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招親比試第七日（下）
　　天青本想再追問更多細節，天誓卻只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這些用說的，不如
你親眼去看。反正到了那時，你自然就明白了。」
　　他說得平靜，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再追問的篤定。
　　於是天青只能食不知味地吃完午飯，飯桌上的菜肴色香俱佳，香料的氣息濃烈得幾乎
鑽進鼻腔，可在他嘴裡卻像嚼著一捧乾草，心思早已飄到比武場上。每一筷夾起的飯菜，
都伴隨著腦中翻湧的疑問：天誓究竟想讓自己看到什麼？
　　飯後，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向觀眾席。午休時分的比武場外依舊熱鬧無比，販賣點
心與茶水的小販穿梭在人群間，呼喊聲此起彼落。烈日傾灑下來，金黃色的陽光在青石地
面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午後第一場比試：「大繼對萬滅仙人」——是今日所有人引頸期盼的焦點。觀眾席比
上午更加擁擠，幾乎座無虛席。無數雙眼睛緊盯著比武台中央，議論聲像潮水一波波湧動
。有人低聲打賭，有人滿臉興奮地談論著兩位參賽者的來歷，更有人搬來小凳子站在上面
，只為看得更清楚。隨著裁判的高聲宣布，四周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風聲與人群屏息的
細微動靜。
　　萬滅仙人雙手合十，長髯微動，語帶傲慢地道：
　　「我來此，不為娶公主，而是為挑戰持斧羅摩的弟子。可惜今日所遇，僅是最年輕、
最默默無聞的一位，但願你別辱沒了師門。」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冷意，直直壓向每個人的耳鼓。觀眾席上立刻響起一片低
低的驚嘆，似乎有人被他這番話激怒。
　　大繼淡然一笑，彷彿沒聽見挑釁：「請仙人賜教。」
　　他語氣平和，卻有種鎮定人心的力量。
　　兩人走向裁判處，取過規定的武器——彎刀與盾牌。刀鋒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盾牌邊
緣的金屬包邊反射著白亮的光點。二人剛擺好架式，萬滅仙人背後忽然亮起一圈詭光，光
芒像漣漪般向外擴散，空氣中隨即出現了低沉的嗡鳴。
　　下一刻，長矛、飛斧、戰鎚、短矢等各式兵器憑空顯現，宛如從另一個世界的門扉湧
出，密密麻麻懸在半空中。鐵與鋼的寒光刺眼，邊緣鋒利得彷彿能切開空氣。
　　「嗖——！」
　　第一波攻勢如潮水般齊射而出，破空聲猶如暴雨拍打在巨石上。
　　觀眾席傳來一陣驚呼，甚至有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大繼卻如入無人之境，腳步穩定得仿佛踩在山巔。刀盾翻飛，每一擊都恰到好處地將
兵器打偏，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多餘的揮舞。鐵器相擊的火花在空中綻放，帶著細微
的火星落下。
　　更令人驚訝的是，被格擋的武器並不墜地，而是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迴旋飛回萬滅
仙人背後，再度化作下一波攻擊。這股壓力連綿不絕，像傾盆暴雨般一波接一波傾瀉而下
，幾乎沒有喘息的空檔。
　　然而，大繼的步伐始終穩如泰山。他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無形的節拍上，不疾不徐地逼
近對手，與萬滅仙人之間的距離一寸寸縮短。
　　終於，兩人進入近戰。萬滅仙人依舊操控異空間的武器狂射，同時揮刀迎敵。但此時
，他的劣勢逐漸暴露——近戰格鬥的技巧明顯不及大繼。腰腹、肩頸頻頻被刀光觸及，每
一次命中都擦出刺眼的火花，卻被一層透明得幾乎看不見的護甲阻擋。那護甲宛如在空氣
中凝成了一層無形金屬，堅硬無比。
　　觀眾席中有人低聲嘆息：「這是無形盔甲……恐怕連最鋒利的刀矛都無法穿透。」
　　大繼卻沒有絲毫氣餒。他的眼神專注如炬，等待著最合適的時機。終於，在一次巧妙
的換手之間，他高高舉起右臂，手中彎刀反握，刀柄底端猛地砸向萬滅仙人的太陽穴。
　　「喀啦！」
　　一聲清脆如裂石般的聲響，萬滅仙人的頭盔應聲碎裂，碎片四散飛落。他的雙眼瞬間
翻白，整個人如斷了線的木偶般仰倒在地，四肢朝天。
　　裁判振臂高喊：「大繼獲勝！」
　　瞬間，觀眾席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萬歲！」的聲浪震耳欲聾。有人拍掌，有
人吹響號角，還有人將手中的頭巾拋向半空，以示狂熱的敬意。
　　天青雙手抱胸，坐在觀眾席上，目光從未離開比武台。他心中默默盤算：若將來真要
與大繼交手，該如何破局？
　　這時，耳邊忽然響起天誓的聲音：「看明白了嗎？」
　　天青微微一驚，轉頭卻什麼也沒看到。
　　天誓的聲音繼續道：「大繼的格鬥技巧完美無缺，除非動用法寶，否則任何法術對他
都無用。」
　　天青沉吟道：「從昨天到今天，我分別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看到有人在比武中使
用法術。在此之前，我對法術的想像完全錯了。」
　　天誓淡淡一笑：「法術變化萬千，你如今所見，還遠不及恆河沙中之一粒沙。」
　　天青心中湧起一個念頭，便問：「若將這些法術運用到戰場上……效果和影響，恐怕
——」話才出口，他立刻住口，並趕緊道歉：「對不起，我竟將智士們的修行成就，與行
軍作戰這等俗務相提並論。」
　　天誓道：「有這種聯想很正常。智士們自己也曾想過。不如及早替芸芸眾生想好：法
術該如何用，又該如何不用。」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凝重：「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是你自己該
先領悟的。」
　　天青皺眉：「我……還不明白，但或許將來會想到。」
　　天誓的聲音忽然低沉：「不，你已經沒時間了。」
　　天青心頭微震，正想追問，身後忽然傳來單車興奮的喊聲：「我回來啦！」
　　回頭一看，單車滿臉喜色地走來：「敗部復活賽，我把一整個比試場都清空了！重新
晉級成功！雖然還不能立刻回主賽場，但我覺得很有希望！」
　　天青笑道：「真為你高興。我剛才正在向天誓請教——」
　　單車狐疑地打量四周：「哪有天誓？你旁邊沒人啊。」
　　天青一怔，再回頭時，果然空無一人。觀眾席在落日餘暉下空蕩起來，剛才的喧鬧彷
彿已成幻影。
　　單車卻已興奮地說：「等日落後，我要去夜市好好吃一頓！」
　　天青笑著點頭：「那就一起去吧！」
　　走出比試場時，他下意識地回望觀眾席，彷彿那裡依然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耳邊似有似無地響起一句話——
　　「沒時間了。」
　　——第七日，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