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日出 9-0

作者: tyrueiwo (ghfjdksl)   2015-05-04 01:16:41
//三月十七日,阿夫拉季
  阿圖羅.馬里亞今天也很早醒來。
  「恩,又是個不錯的天氣呢。」
  單身的他在分配到的六坪房間裡,望著天還沒亮的窗外。在從軍之前務農的他,憑著
現在的氣溫濕度,判斷出一整天的狀況。
  他推開房門,同宿舍的人們都還沒有起來──沒有人強制他們勞動,還這麼早醒來的
,也只有他一個而已了。
  他在兩個多月前戰敗被擒,然後被魔族們帶到了這個地方來務農。有房子,有不錯的
土地和天氣,作物生長的也很順利。明明是個俘虜,他卻覺得生活過得比一般的農民還好
一些。
  也許是沒有貴族來亂的關係。他帶著諷刺的想法,推開大門,走到室外。
  三月中的寒風吹過,一股奇特的味道飄來。似乎遠處也有些早起的俘虜們開始做早飯
,主要是些大麥粥之類的東西。
  「唔,等到收成之後,應該就可以買點別的東西吃了。」
  阿圖羅想起革命軍的人們對他們的破天荒處置。要是他們真的實行了,也許生活也沒
這麼糟。
  當時,革命軍的財務大臣是這麼說的。
  「我們不想養你們,也不想被你們養,所以通通給我工作。每個禮拜我會派我旗下的
商人來這邊,用你們的貨幣跟你們買貨──水稻、麵粉、毛皮或是你們想幹什麼都可以。
  我們也會用你們的貨幣把貨賣給你們,種子工具武器隨便你們。雖然每次來的馬車或
多或少會有點不一樣,我想帝國南北的貨品你們都買的到。」
  「那些在心裡說著『反正是用這種名義來壓榨我們』的給我聽好了,我才不賺你們一
分錢。我他媽才不屑賺這種錢。
  萊維那傢伙完全是出自於好心才留你們活口,我可是覺得你們活不活都無所謂。
  那傢伙給了你們這麼大量的自由──我還沒看過哪個世界的戰俘可以隨手拿到武器的
──要密謀逃跑也一定很輕鬆對吧。儘管做,在我沒有虧待你們的狀況下,我們可以毫不
愧對良心的把你們殺掉。」
  他看起來對上司的任性感到十分不耐煩,為他的話增添了說服力。
  「啊在第一次作物成熟之前我也可以借你們點錢…算了,不要說我對你們不好。」
  在思考之後,他的手一揮。
  「一人一萬里拉,送你們,農具也送你們,住處也送你們。你們就在戰爭結束前待在
這裡自生自滅吧。」
  不知道這陣猶豫是演戲還是原本就如此計畫,所有的戰俘稍後真的都拿到了一萬里拉
,自己的房間,和必要的器具。兩天後開進來的第一批馬車,上面裝載了各種貨物,甚至
連兵器都有在賣,而且就跟外界的物價相比,也真的差不了多少。
  俘虜們迷惑了,有這麼好的事情嗎?
  世界上已經很久沒有發生國與國的戰爭了,而根據老到發霉的那些史書,戰爭中的俘
虜通常會處在吃不飽穿不暖的狀況下,淪為苦力人員。
  跟革命軍官員說的話完全不一樣。
  「不過,也許真的是這麼回事啊。」
  然而,在經過兩個月之後的現在,所有人都已放下戒心。
  生活可以說不錯,不,是很不錯。除了無法自由離開以外,他們過著跟一般農民無異
的生活。要阿圖羅說的話,可能品質比老家還好一些。魔族完全沒有干涉,就如同他們所
說的。
  但反而變成他們無法了解了,革命軍到底想做什麼。
  「只是想活下去啊。」
  阿圖羅跟看守他們的魔族聊天時,對方這麼說了。
  「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她的話和視線讓他有點羞愧,她露出露骨的厭惡表情看著他們,但是那並不是他們以
往看魔族的輕蔑表情。
  「恩,還是先練劍吧。」
  阿圖羅成了第一個大膽購入兵器的人,他原本只是想試試魔族看守們會不會特別監視
他的,結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不過錢花了就是花了,他就把閒暇無事的時間拿來鍛鍊武藝。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
//
  下午,由於很閒,阿圖羅決定四處走走看看。本來就是農家出身的他,只負責教其他
人要怎麼做,剩下的就是自由時間。雖然可能會被批評為懶散,但這是他對耕作這檔子事
最底線的要求,想起自己離家的理由,他一點都不想再拿起播種器。
  「唔嗯。總之還是先知道這附近有多大好了?」
  於是他開始行走,入伍十數年的他並不介意走這幾步路。他四處探索,直到在每個方
位遇見了看守的革命軍為止,由於行動太過顯眼。守衛們還乾脆派個人幫他帶路。
  「反正我們也很閒。」
  他們這麼說,把自己的武器背在背上就帶著他出發。
  「很閒啊?」
  「嗯,在那邊罰站幾個小時,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像這樣想摸清楚環境的,你還是
第一個。」
  「…也是特別危險的一個?」
  兩人在路上走著,阿圖羅試探似地問。
  「危險嘛…逃跑的意義上?」
  「是。」
  看到守衛輕鬆問他,他也乾脆承認。倒也沒有特別想跑,只是想知道對方會做何回應

  「其實對我來說沒差來著…」
  「…你會被開除吧?」
  「那倒也是,那麻煩你們不動聲色的逃跑,反正我們不會點人。」
  「還真隨便啊…」
  他們沿著河邊行走,河流的源頭來自陡峭的山林。他們一路往林間行進,最後只看到
一到高聳的峭壁,要從這裡逃脫,恐怕不是幾個小時可以辦到的事。
  「這裡就是盡頭了,要是你有自信的話也可以爬上去。」
  「誰要爬啊。」
  他們開始往回走。途中,他們看見了一些溫馴的鹿類和山羊,觸動了阿圖羅的神經。
他思考了一下。
  「說起來,我們可以打獵嗎?」
  「可以啊?又沒人阻止你們。那些商人都賣你們武器了不是。而且這又比種東西快。

  士兵的表情反而像是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還沒人做這件事,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些
軍人平常被管慣了,上面沒有說可以的事情都不敢做吧。
  就這樣,他們把能夠行動的地方逛了一圈。阿圖羅發現這大概是個正方型的區域。兩
面是天然的障壁,一面是通往地底深淵的神祕洞窟,裡面的怪物讓兩人不是很想進去。最
後一面則是由士兵們在哨站內守著,沒有圍牆,據守衛說是還來不及蓋,等到人再多一點
才會打算動工。而這條界線上有著專門處理村落事務的地方,像是有商隊進出都要登記之
類。
  「好啦,那差不多都逛過一圈了,你就沿這條路直走回去吧。我要回去罰站了。」
  「啊,等等!」
  叫住轉身就走的衛兵,阿圖羅把腰間的劍拔出來,對著衛兵。細長的刀刃閃爍精光,
兩人相距不到五步。
  「我說你們啊,只派人在那邊定點看守會有個很大的問題,知道嗎?」
  「…例如說?」
  「魔物。」
  警戒的士兵聽到阿圖羅這麼說,才發現他的視線不是對著他,而是對著他身後的什麼

  他頭也不回的側身翻滾,從上方落下的攻擊剛好擦過他頭上的角。
  「咻─」
  衛兵起身後看到背後的魔物,試圖吹口哨表達驚訝,不過不是很成功。
  「這三小啊。」
  在他面前的是像是狼又像是熊的什麼東西。
  「合成魔物?從來沒聽過。」
  「嘿,沒聽過的魔物可多了呢。你知道在這沒戰爭的時代我們都在幹嘛來著?」
  阿圖羅嘴上回他話,手中的劍毫不猶豫就砍。魔物的皮毛並不堅韌,很快的粉紅色的
肉就露了出來。
  「現代軍隊守則第一條,砍就是了。」
  「…難怪會被我們打爆啊。」
  「我不否認。」
  不過更重要的是面前的魔物,衛兵握起背在背上的長槍,甩開包覆尖端的油布。他趁
著阿圖羅吸引魔物注意之際繞到它的背後,一槍往它的屁眼捅下去。
  「アーーーーッ」
  「嗯,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魔物這樣叫的。」
  「給我認真點啦,革命軍。」
  「不然你跟我說要刺哪邊好了。」
  魔族看著轉過身來怒視他的龐然大物,槍的刃不長,跟劍比起來更難對付魔物。就算
對準心臟刺,也常常發生傷口不夠深的狀況。再加上對上的是這種重型魔物,很容易折斷

