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被捕時被拉扯、拖曳的情形,詹姆斯就分外迫切地想為獸人畫張素描。那身副糾健壯
、可謂達到可能的極限的完美肌肉下,若非被令人悲嘆的狂暴嗜血所填滿,藝術家們定會
爭相以他們做模特兒。如此美麗的種族,卻因無力控制本性中醜陋的一面,而無法妝點這
個世界,這是多麼的悲哀。
詹姆斯突然想到,在Q女士的主母會定期到地面上捕捉強壯的獸人幼崽,將這些幼崽從小
調教起,使其成為服從乖順、且擁有不倦精力的性奴隸。這或許代表獸人的暴力慾望可以
被修正。
想到這裡,詹姆斯不禁想笑,可惜這時又有一條蛇爬上他的臉頰,讓他不敢冒險牽動肌肉
。
「吱!人類,你不說話是想吃罰酒了!把第二桶倒下去!吱!」貌似領袖的獸人下令,手
持木桶的處刑者隨即將另一桶活蛇倒進籠內。蜿蜒糾結的蛇群,在詹姆斯身上瘋狂竄動,
由冬眠中被吵醒的它們既驚恐又憤怒,亟欲攻擊任何活物以擺脫受到的威脅,但在它們的
感知中,安忍不動的詹姆斯是透明的。
「吱!我們可分不出哪些是毒蛇吱!你就趁被毒蛇咬到前招了,我們就會放了你吱!你們
有多少人?藏在哪裡?吱!」指揮上刑的是牠,進行哄勸的也是牠,軟硬兼施的獸人領袖
,看似有著牠的同族缺乏的狡猾。只可惜這是做無用功。
術士在體內的魔法覺醒的當下,首要學會的第一課就是『自我控制』。他們必須學會靜止
,學會使靈魂深處渴求被釋放的原初魔法受控於意識,否則他們的師長就得從四周把未通
過考驗的失敗者的殘骸給刮下來。因而通過無數嚴苛考驗的術士,其意志甚至較同樣在精
神訓練中尋求寧靜的武僧更為精煉。
無視群蛇在身上爬動的觸感,詹姆斯將精神導向靜謐的均衡,身體的每一吋肌肉都處在絕
對的控制中,此刻唯一會讓他分心的,是囚禁在另一座木籠裡的女子。她雖未遭蛇浴之刑
,臉上卻已如死人般蒼白,看著詹姆斯的眼睛裡發出絕望的目光,詹姆斯沖她微微一笑以
做打氣,同時向淑娜祈禱,祈禱獸人不會發現,這無辜女人的生命安全,才是聖武士唯一
的軟肋。
為防止獸人領袖突然靈光一閃,詹姆斯緊盯牠,釋放天賦──
「吱!橫豎你是逃不了的,所以我就把一切告訴你吧!」
──獸人領袖立刻像過去所有的叛軍頭目、邪教教主一樣,忽然產生極度強大的不吐不快
,且約定成俗地選擇在拖沓冗長的緩慢死刑中娓娓道來。
每當這個時刻,詹姆斯的內心總沐浴在神聖的光輝中,感受到邪惡總是暗藏自我毀滅的種
子。不管一個邪惡計劃多麼宏大周詳,它內在固有的罪惡意志總會反噬其主。
「我們奉命守在這裡吱!不能讓你們這些皮膚光滑的膽小鬼穿過防線,也要妨礙『血顱』
、『戰斧』的糞便腦袋過早進攻你們的聚落。酋長交代過要多用狡計,而且不能殺死遊俠
,吱!」
糟了──內心響起警鐘,詹姆斯聽見“奉命”這一詞彙就知道接下來必然的結果。這是他
強大天賦的副作用之一,詹姆斯總能聽見幕後黑手的自白,但自白者非運籌帷幄、統領全
局的最高決策人,那必定會在道出重要情報的下一幕橫遭打斷,而且打斷的通常不是對話
,而是自白者的腦袋。
而果不其然的,戰營由外圍處不斷傳來怒斥、慘叫以及刀刃碰撞的驟響,乍聽下彷彿有大
量入侵者展開奇襲,實則出於Q女士一人之手。做為死者女士的牧師,Q女士自然精擅於控
制各種無心智的不死生物。擊殺單兵以獲得操縱死屍所需要的原料,再令披掛「恐懼之袍
」、「常駐幻影」的死屍進攻對方陣地,覷機活化更多屍體──此乃Q女士不知用過多少
次的戰術。
騷亂自四面八方向內擴散,獸人領袖這時像兜頭給冰水澆下,從恍惚的自白情境清醒過來
。
「活老百姓!怎麼讓人摸上門了吱?」獸人領袖抓起武器,指著左右人馬吼道:「吱!你
們跟我上。」又對處刑者說:「你守在這裡,要是人類趁機逃了,就給我將這兩桶蛇吞下
去,吱!」
領袖迅速作出決斷的氣勢,成功振奮了獸人戰士,他們全由受襲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可是
領袖地勇猛稱職也成了顯眼標靶,若不是牠早一拍扯過處刑者擋住自己,自處刑者眼窩貫
腦而出的弩箭,就是命中牠了。
「吱!是卓爾精靈!殺了她!」
崔斯特˙杜堊登之威名,令卓爾精靈成為死亡的代名詞。左右戰士在看到因攻擊而解除「
聖域術」隱蔽的Q女士時,先是感到徹骨的恐懼,接著求生的本能喚起牠們血管內的兇暴
獸性,不必獸人領袖指揮,牠們齊聲咆嘯,以拚死的氣勢殺向恐怖的對手。Q女士回應以
音量毫不亞於其戰吼的狂熱笑聲,弩箭射倒第二人時,她退入黑暗結界,還順勢喚醒處刑
者的死屍,而戰營另一頭處也燃起火頭,加劇混亂情勢,詹姆斯趁勢起身──兩大桶活蛇
,在緩慢的刑求過程中,早已被他施用「活化繩」法術,給細若髮絲的鋼線捆在一起,宛
若棉被似的蓋在他身上,一掀即起,隨即破籠而出。
「你怎麼、怎麼…」另一座木籠裡的女子震驚不已,詹姆斯整整衣襟,回以一張陽光般燦
爛的笑臉。
「尊貴的女士,我是龐德羅莎。詹姆斯˙龐德羅莎。我是否有這份榮幸,邀請您一塊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