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迷霧之子二創 潛伏之金屬-02

作者: tonefan990 (統粉990)   2021-04-28 19:47:27
前言:
這是一部以迷霧之子與潛伏之赤途為原作的二創奇幻小說
本來打算全部寫完才發出來,但預定篇幅滿長的,
要一口氣讀完可能也不方便,於是改成寫一個段落發一篇了
雖然劇中借用了迷霧之子的世界觀(主要是三大金屬技藝),
但我將故事背景設定為平行宇宙
主宰星球的碎神、過去的歷史、絕大多數的角色等,都與迷霧之子原作無關
不過劇中會涉及執法鎔金後追加的金屬技藝,以及一部分出現在執法後的金屬技藝應用法
建議沒看過迷霧之子、還沒有閱讀執法鎔金並害怕雷設定會喪失樂趣、
不喜歡此類二次創作的人自行斟酌是否要往下閱讀
相反的喜歡迷霧之子世界觀,
想看更多有趣的金屬技藝運用法(下圖為例)與異能戰鬥的人,
我可以滿懷自信地推薦你這部作品
https://i.imgur.com/yWknUs9.png
另外,鑒於一些如標楷體、粗體等字體效果無法在PTT上顯示
想要獲得最佳閱讀效果請使用電腦觀看巴哈網誌的版本
https://home.gamer.com.tw/creationDetail.php?sn=5134387
另附三大金屬技藝統整圖(由山姆寰宇群組的銀魚所製),供讀者參考
https://i.imgur.com/cTRI47m.png
抱歉耽擱了這麼長篇幅,以下正文:

  瑟扣在夢中回到了三年前。
  他發現自己身在一場盛大的飯局中,穿著自己最好的一套克裝、精緻的手工皮鞋,配
戴珍藏的鋁項鍊與耳環,心跳如同被火藥燃氣推動的槍機般有力。
  即便放眼整個浦港,鉑悅飯店的豪奢也是數一數二。這間挑高的飯廳之寬廣,能與許
多富豪的布蘭斯堡壘的舞池比肩。表演台上的樂隊正奏出壯麗的《冷熠》交響曲。廳頂中
心懸掛著鑽石與白金製的碩大吊燈,腳下踩的是烏鎮產的精美絲毯,乘載青紋瓷器的是溫
潤如玉的柔檀桌……
  但瑟扣感覺不到這些東西的華美──它們全是與克雷尼恩勾結的泰奸老闆壓榨民脂民
膏而來。此刻坐在廳中的也幾乎全是不比那傢伙好多少的人渣,儘管他們克裝筆挺、儀態
高貴。
  瑟扣已經習慣了與這些渣滓往來,但他只是更能控制自己,心中的反感和憤恨從未減
少半分。對於這些人即將遭遇的下場,他樂見其成。
  他看了看錶,再次端詳整座飯廳。梳著油頭、面孔堅定的黎安科長,正在主桌向人舉
杯,同桌那位五官臃腫、體態衰邁的貴賓,正是這次計畫的目標──箱柊。這很好。黎安
既對南寧偽府忠心,又清廉能幹,他與箱柊同桌,意味著更可能將兩人一併除掉,這對泰
瑞司來說無疑是一大福音。
  主桌南邊數來第三桌,一名女子正在婉謝同桌男士的敬酒與邀約。作為黎安最得力的
部下之一,夢織有著足以令人忽略她才幹的美貌。或者說,外貌也是她才幹的一部份──
白天她是一名幹練的特務,晚上則化身為明豔的交際花,遊走於不同男人之間,用女人獨
有的方式刺探情報。夢織不像箱柊或黎安那麼麻煩,但也算是棘手人物。不過期待流彈能
連她一起帶走就未免有些樂觀了。何況她此刻已經起身、離開飯廳,如果是去補妝的話,
搞不好事情結束了都還沒回來。
  黎安的另一位心腹,莫戴,則坐在夢織隔桌。這個白白淨淨的小鬍子與其說是特務科
搜查隊長,不如說是合法的綁匪,他三天兩頭就派手下以「勾結地下黨」的名義拘捕倒楣
的商人和企業家,撈到足夠的錢之後才肯放人。
  唔,老實說,這傢伙其實還頗有貢獻。像他這樣的泰奸雖然禍國殃民,但也就因為有
這種人存在,許多人才能意識到克雷尼恩的危害。事實上,前陣子被他敲詐過的商人,最
近才暗中傳送了一筆特務科的採購清單給自然派。如果可以──
  「……學長?」
  同桌人的一聲呼喚使瑟扣回過神來。「怎麼?」
  「沒、沒什麼。只是看學長你一直張望……」
  「啊,我是想找找有沒有認識的人,待會可以和他敘敘舊。」有時瑟扣覺得謊言已變
得像呼吸一樣自然。
  但話說回來,即使他的說謊技巧和十年前一樣拙劣,希娜大概也會照單全收。這個如
今身穿公服的成年女子,似乎仍然和五年前的女孩一樣天真。
  「妳怎麼會進了特務科的?」瑟扣問,忽然感到慚愧。在先前的一小時裡,他完全沒
想到要關心這位舊識。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冷酷了?