  「刺眼睛啊。」
  「你以為我有這種技術喔?這槍耶?他媽的槍耶?」
  巨大魔物以數百公斤的力量揮舞著爪子,看著就讓人認為木製的槍柄會被粉碎的攻擊
,讓衛兵只能閃避。
  「不然就脖子好了。」
  「如果血管還在那邊的話,啊。」
  長槍刺入狼頭的脖子,以削砍的方式在裡面滑動,乾淨俐落地把血管切開。整支槍尖
滑出魔物的身體,把上面的血漬甩去。
  鮮血噴了出來,不過並不是一般頸動脈被切開的致命血量,魔物精神十足地狠瞪著他
,低聲嘶吼。
  「啊呀呀,果然不在啊。」
  「但是砍就對了。」
  阿圖羅嘴裡喃喃念著對魔物守則,不知何時已經跳到了魔物的背上,一手抓著毛皮,
一手對著粗曠的背頸部位猛刺。將近一公尺的劍身沒至柄部,阿圖羅使勁在裡面旋轉了兩
下,隨後在拔出的同時左手使力不讓自己掉下來。
  他過猛的力道搗碎了魔物的脊椎及後腦,讓它掙扎了一下,隨後全身的肌肉放鬆,倒
了下來,再也沒有動作。
  「你看吧,總有一天會砍到要害的。」
  「…隨便你。」
  一同戰鬥過的兩人,稍稍認可了對方。
//四月十日
  又有新的人們抵達了這裡。
  這幾天到來的人數越來越多,雖然不清楚外界的情況,但是阿圖羅心底明白狀況一口
氣惡化許多。
  新的俘虜們雙手被縛、眼睛蒙蔽,滿滿的塞在馬車上,一次來到這裡就是百人單位。
他們被衛兵從馬車上拉下來,手上的繩子被解開,終於重見光明。
  在他們面前的,是他們預想不到的景象。
  稻田──一片黃綠色的田野,三個月前種下的作物正旺盛的成長,幾個有經驗的農民
一看就知道這批肯定是豐收。四周的風景亮麗,陽光充足,和他們所預想的,如同地獄般
的勞動環境完全相反。
  最好的證據,就是前面的人類們正喝著酒開起簡單的宴會。
  「靠北,這不是阿圖羅!?」
  「唷!你也來拉,阿傻。」
  還有正在相認的人們,毫無例外的,剛才抵達的人表達驚訝之意,而早就在這裡的人
們表示不意外。
  「幹,我為了陣亡的那群白癡報仇,拼得要死要活,你竟然給我在這邊悠閒喔。」
  「科科。」
  名叫阿傻的軍人和阿圖羅是同為第三軍團出身的,兩人是同期,軍階同為二級士官,
軍職分別為正副中隊長,雖然在分隊時被打散到不同隊伍,不過時常聯絡。
  「靠北,這麼好的酒是哪來的。」
  阿傻喝了一口阿圖羅遞來的酒,嘆了一句,其實也沒有很好,只是跟軍隊的配給物來
說,已經是三倍以上的價錢了。
  「買的阿。」
  「買的?」
  「超便宜的,我現在才知道那些以前攤販噱我們噱多爽。」
  體制之內的貪污結果,成為了投靠對手的理由。
  「…你確定這不是對方的懷柔政策還是什麼…?」
  「有什麼必要?」阿圖羅舉杯「要殺我們早就殺了,既然苟活在對方的良心下,不如
過的直爽一點,相信也沒什麼不好的。」
  「啊你這不是幫對方種糧食來著…」
  「好歹也要過活的嘛。」
  在極端主義者的面前,那怕是任何一點幫助敵方的行動都不能做。不過那種人就讓他
們自殺去吧,阿圖羅和魔族沒有深仇大恨,他只想要活下來。
  今天的日子也很和平。
  阿傻接過酒杯,席地而坐。他身上只有一個被俘虜時革命軍發給他的號碼牌,對於接
下來的生活沒有概念。
  「所以你們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
  「如你所見,種種稻子,打打獵。目前還沒有人挖礦,不過聽說山壁那邊有礦脈,可
以申請的樣子。」
  「喔…你也是?」
  明白阿圖羅出身的阿傻皺起眉頭。
  「我嘛,狀況有些特殊拉。你知道會來當士兵的家境通常都不錯,反而不會拿鋤頭。

  阿圖羅乾了一大口,拍拍自己的劍。
  「我就負責教他們怎麼耕作。現在大家都會了,我就回去幹老本行。」
  自從上次和衛兵的合作之後,俘虜們又陸續發現了了幾隻徘徊的魔物。本來就都是士
兵的他們對付起來只是剛好而已,但麻煩的是需要有人巡邏,以防萬一。
  麻煩之處在於革命軍沒有義務做這件事,而人類要做這件事的話,就沒有收入。而當
然革命軍是不會沒事給他們薪水的。
  「結果就落到我頭上了。現在變成一個很像自警隊的小組織,才二十幾個人而已。」
  「是這樣啊。」
  至於收入,本來就是說好教導者和學習者整組平分,現在變成了一組之中的巡邏人員
和農民平分,也差不了多少。
  「該怎麼說,平常都有人幫我們處理這種事,不自己做還不會發現呢。」
  「你都不思考繳的稅到哪去了嗎,阿傻喔…」
  「對現在的我來說無法理解。」
  阿傻聳聳肩。
  「不過這樣不是很奇怪嘛…好像那些魔族就只是不希望我們離開而已,根本就隨便我
們。」
  「差不多吧?我想要是我們真的建立魁儡政府,他們應該更高興才對。」
  「…?」
  「算了,對你來說太困難了。不過他們就是放我們自生自滅。跟我來吧,牌子借我看
,我帶你去你住的地方。」
  阿圖羅和阿傻從村落的中心一路往東走,來到了新建起來的空屋。這些房屋是革命軍
在三月底的時候幫他們搭建的,只具備了最基本的機能。同時,原本沒有圍籬的對外出口
也建起了高牆。一棟巨大的建築物連接山與山之間,將整個盆地封起來。原本鬆散的守衛
隊也編成了正式的駐軍,抵擋外部侵入,也防止內部逃脫。
  不過哨兵們仍然打混摸魚,站哨時和俘虜們聊天的人也不少。
  「到了,就是這裡。」
  有阿圖羅帶路,阿傻是第一個住進這棟宿舍裡的人。阿圖羅教他用號碼牌上的一次性
法術認證,他拿了插在門上的鑰匙,進房查看。房間十分樸素,只有生活必備的最低機能

