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轉貼] 一枚袁大頭第二部05

作者: phantom23 (九降風)   2012-10-22 09:00:32
等他出了門,我滿肚子問號正等著問,卻沒想到李伯看著他的身影,
啐了一口吐沫道:「這些個刨地洞的,真是不給祖宗八輩積德!早晚不得好死!」
「刨地洞是什麼意思?」我實在忍不住了,問道。
「盜墓賊唄!~」 李伯都不屑於提他們的名字。
「啊?!」我這才明白過來,愣了一下問道:「那您還收他的東西?
這不是助紂為虐麼?收得越多,他們盜得就越多!」
「那也是沒辦法啊~」 
李伯嘆了一口氣道:「咱們老祖宗埋的那點兒東西,多少外國人眼巴巴地等著要呢!
這些刨地洞的根本就不在乎東西的金貴,有錢就賣。
那些外國人就是看準了這點兒,把價錢抬得高高的,每個月都來成批量收東西,
然後想辦法從邊境線上偷運出去。多少國寶就這麼流出去,再也回不來了!」
李伯說著,將那尊佛像收起來,接著道:「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啊?
盜墓現象屢禁不止,這種東西只能說是碰上一件收一件,把它們留在國內。
省得到最後下去了,老祖宗問起來,咱們的東西呢?
你總不能說都跑人家外國人的書房裡去了吧?」
我聽後半晌都說不出來話,這是一種面對現實的無力感。
也很諷刺,為了防止文物外流,從而不得不積極收購盜墓得來的東西。
到後來我熟悉了這個行當才知道,國內的古玩界都有一條不成文的硬性規定:
一般不和外國人做交易,如果真要做,必須是存世量大的,還得是那種不止一件的才行。
像什麼名人字畫啦,這些都屬於孤品,想都別想。
如果你做了,別人不知道還罷,一旦知道了,這行就混不下去了,
因為沒人會再和你做交易!
我沉默了好一會,才接著問道:「那他既然嫌您給的低,為什麼不換一家去賣?」
「那是他們的規矩。」
大伯耐心和我解釋道:「他們叫撞彩,遇見的第一家就賣出去,是好兆頭,能祛霉運。
再一個,他們也知道自己的東西不好賣,如果進一家嫌低就出來,
進一家就出來,那用不了多久,整個長安城就沒有店家肯收他們的東西了。
而且也不利於保密。」
正說話間,殷騫回來了。
好在這傢伙讓李伯幫他看門,自己吃完了,還帶回來不少,足夠我們倆人吃的。
吃飯間,殷騫正式向李伯提出:要聘我當他們店的夥計。
平日裡每月工資八百塊,如果我收的東西賺錢了,提成另算。
李伯沉吟了片刻,說道:「年輕人想多學點東西,是好事兒,我舉雙手贊成。
可是這個錢該怎麼出?你爭得過東家的同意麼?