  面對瑟扣的直視,希娜靦腆地垂下眼瞼,「那個,學長你也知道……浦港淪陷後,克
雷尼恩人一直在拉攏這裡的企業家和商人。我爸爸就這樣和他們搭上了線……」
  她說這話時彷彿變得更稚拙了,尤其是「淪陷」這樣大逆不道的用詞……一下把瑟扣
帶回當年和她與其他同學一塊在街上遊行、抗議克軍侵略的日子。
  那時,他還不是為了理想手沾鮮血、背負汙名的間諜。他和同伴們是一條心,沒有人
會因畏懼槍口而退縮,沒有人會為了一疊輕飄飄的鈔票出賣同志,更沒有人需要親手殺害
恩師,好確保情報不會落在敵人手裡……
  「……爸爸一直希望我能進到政府高層,花了好多功夫打點。但這……這些……」希
娜困窘地喃喃道,「這些對我來說太難了。我有時候會覺得自己還是待在特務科,當一個
小小的收發員就好……」
  瑟扣一邊聽她說話,一邊藉著拿起茶杯的動作再次看了看錶。
  十二點五十三分。暗殺計畫的預定時間是下午一點整。
  幾個月前,隨著戰況惡化,由克雷尼恩扶植的傀儡政府在南寧成立,明示克雷尼恩對
泰瑞司的侵略又更進一步。作為反制,泰瑞司進步派的軍閥展開了一系列針對泰奸的暗殺
行動。然而,在克軍的軍事壓力與誘降下,多名進步派軍閥高官投敵變節……
  箱柊也是其中一位。據說進步派在浦港設立的地下鋤奸隊,就是他當初一手組辦的。
他的叛逃,無疑會嚴重破壞泰瑞司在浦港的情報組織……
  所以他必須死。泰瑞司進步派和自然派就像爭奪鉅額遺產的兄弟般水火不容,但他們
幾乎沒有爭論就達成了此一共識。
  當然,要決定具體由誰、如何實行暗殺行動,就不會這麼簡單了。經歷數場充滿火藥
味的會談,最後終於敲定:在南寧偽府為箱柊接風設宴的這天,事先埋伏在鉑悅飯店的鋤
奸隊,將會趁眾人酒酣耳熱之際潛入飯廳,射殺箱柊等泰奸。
  為了保密,鋤奸隊並不知道瑟扣的真實身分,因此在接近暗殺時間時,他得離開飯廳
躲一躲。
  ……也許還能多帶一個人?
  瑟扣望著希娜,嘴唇卻像被黏住似的,拒絕吐出他想說的話。鐵鏽的,我在猶豫什麼
?難道我已經不能做正確的事情了?
  換作幾年前,他連想都不用想,就會拉起希娜的手帶她出去了。但……為了一名舊識
就冒著暴露身分的風險?他所受的訓練、用鮮血學到的一切,都在疾呼這麼做有多愚蠢。
  ──是啊,你在猶豫什麼?她只是一名無足輕重的小市民,而你是潛伏在克軍重要機
關的全能藏金術師(註)。像她這樣的人就是死了一萬個也無關大局,而你得到的情報卻
可能改變戰爭的走向,決定泰瑞司的命運。任何一個理性的人都知道應該怎麼選擇。
  註:指擁有全部十六種藏金術技藝的藏金術師。
  如果一個人只剩下理性,那他還能算是人嗎?
  ──你踏上這條路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明白,這條路不是給人走的。
  我踏上這條路是為了做正確的事!為了給我國的黎民百姓一個更好的未來!不是為了
讓自己變成冷血無情的怪物!
  ──如果成為怪物才能做正確的事情呢?
  我不這麼認為。看看她!她不正是我發誓保護的那種人?我怎麼能就這樣捨棄她?