  「哇…一人房?我們在第三軍團的時候都沒有一人房阿!」
  「是啊。你這樣每件事情都驚訝成這樣,很快就會累了喔。」
  雖然這麼說,阿圖羅當初也沒有少驚訝過。看著這個笨得可愛的前同僚,他不經笑了
起來。
  「錢應該在桌上,有嗎?」
  「有。」
  「記得收好。」
  「恩?為什麼?」
  「你傻了嗎?魔族們隨便建的房屋怎麼可能會有多安全,家裡的東西被偷了,他們可
不會幫我們處理的。」
  「有有、有這種事?我們都是俘虜耶!」
  「還沒有,不會之後就不知道了。」
  阿傻聽他的話,乖乖把錢藏到床底下。
  「然、然後呢?」
  「然後就看你想幹嘛阿?基本上做什麼都有辦法吧。對了,你老家不是那個,做染布
的,應該也沒問題。再不濟也可以跟我一樣做點手工藝賺外快。」
  「啊…我再想一下好了。」
  「好是好,可別把錢花光了啊。我可不覺得他們有心搭理餓死的人類。」
  說完,阿圖羅好心的詢問。
  「那麼,接下來你要做什麼?沒事的話,也該我巡邏了。」
  「我、我跟你一起去行不行?我也想知道這附近的狀況。」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不一定能靠這個職位混飯吃。來吧,我幫你介紹這個地方。」
  他們四處遊蕩,走過集中營的各個角落。已經有人在內部開食堂了,簡單的經濟體系
正在慢慢形成。等到兩周後第一批作物賣給那些魔族,金錢才會開始真正流動。
  「嘛,城市大致上就是這樣,接下來我要去邊境。」
  「我也去。我也想看看。」
  阿圖羅凹不過這個同僚,就帶他四處行動。他們沿著四周繞了一圈,途中路過有哨兵
看守的邊境。站哨的人和他們親切的打招呼,還舉起酒來問他們要不要喝一杯。
  「工作時喝酒可不是好事啊。」
  「有什麼關係,天氣這麼冷……嗝。」
  「你會被開除吧。」
  一如以往給出現實意見的阿圖羅,喝酒的士兵苦著臉把酒瓶放下。
  「那不醉就可以了吧,不醉。」
  「你知道喝醉酒的人都這麼說的。」
  他們像不是敵人一樣的聊天,要是阿圖羅有心,大可趁這個機會殺了他們。不過就算
這麼做他也逃不出去,所以他決定不要幹傻事。
  「啊所以你來幹嘛?我們不歡迎專程來說這種掃興話的傢伙。」
  「不幹嘛。只是防止魔物出沒。」
  「啊,是嗎?辛苦了。接下來要去南哨站?」
  南哨站是通往未知洞窟的哨站。在魔族的上層知道這件事以後,就在那邊設了個小型
哨站,分配幾個有閒情逸致的傢伙入內探索。
  「預定是那樣。」
  聽見阿圖羅這麼說,圍在火邊的士兵們拿出兩包沉重的包裹丟給他。
  「這啥?」
  「肉乾。一包送你們,另外一包拿去給南邊的。」
  「這麼豪氣。」
  「我老婆多做的。」
  看起來不像,原本這麼想的阿圖羅仔細思考了一下,才發現面前的酒醉魔族雖然看起
來年輕,實際年齡似乎已經當了老爸也不奇怪。
  (魔族的年齡真的很難搞懂啊。)
//四月二十九日
  又過了一段時間。隨著革命軍的攻勢越來越炙烈,更多的俘虜被帶到這裡。一大部分
是士兵,不過最近也開始有平民被帶到此處。那些都是拿去滾了N個飢荒雪球的傢伙,看
到終於有不虞匱乏的食物只有謝天謝地。
  他們的出現稀釋了俘虜之中的士兵密度,至於萊維和七號是不是刻意這麼做,這麼做
的目的又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所有的俘虜被集合在這裡,理由是他們的首領想要講話。
  「好啦你們,都到了喔?我趕時間,所以只說一次。」
  人口增加讓環境變得嘈雜,現在已經突破兩萬大關,雖然還不至於壅擠,不過之後要
像這樣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應該是不太可能。
  萊維就站在中央的講台上。
  「首先是為什麼我不乾脆殺了你們。我想大部分這裡的人應該都有類似的疑問。答案
很簡單,因為我不喜歡無謂的殺生。」
  這句話只講了一半的事實。
  一方面是萊維自己不想這麼做,另一方面是魔族之中也分成了兩派,其中較為溫和容
忍的一派對於激進派提議的屠殺一事表達強烈的反對。兩派在會議上爭執不下,最後由萊
維做出妥協和決定。
  溫和派做出的妥協是由他們管理這些人類,其中以七號為首。泰爾汀本來就和人類無
怨無仇,秉持人道主義的她們不同意毫無目的的殺戮。
  「嘛…雖然說我不想殺你們,你們還是俘虜,知道吧。所謂俘虜,你們和你們親愛的
祖國打輸我們,所以你們的生死掌握在我們手上。
  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這種狀況持續不會太久。幾個月內戰火就會停止,我們就會勝
利。你們就可以回家了。
  所以你們是來幹嘛的?
  …
  好問題。
  總之…不幹嘛,我根本不在乎,只是等到停戰放了你們,期間給你們住的地方而已。
  為什麼不現在放?別傻了,很遠哪,很遠,你們自己走回去遇到魔物被吃掉的機率大
概高達八成吧。
  就是這麼一回事。但說是這麼說,也沒打算供養你們,那樣消耗我們的糧食,還不如
讓你們餓死郊野。
  所以自己工作吧,不工作就餓死吧。這個村子也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擴大的,我想搞什
麼應該也都搞得起來吧…」
  旁邊有森林,有肥沃的土地,有銅礦礦床,出產黏土的泥地,兩條中型河流,法力也
很穩定、要研究法術也沒有多少困難。
  「…說實話,是個給你們來說根本就是浪費的地方…不過戰略位置實在太鳥了所以我
們不要。
  …嗯?具體?
  具體來說就是那邊的山丘後面架幾門大砲然後騎兵衝鋒就可以把這裡轟爛,而且還很
難提防OB。
  不過我想你們親愛的祖國應該不會這樣對你們,所以不用緊張。
  沒有問題了吧?有關買賣方面的自己去問先來的人,那個我想已經有人講了N遍了。
反正不會坑你們。
  接下來是重點,給我聽好了,然後給我告訴接下來抵達這邊的每一個人──我只說一
遍。
  你們心裡一定想著找個機會把守衛幹掉然後逃出去回歸祖國的懷抱對吧。
  幹嘛?很驚訝嗎?你們以為我是白癡都沒有想過嗎?人類?
  別傻了,我在這邊訂個規矩吧。
  想出去的,可以,你可以去買把武器──對,有賣,別懷疑──然後去找守衛單挑…
為了防止你們車輪戰,我們的人選由我們決定。隨便找一個守衛都行,他會往上通報。
  打贏了就可以出去,但是打輸了會不會丟了性命我就不知道了。當然,在這種場合之
下,你們把我們的人幹掉的話我也沒有話可說。
  不過呢,聽好了。要是不照規矩來,你們還是收集兵器,偷偷訓練,找個機會集體暴
動,造成大量死傷的話嘛──」
  萊維打個響指。地面搖晃,人群左前的遠方的矮丘開始山崩,露出下面的礦床。
  「你們能成功的話就逃吧,失敗的話就等死吧。不管是哪一條路,我都會把你們殺光
,親自。」
  萊維的語氣讓氣溫下降一度。
  「全體連坐,不管參與的或沒參與的,以後我們也不會再抓更多俘虜,一律殺無赦。

