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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謀財的還是害命的？G7與川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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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 Kuang-shun （楊光舜）
要謀財的還是害命的？G7與川金會
任何國際關係理論都關注國家對自身國家利益的追求，差別只在於國家怎麼界定國家利益
。國家利益有核心利益，有次要利益。一國的繁榮富足固然是重大利益，但生存安全永遠
是最核心的利益。所謂「皮之不存，毛何附焉」，便是此理。
過去一個禮拜，國際政治上接連舉辦了三場重大高峰會：加拿大魁北克舉辦的七大工業國
高峰會（G7）、中國青島舉辦的上海合作組織高峰會（SCO）、以及新加坡舉辦的美朝峰
會。許多媒體將前二者與先前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會晤中國外長王毅、德國總理梅克爾會見
俄羅斯總統普京，視為美國霸權沒落的徵兆。但我認為這三大高峰會只需要從一個角度去
看：誰是謀財的，誰是害命的？如果都弄清楚了，那麼就會很明顯看得出來，美國根本談
不上沒落，而中國、俄羅斯、乃至北韓，根本不像媒體渲染地那樣勝利。
美國只是謀財，中俄卻要害命
上個禮拜全世界最轟動的一張照片，是梅克爾在Instagram上對川普就關稅問題按桌爭辯
的畫面。其巴洛克油畫式的構圖，英法在德國背後與美日對峙的態勢，精準地描繪出梅克
爾心目中的國際局勢。同時也有媒體將自由世界七大國的爭鋒相對，對比中俄在上合會上
洗手作羹湯的你儂我儂。彷彿自由世界大勢已去，中俄即將取而代之。而中俄分頭挖美國
的日、德盟邦，美國又試圖拉攏北韓，似乎真應了英國首相巴麥尊子爵（Henry John
Temple, 3rd Viscount Palmerston）的那句「我們沒有永遠的盟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只有永遠的利益」（We have no eternal allies, and we have no perpetual
enemies. Our interests are eternal and perpetual…）。
但巴麥尊這句看似外交真理的一番話，若是去脈絡地解釋，解讀今天的國際局勢就有些食
古不化了。巴麥尊是在1848年3月1日在下議院以外交大臣說出這番話的。當時的歐洲局勢
屬於「歐洲協調」（Concert of Europe），也就是英國、法國、奧地利以及俄羅斯（當
時德國及義大利尚未統一），沒有一國有能力徹底擊敗另一國。當時英國主要的重心在經
營海外殖民地，對歐陸諸國的態度是一方面「光榮孤立」，一方面是按照當時的權力平衡
局勢，彈性轉換盟友。這樣的轉換基本上沒有道義上的原則可言，所以英國可以一下子支
持法國擊敗俄羅斯，一下子又與法國爭奪殖民地，最後又和法俄聯合對抗德國。
然而今天的局勢並不是如此。從全球尺度來看，美國是軍事及經濟上絕對的霸主。但如果
美國霸權消失，歐洲及東亞都有迅速被俄羅斯及中國擴張侵略的危險。換句話說，無論美
國對各國的關稅問題再怎樣獅子大開口，終歸是個謀財的。無論中俄與這些國家一時間有
多少利益的重疊，終究是害命的。這也是美、俄、中在歷史上國家形象塑造的問題。美國
