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先前買的《天氣概論》略微翻閱，絲毫不意外地發現外在知識幾乎沒有遺漏：
溫度和濕度、雲的形成、風和雨的成因，大部分都已熟知。了解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個：
輔助從前的我熟知這之中最強能量的知識，以打倒作惡多端的盜魔團。我翻到標有「雷電
形成與影響」的那頁，在開頭駐目許久。
雷電是陰天時在雲中常出現的現象，高速、高熱又帶有巨響，容易對地面上空曠處的
尖銳物、金屬（稱之為「導體」）或魔法的呼應造成雷擊，造成強烈的破壞。
高速代表從前的我趕去的速度、高熱代表破壞程度、巨響是聲名遠播，我心想。盜魔
團本身就是良好的導體，而從前的我受到強烈吸引。自然現象與行為不謀而合。
方才瑪斯佳講到誕教時我仍沒有印象，現在則想起一些。他們的歷史悠久古老，有流
傳的故事與詩歌，有聽故事、發表、閱讀與抄寫。我的印象僅止於一絲絲模糊的詩歌與紙
上的沉悶抄寫，除此之外想不起更多。我不認為自己是個宗教狂熱分子，熱切於追捕盜魔
團的人應該不會信神才對。只是想到瑪斯佳說雷神也在誕教其中，我便覺得自己該找時間
重新了解。也許是某個找尋線索的空檔吧。
至於現在……我望向地上那個模樣怪異的金屬，看來像石頭燭台，只不過上頭有尖銳
的金屬針，是跟旅店老闆為了練習雷電魔法借的。「哎呀！我的孫子也很喜歡雷電呢！」
那個老闆突然熱切起來，把我嚇一大跳。「他總是帶著一個銀色的雷電小手鐲，嚷嚷著要
當那個『雷光』的大英雄呢！」
他說話時還噴出帶有雪茄煙味的口氣，我只能連連後退。「是……這樣啊……」我勉
力忍住咳嗽的慾望。
「哎……不過自從他去年到南特森讀書之後就幾乎沒有回來過了，我的寶貝孫子啊…
…」他又再度沉寂，然後打開一旁的門消失了一陣，再回來時手上拿著那個石頭燭台。甚
麼也沒說就交給我，然後坐回大廳椅子繼續抽他的雪茄。不論上一個練習者是老闆孫子的
話，它看來的確耐用又堅固，是理想的練習目標；並且呈現悉心保養過的光澤。我放下那
本《天氣概論》，轉而拿起法書「葛灰恩」。
深呼吸一口氣，對準針端，腦中思考著黑夜中的烏雲密布與閃電，然後喃念出代表「
雷光」的招牌咒語：「Gerwhen。」
一小顆電光球倉促地冒出，瞬間飛到針端發出劈啪聲響，接著消失，寂靜像烏雲般籠
罩整個房間。高速、高熱又帶有巨響。
莫非是我沒有踏實地念別的咒語？一直以來我僅僅憑藉記憶中的「Gerwhen」便想發
動咒語，但說不定那並不穩當。我翻了翻法書的其他頁，倒是發現有個叫「Feaflew」的
咒語下方被寫了一些東西。空氣中含有水分，喚出Feaflew能夠凝聚，若先使用Feaflew而
後再喚出Hansin能夠凝聚更多水氣，先使用Kuo則能牢固。該不會是要我念出更多咒語？
我再翻到標有「Hansin」的那頁，發現僅有寥寥數句：降低一切物體的溫度，使水凝固成
冰。
「Hansin──」等等，我可以在喊了一種咒語之後喊另一種嗎？會不會發生危險？還
沒思考過來，魔法的效果猝不及防顯現：石頭燭台表面結了點薄薄的霜，轉瞬間消失無蹤
，唯一的痕跡只有一滴水珠沿著表面滑落，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水漬。看來我在擔心發生危
險以前，得要先有發生危險的威力。既然如此，放手一搏應該也不會太差。
「Feaflew，Hansin，Gerwhen。」我放膽念出，用音量彌補自信的不足，卻在真正唸
完時稍感一絲懊悔。不管了，該怎樣就怎樣吧。
一團白色的水氣在短短幾秒內凝聚，在空中待了好幾秒，然後從中發出陣陣閃光，將
整團水氣照亮，幾乎要用手遮住眼睛。我感覺自己頭髮如蟲般躁動，血液將要沸騰，但在
害怕之餘腦中還保留一絲興奮，那些貧弱的電球終於可以被我拋諸腦後，轉而擁抱更強大
的雷電魔法。看來這次是真的要毀掉那個東西──
劈啪。電球轉瞬即逝。
我呼出一口氣，至少能安慰自己沒有把老闆的珍藏給弄壞。看來我不管練習多久，老
闆的珍藏仍舊會像現在這樣光亮如新，連一丁點也不會損壞。我很困惑為何代表大自然中
強大破壞力的雷電，我卻不是與自然相呼應的巫師，而是代表能量的咒士？然後我意識到
自己正在埋怨。埋怨是沒用的，我呼吸一口氣，澆熄方才轉瞬即逝的興奮感，再次拿好法
書準備施展魔法。
房門打開了，瑪斯佳、洛芙尼和亞里抱著一大袋蔬果回來。我卡在喉頭的咒語被堵住
。她們走進房間，滿臉困惑地看著坐在地上緊握法書的我以及石頭燭台。洛芙尼看來不明
白地上那個石頭燭台的功用，但瑪斯佳隨即挑起眉毛，她們放下手中的蔬果，我也緩緩將
法書放到地上，不太敢正面望向瑪斯佳，怕見到她的神情。
「哈莫娜在做甚麼？」洛芙尼困惑地問。
「我在……練習魔法。」我選擇不講明，但希望如同方才的小電球般渺茫。
果然瑪斯佳立刻看破。「雷電魔法？」
我僵住，緩緩點頭，稍微瞄向她的方向。銳利的眼神說明一切。
「我想妳還記得我為何同行，哈莫娜．葛溫密。」她的語氣中沒有任何情感。「如果
妳的魔法強大到足以殺死人，我會親自阻止妳。」
當然，我悶悶不樂地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