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 以色列和伊朗,敵對關係的來龍去脈

作者: laptic (無明)   2020-01-13 10:17:01
文章來源: (須有正確連結)
https://www.guancha.cn/MeiHuaLong/2020_01_11_531191.shtml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梅華龍】
美國對伊朗將軍蘇萊曼尼的暗殺以及伊朗隨後的反擊,使伊美關係和中東局勢再度惡化。
事件的升級過程中,人們很難忽視中東的另一支政治力量:以色列。一方面,美國的做法
讓人想起以色列利用國家軍事力量對敵對政治和軍事領導人慣用的暗殺作為(所謂“定點
清除”)。
在這一點上以色列恐怕比美國的經驗還多。另一方面,人們想起以色列,當然是因為它與
伊朗長久以來的敵對關係。
https://i.imgur.com/WzHm2zC.jpg
內塔尼亞胡曾在聯合國鼓吹伊朗核威脅(圖:路透社)
一、以色列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嗎?
在美國暗殺引發伊朗舉國激憤之後,以色列方面很快試圖撇清自己與襲擊的關係。儘管在
特朗普上台後美以關係似乎重新進入了蜜月期,但以總理內塔尼亞胡還是聲明美方的暗殺
行為是美國自己的事情,與以色列無關,並據稱警告了自己的內閣成員不要插手此事。而
伊朗方面則在8日凌晨襲擊美軍基地後立即威脅:若有第三輪攻擊,“錫安主義”政權的
海法將是目標之一。看起來,內塔尼亞胡的免責聲明並未獲得伊朗人的採信。
這也難怪。近五六年來,以色列右翼政治勢力都是伊朗核協議獲得通過的最大阻力之一。
伊朗核協議也是造成奧巴馬政府與以色列關係不睦的主要原因。大家恐怕也不會忘記2018
年內塔尼亞胡站在一牆光盤之前聲稱掌握了伊朗“秘密”核計劃的經典畫面。而這似乎也
不僅僅是以色列右翼政治領導人自己的觀點。
據以色列《國土報》報導,在核協議通過後,近七成以色列國民反對此協議。而在2018年
的一次調查中,六成以色列人支持內塔尼亞胡對核協議的攻擊立場。在以色列政治人物中
,不管是右翼、中右還是中左,大部分人本質上反對伊朗核協議,並希望伊朗的力量得到
極限壓制。除了部分軍方人員認為核協議會給以色列帶來集中對付周邊其他威脅的機會之
外,只有左翼政治家如赫寧(Dov B. Khenin)讚揚伊朗核協議會帶來地區和平。換句話
說,儘管內塔尼亞胡因為腐敗弊案在以色列國內飽受批評,在將視伊朗為大敵這方面,大
多數以色列民眾和他們的右翼政府立場一致。這恐怕也是近年來以色列社會右翼化的體現

二、巴列維時代的伊以關係——共同盟友與共同敵人
那麼以色列為什麼將伊朗視為敵人呢?伊朗和以色列的關係是否一直敵對呢?討論這一話
題,我們必須把歷史上特別是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前雙方的關係納入考慮範圍。在穆罕
默德·禮薩·巴列維國王執政時期(1941年-1979年),伊朗是一個在經濟和政治事務上
並不完全獨立的君主專制國家。在五十年代初期由政治家穆罕默德·莫薩迪克(
Muhammad Mosaddiq)推行的石油國有化運動之前,伊朗的石油幾乎完全由“英伊石油公
司”等境外勢力控制。
在運動失敗後,伊朗自然也未獲得對自己石油產業的完全控制權。整體上,巴列維王朝幾
乎就是英國和後面美國勢力在伊朗的代理人。在一定程度上,彼時的伊朗在政治和對外關
係上與今日的沙特阿拉伯頗為相似:君主專制、英美附庸。當然,在世俗性、西化和最終