  ──要是她以後也墮落為不折不扣的泰奸呢?要知道,她的父親就是泰奸,現在她也
進了南寧偽府的特務科……
  我相信她永遠不會變成那樣……不,那是以後的事。而現在……瑟扣看著希娜清澈的
眼睛,下定決心。也許這廳中有一百人死有餘辜,但仍然有一個人值得我冒險去拯救。
  ※
  「學、學長?你說有重要的話要單獨告訴我,不知道指的是……?」希娜紅著臉,鼓
足勇氣才說出這些話。
  兩人已出了飯廳,正在一條走廊的轉角處。這個位置當然是瑟扣精心挑選的──一探
頭就能看見飯廳的出口,並且是離開飯店的要道之一。
  「是這樣的,前陣子我在某間夜總會聽到一些像是地下黨的人……談起一些不太愉快
的話題,似乎和恐怖攻擊有關。」瑟扣說出方才即興編造的謊言,「可惜他們戒備森嚴,
我沒能查出他們究竟想對誰下手。但剛才聽妳提起妳父親的事情,我就想到……他們的目
標可能就是他。」
  幸好,此時自我懷疑的聲音消失了。這倒不是瑟扣平時自我排遣的幽默感──嗯,雖
然我很喜歡我的文學天賦,但以自我對話的形式呈現終究令人不安。要知道好幾種精神疾
病的症狀就是幻聽啊!──而是因為心有旁騖在這種時候非常致命。
  希娜倒抽一口涼氣,所有羞澀立刻褪去。「我……我……」她好不容易恢復鎮定,「
我得趕緊去告訴黎安科長!請他──」
  「等一等,等一等!」瑟扣伸手拉住轉身就要跑回飯廳的希娜,「冷靜下來。我們不
能這麼做。」
  「為什麼?」希娜驚問。
  瑟扣趕忙說:「這終究只是我的猜測,連我自己都還沒確定啊。」他煞有介事地壓低
聲音,「更重要的是,那些地下黨就像蟑螂一樣,有個縫就能鑽進來。萬一局裡也有他們
的耳目,這樣大張旗鼓,不是反而害了妳父親嗎?」
  希娜慌張地張望,彷彿此刻地下黨的間諜就躲在附近。「那……那……學長你說要怎
麼辦啊?」她的聲音又小又無助。
  「別擔心。妳再說說妳父親的事情,越詳細越好,像是他的產業、近況、習慣之類的
。」瑟扣權威地說,「如果我可以肯定他就是地下黨的暗殺目標……我會盡快私下通知黎
安科長,一起想辦法處理這些骯髒的東西。」
  果然,希娜馬上一邊回想,一邊鉅細靡遺地講述起來。將對話引到這個方向也在瑟扣
計算之中──既能夠牢牢吸引希娜的注意力,又能夠拖延時間。瑟扣隨口應答,實際上卻
豎起耳朵,心眼緊盯著飯廳,手心沁出汗水。
  終於,槍聲大作。希娜嚇得一陣驚跳,瑟扣趕忙將她扯在身後,探頭看向飯廳門口。
  「學長,這、這是……」
  「噓!」
  瑟扣汲取錫,強化自己的眼力與聽力。儘管他已小心控制聽力的強化幅度,槍聲仍然
狠狠轟炸他的耳膜。金屬射入被當作掩體的厚實木桌與血肉、慌亂的尖叫、垂死的呻吟、
呼痛、叫罵、簡短威嚴的命令……互有往來的槍聲,以及遲遲沒有出現從門口撤退的人影
,顯示鋤奸隊的奇襲並不順利。
  瑟扣吞嚥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喉頭乾得像是曝曬在烈日下。
  箱柊必須死。這件事要在他洩漏任何重要情報之前就確實地發生。否則無論是進步派
還是自然派的地下黨,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萬一鋤奸隊沒能完成任務,瑟扣很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麼。
  於是他汲取了鉻。
  鉻在藏金術中是靈魂系的金屬──這類金屬儲存的不是感官、速度或體溫,而是更玄
妙神秘、僅屬於靈魂的各種特質。鉻意識儲存的是幸運(Fortune)。
  對於藏金術的靈魂特質,就連當今最精通藏金學的泰瑞司人也只是一知半解,但已知
幸運與預知未來有關。有幾位自然派與進步派的旋轉(Spinner,鉻藏金術師的別稱)都
在嘗試以此提供能給己方利用的情報,也確實頗有斬獲,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誰能夠做
出足以撼動大局的關鍵預言。也許是這類重大預言需要的幸運存量極高,也或許是這本來
就非人力之所能。
  瑟扣的存量無法與那些專職預言家相比,畢竟他的鉻意識體積不大。但每當面臨關鍵
情況,他總是會一口氣汲取出裡面蘊藏的全部幸運,試圖窺見未來的蛛絲馬跡。雖然很少
有用,有時再小的勝算都必須攢在手中。況且這已幾乎成了一種慣例的儀式。就像遠古的
戰士在出征前總會讓祭司為他們占卜與祈禱。
  瑟扣看到希娜倒在地板上,鮮血沿著嘴角淌下。自己手裡握著的槍正對著她,硝煙像
靈魂般繚繞在槍口。
  幻象只維持了一瞬間就消散。瑟扣像是墜入冰水一般狠狠倒抽一口氣,猛然轉頭看了
希娜一眼,她慘白的臉看起來十分無助。
  她會起疑!還有別在這個節骨眼發呆!瑟扣強迫自己轉回飯廳的方向,卻心亂如麻。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得殺了希娜?
