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軍官昇起了地下城入口的鐵捲門。
他放行眾人時對我們說：「捷運站的大廳到月台基本上是安全的，但連結地下商業區及住
宅區的通道中，據報有具強烈攻擊性的基因編輯生物徘徊，第一次救援行動的大量傷亡就
是那東西搞的。」
我們進入地下城不久後各路人馬就分頭往不同的方向進行探索。
「有能力擊退警方及軍方的基因編輯生物？」薇拉的口氣中有些不可思議。
「如果能夠擊敗軍警，這多半是軍用編輯生物，而且很有可能是相當危險的那種——編碼
禁錄級。」
「唔......這種等級的基因編輯生物並不是隨處可見的吧！」
「是啊，禁錄級的生物根本屈指可數，而且每一隻來頭都不小。」
「我知道幾個，七年前橫掃歐盟聯軍，守護復辟的新奧匈聯合王國的奇美拉奴艾，還有在
北美統一戰爭中擊潰大西洋聯盟的紅杉樹人跟藍桉樹人，他們在我的故鄉那邊很有名。」
「那兩棵大樹是挺威風的，不過在台灣最人盡皆知的是在亞洲經濟大蕭條之後封鎖對馬海
峽超過一年，讓東亞和南亞各國恢復和平的白鯨莫比．迪克。」
「最近新聞一直在報導的那個，敉平非洲軍頭讓好幾個非洲民族國家興起的瘟神安娜；還
有穿梭在各種不同戰線進行傭兵活動，在中美洲四處征伐的快嘴馬面和慢角牛頭也很出風
頭。」
「嗯......我知道這對牛頭馬面的基因編碼也是近幾年才被聯合國禁止以任何書面或電子
資料的形式記錄與傳播以防止有人複製牠們。」
「不過照剛才那個軍官的口吻來看，似乎沒有人認得出地下城裡的基因編輯生物是什麼。
」
「考慮到這裡是地下城，軍方應該也沒辦法搬出太強大的火力來應付這些怪物，至少坦克
或飛彈是進不來的，所以地下城裡的那東西可能沒有媒體渲染的那麼強大。」
「那還會是禁錄級的嗎？」
「難說，做最艱難的打算總是比較萬無一失吧！」我從腰帶上掛的飲水瓶中抽出吸管喝了
一口水。
「會流汗其實挺辛苦的，嗯？」薇拉嘴角微揚的揶揄我。
「其實就算不是擬似細胞構造，我們普通人還是能主動調整生理機能的。『腦幹校準裝置
』妳有聽過吧？那只是個小小的場磁鐵，裝在腦幹兩側之後就能像陰極射線管一樣，透過
磁場的變化引導經過中樞神經的電流，然後你只要開啟內鍵的反射中樞控制選項，從曈孔
縮放到腎上腺素分泌全都能直接調整。」
「噢！你身上有裝這種高級品啊？你挺有錢的，幹嘛不用？」這女人的話語中透著一絲絲
不以為然。
「我又沒說我有。」
薇拉聽了滿足的笑了，我猜她真的很喜歡佔上風，所以還是別讓她知道我的枕骨大孔內真
的有裝一組腦幹校準裝置比較好。
話說回來，就算你能調整短期內的生理機能，那也只是對身體説謊而已，強硬壓抑生理反
應只是延後問題，有時候身體反撲起來麻煩還更大。
打個比方：如果你會流汗就代表你身體過熱，要是你在這種時候硬是把排汗率調低，那你
等等就會中暑，畢竟需求就是需求。
我們在談話中來到了連結地下商業區及青年住宅區的通道，這個通道相當寬敞，主要通道
寬六十公尺，可以橫停個五六輛巴士，高度差不多兩層樓多，兩側各有數十間招租的小商
店，沿線有十七條支道，我們由其中通往捷運西門站的支道進入主通道。
「你對於那東西是什麼有想法嗎？」薇拉問我。
「新聞有報導，救災人員多半死於燒燙傷還有窒息。而倖存者則一律陷入昏迷，目前有兩
個人甦醒了，但都呈現心智混亂的情況。沒有人能推斷那是什麼東西，我只能保守的説牠
已知用火，然後牠也有可能具備催眠之類的針對人類心智的能力，也許不只一種生物在裡
面，甚至可能是有智慧的亞人類。」
「我想那是一隻藍色的鳥。」跟在我們身後的比丘尼說話了。
我警覺地把防暴盾牌舉到身前，薇拉也立刻擺出架勢，而那個比丘尼卻開始往回跑。
因為地下城事故，原本應該明亮熱鬧的商業通道，現在只剩下緊急照明燈還間歇的閃爍著
。通道內的廣播系統理應斷電了，卻嗡嗡作響的發出令人暈嘔的共鳴聲。
道旁商家的櫥窗全都有被暴力破壞的痕跡，裂縫及彈孔布滿了強化玻璃，落下的鐵捲門上
全都是大力撞擊產生的凹痕及刮傷，我們的腳下到處都是碎裂的地磚，周圍的牆壁上隨處
可見掉漆及剝落的混凝土。
所有的地方都看得到燒焦的火痕，甚至有玻璃與磚瓦被熔化的痕跡，可是火警系統的灑水