  這是激進派做出的妥協──他們願意相信人類,正確地說,願意相信那些溫和派的魔
族一次。
  只有一次。
  「也不用派鎮壓部隊了,我一個人動手,如你們所見,我有這個實力。幾個小時內就
可以把你們變成屍體。
  我人很好,不管是人類或是魔族,我都不想看到死傷,所以不要想不開。
  沒有問題喔?那麼就解散。」
//
  「嗚哇──好可怕呢。」
  「你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有在怕啊,阿傻。」
  人群散開,場面一片混亂。
  原本只有軍人的時候,大家都有受過一定程度的訓練,即使人多還是可以有條理的行
動。但是現在平民一多起來,走個兩步路就會被擋到,大驚小怪的人一大堆,有事沒事尖
叫的人也不少。
  脾氣差的軍人們乾脆發起火來,像阿圖羅這樣好脾氣的還是少數,不過就連他也不禁
有股身為軍人的優越感。
  「不過這樣下去不是很糟糕嘛?」
  例如現在就是。阿傻指著面前跌倒的人和圍在旁邊的女士兵們。女兵們大聲謾罵著什
麼,臉色差勁,隨時都會動手的樣子。
  「要是不去制止,恐怕不用魔族對付我們,我們就自相殘殺了呢。」
  「沒有『相』啦,只有一邊有人會死而已。」
  嘴巴上是這麼說,阿圖羅還是行動了。
  拯救無辜的一般人,是軍人該做的事。
  (要是沒記錯的話,面前的應該也是第三軍團的人吧。)
  「好了好了,幾位第三軍團的小姐。就到此為止怎麼樣?」
  以輕鬆的語氣,他插進女士兵和平民之間。
  「阿圖羅,你不要管。這幾個撞到人連道歉都不會的傢伙活該嘗點苦頭。」
  (啊呀?我什麼時候出名了。)
  阿圖羅嚇了一跳,不過目前不重要。
  「唉,妳們就別為難他們了吧。既是普通人,又是剛才被抓到這裡來,比起我們有紀
律的軍隊一定是混亂的多嘛…我知道現在大家都心煩氣躁的,不過這時候我們不是應該要
可憐一下一般人嘛?」
  「嗯……」
  總之先說幾句奉承的話讓對方爽,然後在心裡祈禱坐在地上的那些人懂得閉嘴。
  「話又說回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啊?這些人橫衝直撞的,撞到人被我們抓住還敢大聲吼。」
  面前的女士兵們氣燄稍微減弱了一點,但是仍然一臉不悅。
  「我們也不是壞人,只是要個道歉而已,結果你知道她怎麼說的?『好啦,我道歉,
對不起嘛,這樣總可以了吧。』」
  女士兵捏著嗓子模仿倒坐在地上的平民聲音。
  阿圖羅嘆了口氣,轉過頭來看地上的兩人。一男一女,女的大概十六歲,而男的比她
還要更小,大概是對姐弟。
  「這不是小孩子嘛…」
  「是啊,但是更該知道什麼叫道歉,對吧。」
  「嗯,妳說的很有道理。」
  阿圖羅和顏悅色把兩人拉起來。
  「知道該說什麼了嗎?小孩子,不要太衝動,該道歉時就好好說。」
  「…對不起。」
  兩個小孩好像很懂事的低下了頭。
  「嗯,知道就好。」
  女士兵們冷冷的點頭離開,雖然依然不悅,但已經不像會隨時爆炸。周圍的人們也一
樣,看到這一幕,慢慢的都冷靜了下來。
  剛好趁這個機會,阿圖羅向大家喊話。
  「總之,請大家不要憤怒,不要慌張的散開來。今後該做的事還有規則向身邊的人詢
問。先來的士兵們都知道要怎麼做,我們都很好心的。」
  人潮終於慢慢散開。
//
  「謝謝你救了我們。」
  在人們都離開之後,少女和少年留了下來,向阿圖羅道謝。
  「不,沒什麼。我只是不問事實叫你們道歉而已,不是什麼值得道謝的做法。」
  實際上的狀況是怎樣都無所謂,為了快速解決面前的狀況,他們一定要道歉。畢竟他
們沒有像冒險者一樣慢慢分辨誰對誰錯的時間──這裡的人太多了。
  不過面前的少女還是很感謝他。
  「不,有種了解了骯髒大人的感覺。」
  「你這是在謝我還是在損我?」
  「當然是前者。」
  少女開朗的笑著,眼中的狡慧讓人十分愉快。
  「那,實際上的狀況是怎樣?」
  「這個嘛…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沒有那麼不懂禮貌啊。」
  「我想也是。」
  面前的少女像是教養良好的儀態,怎麼看都不像女士兵所形容的人。可能之中有什麼
誤會吧,但是有時候追究事實不是最好的選擇。
  「嘛…剛才的事情過了就算了,你們兩個是單獨被抓到這裡來的嗎?父母呢?」
  「啊,父母和祖父母也在,剛剛在混亂之中被沖散了,我想現在應該在家裡擔心我們
怎麼還沒回來才對。」
  「祖父母啊……那應該很累吧。」
  「不不,他們兩位雖然年過甲子,精神可好得很。」
  「那可真是令人尊敬。總之,要是有地方回去得話就快回去吧。我想這幾天應該都會
是這樣,過幾天應該就習慣了。」
  「啊,好的。我們預定的住處就在那個地方,有空的話請拜訪我們。」
  阿圖羅背對著她,揮揮手離開。
//五月二日
  「說什麼可憐的一般人,還不都是因為你們輸了才變成這樣的嗎……」
  「明明拿我們的稅金,怎麼不一死了之。」
  (唉呀呀。)
  自從上次那番發言之後又過了幾天。原本只是隨口說出的搪塞話,被一般人記在心裡
,慢慢發酵。
  阿圖羅不是不能理解,但是身為士兵,聽了這些話實在很想反駁。不過他想起了當時
救下的女孩所受到的委屈,決定自己也忍耐一下。
  說實在的士兵也是人,雖說戰鬥是他們的職務所在,他們總不會在敗像明顯的時候死
鬥到底。不過對於這些生命遭受巨變的人們來說,他們無法承認這件事。
  (我也還不夠成熟啊,要是能夠多考慮一點的話…)
  一時口不擇言所造成的結果,就是人民和軍隊慢慢對立。雖然還不是全體的,但是不
可忽視。
  「雖然這麼說不太好,要是能發生什麼事件就好了。」
  能解決事件的是軍人,在事件中被保護的是平民。在過了好幾天之後的現在,大部分
的軍人們已經冷靜下來,甚至開始檢討之前的失態。在這之後只要軍人們表現的當,他們
會以某個契機回到他們該有的位置吧。
  而現在則是缺少那個契機。
  阿圖羅今天也在小路裡巡邏。一口氣增加的人口與街道,讓老鼠也變多了,要是魔物
化,可能會讓一般人出現傷亡。
  「啊,是阿圖羅先生。」
  忽然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叫住他,很興奮地揮著手,就是上次他救起來的那個。
  「呃…」
  不過他怎麼樣都想不起來她的名字。
  「妳哪位?」
  「好過分!是我,妮娜啊!」
  「不好意思,我是指我不記得妳的名字。」
  「嗯,因為我沒說過。」
  女孩像是很得意的點了點頭,沒當過吐槽役的阿圖羅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呃…那麼在那之後過得還好嗎?小女孩?」
  「不是小女孩,是妮娜啦。」
  「好好,妮娜。」
  嘴上跟妮娜聊天,腳下沒有停下,阿圖羅穿出了大街,妮娜也跟在他身邊。
  「其實…不太好。」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坦承不太好的。發生什麼事了?」
  「我家的人不會耕作……」
  「那就別做啊。這裡還有很多事情可做的。」
  最近也有人開始養起蠶來,雖然沒有羊毛跟棉花,紡織業多少還是可以做的,有了布
以後就有成衣。礦業的產業線他不太清楚,不過聽說也慢慢開始發展。
  「不如這麼說,你家之前做什麼的。」
  「……地主。」
  「貴族小姐啊,這還真是有失禮數。」
  「等等,別邊說話邊拉開距離阿!你對貴族不滿嗎?」
  其實多少有一點(那個點大概比太陽還大),不過他沒有說。
  「這裡行政的工作都給魔族包辦了,我們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說起來我還真不知道貴族平常是幹嘛的……」
  貴族,沒想到魔族把他們跟普通人放在一起,簡直是嶄新的創舉,嶄新過頭了吧魔族
們,阿圖羅在心中如此碎碎念。直接叫皇帝把他們贖回去不是很好嗎?你們不用麻煩(多
張嘴討飯吃的意義上),她們不用麻煩(不知道怎麼做的意義上),我們也不用麻煩(還
要幫他們想辦法的意義上)。
  「……總覺得很對不起。」
  也許是看到阿圖羅露骨的厭惡表情,妮娜道歉了。