  透過幸運預見的畫面並非全部都會實現,瑟扣回想起讀過的文獻,不知道是在提醒還
是在安慰自己,有時則會因不完整導致解讀失準。因此所有的藏金術師都應當在一定程度
上,對自己的預見抱持開放的觀點……
  更簡單的答案是這次任務的障礙就是希娜。另一個念頭低語,所以你不得不殺了她。
  瑟扣全身一僵,眼角瞥向在自己背後顫抖的學妹。確實,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希
娜那副無害的模樣可能全是演技。她也許是和自己一樣出色的間諜,效忠於不同的對象…

  革命總是伴隨著犧牲。奧斯托諾老師的教誨彷彿又在耳邊響起,你要考慮的不是如何
避免犧牲,而是以犧牲換來的東西是否有更大的價值。
  如果她真是他的敵人,也許他事後會咬牙哭泣,但在扣下扳機時,他不會有半分猶豫

  此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廳門傳來。箱柊毫髮無傷地跑出飯廳,奔向另一條走廊!
  「是箱柊長官!我們必須保護他……」希娜喊叫,不等瑟扣回答就要跟上去。
  這是她掩飾真實身分的偽裝嗎?瑟扣汲取鋅,瞇眼看著她,卻無法肯定。他不覺得希
娜會這麼積極,但他不敢保證自己對學妹的了解有多深,何況他們重逢前隔了好幾年。
  可惡!「等等!妳瘋了嗎!」瑟扣拉住她的手臂,表現出身為報社記者的反應,「我
們連槍都沒有──就算有也射不中人!還是把事情交給黎安科長他們……」
  他全身緊繃,緊抓鋅意識以提高反應速度。如果希娜真是間諜,現在應該就是她發難
的時候了。
  希娜狠狠一掙,擺脫了瑟扣的手。但她的動作並未帶有白鑞的力量。她轉過身來,惶
急地說:「要是箱柊長官死了,就沒人能制止地下黨的恐怖活動……我的父母遲早會被當
成泰奸殺掉的!」再度衝了出去。
  瑟扣咬牙。他邁開大步,很快跟上希娜,大喊:「趴下!」一邊撲倒她,一邊往她頭
上敲了一記。
  由於適度汲取了白鑞增強力氣,這隨手一敲的威力堪比經由充分發力揮出的棍擊。希
娜應聲暈了過去。
  瑟扣喘息著──出於緊張而非疲憊。他很快打量了一下,確認沒人目擊自己剛才的行
動,便將希娜塞進了一旁的酒櫃後方。
  看著失去意識的學妹,他心中五味雜陳。希望剛才那一下沒有對她造成太嚴重的傷害
。直到最後我還是不能確定她到底是不是在演戲,但無論如何,我改變了自己的預見,她
不會攔阻在我面前了。
  如果一切順利,希娜醒來後只會以為自己遭遇敵襲,善良的學長試圖保護她,但情急
之下的動作太激烈了些,不小心讓她撞上牆壁昏了過去。
  雖然還不到放心下來的時候,瑟扣仍忍不住微笑。老師,如果有足夠的創造力,有時
候犧牲確實是可以避免的。
  接著,他填充鐵、大幅減輕體重,並汲取白鑞增強力氣,如同一陣風般竄過走廊。只
過了十幾秒,他就在通往下層的樓梯口前追上箱柊,不等停步就舉起槍。
  腦滿腸肥的叛徒邊用可笑的速度逃跑,邊回過頭,眼中滿是震驚。瑟扣沒給他反應的
時間就扣下扳機。
  虛構作品很愛吹噓隨手一槍就打中遠處對手武器或腦門的神射手,但現實中這種人並
不存在。手槍與步槍一樣,需要正確的姿勢與控制才能保證命中率。不過,當距離夠近且
不要求準確擊中特定部位時,確實可以省下瞄準的功夫,就像快槍手從槍套掏槍的瞬間便
能擊中十步外的空罐。
  幾發子彈穿透箱柊的身體,使他難看地滾倒在樓梯口前。瑟扣沒有就此停手。白鑞臂
或製血者,甚至是運氣夠好的普通人,都有可能在這種傷勢下存活。他飛起一腳,將箱柊
踢飛到下層的平臺,重重撞上牆壁。
  事實證明他的謹慎是正確的。透過以錫意識強化的視力,瑟扣清楚看到泰奸的雙眼仍
然有神,身上的傷口迅速縮小,幾顆子彈被肌肉擠出。
  箱柊是製血者,他在汲取健康。
  瑟扣換上新的彈匣,對著蜷縮在地板上的叛徒連續開槍。
  箱柊在連番槍響之下抽搐不已,傷口卻仍在癒合。他不斷掙扎晃動,以手護住頭部,
拚命不讓瑟扣打中身為製血者的要害,然後沿著階梯滾落至下層樓,試圖逃跑。
  一股痛恨在瑟扣心中燃起。藏金術是神聖的。它理應被用來為泰瑞司人民犧牲奉獻,
而不是讓這頭投靠克雷尼恩的豬作為保住自己骯髒性命的工具!
