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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洪仲丘：還原軍事審判法制定過程與原委
曾韋禎 發佈於 1 月 11, 2016
時代力量立委候選人洪慈庸2016年1月2日晚間替同黨新竹市立委候選
人邱顯智站台時表示，如果沒有邱顯智，就不會有洪慈庸；肯定若無
邱顯智的力量，躺在立法院許久的「軍事審判法」，也不會在這麼短
的時間被推翻。
姑且不論民進黨是如何傾全黨之力在幫洪慈庸助選。就事實而言，當
年若無邱顯智的對手、立法院民進黨團總召柯建銘善用議事槓桿，率
全體民進黨立委夜宿議場抗爭臨時會，也不會有國民黨團的全面棄守
，因而促成軍審全面改革。
關鍵性的2013年暑假
回顧2013年的暑假，那兩次立法院臨時會所發揮的關鍵影響力，堪稱
是「萬曆15年」的現代版，「英九5年」。
為何2013年的暑假要開兩次臨時會？這要從朝野協商的制度談起。依
「立法院職權行使法」規定，若協商無法在1個月達成共識，就能強
行表決。
表一：馬英九執政時期立法院召開臨時會一覽表
┌─────┬──────────────────────┐
│ 時間 │ 事 由 │
├─────┼──────────────────────┤
│ 2009/01 │處理2009年度中央政府總預算。 │
├─────┼──────────────────────┤
│ 2009/08 │制定「莫拉克颱風災後重建特別條例」。 │
├─────┼──────────────────────┤
│ 2010/01 │修正「地方制度法」，促縣市改制升格為直轄市。│
├─────┼──────────────────────┤
│ 2010/07 │通過「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 │
├─────┤ │
│ 2010/08 │ │
├─────┼──────────────────────┤
│ 2012/01 │通過部分行政院所屬機關的組織改造修法。 │
├─────┼──────────────────────┤
│ 2012/07 │處理含瘦肉精美牛進口、課徵證券交易所得稅等修│
│ │法。 │
├─────┼──────────────────────┤
│ 2013/06 │擬處理兩岸服貿協議、核四停建公投案、年金改革│
├─────┤案、兩岸互設辦事處等議案。最後因洪仲丘案，修│
│ 2013/08 │法將軍審回歸司法。 │
├─────┼──────────────────────┤
│ 2014/06 │擬處理考試院、監察院人事同意權，最後刷掉11席│
├─────┤監委被提名人。 │
│ 2014/08 │ │
└─────┴──────────────────────┘
例如第7屆立委任內的2010年暑假，也召開兩次臨時會，因馬政府想
強行通過「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所以2010年7月
的首次臨時會，當時只有33席立委的民進黨團當然只能提交協商；在
1個月後的8月第2次臨時會，國民黨就挾人數優勢，強勢通過ECFA。
馬政府當時也想透過兩次臨時會，複製ECFA模式，再通過兩岸服貿協
議；順便一併解決掉行政院透過國民黨立委李慶華所提的停建核四公
投案，也要在委員會先處理年金改革及兩岸互設辦事處的相關法案。
後來因「會計法」修法爭議，為處理行政院提出的覆議案，臨時會也
就提前召開。
第1次臨時會讓服貿無法炮製ECFA模式
於是立法院就在2013年6月13日開始召開第1次臨時會，迅速通過覆議
案後，就進入朝野各自攻防。兩岸互設辦事處因民進黨、台聯和親民
黨聯手占領內政委員會主席台，讓列席的陸委會主委王郁琦一整天都
上不了發言台而不了了之；年金改革修法則在民進黨團提出比行政院
版更徹底的對案，而以幾乎全案保留的方式審查完竣，送交朝野協商
；停建核四公投案則在民進黨團的強烈抵抗下，始終未能闖關。
表二：第8屆立法院第3會期第1次臨時會要點
┌───┬──────────────────────┐
│階 段│ 法 案 、議 題 │
├───┼──────────────────────┤
│院 會│十二年國教相關 │
│ ├──────────────────────┤
│ │停建核四公投案 │
│ ├──────────────────────┤
│ │證所稅修法 │
│ ├──────────────────────┤
│ │公債法修正案 │
│ ├──────────────────────┤
│ │行政院組織再造相關 │
├───┼──────────────────────┤
│委員會│年金改革相關 │
│ ├──────────────────────┤