雖然在建國之初也有上百年的向西擴張時期，但除了對印第安部落的侵略，對墨西哥及西
班牙的領土戰爭可說是殖民者之間爭搶勢力範圍，並沒有徹底滅亡對方的意圖。儘管美國
的軍事實力已然稱霸整個西半球，但美國始終沒有對周邊各國尋求亡國式的領土征服，將
其他美洲國家納入美國的一州。在保留他國主權前提下間接控制，這是所謂「美國帝國主
義」的特色。也是和中俄很大的不同。蘇聯在冷戰時代就自信地認為能在一個禮拜之內打
到英吉利海峽，而中國近年來的軍事崛起、軍費的提升及武器品質的提升，都帶給周邊各
國極大壓力。有實力也要有意願，而過去歷史都證明，俄羅斯及中國在國力足夠強大時，
都是擴張型（或修正型）的強權。俄羅斯無論在沙皇時代或蘇聯時代，擴張吞併周邊民族
的基本國策都沒有變。從立志要當「歐洲警察」的沙皇亞歷山大一世，到具備橫掃歐洲的
強大陸軍的史達林，歐洲諸國對於俄羅斯永遠都是有戒心的。就算今日俄羅斯的經濟規模
僅僅是日本的一半，卻仍然有著世界第二強大的武裝力量。
中國雖然過去百年來有著所謂「百年國恥」的民族情緒，但這種情緒的來源是對自身國際
地位期待的落差。中國千百年來一向自視為是「天朝」，今日的蒙古、南北韓及越南都曾
經納入其版圖，對周邊的朝鮮、琉球、越南、緬甸都曾認為是其藩屬國。中國納入現代國
家體系的歷史還不到兩百年。日本在幾十年的時間內，就從一個封建領主時代的隱士王國
，搖身一變成為熟悉現代國際體系遊戲規則的現代民族國家。可惜的是，中國從文化上還
沒有建立起這樣的認知。擺脫百年國恥的途徑是恢復天朝體系，而不是成為一個現代國家
體系的平等一員。除了銳意要併吞已經實質獨立數十年的台灣，將日本當作民族仇恨提款
機、在南海填海造陸、與印度邊境對峙、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及非洲國家大行現代殖民主義
，都看得出中國修正型強權的野心。
當美國不再害北韓的命
話說到這，川金會剛剛順利落幕。北韓與美國的接近，有著核心的生存利益考量。也就是
說，北韓再不和美國和好，真的就只能等死。江澤民曾說「用鮮血凝成的中朝友誼萬古長
青」。的確，在冷戰時代，北韓的確沒有太多盟友選項，與中國及蘇聯的同盟成了金日成
安家保命的唯一選擇。然而在冷戰結束後，蘇聯老大哥解體，中國又必須與西方打好關係
，北韓要活命除了鞏固既有同盟，便是另謀生路。生路除了避免外部入侵，也要避免內部
因飢荒造成的動亂。剛登基的金正日為了建立威望，鞏固權威，便選了冷戰時代許多威權
政權（包括台灣的國民黨）都選過的一條路：發展核武。雖然對一衣帶水的中國，朝核也
是潛在威脅，但在一定條件下，這也給了中國在朝核危機上的話語權。
那麼什麼時候，中國在朝核危機的話語權會變小呢？就是當北韓及中國都愈來愈強大的時
候。還記得北韓在兩千年前後核武危機爆發、2003年首輪六方會談、到2006年首次核試，
國際上的評估都是北韓雖有製造核彈能力，但距離真正產生核威脅，在技術上還做不到小
型化和投射載具的精準度提升。時人笑稱，北韓的核武最多只能炸死自己人，而當時北韓
最先進的「大浦洞」飛彈其實是「大補洞」，看著東京只怕會打到北京。然而北韓的核武
及導彈技術在這幾年神奇地突飛猛進，有懷疑論者認為是中國輸出技術。無論如何，北韓
已能造出了氫彈，而北韓導彈打擊範圍已經從日韓、阿拉斯加、到了美國本土。當面臨生
死關頭，美國已經沒有空間把自己的安危寄託在北韓最大的靠山中國了。川普在宴請習近
平享用巧克力蛋糕時，同時以59枚戰斧飛彈轟炸敘利亞，已經明確暗示習近平，美國隨時
可以單方面解決朝核問題，而不再需要中國協助。
一方面因為北韓的神秘面紗，一方面因為金正日在六方會談的反覆無常，使得各國媒體通
常會給北韓領導人冠上「談判天才」、「邊緣政策高手」的封號。這樣的印象只怕會有過