對自身石油資源的話語權方面,1979年之前的伊朗和沙特還是頗有區別的。
而那段時間的以色列屬於哪個陣營呢?雖然1947年剛建國的以色列在內部製度上似乎有一
些社會主義表象,但作為西方錫安主義猶太人在中東建立的外來政權,在強敵環伺的前提
下,在國際關係上很快還是明確了其親西方的色彩。在1956年的蘇伊士運河戰爭當中,因
為共同的利益,英、法兩個老牌帝國主義國家與以色列走到了一起。後來,當阿拉伯民族
主義運動愈發高漲的時候,以色列與西方傳統殖民勢力以及新興霸權美國一樣,將試圖趕
走外來勢力、爭取民族獨立和發展的阿拉伯民族主義視為大敵。
在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當中,以色列戰績不俗,打擊了以埃及為代表的阿拉伯民族主義
蓬勃發展的勢頭。同為歐洲外來移民所建立政權的美國和以色列似乎在文化價值觀、立場
上也愈發有共同語言。總之,在50年代到70年代末之前,以色列和伊朗一樣,都是美英和
西方勢力在西亞地區的同道者或代理人。
除了同為美國盟友之外,作為非阿拉伯國家,以色列和伊朗也難免和他們的美歐盟友一樣
對阿拉伯民族主義頗為忌憚。在地緣政治和族群矛盾(波斯、猶太與阿拉伯)的背景之下
,儘管巴列維時期的伊朗從未正式承認以色列的合法地位,但二者之間建立了比較穩固的
合作關係。
在能源上,巴列維政權向以色列提供石油。在軍事和情報方面,以色列曾與伊朗和土耳其
建立情報合作關係。此外,以色列也曾向伊朗出售軍火賺取利潤。據稱巴列維時期的國內
安全機關“SAVAK”就是在以色列的協助下建立的。而這個“SAVAK”曾經在1963年逮捕了
反對伊朗出售石油給西方勢力以色列的宗教人士霍梅尼——伊斯蘭革命後伊朗的首任最高
領袖。
三、伊朗伊斯蘭革命後初期的伊以關係——延續與變化
巴列維王朝過於依賴西方的立場在伊朗國內飽受批評,社會上反西方思想由來已久。幾十
年當中,世俗資產階級民族主義、社會主義、伊斯蘭宗教人士等各類政治力量試圖改變伊
朗的現狀,提高國家的自主性,捍衛國家尊嚴。最終,宗教人士在1979年初完成了伊斯蘭
革命,伊朗從親美附庸變成了中東地區反美排頭兵。革命成功伊始的伊朗,對於西方勢力
在中東的代表——以色列——自然沒有好感。但隨著兩伊戰爭(1980年-1988年)的爆發
,伊朗新政權面臨較大的政治壓力,因此也開始採取更加務實的外交政策。
首先,雖然埃及已經與以色列議和,但世俗阿拉伯民族主義政權勢頭並沒有減弱。薩達姆
治下的伊拉克是地區軍事強國,並且擁有雄心勃勃的核計劃。而這樣的伊拉克顯然對於以
色列和伊朗而言都是很大的威脅。在兩伊戰爭進程中,1981年以色列悍然發起“巴比倫行
動”轟炸了伊拉克的核設施。
雖然在海灣戰爭中薩達姆政權被嚴重削弱,但仍然是地區不可小覷的一支力量。因此,從
伊斯蘭革命伊始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期,伊朗和以色列仍時有合作。兩國雖然失去了同
為美國盟友這層關係,但共同敵人還存在,而這就是薩達姆這位遜尼派阿拉伯民族主義領
導人統治的伊拉克。
不過,在伊斯蘭革命後的伊朗,宗教因素開始更加明顯地與地緣政治因素相結合。在革命
後,伊朗新政權曾經試圖團結中東其他地區的什葉派一起推進趕走外來勢力的事業。1982
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造成了六十萬什葉派難民湧入貝魯特南郊。在伊朗的支持下,黎巴
嫩真主黨武裝成立,這也標誌著阿拉伯什葉派也開始將伊朗視為後盾。作為什葉派大國,
伊朗影響力超越了波斯民族。共同的宗教背景和反西方價值觀跨越了阿拉伯和波斯兩大族
