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失眠夜太過焦慮，總算鼓起勇氣回到這裡。
但也因為焦慮爆棚，今夜一樣用手機當工具，簡單記錄一下近況。
從辦完結婚登記到今天，剛好滿七個月，
算算肚子裡這個剛好滿十七週，
也就是四個月又一週，孕中期了已經。
焦慮的原因太複雜，
歸根究柢就是因為我無法判斷，
到底是該去急診還是只是正常生理現象——
關於從胸下圍到恥骨的整片肚皮緊繃，
和應該是兩側卵巢的位置輪流疼痛這兩個部份。
我不知道是脹氣還是宮縮，
也不知道是胎動還是我身體不適。
這種身體不屬於自己的感覺讓我有些慌張，
除了這兩點之外，整體而言我是個幸運的人。
有些「學姊」說寶寶是來報恩的天使，
原因是我頭16週最嚴重不過是味覺改變，
和容易耳鳴暈車而已，
一跨入第14週其實症狀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相較於許多吐到天崩地裂，
或被壓在床上、關在家裡的學姊們而言，
我確實是幸福的。
整體而言，應該可以這麼說——
我的焦慮根源，應該算是喜事一樁。
我其實是快樂且期待的，一直相信小家，
一直相信我有足夠的準備；
偶爾會因為情緒或無以名狀（但清楚自知）的原因失控，
但多數時候我是快樂的。
我試著寫些什麼讓孩子大了以後能有蛛絲馬跡，
以判斷或瞭解生母的性格與人生觀——
基於我曾被預言45歲失智，
以及常被詛咒死在產檯上之類的。
F, 你會不會記得告訴我的孩子——
不要為我哭泣，允許我化為千風而去，
我不在墳墓、不在軀殼裡，
不在愛裡、光裡，不在任何人的身心信仰裡。
我在我的文字裡，在你們的骨血裡，
我在我們無盡的意識、在每一次的共振韻律裡。
別讓我毫無尊嚴，我最要臉面。
別讓我成為病人，讓我到最後一刻都如同公主，
讓我一直身為女人、身為你們最愛的女人而離去。
是的，每每鬱症來襲，
我腦海中懸浮著的就從任性變成一百種遺願。
孩子，我是真真切切愛著你的。
我並不以「你必須愛我」為志，
我不願以愛為名禁錮你的靈魂，
但我期望你將這件事深刻入骨的記著——你的生母是愛著你的。
倘若你成長到能夠理解這些文字時，
我不在，或是我不曾讓你感受到愛，
請你原諒我，我只能懇請你原諒我。
我愛你，但我也確確實實是不懂愛的。
我期許自己對你能有比責任更多的愛，
期許自己能給你比生命更多的愛。
但若我給的不是你要的，
我鼓勵你做兩件事：
第一是直接對我明講。
是的，想必那個時候的你也會知道我並不是一個擅長溝通的人。
我會傷心、我會憤怒，
我會用盡一切力氣反擊以證明你不值得愛，
但那肯定是假的、是錯誤的。
那些話只是因為我無法承受我的失敗而已。
當然，我也期許自己永遠放下這樣的惡行。
第二是離開，鼓起勇氣和我保持距離。
這是我的母親對我說過的話：
「距離會讓我能夠冷靜的思索，會讓我意識到我如何看待你。」
因此這是我的親身經驗——離開吧！吾兒。
或許去姨家借住幾天，或許去找乾媽蹭一個星期沙發，
但我求你別不告而別。
將你所有的憤怒與悲傷寫下來、留給我，
讓我知道我如何傷透了你的心。
這樣一來，我們才能夠溝通、才能夠重新找到愛。
整體而言，
我今夜的難受與失控、眼淚，應該可以說是喜事一樁。
或兩樁。
寫到這裡我仍然是快樂的，
我只是有些害怕——此時此刻的我，
內在動機到底是什麼？
F.
2018-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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