  瑟扣從腿側抽出鋁製匕首。他迅速來到平臺,然後往下一躍,狠狠在顯然想繼續往下
層樓滾落的箱柊身上著陸,聽見對方哀嚎與肋骨折斷的聲音。
  瑟扣騎在箱柊身上,舉高匕首。他甚至不打算耗盡對方的健康存量,只想將眼前這團
醜陋的肉塊的頭部攪爛到再也無法修復──
  一顆子彈猛然打穿瑟扣的肩膀,使他往前跌出。短短一瞬的震驚後,他反射性汲取鋅
、鋼和金。忽然增強的癒合力使他的行動完全不受傷勢影響,能夠用超人的反應速度與動
作猛地一個打滾後起身,轉身對預料之外的偷襲者舉槍。
  那一刻,時間變得無比緩慢,像是被他猛力甩濺出的血滴凝滯在空中。
  因為在他預料之外的不止是偷襲者的到來,他──
  她的身分亦如是。
  在樓梯平臺上的希娜舉槍對著他,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下,眼中滿是絕望。
  事後,瑟扣無數次自問,當時為何沒有多想一想她表情代表的含義。其實很簡單:當
時他只把眼前的人當成敵人,唯一要做的就是消滅對方,所以他沒有思考,而是任憑自己
的身體採取行動。
  槍響。
  那個他不久前還打算冒險拯救的人倒在了地上,自己手裡的槍正對著她,硝煙如靈魂
般繚繞在槍口。
  下一瞬間,瑟扣將身分、謹慎與箱柊全都拋在了腦後,飛奔上樓,扶起希娜。
  他希望自己那一槍恰巧偏離了要害、希望看到希娜的身體如箱柊一般吐出子彈、希望
……但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了。
  「妳他媽的幹嘛跟上來!」瑟扣捧著她的身子,沉痛地哀號。「我不是已經打昏妳了
嗎?」他將問題吼了出來,彷彿得到答案便可以更正犯下的錯誤。
  「我……我是……白鑞臂……」希娜輕聲呻吟,咳出的鮮血濺在瑟扣的臉上。
  所以她才能醒得那麼快。「妳一直都是……一直都在為……」
  希娜顯然想要搖頭,但只是無力地晃了晃眼皮。「我……我從小時候……就知道……
自己是鎔金術師……但我不想要這樣……的力量……一直……沒有去用……」
  「直到你加入特務科……」瑟扣喃喃道。
  「不……我是在知道箱柊長官要由我們接應之後……才開始學怎麼用槍的……」
  瑟扣明白了,「你的父母。」
  希娜微微點頭,「我爸媽都是好人……他們雖然在克雷尼恩人手下做事,但也是為了
自保啊……他們還為淪陷區的百姓做了好多善事……
  也許學長你覺得他們都罪該萬死……但是……選擇自保而不是抵抗的人……也應該有
活下去的權利……不是嗎……」
  「我──我──」瑟扣張口結舌,「對──對不起……」他悄聲道。
  瑟扣想要堅持自己以往的觀點:這類人就是不折不扣的泰奸,他們對泰瑞司的危害遠
大於莫戴那種惡霸,施予淪陷區居民的零頭小惠不但是一種偽善,更會使人民淡忘克雷尼
恩作為侵略者的醜惡……
  但此刻他第一次感到無話可說。
  是啊,如果有群人只不過抱著自保的卑微願望,就得被另一群人冠上大義與正當的名
義屠殺,那麼有問題的究竟是什麼?是屠殺者,還是被屠殺者?或者是這個世界?
  「學長……最後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瑟扣知道她所求為何。「……我會的。我會轉告鋤奸隊,要他們別對妳的父母下手。
我以自然派的榮譽發誓。」他緊緊握住希娜冰冷的手,感覺到鮮血的濕滑。
  希娜欣慰地微笑了一下,「我還有件心事……從來沒給學長你說過……」
  瑟扣等著,但希娜的聲音低了下去,頭一歪,嘴唇再也不動了。
  瑟扣也像是變成了一具屍體,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
  最糟糕的不是槍殺景仰自己的學妹,畢竟他早已為了自保與黨派的利益殺害了恩師;
不是學妹忽然顯露的背叛,畢竟他自己就活在背叛與謊言中……
  而是,當時在開槍的前一剎那,他已經看見希娜放低槍口,朱唇輕啓,彷彿要對他說
些什麼,但他大腦發出的停手的傳導訊號,卻來不及抵達在扳機上施力的手指。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希娜被自己擊發的子彈擊倒,像看著不小心被手肘拐到的瓷器摔向
地板。
  如果我沒有那麼無情,瑟扣看著因為自己淌下的鮮血,如果我不是那麼篤定自己在做
