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日本軍參謀敘述他在陸大曾經例過的學習的經驗。
戰史課中層有案例研討，針對1937年9月到11月的上海戰事，概要如下：
金澤的精銳第九師團9月23日自大阪出航，27日在吳淞-上海間登陸，立即投入
戰線。師團收到命令由北往南突破上海西側平地帶支那軍(原文照抄)的堅固陣
地。從10月3日開始攻擊，到11月9日突破蘇州河的陣線而轉為追擊，此間耗費
45天才突破縱深四千五百公尺的支那軍堅固組織的陣地，故每日的前進距離平
均是約一百公尺。這是日軍未曾體驗過的超慢攻擊速度。
特別是陳家行附近的激戰，是對於正面五百公尺，縱深三百公尺的陣地，死鬥
12日之後才終於突破，而這附近的前進距離是每日約25公尺的超超慢攻擊速度
。在這之間第九師團戰死將兵三千八百三十三名，戰傷八千五百二十七名，實
際上是師團68%的損害，而其中軍官顯然受到狙擊。
相對地，同樣是第九師團在1921年的第一次上海戰中與支那十九路軍的戰鬥，
在舉世矚目之下日本軍只用一週就突破江灣鎮附近的數條陣線，一日的前進距
離是一千五百公尺，自此全世界都認知了日本軍的精強，但是在第二次上海戰
中卻是一而再的苦戰，發生了足以與旅順二零三高地的攻擊相比較的損害。
授課教官提問：第一次上海戰中號稱日本軍最精銳的第九師團，為什麼在第一
次上海戰中如此苦戰？
對於教官的提問，五十名學生提出各種各樣的意見。
有道是，日本軍的攻擊精神極為旺盛，世界上可有如此精強的軍隊？承受超過
六成的損害仍然堅持突破堅壘的事例是舉世無雙。
有道是，支那軍只有在這次異常地強，是因為第一線部隊的後方配有督戰隊，
若是退卻會被督戰隊殺，所以支那軍第一線部隊才能發揮前所未有的精強。
有道是，日本軍軍官多數受到支那軍狙擊而倒下，一方面可以看作是支那軍的
射擊力有所成長，另一方面是因為日本軍軍官的服裝從遠距離也可以明顯辨認
出是軍官，因此將來有必要改正服裝規定。
學生提出的多半是如此表面的觀察。
但是筆者提出的是不同的意見。在聽課中筆者回想起少尉時代在滿州與匪賊的
戰鬥。在那些戰鬥體驗中培養出是「支那軍就是弱」的固定觀念。
筆者第一次的實戰體驗是在滿州通遼附近，老河結冰的嚴冬二月，匪賊從河寬
三、四百公尺的對岸用機槍及步槍射擊。筆者所屬的單位在騎兵連長的命令之
下，騎馬正面突擊敵軍。
現在想來確是無謀，但幸好敵人半途就作鳥獸散，所以沒有一個人中彈。
其間，筆者印象特別深刻的是，連長說彈丸偶爾(與「彈」同音)才會打中才被
稱為彈丸。固然這是要提高士氣的發言，但因為是筆者初次實戰，所以特別有
印象，之後在滿州的時期也都是重複這種輕視敵軍的戰鬥。
筆者在上海戰授課中想到的是，滿州體驗的運動戰與第九師團在上海遭遇的陣
地戰間的差異。
故筆者課後提出的見解是：
(一)日本軍在運動戰中的精強已有定評，但是面對經準備好的陣地，日本軍的
就不能發揮同等的精強度。就算是支那軍，只要進入「陣地」這個殼中就不再
是既定概念下的脆弱支那軍。而且該陣地構築周全，有鐵網、機槍、地雷與大
砲足以發揮交叉火網。
更進一步，那些機槍也不是運動戰中裸露的機槍，而是設在12mm厚的鋼板背後
，只露出槍口。也就是，支那軍是藏在完整火力的鐵量之壁背後。攻方的第九
師團，與守方的支那軍之間，隔著這鐵量之壁的事實被忽視了。
突擊不足以打破鐵量，只有勝過敵人的鐵量才足以打破鐵量。
(二)軍官之死傷多數起因於狙擊這也是重大問題。這不只是支那軍的射擊能力
提高。支那軍狙擊兵在第一線配置有「具望遠鏡的瞄準裝置」，而且使用的是
自動步槍。對此，日本軍使用的仍然是刻有菊紋的三八式步兵槍。就算刻著菊
紋也不表示永遠都是卓越的武器。望遠鏡比肉眼、三八式步兵槍比自動步槍，
日本軍在武器上的進步已經落於人後。
(三)軍刀已然無用。從支那事變或諾門罕之戰中，都可看出在自動步槍前軍刀
