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ay of Leithian
By J.R.R. Tolk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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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遙遠北方嶙峋的丘壑間
漆黑的洞穴裡
有個王座四周圍繞火焰
滾滾濃煙盤桓而上
緊緊扼住生命的氣息
那鬼影之下
不見天日的地牢深處
被宿命牽引至此的生靈
喘著粗氣，絕望地向死亡爬去。
普天之下
最陰狠暴戾的魔王在此端坐
年歲長於大地和海洋，星星與月亮
心機深沉遠勝任何人類或埃達
遠古蠻荒的力量將他鑄就
那時岩石未經斧鑿，天地不曾建造
他在黑暗中獨行，兇狠可怖，
揮舞著焚身的烈焰。
便是他將那神佑之地
化為焦土
而後逃回中土大陸
並在山下新建起宅邸
豢養墮落與仇恨的奴隸
死亡的陰影在他門前徘徊不去。
他的兵卒以鋼矛為武器，烈焰為旌旗
腳邊餓狼穿梭，巨蟒匍伏
蛇眼不曾闔起。
他兇蠻的大軍突起進擊，戰火點燃
在原野，在河口，在蒼白的樹林。
昔日金色依蘭諾泛著微光的草原上
如今黑旗飄揚；
曾經雀鳥鳴唱，
詩人彈奏銀豎琴的地方
如今群鴉在腐臭中盤旋悲啼，
方圓百里之內
魔苟斯的利劍鮮血淋淋
滴落在被劈砍踐踏的骸骨上。
他陰影如烏雲般
緩緩湧向北方
壓向那在他兇殘報復下
仍高傲不屈的人們
他將一切生靈
驅向死亡或奴役的煉獄
他陰森的魔掌下
瑟縮著北方的土地。
但比歐的後裔，無畏的巴拉赫
仍在淒涼的處境中躲躲藏藏
他本貴為人類領主
如今卻國破家亡
淪為亡命之徒
在無情的荒野與灰暗的樹林間流浪。
十二個人仍追隨著他，
在絕望中依然忠誠不移。
他們的名字精靈千古傳唱
即使日後世事變遷—
剽悍的丹格涅與拉格納、
羅德盧恩、戴盧恩、吉爾德、
憂鬱的葛利姆、厄希爾、
阿瑟德和哈瑟德爾
終將一一殞落；
貝里格拉斯強壯的兒子
貝拉貢和巴拉貢
註定命喪黑色毒箭；
巴拉赫之子
英俊的貝倫
他的事跡與命運無人能及
也終究要在棺木裡安息—
即使這些情景都將遠去
他們仍會被歌謠銘記。
正是這些比歐族的豪傑
在蘆葦叢生的撒拉克澤地
在國王芬洛戰敗之際
挺身而出，用長劍救下
這位精靈中最俊雅的君主
並贏得了他的情誼。
隨後他向南撤離
回到廣闊的領地納格松
在那兒他仍頭戴王冠
他們則策馬返回北方的家園
人數稀少卻無所畏懼
儘管被魔苟斯不眠不休的恨意
一路追趕
卻仍不屈不撓，抵抗著命運。
他們英勇的事跡
竟使追捕他們的獵手
聞風喪膽，轉身逃離。
儘管魔苟斯下令懸賞
以國王的價碼，買任一人的首級，
仍沒有一個部將能給他帶去
哪怕僅是他們藏身之處的消息；
只因在那裸露的棕色高地—
自陡峭的多索尼恩隆起
越過幽暗的松樹林
直達荒蕪的山風與冰雪圍繞之境—
有一汪湖水，白日湛藍
夜晚卻如黑玻璃製成的明鏡
映照著婭柏麗絲的星辰
跨越長空，西行而去。
此處曾為聖境，
邪祟之物和魔苟斯的陰影
皆未曾染指
這仍蒙祝福之地；
修長的銀灰色樺樹
窸窣低語，俯身環抱湖水
湖畔荒原孤寂
古老大地裸露的脊骨
穿透金雀花與石楠花叢
如石碑般矗立；
就在這人跡罕至的艾露茵湖濱
流亡的領主和他忠誠的同伴
在灰色山石下
搭建起藏身之所。
安格利姆之子，憂鬱的葛利姆—
相傳在豪傑中最為兇猛絕望—
昔日受命運眷顧之時
娶了白衣少女艾黎諾為妻
他們幸福恩愛，直到厄運降臨。
他遠赴戰場，歸來時卻只見
他的農莊和田園付之一炬
光禿的樹林裡
空屋只餘斷垣殘壁
而艾黎諾，白衣的艾黎諾不知所終
無人知曉，究竟她已身故，
還是被押往遠方為奴。
那日黑暗的陰影
永遠盤踞他心頭，
一份疑慮始終啃噬著他
無論是在荒野遊走之際
或在一個個不眠的夜裡
他每每想起
也許她在邪惡來臨前即時逃進森林：
她還活著，她會回去找他
並誤認他已遇害。
於是，他不時離開藏身的巢穴
悄悄的，獨自一人，在夜裡冒險回到
那燈火熄滅，殘破陰冷的故居
在那徒勞的盼呀等呀
卻只等來更深的憂傷。
等待不僅徒勞，而且致命—
因魔苟斯耳目眾多
個個眼光銳利，能看穿最深的黑夜，
他們記下葛利姆的行蹤
並將其稟報。
終於有一天，
在秋日的薄暮中，在淒風苦雨裡
葛利姆再次潛返
那荒煙漫草覆蓋的小徑。
看哪！窗裡有盞燈火在夜裡搖曳
他驚詫不已，
帶著微弱的希望，和突然其來的恐懼
緩緩向屋子靠近，並往裡張望。
是艾黎諾！
她樣貌已變，卻仍如此熟悉。
她因悲傷和飢寒憔悴
髮辮凌亂，衣衫襤褸；
淚水朦朧了她溫柔的雙眼
她輕聲哭泣：「葛利姆！葛利姆！
你不可能棄我而去，
那你定是已經遇害！
啊！今後我將淒涼地獨自徘徊
像頑石般，再也不知什麼是愛！」
他聞言出聲呼喚
霎時間燈火熄滅
夜風中狼嚎忽起
來自地獄的手爪掐上他肩頭。
魔苟斯的爪牙將他牢牢抓住，五花大綁，
送往索倫的兵營。
索倫乃這群嘍囉的頭領，
魔狼與鬼魅之主，
魔苟斯座下最陰狠卑鄙的鷹犬。
他原在堝惑斯島稱霸
現奉魔苟斯之命
率大隊人馬前來
搜捕反抗者巴拉赫。
他正安坐不遠處陰森的營寨
嗜血的部眾拖了獵物回來。
此刻葛利姆深陷痛苦：
他脖頸和手腳被縛
只能由他們百般凌虐，
