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連假也快接近尾聲了
一如以往的察覺自己什麼事都沒做
而時間
就這麼悄悄地從手心縫鑽出去了
難得有空回老家一趟
很多伯伯叔叔
常見的，不常見的
都一個個出現在了三合院老宅中
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
尤其是在二伯與三姑姑決裂之後
那時我大概7,8歲左右
只模糊的記得
在一個深夜裡
二伯和三姑姑的爭執聲傳遍了整座老宅
「你敢出去就不要回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姑姑的聲音可以那麼尖銳
最後，二伯還是離開了
在那個下著暴雨的夜晚
拎著一只手提箱
抄了件父親送他的及膝外套
那天後我再也沒有見他出現在三合院過
逢年過節也都是我們前去拜訪
每年圍爐時
大家總是很有默契的不去提到家中曾有的這位成員
但我知道的
三姑姑包紅包時總會多準備一份
上面寫著二伯的名字
吃年夜飯時總瞅著門外
期待著她的二哥會出現在門口
雖然每年總是以失望作收
我們總是騙阿嬤說二伯是去做生意
沒有個一年半載無法抽身
但老人家哪有那麼好騙
阿嬤心底也是明白的
阿公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在那之後的一年
大伯也走了
原因是飛機失事
這也是為什麼至今我對飛機都還是有一種怪異說不清的情愫在
大姑走的更早
高中時便因疾病離開人世了
那時父親年方六歲
二姑在研究所畢業後嫁給了她留學時認識的同學
結婚後很快的便宣布移民至加拿大
除了一年三節會打電話問候之外
基本上也已不曾出現在家中
小姑姑年齡與我相仿
只大了我四歲
雖然輩分高了我一輩
整件事依然沒有她置喙的空閒
而父親在那之後用盡了一切想得到的方法
便是要讓二伯的鞋底再次印上前院的紅泥
然而總是徒勞無功
阿公是地方上小有名氣的醫生
不單單醫術高明
也以最慈悲的心對待每一個人
每當遇到窮困的病人時
不僅分文不收
尚且會想辦法替他渡過難關
阿公在世時
家裡雖稱不上名門
卻也是地方上的望族
而今卻落得這般破敗的光景
偌大的庭院冷清的可怕
連掉了顆彈珠在地上都會有震耳欲聾的回音四面八方而來，良久不歇
庭中一隅有一方菜園
小時候我們吃的蔬菜都是從那裡來
現在則早已被雜草佔領
就好像每個人心中都有著各自的愁緒
密密麻麻地要清也不知該從何下手
而今天
二伯破天荒的出現在老宅中
帶著伯母和兩個還只國小的表弟
阿嬤笑得好開心
伴隨著兩個孩子的笑聲傳遍了宅子每一處
這可是這十多年來
第一次感受到老宅充滿了生氣
外頭的陽光終於射穿了層層阻礙
每一個冰冷的角落都暖和了起來
哪怕是菜圃中的雜草看上去竟也可愛了幾分
二伯一家人和阿嬤在客廳泡菜聊天
三姑姑則不停的忙著一刻也停不下來
在廚房穿進又穿出的
一會兒燒熱水，一會兒切水果
伯母一直喊三姑姑去坐著一起聊天喝茶
她只是神色僵硬的忙著自己的工作
看在幾個孩子的眼裡不禁暗暗好笑
我們把工作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再把三姑姑推到了座位上坐好
二伯和她眼神交會到了一起
兩個人眼中有好多的話想說
還有好深好深的
對彼此的關懷
而數十年橫亙在他們之前的堅冰
也在眼神中逐漸消融了
至於阿嬤
只是不停的笑著
她老人家今天一天笑的次數也許都要比這段日子來的多
好希望
這間三合院老宅
會一直就這麼流傳下去
伴隨著我們的笑聲
在子子孫孫間
不停地流傳下去