已然是無用之長物。而就算在日露戰爭中，也沒有軍刀致勝的事例。軍刀只能
用來自決而已。日本軍是否過度講究傳統與歷史，而忘記隨著時代進步而增強
武器面的戰力？
以(一)～(三)是筆者提出的答案之概要。上海戰的戰史授課，提供了分析軍隊
戰力的極大線索。筆者學到在誇示士氣、傳統、偉容、軍紀、服裝等精神面要
素之前，更重要的是「鐵量」戰力，就算是較弱的軍隊，也是藏在鐵量之壁背
後。
土肥原將軍教導筆者「不要執著於枝微末節，要看本質」。筆者不知道這次戰
史授課給其他學生的印象，但對筆者來說是認知到在分析戰力時鐵量所佔的比
重之有意義的授課。如果沒有這次授課，恐怕筆者永遠無法脫離豬突猛進、「
偶爾才會打中才被稱為彈丸」之精神主義。
※ 引述《Jason0517 (天尊戰神王56震撼降臨PTT)》之銘言：
: 提到二戰時期的日本陸軍
: 大家的第一個反應通常都是:
: 不堪一擊 紙糊的坦克 沙丁魚罐頭 大刀就可以捅穿的坦克裝甲
: (當然 日本的飛機 軍艦其實也都有裝甲薄弱的問題 但這不在本文討論範圍內 )
: 以1939年7月4日 蘇日諾門罕戰役中的坦克交戰來看
: 雙方都投入了100輛左右的坦克和裝甲車
: 蘇軍的T28型 130型坦克噸位大 裝甲厚 行動半徑大 火炮射程遠 射速快
: 而相比之下 日軍坦克噸位小 裝甲薄 行動半徑小 火炮很落後
: 兩軍對陣 好似一群猛獅和一群小綿羊對打 日軍被殺的屁滾尿流
: 日本軍隊投入的89式中戰車 97式中戰車 95輕戰車
: 分別被擊毀了17輛 1輛 11輛 整場戰事以日本慘敗告終
: 而以事後論來看 日本的確只會欺負當時的中國三流配備軍隊
: 如果今天是遇到歐洲列強真的就是被打假的
: 德國 蘇聯 在二戰中是真正的陸戰強權
: 1943年7月4日爆發的德蘇庫爾斯克戰役是人類史上最偉大 最震撼的陸上決戰 沒有之
: 一
: 雙方參戰裝甲部隊坦克總共超過5000輛 是人類史上最多的紀錄
: (當然 空軍參戰飛機數也超過了2000架 但那不在本文討論範圍內)
: 德國的 虎式 黑豹坦克 斐迪南自走砲 蘇聯的T-34 T-60 KV-1S坦克 SU-76自走砲
: 這種拳拳到肉 正面硬碰硬的男人對決 堪稱人類史上最偉大的鐵血戰役
: 相較之下 日本陸軍呢？只會在中國戰場欺負裝備 裝甲都最落後的中國
: 甚至很多時候也沒討到便宜 薄弱的裝甲讓中國用游擊戰就可以打得他們灰頭土臉
: 日本的坦克被機關槍射爆甚至被大刀捅穿都時有所聞
: 其實 日本陸軍也非常清楚裝甲部隊的巨大威力
: 但是為什麼日本還是建立了多達169個步兵師團 卻只有少少幾個戰車師團呢?
: 日本是一個島國 又欠缺天然資源 國家發展所需資源如鋼鐵 煤炭 石油
: 都在遙遠的海外 所以他們要盡力去打造強大的海軍是可理解的
: (雖然他們的海軍在太平洋海戰中也被證實過譽了)
: 但 你要去掠奪別人資源 你要佔領別人國家
: 光是海軍強還不夠 陸軍總要在制壓過後登陸佔領吧?!
: 但是日本遲到1926年才開始自己試造坦克 在這支前主要是購買MK-IV和MK-A坦克
: 以及向法國購買雷諾一7輕型坦克來充數
: 日本的陸地戰力和歐美列強相比 砲火弱 裝甲薄 噸位低 速度慢 行程短
: 和當時列強比至少輸了好幾個檔次
: 人家都在打二戰了
: 日本的陸地戰力卻還停留在一戰水平
: 相對起來 日本海軍過譽歸過譽 在開戰前還是挺有表面的樣子的
: 甚至二戰開打前 日本海軍還被評估有全球前三的戰力
: 而日本的陸軍可是從來沒被當一回事過
: 你要說鋼鐵不夠 沒有天然資源也好
: 但海軍的戰艦就不需要鋼鐵嗎? 海軍至少也搞出了外強中乾的紙老虎
: 陸軍卻是連紙老虎的樣子都沒有
: 所以 小弟實在很好奇:
: 為什麼日本的陸軍實力如此疲弱?
: 而他們不發展陸地裝甲戰力 是受限於技術不足 還是其他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