  (……好像太沒有大人樣了啊,我。)
  看著女孩的表情,阿圖羅反省了自己的態度。
  「不,也沒什麼好道歉的,貴族難以一概而論。妳家也可能是不錯的那種。」
  「客、客套話就不用勉強自己說了…我大概知道,一般人都是怎麼想的。」
  「是嗎…」
  阿圖羅的老家在當地領主的摧殘之下慘不忍睹,現在唯一的欣慰是他老家也在中部,
在革命軍的攻勢下,那個傢伙八成已經死了。
  他搖搖頭,將自己從過去之中解放,看著眼前的人。
  「不過,既然什麼都不會的話就學吧,至少好手好腳的吧?我們士兵到這邊之後也都
是這樣的。現在還舞刀弄槍的沒幾個。」
  「是這樣沒錯。」
  「那還有什麼問題?」
  「做什麼最賺?這樣。」
  不愧是貴族,評估規劃一流,不過這只讓阿圖羅把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
  「我說吶,現在是考慮這種事的時候喔?隨便一個都差不多啦,都是給魔族買走的,
知道嗎?」
  「啊,這麼說起來,也是這麼回事。」
  既然最大買賣者決定了,價格當然是操控在別人手上。即使那不是令人不滿的價格,
要賺取暴利是不可能的。
  「你們還是隨便找個人學一下吧。不然可是撐不了幾個月的喔?」
  「是這樣啊…那麼,阿圖羅先生呢?阿圖羅先生在做什麼?」
  「我?我不爽下田所以當保全。」
  「…意思是,阿圖羅先生曾經是農民?」
  「……妳想說什麼,直說吧?」
  「能不能教我們?」
  阿圖羅嘆了口氣。
  不過他還是答應了。
//下午五點
  「真是非常謝謝您。前幾天也是你救了妮娜跟高文的吧,要不是有你在,他們可能要
吃很多苦頭了。」
  「不,沒什麼。這是軍人該做的事。之後實作可能還有不少問題,可以再來找我。」
  由於幫助了別人,接受他們簡單的招待也是理所當然的,雖說真的只有粗茶。這份心
意的確傳達到了。
  坐在阿圖羅對面的是個貴族,倒不像他老家的那個一樣,是個相當好溝通的人。而且
雖然只是些最基本的東西,他也虛心受教。最重要的是跟軍隊裡的蠢材不同,很好溝通。
  經過了一下午的指導,原本是貴族的一家人很快就記得了做事的訣竅。他們邊聽邊作
筆記,在這個識字率不高的時代,學得比人快上許多。
  (體力不怎麼樣就是。)
  阿圖羅只在心中暗暗挖苦對方,喝下粗茶。
  「說起來,最近的狀況還好嗎?我們這幾天都保持謹慎的態度,不太敢出門啊。」
  「說好是好了點,說不好還是不好。現在軍人已經不會主動挑起紛爭,不過一般人現
在…」
  阿圖羅稍微描述了一下概況,看看要是貴族的話,也許能有些不同的見解。
  「原來如此…對稅金小偷的不滿…嗎。」
  「誰是稅金小偷,我們可是拼了命在戰鬥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幫一般人說出他們的心聲而已。」
  聽見阿圖羅似乎有點不滿的回話,他連忙辯解。
  「不過,阿圖羅閣下,您的說詞有一點不太對。」
  「喔?願聞其詳?」
  「聽您剛才的敘述,是因為你在救下小女和小犬時說的話,才造成現在的局面,是吧
。」
  「是沒錯。」
  「那麼,請別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就算你當時不這麼說,這種想法遲早也會出現
的。」
  「遲…早?」
  「是啊,這不就是民怨嗎?每當有天災的時候貴族們所承受的東西。」
  人們根本不清楚貴族們手上有多少錢,能辦多少事,他們只是不爽,然後漫罵。當為
了做事收更多稅的時候他們罵得更大聲,當錢不夠事情沒辦法做好的時候他們罵得越來越
大聲。
  身為一個老牌貴族,面前的男子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嗎?」
  「沒有,也不必要解決。」
  「不必要?」
  「人們是先不滿,然後再挑毛病。與其解決他們口中的毛病,不如不要讓他們受苦。
以剛剛所說的天災為例,與其花大錢做些有的沒的防護措施,還不如拿去招攬商人、引入
技術,提振經濟。」
  有了錢,生活好了,誰也不會在意隔壁老王的家在淹水時被沖走。雖然聽起來沒有什
麼公理正義可言,不過光在消除民怨上,實際上有著不小的效果。
  「而現在…雖然不敢斷言,我想大家最不滿的應該是『自由掌握在別人手上』的這一
事實。」
  「所以無法解決…只能等人們習慣,或是逃出去。」
  「沒錯,你很了解嘛。至於沒有必要…我們貴族平常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他們想罵,就給他們罵,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與其討好民眾,不如好好建設自
己的領地。
  「但是這個氣氛實在不太好啊,真的就沒什麼應對方法嗎。」
  阿圖羅這麼說。因為他還是懷念之前那段悠閒時光的氣氛,不願放棄,希望能得到什
麼答案。
  而面前的貴族則是思考了一下,這麼說。
  「那麼就等待吧,等待事情發生,然後利用之。從古至今,所有扭轉情勢的歷史事件
都是這麼一回事的。」
//五月五日,下午一點
  事情很快就發生了──有人對魔族發起了挑戰。
  挑戰者是帝國軍的軍人,之前在地方軍隊之中擔任著千人長的位置,是個一級士官。
平常他在軍中也不特別顯眼,但軍階在他之上的通通在沙場上戰死了,才輪到他幫俘虜出
頭。
  「…真的嗎?」
  「你是要囉嗦幾遍,不會是想反悔吧,是你們首領自己說的!」
  在門口邊的守備隊長愣著確認了對方的意圖。
  「不,我是說…如果你要我分配的話,我會給你一個適當的對手,讓你有點點機會…
…你確定真的要跟這一區的負責人打?」
  因為對方一上前就說要挑戰所有俘虜的最高管理者,而那人肯定不是面前的士官打得
過的。
  「會死喔?」
  「會不會死都沒兩樣吧!反正你們一定是派出最強的不是嗎!?講的這麼好聽,打從
一開始就不可能會有放跑俘虜這種事,你當我不是軍人嗎?」
  那既然如此,不如自己挑戰對方的最強者,這樣還乾脆一點。這是他的想法。
  只是他把萊維和他的軍隊想得太不天真了,現在的賽拉底斯可是真的會派出他們打得
過的對手的。
  「算了,本來還想說我自己對付你的…既然你這麼堅持的話。」
  他嘆了口氣,開始對著通訊器說話。
  「啊,是我,我是書架。抱歉打擾了。那個,有人說要越獄,指名找您單挑…啊,是
嗎,好,好…」
  通訊結束。
  「她在忙,十五分鐘後會過來。」
  講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補充一句。
  「如果要反悔的話十五分鐘內都有效喔。真的,愛惜生命。」
  「愛惜生命的話就不會從軍了啦!嘿!」
  結果在十五分鐘之內,他還是沒能回心轉意。
//十五分鐘後
  「節界架好了!」
  「啊,好,知道了,麻煩各位看熱鬧的退到後面去,還有不准下注!平常你們要賭什
麼隨便你們,但是米斯大人說人命不可以賭!」
  語氣和善的小隊長使著與身材不符的臂力把人群向後推,沒有多久他們全都都被擠到
了到了結界外部,一層類似透明的牆壁壟罩著清出來的廣場,確保外面的人不會被流彈波
及。
  一半以上的人類都前來觀戰,不管他們的身分是什麼,面前戰鬥的結果都能成為往後
的參考。
  「還有各位母親請帶小朋友回家!接下來的場面恐怕兒童不宜!對於血有不適或恐懼
的人也請盡早離開!請盡早離開!我警告過了喔!接下來不關我的事喔!」
  同時,挑戰者在場中央不耐地踱步。
  「十五分鐘到了!說好的傢伙呢!不會是逃了吧!」
  「不要這麼急,那位大人可是百忙之中耶…啊,來了。」
  小隊長好心的勸阻到一半,看到了從遠方走過來的一個身影。
  「…恩,我想把紅櫻隊調到湖邊就可以了,對,然後可以支援他們……關於那方面,
以已毀的萊齊城作為襲擊點怎麼樣呢?」
  邊走,她邊跟他人通訊,通訊的對象是萊維,內容是有關接下來部隊的調派。
  是七號。
  「…啊,我到了,那麼等等再說,好的,再見。」
  她一臉燦爛的笑容,切斷通訊,然後滿臉不爽地環視全場。
  「我很忙,哪個人找死快點出來。」
  邊說邊為自己的手槍裝上彈夾,十五發的自動手槍,她預計大概用一發就能解決敵人