他們意欲摧毀他的意志
迫使他變節來換得解脫。
但他始終守口如瓶
不肯向任何人透露巴拉赫的消息
直到最終，一陣沈默過後
一個陰影輕輕向他靠近
俯身對他說起
艾黎諾，他的愛妻。
「你真這麽看輕自己性命？」那陰影道，
「只消三言兩語
你就能給她掙得自由
同她高飛遠走
遠離戰爭，遠離魔王之友
若得如此，夫復何求？」
葛利姆早被折磨得筋疲力盡
他確信妻子也陷在索倫羅網之中
此時只渴望再見她一面
他縱容這份念想滋長壯大
最終動搖了他的忠誠。
於是半推半就地
他被帶到索倫石座前
獨自面對那張陰暗可怖的臉。
索倫道：
「走上前來，肉體凡胎！
我都聽說了些什麼？
你竟膽跟我談條件？
買賣可得公道！
來吧，說說你的價碼！」
葛利姆低下頭，心中悲痛
緩慢地，一字一句
乞求那無情無義的魔尊
放他去找白衣的艾黎諾
從此遠離戰爭，與她相守
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索倫聽罷冷笑：
「賤奴！
為了這點微不足道的東西
就成了這等無恥叛徒！
我應允啦！
說吧，我等著呢
快從實招來！」
葛利姆一陣遲疑，向後退卻
但索倫駭人的目光死盯住他
他再不敢隱瞞
終於開口，從此步步皆錯
終至背信棄義，萬劫不復
將所知盡數供出
出賣了主君和弟兄
末了頹然仆倒。
索倫哈哈大笑：
「起來！你這下賤的蠕蟲！
聽好了！好好享用我為你特調的美酒！
你這蠢貨！
那屋裡空空如也
你看到的不過是幻影
是為你那被愛沖昏的腦袋
專門設下的陷阱
索倫派去的幽靈冷冷冰冰，可非良配！
至於你的艾黎諾嘛，她早死啦
死了—成了蛆蟲的美餐
那倒也不比你卑賤。
不過，我仍要賜你恩惠：
我這就讓你和艾黎諾
遠離戰爭，遠離人間
在地下相見！
這就是你的報酬！」
於是他們將葛利姆拖下去
殘忍地殺害
屍首終被拋進濕冷的泥淖—
當初艾黎諾在焚毀的林中慘遭屠戮
此處正是她埋骨之所。
葛利姆就這樣死於非命
到嚥氣前都詛咒著自己，
而巴拉赫終於落入魔苟斯的圈套
上古的恩典曾長久守護那孤寂之境
卻終究不敵背叛：
如今艾露茵湖濱
秘徑和隱匿的巢穴
只剩廢墟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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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有朋友提到譯名不習慣的問題，因為我沒有看過精靈寶鑽的譯本，很多譯名是自
己翻的，也不太確定比較通行的版本是什麼。為了方便大家閱讀，在這邊附上原文跟我
翻的中文名稱對照表供參考(按字母排序)，如果要上網查詢背景故事，用原文也會比較
容易~如果還是有不習慣的地方，請大家多多包涵了~
人名
Angrim 安格利姆 (葛利姆之父)
Arthad 阿瑟德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Baragund 巴拉貢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Barahir 巴拉赫
Belegund 貝拉貢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Bëor 比歐
Beren 貝倫
Bregolas 貝里格拉斯 (巴拉赫的兄弟)
Dagnir 丹格涅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Dairuin 戴盧恩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Eilinel 艾黎諾
Elbereth 婭柏麗絲 (星辰女神，即Varda；瓦爾妲)
Finrod 芬洛 (全名Finrod Felagund；芬洛‧菲勒岡)
Gildor 吉爾德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Gorlim 葛利姆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Hathaldir 哈瑟德爾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Morgoth 魔苟斯
Radhruin 羅德盧恩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Ragnor 拉格納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Sauron 索倫
Urthel 厄希爾 (跟巴拉赫流亡的十二豪傑之一)
地名
Aeluin 艾露茵湖
Dorthonion 多索尼恩
Gaurhoth Isle 堝惑斯島
Middle-earth 中土大陸
Nargothrond 納格松 (芬洛領地)
Serech 撒拉克澤地
其他
elanor 依蘭諾 (花名)
Eldar 埃達 (精靈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