍人德性(蔣介石很愛強調
這些)；勞聲寰先生與學生吃住一起，有時與學生一起飛行，學生還會偷偷讓他開飛機；
他覺得那時的飛機操作簡單，只要手穩手不僵硬，心情不緊張，自然就能學會起飛與降落
；因為這層關係，當時中國空軍的飛行員，都要尊稱他一聲"隊長"，勞聲寰先生如同德三
子的凱賽琳一樣，成為陸空軍的跨界人才。
1938年，擴招了空軍，雖然各地年輕學子踴躍報名，但入伍生的素質參差不齊；所以後來
在川西銅梁縣成立空軍入伍生總隊[註]，負責入伍生的先期教育；入伍生在總隊中接受基
本軍事教育與基本學科教育，等到訓練完成後，入伍生再進入航空學校學習飛行；因為勞
聲寰長期擔任入伍生總隊長，負責入伍生總隊的管理，所以空軍上上下下，資歷淺的都會
叫他一聲"總隊長"。
註:空軍入伍生總隊最後改編為空軍幼校。
因為這些關係，空軍全聽他的，加上手上有全島唯一的空地聯絡用的無線電臺，勞聲寰變
成了非正式的空軍聯絡官；他不顧陸軍的祖訓，對空軍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炸船優先」
，這樣的決定在陸軍那炸鍋了，我能想像當時的情境:
胡璉拍者桌子怒吼:「炸人，我是中將，我官位大，聽我的。」
勞聲寰:「飛行員是我的，飛機是我的，電臺是我的，你憑啥跟我鬥?」接者他拿起話筒命
令空軍:「炸船。」
為何胡璉會跟勞聲寰槓上?在陸軍的觀念哩，他們需要空軍做對地的近距離空中支援(CAS)
，何謂對地密接支援?在美國93年版的陸空教條FM100-5裡是這樣解釋的；所謂的近距離空
中支援，就是空軍通過攻擊靠近友軍地面部隊的敵方目標來支援陸地作戰。它可以出其不
意，通過衝擊行動和集中攻擊，為友軍的機動或前進創造機會，在決定性地點投放廣泛的
武器和大規模火力來增強地面部隊的作戰能力。
但勞聲寰並不支持胡璉的想法，在他所受的德三子軍事教育中，他覺得以當時的局勢來說
，別著眼於近距離空中支援這點小利，用空中阻絕(AI)切斷共軍援兵更為重要。
何謂空中阻絕?美國93年版的陸空教條FM100-5裡是這樣說的；空中阻絕任務可以在敵人有
效對抗友軍之前，拖延、擾亂或摧毀敵人的軍事潛力。空中阻絕可用於對抗敵方地面部隊
、指揮、通信(C3)網路與作戰物資，延遲敵軍部隊和補給的到達或集結，擾亂敵軍指揮官
的作戰和控制觀念，空中阻絕可以極大地造福陸軍正在進行的深度作戰。
2020年版的美國空軍理論裡也說，空中阻絕代表了一種靈活的空中力量形式，可以以各種
方式執行聯合全域作戰，以最小的損失達到最大的效果。空中攔截可以引導敵人移動，限
制後勤，中斷通信，或迫使緊急移動，使敵人處於不利的位置，以供友軍利用；無論是通
過攻擊指定目標支援陸地進攻，還是通過戰區範圍內的封鎖果斷阻止敵人前進，空中阻絕
都為擊敗敵人地面部隊提供了強大的工具。
在勞聲寰的堅持下，空軍開始進行空中阻絕任務；25日9時，B-24轟炸機轟炸大、小嶝島
的船隻，斷絕援兵，還派了派偵察機、運輸機3架，攜帶大量照明彈， 在金門的東西端海
域、陣地投下，把夜晚照的跟白天一樣，協助陸軍瞄準目標打船打人，削弱共軍的夜戰優
勢；共出動各機種48架次，一直活動到26日早上5:30才停止。
26日6點，空軍又派出30架次，攻擊圍頭，集美一線之陣地、船隻，另外派12架次的B-24
機轟炸大、小嶝島、蓮河、圍頭的砲兵陣地，阻斷共軍的炮兵支援。
27日，派飛機轟炸大、小嶝島、蓮 河一帶，集結的共軍部隊及物資，並對同安、安海 、
蓮河、馬港、澳頭、集美、高崎等村鎮、工事、船隻予以掃蕩。共出動B-26 2架次、
P-51 7架次、P-47 10架次、運輸機12架次。
28日，再派P-51 15架次、P-47 6架次分往大、小嶝島、劉五店、集美、石尾、馬港等地
共軍部隊及船隻。
在空軍的協助下，共軍的300艘船全被燒光光，不然就是因為退潮而卡住，船不能開走；
後續的船隻也沉入海底，無法再增援，島上共軍也逃不掉，等於入了死地，古寧頭作戰失
敗；勞聲寰苦等27年，德三子教官傳授的屠龍技-空中阻絕終於派上用場，此時可謂他一
生中的高光時刻；學此屠龍技是為了對付日本人，但沒機會用在日本人身上，陸軍高級顧
問反而全是日本人(白團)，真是歷史的諷刺。
後記
勞聲寰雖然是陸軍，但長期以來被視為空軍的人馬，其好表現讓陸軍吃味，與胡璉杠上更
是讓胡璉不爽；空陸軍內鬥，陸軍自然對勞聲寰殺雞儆猴，在古寧頭的功勞簿上，沒有勞
聲寰的名字，反而是懲處，用拉壯丁、貪污的罪名，拔了他的職，讓勞先生以少將的職位
退伍。大家都知道這是子虛烏有，因為這兩項罪名是會被槍斃，不會只讓你退伍草草了事
，但沒有人幫勞聲寰說話；如果沒這些軍隊內鬥影響，勞聲寰這樣的大功，肯定這輩子不
會只有少將退休而已。
有人認為打贏古寧頭是運氣好，要不是拋錨的3輛M5A1擋住第一波的部隊， 要不是偷裝花
生油，遲一天才打算回臺灣的中榮號戰車運輸艦恰好留在那邊，對共軍渡船攻擊，不然古
寧頭不會贏；戰爭的勝負關鍵，是由很多一點一滴的優勢所組成的；己方累積的優勢比對
方多，累積的劣勢比對方少，贏面就大；根本博在戰前主持的金門防務、退潮、3輛M5A1
擋路、一出場就被打爆的共軍彈藥補給船、中榮號戰車運輸艦都是這一點一點的優勢。
但我認為，如果不是勞聲寰堅持空中阻絕，阻斷了對方的增援，如果大陸一直送援軍上來
，鹿死誰手，真的不好說呢。
註:中榮艦上40公釐火砲的射程8200公尺，單管射速每分鐘120發；20公釐火砲射程6400
公 尺，射速每分鐘1000發，很適合對付大量的竹筏和機帆船。
資料出處與參考
Air Force Doctrine Publication 3-03 - Counterland Operations(2020年版)
FM 100-5 OPERATIONS(1993年版)
古甯頭戰役之時代意義與時空背景之三
勞聲寰先生訪談紀錄(口述歷史)
空軍阻絕作戰之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