度誇大北韓實力、誤判情勢的危險。請注意，從2003～2007的六輪六方會談的背景是什麼
？是美國深陷伊拉克、阿富汗戰場，以及中國從江澤民到胡錦濤韜光養晦、厚積薄發的崛
起期。北韓在六方會談的反覆，使得騰不出手來處理朝核問題的美國，只能無奈與中國合
作。非但給了中國東亞政治的重大話語權，也讓中國得以「大國崛起」。然而今天的局勢
是，伊拉克及阿富汗戰爭早已結束，敘利亞內戰及ISIS之戰在規模上也獲得控制。美國透
過連續兩年對敘利亞的飛彈攻擊，以及以色列對敘利亞境內的伊朗軍事設施的轟炸，手段
雖然強橫，但這使得美國已經無需投入龐大人力在中東戰場，更有餘裕建構所謂「印太戰
略」。兼之習近平一改胡錦濤厚積薄發的國策，一方面積極建立藍海艦隊，一方面在南海
填海造陸，這都給了美國加緊重返亞洲的理由。金正恩要像乃父金正日當年那樣反覆無常
，恐怕只會遭遇比起當年更強大的美國軍事壓力。
另外，北韓必須思考，當戰事一起時，中國還有沒有可能像韓戰那樣，毛澤東拼著賠上兒
子一條命，都要保住北韓。北韓核武除了金家王朝自保的思考，還有中國為了牽制美國，
爭取東亞局勢的話語權味道。然而朝鮮窮兵黷武極力保住朝核，竟只是為中國做嫁衣裳，
本來就成為中朝關係的盲斷層。而當看到中國面對川普貿易戰的無力反擊，以及美國以武
力解決朝核問題的決心時，北韓必須思考，將生存核心利益全押在中國身上是否可靠。
雖然波頓的「利比亞模式」之言曾經惹怒金正恩，但北韓真的會成為利比亞第二嗎？利比
亞本就是個種族及地方派系複雜的國家。當格達費面對阿拉伯之春風起雲湧，再也無法以
鐵腕鎮壓反叛勢力時，自然落得慘死街頭的下場。然而北韓非但民族組成單純，甚至與南
邊的韓國有著共同的統一目標。北韓最多有政變危機，內戰的條件並不如利比亞齊全。何
況半島南部還有兩萬美軍，北韓內亂一起，引發的難民潮對中國東北也是社會負擔。可見
美中其實有穩定北韓局勢的共同利益。差別只在於，中國希望用北韓牽制美國，而美國很
有可能希望建立「朝鮮模式」。做給誰看的？伊朗。
朝鮮模式對伊朗的啟示是什麼呢？就是伊朗必須自願完全去核化，達到「CVI」標準——
亦即C(complete，完整）、V(verifiable，可驗證)、I(irreversible、不可逆）。其他
國家可以做中間人，但是最後必須由伊朗與美國直接談。2015年的伊朗核計劃是由伊朗與
「五加一」國家（美、俄、中、英、法等聯合國安理會五常與德國）共同簽署。這種模式
優點在於為伊朗重返國際社會取得背書，缺點卻如同六方會談，有了各國背書，卻無法消
除原政權對他國（如以色列）的敵意，也無法保證伊朗會自願接受外部勢力檢驗。是以前
幾日，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在鏡頭前喝了一杯白開水，對伊朗人民宣示，以色列願意分享
在沙漠地帶善用水資源的知識。這種「統戰」手法和川普承諾協助北韓經濟發展如出一轍
。而要做到這點，就得向北韓及伊朗做出足夠可信的安全承諾，以交換這兩個「流氓國家
」不採取核威脅。
從G7、上合會、到川金會，到底是美國贏？還是中俄贏？我認為是美國居於不敗之地，而
中俄難以撼動美國霸權。就算G6國家對美國有再多不滿，謀財總好過害命的。而美國也正
極力爭取自己在北韓心目中「不是害命的」這個形象；害北韓命的其實是中國。北韓當然
可以故計重施，騙到經濟援助後就翻臉不認人。但今日的國際局勢是否還有北韓如此的轉
身空間？只怕不然。
4.附註、心得、想法︰
結論
和平的唯一指望是殲滅中國
殖民300年
直到支那民族主義全消
方得裂解為諸夏列國
免其輸出trouble禍害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