正確的事,這一切是否都可以避免?冰冷幾乎要撕裂他的胸口。
  飯廳的槍聲終於停歇。陸續有人從廳中跑出,呼喊著箱柊的名字。顯然鋤奸隊已經全
軍覆沒。
  這終於使瑟扣警醒過來。回頭一看,箱柊已經耗盡金屬意識的健康,斷了氣。
  瑟扣汲取鋅,快速思考對策:原本他打算除掉箱柊後就躲到別處,被人搜到後再佯裝
無知,所以沒有考慮下手的方式。但現在連希娜也被捲了進來,自己身上還有槍傷與血跡
,顯然是行不通了。把暗殺箱柊的地下黨帽子扣在希娜頭上,說她與箱柊同歸於盡,以撇
清嫌疑?點子不錯,但箱柊折斷的肋骨可不是槍傷能夠搞出來的。另外還要把自己對箱柊
開槍的位置,以及希娜與自己中槍的位置考慮進去。要怎麼樣才能使現場狀況與自己的說
詞不相矛盾?……
  瑟扣很感激有事情能讓他的腦袋去忙,好讓他可以從痛苦中抽離。至少暫時如此。
  終於想好對策後,瑟扣趕緊行動。他先扯下一旁的窗簾裹在身上,以免血滴在地上、
啟人疑竇。他將自己的槍與希娜的互換,扛起箱柊的屍體,開槍打破身旁的窗戶,將屍體
扔出窗外。然後再快步來到洗手間,將希娜的槍與鋁製匕首藏進馬桶的水箱。
  最後他回到自己挨槍的地方,坐在地板上,一邊用慌亂的聲音呼喊,一邊裝作手忙腳
亂,試圖用窗簾壓著沒有完全癒合的槍傷止血。
  特務們紛紛趕到。黎安蹲在希娜的身邊,一動不動。莫戴看著這片慘狀長嘆。夢織則
一邊包紮瑟扣的傷口,一邊詢問事情經過。
  瑟扣說出想好的說詞:自己先前聽到地下黨疑似要對希娜父母下手的消息,於是找她
私下商量,誰知道離開飯廳沒多久,就爆發了槍戰。聽見有人跑出飯廳,希娜探頭張望後
,便要他找地方躲起來,自己卻急急衝了出去。他不放心她,鼓起勇氣追了上去,卻看見
希娜在樓梯口掏槍攻擊箱柊長官的一幕……
  自己試圖趕上去阻止希娜,卻在樓梯平臺挨了她一槍,滾到下層樓去。箱柊把握這個
機會還擊,開槍擊中希娜,隨後卻又中了希娜一槍,整個人撞破窗戶、墜樓……
  黎安聽著,終於按耐不住,憤怒地站了起來,拿槍對準瑟扣。
  「你他媽以為我會相信這些狗屁?小希她是什麼人,我會不了解?要我說,你才是地
下黨,我現在就在這裡斃了你!」莫戴趕忙上前勸阻,但黎安仍滿臉戾氣地舉著槍。
  老實說,瑟扣不是那麼在乎黎安會不會扣下扳機。他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渴望結束。
  但是,甚至不用他為自己辯解,夢織就急忙開口:「科長,他是豪山領事的人,我們
沒有證據……」
  瑟扣汲取儲存痛感的錫意識,使自己在劇痛中半陷入暈厥。一方面是讓自己看起來更
加可憐無害,一方面則是因為是他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與特務們過招了。
  他的意識仍然保持一定的清醒。他感到夢織扶住了他的身體,喊著要救護車快一點。
周圍的聲音朦朦朧朧傳入他耳中:
  「……他媽的難道要讓小希背黑鍋?讓我們特務科背黑鍋?……」
  「……只要一出事,克雷尼恩人就說是特務科的情報管理漏洞。科長,我們又能怎麼
樣……」
  「……混蛋!……」
  「……唯一的辦法……是找出證據!……」
  「……我知道了,夢織。」一隻有力的手扳起自己的下巴。痛。「瑟扣,咱們走著瞧
。我一定會找出證據,扒下你的皮!」
  黎安的手跟著就探到自己懷裡來摸索。但不管怎麼搜,他都找不到想找的東西──比
如鎔金術師的金屬液瓶、可以化作戰鬥用金屬意識的首飾、和其他可能出現在間諜身上的
玩意……那雙手終於收了回去。
  這也是瑟扣為什麼敢讓自己半暈過去的原因。雖然他有些自暴自棄,但心中冷酷的邏
輯早已如此低語:箱柊墜樓時的衝擊能夠解釋他的肋骨為何斷折,現場狀況與你的說詞幾
乎一致。黎安不敢在沒有確實證據的情況下殺掉你的。
  跟著不遠處傳來一陣掏摸的聲音,似乎有人去搜了希娜的身,也不知道是想證明她的
清白,還是開始懷疑她真的可能是泰瑞司的間諜。
  忽然,某人倒吸一口氣,「……科長……這是……」
  「……為什麼這種東西會在希娜身上?難道……」
  「……這顯然是栽贓嫁禍!我不相信……」
  瑟扣猛地睜開眼睛。只見黎安的手裡握著一個小玻璃瓶,瓶中透明的酒液裡漂浮著顏
色迥異的數種金屬碎屑。這是迷霧之子慣用的金屬液瓶,為一次補充多種不同的金屬所設
計。