  不如說,她的自尊不允許用一發以上解決打擾她愉快時光的人。
  「是本大爺!」
  「你說話後面一定要加驚嘆號嗎?」
  「…!」
  「好了快開始吧,我已經準備好了,你開始就開始,省得你說我偷襲。」
  「還真敢說阿,這個女人!」
  七號超級不爽地說話,但是打量對方的眼睛沒有鬆懈。對方全副鎧甲,武器是劍和盾
,都是跟商人買來的,從品質來看是把剛拿到的錢全部投資在這上面了。
  不,發給他們的錢也只有一萬里拉,頂多再加上受俘時准許攜帶的一萬。把兩萬元全
部花下去也不可能有這麼好的裝備。
  查覺到不對,七號挑起一邊眉毛。
  「你昨天晚上吃什麼?」
  「哈!?干妳什麼事!」
  「當然有事,如果村子裡有人仗著自己有武器和會點劍術就搶別人的錢,萊維會不爽
,而他的不爽就是我的困擾。」
  她的猜想完全命中事實,走到哪裡都會有這種人,即使面前的不是人類她也毫不意外

  但是這是不被允許的,身為職業軍人她不能忍受自己人對自己人動手這種事。
  「要妳管!為了擊敗你們,集中資源合作是理所當然的吧!?」
  「那要看是雙方的合作還是單方面的了…」
  七號舉起沒有握槍的那隻手,做出了挑釁的手勢。人類以盾護住要害向前跑去,提防
著對方的手槍,他在被俘之前吃過那個的苦頭,所以格外小心。
  七號只哼了一聲。
  「那邊的觀眾,你們就邊看邊聽好了。我們的王也許說的不是很清楚,不過有什麼不
公不義的事情,你們可以去找看守的隊員。
  我們還沒有法律,但是我們的良心還可以判斷。那些膽敢搶劫偷竊的都該受到制裁,
就連性騷擾也可以來找我們。」
  她門戶大開,等著對手跑來。休閒裝扮的連衣長裙不適合大動作奔跑,所以她計算,
以毫釐之差移動腳步,讓對手的攻擊絕不可能擊中。
  「昨天晚上,還有那更之前的每一天,被這傢伙搶過的人。等下到哨口領補助,當然
,不准利用我們的善意謊報,詐領者死。」
  但是只是個人類的對手當然無法判斷那點若有似無的距離,他揮出了劍,然後驚訝地
看見劍鋒沒有命中白皙的皮膚。
  不過他隨即定下心來,左腳往前踏一步,將左手的盾由右向左猛推,盾牌帶著勢頭朝
著七號擊去,但是手長的限制讓盾牌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怎麼可能!這是什麼妖術!」
  「這是計算。」
  七號一步往右,踏到他剛擊出的持盾手外側,以左手舉起自己的槍。
  連瞄準都不用,以非慣用手直接抵在對方的頭盔之上。
  「等等!我──」
  七號用消音的法術把他的話語遮蓋,然後開槍。
  腦漿四散,就像個沒有任何保護的嬰孩一樣,鍛練多年的戰士死了。只剩下一具無頭
屍挺立在原地,最終向前倒下。
  (投降?你想太多了。)
  把剩餘的子彈取出,七號不屑的看了他的屍體一眼,示意守衛把它清走。
  《萊維?是,我這邊解決了,關於剛才的狀況。》
  然後繼續刷萊維的好感度。
//
  「你有看剛才的戰鬥嗎?阿圖羅。」
  散場的街上,妮娜興奮地跑來找他,考慮到她的年齡,阿圖羅不禁皺起眉頭。
  「我記得書架有說過小孩子離開的。」
  「書…書架?是誰阿?」
  看到阿圖羅責難似的視線,妮娜冒出冷汗,試圖以不相干的問題引開注意力。
  「書架就是那個擔任負責人的魔族小隊長。那麼,為什麼妳還留在那裡呢?」
  阿圖羅毫不避諱的看進妮娜的瞳孔,她尷尬地別開視線。
  「唉…唉呀!現在的青少年!血氣方剛嘛!看一下沒關係的啦!」
  「血氣方剛就沒關係?那即使那邊上演的是一場強暴?」
  「……」
  妮娜滿臉通紅,看來是想像了一下吧。
  「唉…看到人死掉還會興奮就是妳還年輕的證據…在成為骯髒的大人之前,還是遠離
那些東西的好。」
  說著,阿圖羅把她帶向她自己的家。
  「可是,那個人是個渾蛋耶。」
  「年輕女孩別老說渾蛋之類的詞。」
  「不…我是說,既然他是個壞人,興奮一下有什麼不對?」
  阿圖羅看了她一眼,從她眼中看出了完全被什麼人說服的眼神。
  「…妳如何確定他是個壞人?」
  「他不是自己承認了嘛?說什麼那叫合作之類,擺明就是搶劫嘛。再說,我也有聽到
真的有人這麼作。」
  「要是他說的是真的呢?要是你聽說的是別人呢?」
  妮娜愣了一下。
  「要是他說的是真的話…應該可以做更好的辯解吧?」
  「但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那種口才跟脾氣啊。」
  「那麼…」
  那麼,難不成就怪他自己嗎?
  「打個比方,只是打個比方。現在士兵和一般人相處得不太好,要是魔族們照剛才的
方式,毫不調查,直接把可疑的嫌疑犯殺掉,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
  「我可以隨意的通報,然後就會有人死。」
  妮娜覺得不太對,所以拼命的想要反駁。
  「但是,剛剛那是決鬥,所以才這麼作吧?」
  「也許,但是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妳該不該為此感到高興。由一屆軍人的我來說也許不
合適,但是妳是貴族,以後是要定人生死的。」
  「…我知道了。」
  妮娜點點頭,和上次一樣,她理解得很快。就在之後,她的母親跑出家門來迎接她,
並向阿圖羅道謝。看來她在決鬥開始時就帶妮娜回來了,妮娜卻又在不知不覺中偷跑出去