要知道咱倆可都是沒工資的,我也只有收了貨,再出手,才能拿提成。」
「李伯!~」殷騫笑了笑,說道:「朝陽可不是來學東西的,他是來幫咱們把關的,
保證您收貨不打眼!這小子,可是有一手沾手立判的絕活!」
「哦?那我可要見識見識!」
李伯聽都沒聽說過這個殷騫開發的新詞兒,頓時飯也不吃了,
兩個人拉開陣勢,非要讓我露上一手。
我本來不想這麼高調,但拗不過殷騫的再三請求,
何況以後常在這呆,也得讓人家老夥計心服口服才行,
只得同意道:「那好吧,找塊布蒙上我眼睛,你們挑幾件,有真有假的,我來試一試。」
其實殷騫也沒見過我這麼做,他只知道我對帶陰氣的東西比較敏感,
包括我自己,都是頭一回。
上年紀的物件,都多多少帶著些陰氣,年代越久遠,陰氣越重,
我可以從陰氣的多少上來判斷手中東西的新舊。
不過一旦我碰了,陰氣就會被自身陽氣中和掉,以後再摸就不靈驗了。
我先是讓李伯拿來件清朝的東西,摸了後記下它的陰氣強弱,以此當衡量標準,
一會兒好判斷他們拿出東西的新舊程度。
隨後,殷騫蒙上了我的眼睛,李伯親自挑了五個物件,在櫃檯上一字擺開,
殷騫扶著我來到前面。
可能陰氣許多人聽起來覺得會很冷,其實不然,
因為我長期把玩過那枚袁大頭,對陰氣的感覺很熟悉,溫溫潤潤的,摸上去很舒服,
當然,這也可能是我陽氣太重才有的特殊感覺。
摸了第一個,是個比較大的花瓶,我完全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陰氣。
於是小心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件東西應該是近代仿品,最早也到不瞭解放前,
近二三十年吧!」
「嗯……下一個!」
旁邊的李伯明顯吃了一驚,但覺得有些僥倖成分,於是讓我接著摸。
第二件應該是個雕刻品,什麼雕的我還真摸不出來,
但陰氣足有剛才那個清朝物件的好幾倍。
我粗略算了一下,有了第一個的經驗,這次更有底了,
直接說道:「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但這是個古物,時代應該在元末明初。」
「……怪事……繼續!」李伯忍不住感嘆道。
後面的三件,我都準確地說出了年份,分別是兩個新仿的和一面漢鏡。
李伯也分別用「奇了」、「神了」、「我的天哪」三個詞來作總結,肯定了我的本事。
摘掉蒙在眼上的布條,李伯熱情地湊過來問道:「小賀,你這本事怎麼練的?
能不能教教我?」
「這不是練的。」
我笑著跟他解釋道:「我陽氣比較重,所以對陰氣就比較敏感,
經年累月的,自然能感覺出來。」
「哦~~」李伯不甘心,接著問道:「那怎樣才能讓自己的陽氣重一些呢?」
「您老就別想啦!」
殷騫在一旁邊收拾邊插嘴道:「他那是天生的,您這黃土埋了大半截的人,根本沒戲!」
雖然沒有能學上本事,但李伯對我的看法卻大為改觀。
我要學的也很多,並沒有因為這個本事就不思進取,對李伯一直都恭恭敬敬的,
畢竟人家在這個行當裡浸淫數十載,多學些知識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有時候碰上一些複雜難懂的道教符文,這就屬於我的強項了,
給他們倆一解釋,原先搞不明白的也都豁然開朗,可謂是相互學習、共同進步。
開學後,我就不能在店裡常待了。
好在我們這個學校跟老外學的,可以選擇學分制,
一個學年下來,只要修夠多少學分,就能自動升級。
我又學的是歷史專業,這自然就不在話下了。
開學一個月,國慶假期就又來了。
我和殷騫都沒有回家,畢竟剛到,看什麼都是新鮮的。
平時沒空去玩,逮著個假期可算是把西安華山周邊玩了個遍。
假期最後一天,我倆疲憊地回到店裡,打算休整休整,明天開始各忙各的。
吃過午飯沒多久,正趴著打盹,店裡突然推門進來一人。
「您好,是品相啊還是出貨?」
殷騫早就跟他老爹摸得門兒清,聽見響兒,頭也不抬地說道。
這傢伙看著胖胖的,平時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再帶個金絲眼鏡,
穿得像模似樣一點兒,比我大十歲說出去也有人信。
所以李伯平時很放心地把店交給他,然後干自己的事兒去。
進來的人並不吭氣兒,徑直走到櫃檯前,「砰!」地往桌面上撂了一個東西,
頓時把我倆嚇得都直起身來。
我瞧了瞧,面前站一男的,也就二十出頭,比我倆大不了幾歲,一副賊眉鼠眼,
不像是個干正經事的。
他扔的那個東西,是個銀白色的金屬塊,聽聲音實心兒,一寸多長,二指高,
簡簡單單幾筆,正面勾勒出了一個小兔子的形象,背面則坑坑窪窪,卻是人為地做成,
不知是何用意?看樣子倒像個古時候文人用的鎮紙。
殷騫一拿起來,我猛然看到那兔子頭上金光一閃,頓時心跳加快。
這……這是一塊齒寒鐵!!!