  瑟扣再次閉上眼睛。不知道為什麼,這幅畫面深深烙印在他的眼底,即便他失去意識
也抹除不去……
  ※
  下個瞬間他發現自己身在一間熟悉的夜總會。為什麼他人會忽然跑到這裡?啊,對了
,這是夢。
  這時是……是箱柊被他暗殺的十幾天後了。這段期間裡,鉑悅飯店和在場的所有人都
受到堪稱偏執的搜查,但沒有找出更多瑟扣涉案的證據。
  真正的威脅其實是針對瑟扣的暗殺,主謀是進步派的鋤奸隊。他們不曉得瑟扣的真實
身分,認為他是個表裡如一的泰奸,因此屢屢對他下手。諷刺的是,正是因為瑟扣消滅了
箱柊,鋤奸隊才得以保全。
  但是這個問題已經解決。現在要處理的是另一件事。
  瑟扣緩步來到吧檯。這裡佈置得很別緻,酒櫃、吧檯與頭頂的圓拱、梁柱,用的都是
漆了亮面的上好檀木,暖光燈給潔白的窗簾鍍上一層金輝,足以令最不貪杯的酒客都流連
忘返。
  瑟扣向酒保要了不比茶烈多少的葡萄酒,坐在吧台喝了起來。他當然更想喝烈得能點
燃喉嚨的酒款,可惜他有保持清醒的必要,健康的存量又不容他揮霍在醒酒上。
  酒本已不對脾胃,加上他的意識集中在嗅覺與周遭氣息上,更是讓這酒十分無味。終
於,他的鼻子捕捉到了那股香水味。瑟扣揮了揮手,召來酒保,「替那位小姐送一杯和我
一樣的酒過去。」他頭也不回地比了比自己身後。
  正從後方緩步接近瑟扣的女人,在酒保端著酒上前,說這杯酒是坐在吧檯的那位先生
請的時候,渾身一僵。
  但她很快就恢復鎮定,悠閒地來到瑟扣身旁的位子坐下。
  「妳好啊,那天餵希娜喝下鎔金術金屬液的人。」
  瑟扣看著自己的酒杯,像在自言自語地說。
  身旁女子的聲音毫無暖意,「是什麼讓你猜出我的身分的?」
  「有很多事情引人遐想。不過我想最明顯的是那天黎安從希娜身上搜出來的金屬液瓶
。」
  女子嘆息,閉上眼睛。
  「那不是白鑞臂專用的單一金屬液瓶,而是迷霧之子的複合液瓶。這是一條非常關鍵
的線索;希娜沒有理由在死前還對我說謊,既然她對我說自己是白鑞臂,那麼她就不會是
迷霧之子。這樣一來,從她身上搜出的金屬液瓶就耐人尋味了──白鑞臂完全沒有理由使
用白鑞含量更少卻更昂貴的複合液瓶。所以那不是她的金屬液瓶。而是另一位迷霧之子的
。」
  「我不認為這足以使你推想出餵她喝下金屬液的第三者的存在。」女子又恢復了強硬
,用與瑟扣神似、冷靜而有條理的口吻說。
  是啊,他們真的就是同一種人。
  「希娜在掙脫我、以及被我打昏的時候,表現出的體能都和普通人沒有兩樣。」瑟扣
解釋,「但之後她卻在昏迷中本能燃燒了白鑞,從而迅速清醒。是她事前就先喝下了白鑞
嗎?不。如果是這樣,我撲倒她的時候,她必定會反射性燃燒白鑞、抵抗。所以只剩下一
個答案:某個身上帶著複合金屬液瓶、知道她是白鑞臂、在旁目睹一切的鎔金術師,擔心
她受創過深,於是在我將她藏在酒櫃後面之後,悄悄餵她喝下了白鑞。
  這又引出另一個問題:如果那人當時悄悄目睹一切,為何沒有把握身在暗處的優勢攻
擊我?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解釋:那位神秘的鎔金術師,與我目的一致,都要箱柊死。
  很榮幸認識妳,泰瑞司進步派安插在南寧偽府特務科的迷霧之子間諜。」
  他終於轉過頭去,對身旁的女子舉杯。
  夢織大方地以碰杯回應。
  兩人對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憤怒、恨意、尊敬、謹慎、認同……各式各樣的情緒混
雜在一起,就像一鍋以繁複程序熬煮了幾週的燉菜,已經分不清原先有哪些食材了。
  「說起來有件事情是我想不通的。為什麼妳會把金屬液瓶交給希娜?」
  夢織抿嘴蹙眉,「那是我的失誤。本來我打算餵給她一些白鑞就趁她清醒前離開,但
我想確保她平安無事,所以待久了一點……結果她在昏迷中下意識抓著金屬液瓶不放。我
不想讓她知道我的真實身分,又掛念箱柊那邊的狀況,只好留下瓶子就走。」
  瑟扣點點頭。
  「你並非全然誠實。」夢織忽然說,「真正讓你對我起疑的並不是金屬液瓶吧?是因
為我那天提早離開了飯廳?」
  「那也是一條線索,」瑟扣承認,「在暗殺時間前不久離開飯廳的,不是碰巧,就是
事前便已知情的人。但我一開始也沒有往這方面細想。」
  「那麼……」
  「你只能怪你前幾天跟蹤我時,黎安正好也在跟蹤我。你雖然想暗殺我,但不想在他