│ │兩岸互設辦事處法源 │
└───┴──────────────────────┘
此時，海基、海協兩會在6月21日簽署服貿協議，民進黨團立即在議
場進行杯葛；隨在柯建銘的協調下，於25日迫使國民黨團同意，服貿
協議應經立法院逐條、逐項審查及表決，且未經審查通過不得生效。
在政治性議題全面守住底線後，民進黨團同意與國民黨團就12年國教
展開協商，並於3天3夜的馬拉松協商後，達成教官應於8年內退出校
園的結論。柯建銘還在27日消息見報後，致電給立法院長王金平表示
：「現在報紙刊出來了，萬一馬英九不答應怎麼辦？我保證這樣12年
國教也過不了喔！」王金平則認為無妨，「哇咧採小伊（我管他的）
，反正總統再當也沒多久，哪有每條都聽他的！」柯事後回顧，這段
對話已被監聽到，馬英九總統才決定對王痛下殺手，發動九月政爭。
第2次臨時會全面拉高衝突
由於服貿已不可能在臨時會倉促通過，原定第2次臨時會的目標，就
只剩停建核四公投案。所以民進黨團早在8月1日，臨時會的院會召開
前夕就發動奇襲，佔領議場主席台。柯建銘還親自看守大門，提防國
民黨立委伺機奪回議場。
而爆發於7月初的洪仲丘遭虐死案，已在此時引發全台民怨沸騰。民
進黨團率先在7月23日表態要修改「軍事審判法」，確立非戰時全面
回歸一般法院審判的態度。國民黨團也立即跟進，但僅將非戰時發生
在軍中的不當管教、凌虐案件，回歸一般司法處理。
不過朝野均同意，將在第2次臨時會完成修法。而在此之前，立法院
並無涉及軍事審判制度的相關修法。
民進黨團就一面在議場長期抗爭停建核四公投案，另方面還要兼顧黨
版的「軍審法」。
相關修法在8月1日分別於外交及國防委員會、司法及法制委員會進行
審查。民進黨立委深知修法難以一步到位，暫與國民黨立委丁守中達
成共識，先將非戰時的凌虐部屬、不當懲罰、阻撓部屬陳情、殺人、
傷害、妨害性自主等罪，回歸一般司法處理。國防部也在行政院表達
立場後，一度鬆口表示願意接受。但在國民黨軍系立委全面奧援下，
態度反趨強硬。
因此激出超過25萬人在8月3日走上凱道。行政院長江宜樺當晚親自召
開記者會回應，表示將促修「軍事審判法」，讓軍中凌虐、傷害、殺
人、性侵等罪自軍審移出。
只有民進黨團提出全面改革的「軍事審判法修正草案」
另方面，因民進黨團已夜宿議場多日，國民黨團發動幾波攻勢都無法
奪回議場。只好在8月5日的朝野協商全面退讓，同意不處理停建核四
公投案，「軍審法」也依民進黨團版草案三讀通過。讓第2次臨時會
有了先前意想不到的成果。
表三：軍事審判改革對照表
┌─────────────┬────────┬────┬────┐
│ 觸 犯 罪 行 │ 時 程 │ 平時 │ 戰 時│
├─────────────┼────────┼────┼────┤
│普通刑法及非軍刑法之特別刑│2013年 8月14日前│一般司法│軍事審判│
│法 ├────────┼────┼────┤
│ │2013年 8月15日後│一般司法│一般司法│
├─────────────┼────────┼────┼────┤
│陸海空軍刑法及其特別法 │2013年 8月14日前│軍事審判│軍事審判│
├…………………………………┼────────┼────┼────┤
│凌虐、不當懲罰、阻撓部屬陳│2013年 8月15日後│一般司法│軍事審判│
│情、殺人、傷害（致死、重傷│ │ │ │
│）、妨害性自主、恐嚇及擄人│ │ │ │
│勒贖……等 │ │ │ │
├…………………………………┼────────┼────┼────┤
│其他軍刑法及其特別法者 │2014年 1月 1日起│一般司法│軍事審判│
└─────────────┴────────┴────┴────┘
軍審全面改革絕非一人之功
2013年的暑假，影響台灣往後政治發展極為深遠。首先是民進黨團爭
取到服貿協議應經立法院逐條、逐項審查及表決，且未經審查通過不
得生效的條件，並藉由掌握半數的公聽會主導權，將服貿拖延到2014
年初。一方面讓等不下去的馬英九發起九月政爭，另外也讓反服貿的
社會能量足以慢慢集結，在2014年3月爆出撼動台灣社會的反服貿學
運。
民進黨對於停建核四公投案展開的強烈抗爭，則替「軍事審判法」爭
取到絕佳的戰術制高點；讓馬政府放棄推動反命題的詐術公投，進而
在2014年4月林義雄發動絕食後，索性宣布核四是停工，讓核四名存
實亡。軍事審判制度也在各方面的條件都配合下，全面走入歷史。
不管是洪仲丘遭虐死案所引爆的民怨、洪慈庸及家屬的奔走、律師團
的協助、民進黨團以全面廢除軍審作為修法目標、民進黨團佔據議場
5天4夜，每個條件都絲絲入扣，缺一不可。若要將這樣的成就統統歸
功於一人一黨，恐怕也是抹殺掉其他人的努力與貢獻，略嫌偏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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