  分別之後,阿圖羅一個人走在回程的路上。
  (決鬥嗎。)
  他想起決鬥者頭被打爆的畫面,總覺得有點古怪。
  (再說,最後那一幕,能不能稱之為決鬥還是個問題。)
  死者死前想說什麼,卻沒有讓眾人聽見,這讓他十分在意。
//五月九日
  俘虜們今天也很和平。
  不,與其說和平,不如說是更多的無所適從。
  「嗯…接下來會怎樣呢…」
  阿圖羅在自己的農地之前揮劍。自從上禮拜那個傢伙──蘭德,被處決似的幹掉之後
,就沒有太多人再拿起武器了,只有他這種少數例外。
  的確,那傢伙以暴力服人,在這裡作威作福,讓人不爽。也的確,那名泰爾汀用的伎
倆讓他看起來像是決鬥失敗而死。
  不過阿圖羅最後看出來了,那根本是處決。
  「心情有點複雜啊…」
  受到上次的震懾,勒索脅迫事件一口氣減少許多,還有幾個照舊耍流氓的,也紛紛被
阿圖羅解決了。
  要對付一群人可能辦不到,對付幾個還是有點辦法的,阿圖羅終於能夠出手阻止也是
托七號的福。
  以那些被他救下的人們為首,一般民眾理解到了軍人並不全然是垃圾。更多的是認為
在魔族管理保護之下過活也不錯的人──在帝國的統治之下可沒有人會幫他們出這口氣。
  不滿減低了,一般人們也不像之前那樣抱怨士兵們的無能。
  從上面的理由來看,阿圖羅應該要感謝這魔族的管理者吧。
  但是他怎麼都不覺得可以因為蘭德搶劫就隨意殺了他。所謂法律並不是把有罪者一律
處死,要是這些魔族連這點都不知道的話,也沒什麼好稱頌的。
  所以,他還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好。
  他繼續揮劍。
  「喂,阿圖羅!」
  聽到有人叫他,阿圖羅轉過頭,發現那是自己的軍中同袍。
  「嗯?阿傻,幹嘛?」
  「去把妹啊。」
  把妹,他們在被俘虜之前常做的事情,雖然從來沒有成功。
  「傻子,還是算了吧你。」
  「為何?」
  「你自己想想好不好,即使現在來了一堆平民,士兵還是占大多數。然後軍中女性的
單身比例又比較高。」
  「所以呢?」
  「傻阿你,就是說你是打算把誰阿?女士兵嗎?」
  女士兵,只能當成哥兒們看待的物種。
  阿傻想了一下,終於恍然大悟,雙手一拍然後隨意坐在了旁邊的藤椅上。
  「但是這樣我好閒阿。」
  「練劍阿。」
  聽到阿圖羅這麼說,阿傻轉過頭來,傻傻的笑。
  「練劍幹嘛?你也要挑戰嗎?」
  「挑戰就再說吧,只是總不能在這裡待一輩子,考慮一下出去之後的事吧。」
  說到底阿圖羅本來就是受夠了當個農夫會遇到的鳥事,才以某個契機把家產全部賣掉
,孤身跑來從軍的。
  「他們說一段時間後會放我們離開,只要這還是真的,我就有重回軍隊的一天。」
  「但是阿,這樣不會被當叛徒嘛?都被抓了再放回去……要是真的愛國就該自盡──
之類的?」
  「嘿,你有時候還會說些挺有道理的話,明明是個笨蛋。」
  「只是把想到的說出來而已。」
  阿傻笑了笑。的確,人們在經歷殘酷的戰爭之後,一想到俘虜在敵軍後方為對方工作
,最自然的想法的確會是那個樣子。
  「嘛,誰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反正我無一技之長,失業大不了就去當個冒險者也
無所謂。你倒也是,好好想想未來比較好。」
  「冒險者阿…那你還把妹,這樣真的有人跟你搭上了怎麼辦?」
  「把妹又不是找老婆,只是認是漂亮的女性很愉快,不是嗎?」
  「隨你說。我可是每次都以找老婆的心情出擊的。」
  阿傻揮揮手,隨後又像是想到什麼一樣,雙手一拍。
  「啊,我知道了,你最近跟那個叫妮娜的貴族勾搭上了嘛。」
  「講得可真難聽。村裡在傳?」
  「沒,只是我看到了而已。」
  「是喔,不過先說一句,我可是很痛恨貴族的,所以你期待的事情不會發生。」
  「是嗎?真是太可憐了,妮娜大小姐。」
  「夠了喔。」
  兩人閒聊了一陣,終於言歸正傳。
  「那麼,要是萬一有一天我被當成叛徒的話…我看我還是裝成一般人吧?比起流浪冒
險,我更想找個地方定居阿。」
  「演戲?你辦的到嗎你。」
  嘲笑著他,阿圖羅一劍將前面的木人幾乎砍斷。
  「難說喔?像是…我到今天為止,不都騙過你了嗎?」
  「騙我?你騙了我啥?」
  聽到軍中幾年的同袍說出這種話,阿圖羅瞬間提高警覺,停下自己的鍛鍊,仔細打量
著他。
  稍微肥胖的臉露出讓人放鬆的笑容。與胖臉不相襯的精實身材,是在軍中傻傻的鍛鍊
出來的。衣服的鈕扣還扣歪了,不愧是笨蛋。
  「…很正常的你不是?」
  「還看不出來?看來阿傻這個稱號要給你了喔。」
  阿傻冷笑一聲,揉了揉眉心,消除笑容。眼神變得精悍,冷酷且無情。
  這改變簡直大到阿圖羅想大喊你是誰啊的地步。
  「…你的傻是裝出來的喔?」
  他保持冷靜說。
  「嘿,一半一半,那樣子過生活比較輕鬆。不過工作可不能這樣阿,你不覺得要是我
真的那樣上戰場早死了嗎?」
  「傻人有傻福。」
  阿圖羅聳肩。這個矛盾早在一開始就存在,只是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反正阿傻也活
著,就這樣被合理化了。
  「才沒這種事。」
  阿傻擺擺手。
  「好吧,那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裝傻?」
  「職業需求…我本來就是個臥底的──影衛,第十三隊隊長格蘭特,僅聽您的差遣。

  漸漸的,影衛滲透到了俘虜之中。
//
  影衛。聽見這兩個字,阿圖羅難得的停下了動作,重新審視這位夥伴。
  「影衛…你竟然是影衛?我還以為那只是個傳說而已。」
  「嘿,因為我們表現得像個傳說阿,要是每個人都知道我們不就更難行動了嗎?」
  對於阿圖羅這種一般人來說,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帝國的黑暗面。雖然吟遊詩人的故
事中偶爾也會有他們的出現,但只是被當作故事的調味,一笑置之。
  沒有人相信影衛的存在。
  阿圖羅集中精神,以防生變──再怎麼說,在那些故事中影衛都不算是友善的腳色。
  「那麼,你自報身分的意圖是什麼?阿傻。總不會是因為想嚇我一跳吧。」
  「當然,我是來尋求你的協助的──代表帝國,不過在那之前先讓我解釋我們的目的
吧。」
  「說。」
  阿圖羅點頭回答。
  「有一天…也許是幾周、也許是幾個月後,帝國軍會攻到這附近來。我不清楚魔族們
到時打算如何應對,不過我們希望在那時,讓俘虜們從內部起義,來個裡應外合。」
  「沒有確切的時間嗎?」
  「老闆說戰爭可沒這麼好預測…只說很快就會反攻,要我們隨時做好準備。」
  格蘭特一副中間管理階層的苦勞表情。
  「言歸正傳…這裡的俘虜很多原本都是軍人。我想只要有適當的兵器,應該辦得到才
對。」
  「等等,我還沒問完啊,你們能聯絡上外部?」
  「當然,你以為影衛都是什麼人。」
  格蘭特自信的笑了。
  「雖然革命軍的溝通方式我們無法攔截,還是能掌握一些局勢的…例如說,這附近什
麼時候會發生大規模的戰鬥。」
  主要就是靠飛鴿傳書,不過他可不會沒事讓一般人知道。
  「天,你們是認真的啊,要婊革命軍一發嗎?」
  「當然。況且,你不覺得這時候將功贖罪一下,回到了帝國,不但不會被當叛徒,反
而能受到嘉獎嗎?」
  格蘭特眨了眨眼,讓阿圖羅寒毛直立。
  (這家伙…突然跟我提叛徒是為了這個嗎?)
  看到阿圖羅警戒起來,影衛笑了。
  「別緊張,那個話題說到底也是你自己提的,我只是順著你的話說而已。」
  「喔。」
  「那麼,如何?上禮拜那場戲相當麻煩呢,一口氣幾個有實力的家伙都被抓走了,雖
然他們人品也是不怎麼樣啦。」
  「如何?是指什麼,把話講清楚點。你們需要戰士的話,比我適合的人選還有很多。