器卻完全沒有啟動的跡象，沒有積水也沒有滅火乾粉或泡沫。
有一隻體型相當大的鳥類就站在這條一團混亂的通道中，牠站在一間半毀的精品服飾店前
，直立起來約末與一個成年男性同高。
牠的外型像是一隻孔雀，從頭頂到尾椎是由天青漸層而成的墨藍，黑白相間的尾羽長約兩
公尺，胸前與雙翼是帶有金屬光澤的暗紫色。
不知道是不是牠的羽毛有構造色，牠每走一步，身上的羽色也都泛著微微的波韻，而且除
了整體色調偏藍以外，牠的身邊似乎也散發出一股幽藍的靈光。
『有害物質警告！空氣中二氧化硫濃度增加！』我聞到了一股臭味。
『區域溫度上升！』
『空氣中含氧量下降！』
『火災發生！』
我腦中的生體警報一個接一個響起。
『外形比對中......資料庫中沒有符合的項目，需取得基因進行分析。』
「看牠的外型，姑且叫牠藍焰不死鳥吧！」
「很饒舌啊，叫牠藍鳳凰吧！」
「你不會不知道鳳凰跟不死鳥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吧？」
「我管他，我是來打架的，不是來跟你比賽豆知識的。」
「我的小眼鏡找不到這隻鳥的資料，我需要他的DNA，如果你有辦法幫我弄到牠身上的一
部分就太感謝了。」
「小眼鏡？」薇拉歪著頭用一臉鬼牌被人抽走的得意表情看著我。
「呃......」
「你的臉看起來很精明，不過舌頭卻太調皮了點。」
「我就不信你身上所有的設備都是合法的。」
「呵，但我可不會大聲說出來。」
薇拉不再跟我囉嗦，往前一跳，抬起左腳衝著藍鳳凰修長的脖子使出一記側踢。
粗中帶細的薇拉用側踢試探對方，一方面將自己大部分的要害都隱藏起來，另一方面還保
持著不即不離的距離，隨時準備趁勢逼近抑或是順勢脫離。
吧！的一聲悶響，薇拉這腳踢下去，我看到藍鳳凰頸子迸發了大量的火花。
牠非常強壯，再生人的踢撃威力可能不下於打樁機，而這隻鳥的脖子竟然連骨折都沒有，
反而是薇拉的左腳著火了。
「這位冠軍小姐，妳是不是太衝動了點，妳的腳掌起火了喔。」
沒錯，我就是在説風涼話。
薇拉沒說什麼，只是拋了個媚笑給我，然後腰一扭，飛起右腳跟往那顆發青的鳥頭上砸，
接著她的右腳也燒起來了。
然而這位格鬥女王根本不在乎這點小火，待著火的左腳一點地她立刻彈起，左踵迴旋掃向
藍鳳凰胸前，接下來連著就是不斷的點地、迴旋、點地、迴旋......下頷、胸口、鳥爪、
左右翼、額頭......
薇拉的雙腳在藍鳳凰身前舞出一圈火輪，這隻大鳥被她節節逼退。
牠只是一個勁的挨打，實在看不出來這隻鳥竟然有能夠讓救災軍警部隊全滅的破壞力。
最後薇拉一個大翻身，兩手撐地，雙腳併攏踹在藍鳳凰胸前把牠踹飛了十多公尺，藍鳳凰
被踢得老遠。
照理說牠應該被踢得渾身是傷了，但牠只是張開翅膀，拍了幾下緩緩落地。這隻大鳥挨了
這幾發連踹，卻似乎毫無感覺的搖了搖頭盯著我們，沒有動作的牠像是收到坐下指令的看
門狗。
薇拉用力跺著腳，她的登山靴被燒得只剩下殘渣，露出了淨美的腳趾及纖秀的足踝。她雙
眼直勾勾的盯著藍鳳凰，但是藍鳳凰並沒有特別注意她，牠一方面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什
麼，又時不時的低下頭整理自己的羽毛。
薇拉看藍鳳凰沒有在戒備就低下頭順手從服飾店的殘跡中拎起了一雙還沒被燒壞的涼鞋與
一對踝鏈問我：「你覺得這雙涼鞋配上這對古銅色的踝鏈感覺怎麼樣？」
既然她看起來頗為游刃有餘，我覺得我也該表現得自在一些。
我走到店裡，從雜亂的櫥窗內挑了另一條踝鏈遞給她說：「涼鞋不錯，但我覺得另一對銀
色的踝鏈和妳的膚色比較搭。」
薇拉輕笑著從我手上接過然後俯身穿好了涼鞋與踝鏈，她的舉止悠然愉快完全不像在戰場
上。
褐色調的膚色加上輕鬆的穿搭，她的樣子如果配上夕陽與沙灘，簡直就像是在南方島嶼渡
假的美麗少女，要是能在她頭髮別上一朵緬梔就更好了，可惜我們這邊只有破敗的廢墟和
磚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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