群的什葉派群體。宗教因素似乎代替了民族主義,成為了中東族群挑戰外來勢力的新旗幟

四、新世紀——伊以宿敵關係的產生
不管是伊朗宗教勢力和社會整體的反西方傳統這一整體背景,還是什葉派真主黨大本營和
以色列接壤這一具體事實,都預示著擺脫美國附庸地位的伊朗和以色列之間的矛盾終究會
爆發。 2003年美英聯軍入侵伊拉克,薩達姆政權被推翻,伊拉克陷入亂局,成為實際上
的政治真空。
從以色列的角度來講,雖然約旦和埃及這個曾經的阿拉伯民族主義領軍者已與自己議和,
但阿拉伯世俗民族主義國家還沒有完全消失。和盟友美國一樣,似乎以色列在對外關係上
也熱衷於尋找新的敵人。
首先,為了最大限度削弱、瓦解現有和潛在敵人,以色列積極支持敘利亞反政府勢力,並
支持伊拉克境內庫爾德人獨立,力求中東地區的碎片化。其次,隨著薩達姆政權的消失,
伊朗的影響力隨“什葉派之弧”很容易就能抵達以色列家門口。伊朗有一定的軍工實力,
能造導彈。 2006年真主黨和以色列的衝突中,真主黨就曾用伊朗導彈擊中以色列護衛艦
。此外,伊朗同之前的伊拉克一樣,擁有自己的核計劃。而在敘利亞內戰和近期了伊拉克
局勢中,伊朗的影響力的確非同小可。應該說,伊朗被以色列視為新的重點敵人並不出人
意料。
反過來,對於伊朗而言,敵對的薩達姆政權消失之後,什葉派人口占比達百分之六十的伊
拉克自然也是伊朗擴大影響力的主要方向。而這也對伊朗提升牽制海灣地區遜尼派美國盟
友有很大好處。總之,伊拉克薩達姆政權的消失,讓伊朗和以色列之間失去了屏障。正如
我們看到的,從本世紀頭一個十年開始,伊朗和以色列逐步變成了死敵。伊朗前總統內賈
德樂於抨擊以色列“錫安主義”政權,而以色列也我們開頭看見的一樣,是伊朗核協議最
積極的反對者。
五、伊以矛盾背後的反西方背景
西方有些學者認為伊以關係的惡化源於薩達姆政權消失伊朗對自身評估的改變。他們聲稱
,伊朗開始視自己為地區當仁不讓的強國,以色列則成為伊朗擴張勢力的眼中釘。但是我
們不要忘記地緣政治背後的深層歷史矛盾。
伊朗新政權最重要的合法性來源與其說是什葉派伊斯蘭教傳統,倒不如說是一個文明古國
對西方外部勢力控製本國的極大抵觸。在“反帝反封建”都尚未取得勝利的中東,反美、
反以只是中東各民族試圖擺脫外來勢力的努力在現階段的體現。因此,在宗教和地緣政治
背後,真正已經跨越族群和教派差異的,也有中東族群力圖驅逐西方及其代理人、取得真
正獨立自主和發展的渴望。
https://i.imgur.com/iUXlTgh.jpg
中東各國什葉派人口的分佈,綠色程度越深,什葉派人口比重越大
這一特徵最經典的例子,莫過於這個事實:以波斯民族為主體的伊朗力挺作為阿拉伯人的
黎巴嫩真主黨,而什葉派的真主黨和伊朗一道,成為本世紀以來巴勒斯坦這個以遜尼派穆
斯林為主、基督徒為輔的阿拉伯民族及其解放事業最積極的支持者。總之,不論是族群還
是宗教,最終訴求的落腳點都是反對西方政治勢力在中東地區的霸權。
最後,我們不應忘記,伊朗和以色列兩個現代國家間的矛盾,並不等於波斯和猶太兩大民
族之間的矛盾。在巴比倫之囚後,居魯士大帝曾被視為古代猶大王國遺民的解放者。而至
今,在德黑蘭仍然存在著一個活躍的猶太社團。
我們希望,未來取得真正獨立自主的中東人民可以在和平的氛圍下共生。希望他們能和他
們在亞歐大陸東部的老鄰居一樣以自己的勇敢和智慧建設美好的家園。
作者: RIFF ( 向問天 )   2020-01-13 15: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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