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回診，醫生看著電腦裡的紅色數值說：
「控制得不好欸唉，還是我們加另一種藥試試看?」
在家問chatgpt好幾次的我馬上答應，
接著醫生補上一句「吃這個藥會對胎兒有影響，你們最近有要備孕嗎?」
我說：「沒有沒有，我們沒有打算生小孩，吃新藥沒關係。」
在回家路上，一邊想著「我上個月月經都沒來，搞不好都要停經了還懷孕。」
但還是壓抑不住心底淡淡的不安，去買了驗孕棒。
看到第二條線兩秒內浮出，意料之外我居然瞬間六神無主。
傳了照片給先生，跟他說我先去附近婦產科掛號確認一下。
年事已高的老醫生稀鬆平常地說了「恭禧」，
我表明不打算生下來，拍了超音波圖然後接著掛了附近的社區型醫院。
接著訂好了手術日期，就在離職的第二天。
在一個不易受孕的年紀、有著子宮肌腺症的不易受孕身體、
甚至只是停吃了一個月避孕藥為了測荷爾蒙，我想都沒想過就這樣受孕了。
在那一天，所有決定就像這些年來偶爾做過的預演，
無論在心理或生理以及各種考量，清楚明白自己無法成為一個好母親，
所以未曾有過plan b。
想著「原來這幾天沒由來的身體不適、胃口低落是因為這樣。」
翻查著網路資料，想要了解它是什麼時候成形的、它有多大、它開始發育了哪些部份……
「第五周的胚胎還沒有心跳。」
謝天謝地。
關於人權定義的學派太多，而我只想選一個扼殺它能產生最低罪惡感的那一個。
第二天晚上，我打給先生開始不停地哭，
難過自己從來沒有選擇權，即使總是表現得雲淡風輕；
這個決定就某種情感角度來說相當無情，昨天的我卻不曾猶豫；
在夫妻關係下擁有的生命，伴侶沒有辦法甚至無法插手我的決定；
先生會是個好爸爸，但是因為我無法成為健康的母親而終其一生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
時不時想著我和它身體那樣微弱的連結，
它的存在影響了荷爾蒙，
混亂且不確定的佔有慾，
在「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這個事實存在下，
我身體裡面還有一個快要成為生命的東西，
然後我決定終止他的生長，
我相當有身體自主權，
我很冷血。
我沒有自我批判這個決定或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只是證明一個事實-
我很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