面前暴露自己的身分,於是只放了幾槍就改變主意逃離現場。那時候我恰巧聞到了妳的香
水味,這才將一切聯繫起來。」
  夢織臉上不動聲色,眼神卻閃爍不定。
  「妳能別再對我下手嗎?」瑟扣問。「剛才我已經入了雪燼幫,得到進步派的鋤奸隊
不會再動我的保證。」
  雪燼幫是當今浦港的第一大幫派,其勢力遍布全城,無論是克軍、南寧偽府還是泰瑞
司黨派,都有雪燼幫成員混置其中。換言之,成為雪燼幫幫員,便能夠得到各勢力不同程
度的照顧。
  當然入幫的代價不菲。瑟扣出賣了豪山與其插手的情報事業的重要情報,這才獲得幫
主准先生的青睞與保證。但能夠在不透露自己真實身分的情況下避免鋤奸隊的暗殺,仍然
十分值得。
  「這就是你來這裡的目的?」
  「當然。我可不是來喝酒的。」瑟扣晃了晃高腳杯。這間在浦港鋒頭最健的夜總會是
雪燼幫的資產,瑟扣方才便是在此處的接待室和准先生會面。
  兩人再次互望,但這次雙方的眼中透出的是算計、殺意與畏懼──不是畏懼互相廝殺
或對手的能耐。他們畢竟都是頂尖的金屬之子,對自己殺人的技術都抱有宗教般的信仰。
  但如果泰瑞司失去一名這樣的人才,甚至同時失去他們,會有什麼後果?
  「那天暗殺你的不是我,」夢織沉默許久後才開口,「是我的同事。我只是在場旁觀
而已。我知道黎安在跟蹤你,一方面,遭遇鋤奸隊暗殺,能夠在他面前洗刷你的嫌疑……
」連地下黨都想除掉的人當然不會是地下黨──這是簡單卻有效的心理盲點。「……另一
方面,我也真的想要你死在他的槍下。」
  瑟扣等著她說下去。
  「感情上我想親手殺了你,」夢織咬著牙,眼中卻只有哀傷。「但理智上我實在無法
責怪你,那時如果被小希攻擊的人是我,我也會做出一樣的事。其實我還應該感謝你,讓
我不用承擔親手殺了她的痛苦……」
  夢織閉上眼,彷彿想用眼皮留住使眼眸濕潤的透明之血。
  「妳跟她究竟是……」
  夢織發出諷刺的笑聲,「還能是什麼?我混跡浦港交際圈數年,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碰
過?他們要長相的有長相,要錢的有錢,要地位的有地位……但從沒有一個男人能令我心
動。直到遇見小希,我才明白為什麼……」
  瑟扣舉杯,彷彿想用酒堵住自己的嘴。有時即便找遍世上所有話語,也沒有適當的話
能夠傳達安慰。
  夢織也喝乾了葡萄酒,跟著敲了敲吧檯,要酒保送又烈又醇的威士忌來。她動作粗魯
地給自己和瑟扣斟了滿滿一杯,沒加半顆冰塊。她瞪了目楞口呆的酒保一眼,對方這才尷
尬地在輕咳聲中退下。
  兩人碰杯,一口氣將烈酒全吞下肚。
  「再來!為間諜乾杯!」夢織激動地說,吐出芳醇的酒氣,「間諜究竟是什麼?不管
是和形形色色妳反感的男人睡覺,還是親手殺害你尊敬的恩師,以及憧憬你的學妹……為
國家和民族付出這麼多,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我們心中的信念。」瑟扣用輕而堅定的語調說。前幾天他才汲取過身分,還
有決心。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依賴這兩種存量了。「最後總會有回報的。」他說,也不知道
是真的有此信念,還是只是安慰自己。
  「那也要我們能走到這條路的末端才行。」夢織喃喃說,又給兩人倒了一杯。
  許久之後,瑟扣仍然不時會想起這晚的情景……
後記:
  熟悉迷霧之子原作的讀者,也許會對本篇中瑟扣頻繁出現的「內心的聲音」有某種想
像──這是否是某位碎神與他溝通的暗示?不過並非如此。目前這只是他的自問自答,你
可以說這是他「文學天賦出眾」的副作用,也可以說這是作者想讓這個角色內心衝突更顯
生動(不可諱言的,這受到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影響)的筆法。
  我很滿意這章的打戲。和以往我喜歡寫的少年漫畫式異種戰鬥不同,本次我不將重點
放在戰鬥本身,而是用戰鬥來刻劃角色與推進劇情。很有趣的嘗試。
作者: jimmy811007 (kavo)   2021-05-03 02: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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