  「不,戰士的話我們已經有了不少…我們欠缺的是一個核心人物,一個能夠思考,能
夠激勵士氣的家伙。你也知道從軍的大多是笨蛋,都沒這種資質。」
  「而我是少數的一部分嗎?」
  「當然…在這魔族的表演所帶來的激昂之中,還在一個人冷靜的分析,要是我看不出
來,我就是真的傻子。」
  表演,這是他對那場挑戰的稱呼。魔族以隱瞞的手段獲得了好評,那不稱為表演又能
稱之為什麼呢?
  「…你們為什麼不自己做?」
  「喂喂,我們可是影衛啊。見光死的。」
  格蘭特像是嘲笑一樣揮了揮手。
  「那麼,怎麼樣?出去之後,要給你個貴族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但我拒絕。」
  原本看著遠方的阿圖羅回頭說,眼神堅決──他不想和對方扯上關係。
  「是嗎?嘛,我原本也這麼猜就是了…會懷疑的人,通常也會懷疑我們呢。」
  「沒錯,然後呢?我拒絕之後,你們要把我滅口嗎?」
  「才不會咧。你就慢慢看看吧,魔族的骯髒樣。會懷疑的你一定會發現的…等你回心
轉意的時候,我們一樣歡迎你。」
  格蘭特有種莫名的自信。
  「我也還暫時會待在這,可別把我的身分傳出去阿,那樣子可就是真正的叛國了,帝
國容你不下的喔。」
  「知道啦,不需要威脅我。」
  「嘿…你果然很聰明。」
  阿圖羅看著格蘭特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阿圖羅沒有冒險的打算,但是格蘭特的提案確實留在他心中的某處。
//五月二十一日
  人越來越多了,俘虜的總數在昨天突破了四萬大關。但是集中營的日子照舊,阿圖羅
還是老樣子沿著既定路線巡邏。
  只是今天,稍微有些不同的事件發生。
  「…那是誰?」
  三名魔族──他們的外貌和打扮讓人一眼就分得出來──從哨口的地方走過來。其中
兩名是阿圖羅熟到不能再熟的本地哨兵,最後的一名他不認識,不過看他的表情,阿圖羅
直覺認為不太妙。
  那名魔族殺氣騰騰,表情冷靜,但只是在忍耐。他走在前面,兩名本地哨兵跟在後面
,看他們的表情,似乎是怕前面的魔族做出什麼事。
  「……是怎樣?」
  阿圖羅眉頭一皺發現這事並不單純。他決定從遠處跟蹤他們。雙方保持了一百公尺左
右的距離,在巨大的集中營之中穿梭。
  行進的方向讓阿圖羅感覺不太妙,不過這裡人這麼多,也不一定就是他所想的狀況。
  可惜的是,當他們抵達目的地,阿圖羅確信了正在上演的是最糟的劇本。
  那裡是妮娜的家。
  嘖了一口,阿圖羅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只好拉近距離,來到妮娜家旁的巷子,在
不被發現的情況下觀察現場。
  「就是這裡沒錯吧。」
  只聽見那個沒見過的魔族口氣不好地如此說。
  「是的。」
  「那就走吧。」
  門被粗暴地打開,沒過多久,裡面傳來碗盤摔碎的聲音。
  阿圖羅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即使身為俘虜,有些事情該做的還是要做。
  他離開轉角,進入大開的妮娜家門。
  「這裡發生什麼事?」
  「啊,你啊。」
  聽見有人出聲,書架轉過身來。阿圖羅趁隙觀察了一下現況。那名陌生人殺氣騰騰地
站在客廳,而這個家的女主人,也就是妮娜的母親,剛從廚房走出來,碗盤就在她腳下摔
得粉碎。
  「媽媽!怎麼了!」
  妮娜和高文從二樓下來,但是在看到這個場面之後,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久不見了,雷德蒙夫人,有那個榮幸和你們家主人敘敘舊嗎?」
  魔族嘶聲說道。讓兩個孩子不自覺地互相擁抱。
  而妮娜的母親則是以顫抖的聲音開口:
  「妮娜、高文,去外面玩。」
  「媽、媽媽。」
  「我說去外面!」
  第一次聽見她這麼激動地發言,就連阿圖羅也嚇了一跳。兩名孩子眼中帶著淚水,靜
靜離開。途中經過阿圖羅的身邊,他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安慰他們。
  之後,雷德蒙夫人向那名魔族低頭。
  「…請、請等一下,我這就去叫外子。」
  她離開現場,客廳只剩下三名魔族和一名人類。
  那名陌生人頭也不回地說:
  「書架,為什麼有別的人類在現場。」
  「啊,這個嗎…我可以請他離開,看你了。」
  「………哼,也罷。對你們來說,這樣也比較好做事吧。」
  「謝了。」
  書架還是老樣子輕鬆以對。不過阿圖羅沒有聽懂那名魔族的話中含意。
  「什麼意思?」
  「有個人類在場,免得事後你們在那邊靠爸靠母啦!」
  隨著那名魔族大吼,雷德蒙從房屋內部走了出來,和他的夫人一樣,眼神顫抖。
  「好久不見了,雷德蒙子爵。」
  「……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的。」
  「那真是再好不過,如果你無憂無慮地活到這一刻,我還考慮讓你多活一點呢。」
  「……沒那個必要,藍原。」
  雷德蒙抬起頭,直視那名魔族,鼓起勇氣。
  「你的父母都是人渣。」
  「我知道。他們生性好賭,到處借貸,然後把錢全部輸光。」
  「是啊。就連你們的生活都棄之不顧…然後在十年前,他們死了,將大批的債務留給
你們。年幼的兩人不可能償還債務,你的妹妹在我的判決之下,被奴隸販子帶走抵債。你
則是失去了一切,被驅離城鎮。」
  「……」
  「她在葛倫特倫為雛妓,很快就撐不住這樣的生活,在三年後死去。」
  「……」
  「當時,我應該要保護你們的。但是在公爵的壓力下,我必須讓那群關係人至少收回
成本。再加上,我也認為,他們借來的錢,多少有用在你們身上,父債子償理所當然……

  「……」
  「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藉口……我真正的理由是……不過就是個魔族而已。」
  雷德蒙低下了頭。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藍原一言不發的盯著他,淡淡地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片,扔到雷德蒙腳下。
  那是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小女孩悽慘的死狀。
  他沒有原諒他。
  「我要你嚐到同樣的痛苦。你的女兒我會帶走,你的死期在那之後。」
  「不!」雷德蒙滿臉恐慌的抬起頭來「不!拜託你!妮娜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啊!」
  「我和青原同樣和那兩個渾蛋父母的債沒有關係!」
  藍原用力拽住了雷德蒙的領子,眼淚奪眶而出。
  「你!你這個人渣!只是坐在你的位置上!動動你的嘴!不經你的大腦!就決定了我
和我妹的命運!」
  
作者: Albito (降靈者)   2015-05-05 01:29:00
這篇看完讓我好一段時間說不出話來,不知該如何表達感想
作者: Ishtar (伊絲塔)   2015-05-05 11:23:00
我看完一直在想"所以這藍原期待的領主裁決是怎樣?"他不停強調"錢又不是我們借的,我跟我妹憑啥替賭鬼父母還債?"但是在帝國,限定繼承這種爽事我想就連貴族都不可能有,整個問題並不是出自種族,而是法律跟金融體系吧,要求一個里長(?)作出國家級的改判,這是完全不合理的。他的行為難道不也是仗著軍勢而惡意欺人嗎......
作者: breakblue (深蒼)   2015-05-05 19:12:00
領主的權勢應該比較像縣市首長 藍原想要的應該是較為溫和的償債手段 比方以領主做為保證 讓兄妹工作賺錢償還領主當下只是需要有個解決問題的方法 直接把人賣了似乎有點無視人權 但是領主想的 不就是魔族 談什麼人權
作者: Ishtar (伊絲塔)   2015-05-05 22:10:00
子爵的話,以中古歐洲大概也就是個鎮長級吧。雖然我也想過債務整合,但現實來說可行性很低,因為那首先就是整合者要代償,然後這兩小孩的債主變成代償者(例如領主)。在非親非故,而且視小孩父母為人渣的情況下,讓領主拿出這樣一大筆錢相當困難,這還是"領主錢夠多"才能考慮的事。而且一旦開了先例,人渣賭博的錢領主都能幫還了,我家男人生病為什麼不幫我墊錢?這後續將非常麻煩......雖然小孩本身很無辜,但我想不出能符合世情又人道又不給領主自己找麻煩的處置不過其實最基本的....那對爸媽借錢之前的抵押物到底是啥?不管正常還是不正常的借款都會有抵押的吧,尤其在本身沒有信用可言的情況,能借到錢必然是抵押掉了什麼如一磅肉之類的玩意......
作者: Albito (降靈者)   2015-05-05 23:45:00
魔族也不過就是另一種「人類」罷了,各式各樣、有理無理、好與壞、善與惡、強與弱,也有七情六慾「你不是和他一樣的垃圾」重話一句,許多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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