殷騫剛掂量了一下份量,我就一把奪過,……沒……沒錯!
一道金色的線斜斜地從兔子頭邊掠過……這就是齒寒鐵!
拿在手裡,那種溫潤的感覺頓時從指間流向四肢百骸,無窮無盡,說不出得久違感覺!
這果然是一塊能自己產生陰氣的齒寒鐵!!!
「說吧,這個多少錢收?」那男青年似乎並不在乎玩意兒在誰手裡,
見我拿著不撒手,直接問我道。
殷騫瞅了我一眼,不明白怎麼回事兒,笑著說道:「您這個東西啊,是個物件兒。
但是呢,你恕我直言,雕工不是出自名家之手,選料也不怎麼樣。
雖然是銀的,純度也不夠。
收來了,充其量就是拿在手裡玩玩。不過呢,既然您來了,也不能敗興而歸不是?
但我呀,只能給您個料錢。」
「什麼?!」那男青年就好像被蜜蜂蟄了屁股,頓時跳起來道:「開什麼玩笑?!
你這是黑店吧?!」
「你想多少錢賣?!」我聽到這裡,哪還管什麼行當規矩,衝口而出道。
殷騫趕忙在櫃檯下面踩了我一腳,示意先別亂說話,
然後一把將那銀兔鎮紙從我手中奪來,走出櫃檯,
笑著來到男青年身旁道:「您別急!咱們開店的以和為貴,我說只能給您料錢,
就有給料錢的理由。聽我給您細說……」
然後這傢伙拉著那男青年在一旁坐下,從工藝到銀子的純度,
從年代到這種物件的存世量,給他講了個通透徹底。
男青年聽完,早就沒了剛進來時的牛氣,愣了半天才問道:「那……料錢是多少錢?」
「您進我店裡是緣分。」殷騫樂呵呵地道:「這麼的吧!我也算交一朋友,
以後您再有好貨,拿來找我,指定價錢給您開得足足的!至於這個嘛!
~我給您個整數,兩千塊錢!」
「料錢……只值這麼一點兒?」男青年瞪大了眼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就這我還是多給您報了點兒呢。」殷騫看向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男青年聽後,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
過了半天,突然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王八蛋!王永利這個龜孫子敢騙我?!
他告訴我這個只要碰上懂行的,至少能賣二十萬!!!
……好!兔崽子你等著!看我不卸了你兩條胳膊,咱們就不算完!」
說完,抓起那銀兔鎮紙,推開店門就跑了出去,貌似要去找那個叫王永利的報仇。
好不容易又碰上一塊齒寒鐵,我怎會就此放過?
手一撐,從櫃檯裡翻了出來,就要追那男的,
卻不想被殷騫拉著問道:「唉,你幹嘛去?」
「你快撒手,我一會兒再給你解釋!」我一把推開他,趕忙來到門外,左右看去,
就這麼一耽誤的功夫,那男青年早就在人群中沒了蹤影了。
平時這條街都沒幾個人,可是國慶長假,大家都出來旅遊了,
這裡又是緊鄰著小雁塔,此時正是人頭攢動。
「怎麼回事兒啊?」殷騫也追了出來,見我頹喪地掐腰站在門口,忍不住問道。
「你……你……唉!~」我轉過身來,指著他鼻子,連說了幾個「你」,
但隨即想到這並不能怪殷騫,因為他壓根不知道。
我也從未提起過,更何況舅爺說,能不能找到,是看緣分的,
如果這東西跟我,早晚還會回來。
嘆了口氣,把殷騫推回店裡,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你知道剛才那是個什麼東西麼?」
「不就是塊普通的銀子麼?」殷騫看著我,答道。
「……」
等我把齒寒鐵和自己的情況給他說明後,這傢伙愣了一下,
緊跟著拍大腿道:「哎呀!~你怎麼不早說啊!你早說我就想辦法給弄來了!」
說完後我倒是平靜下來,怪他也沒什麼意義了,
於是安慰道:「你怎麼弄?他以為能值二十萬,櫃上有二十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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